小卢眼中一暗，片刻后又堆起笑容，道：“不然您以为是谁？”
白赫心里跟被抠了个洞似的，说不出来的失望。他也没搭理小卢。
小卢把汤放下了，柔声道：“她不会亲自来，可是她的心意在。炖得这么嫩的牛肉羹，正合您这样空着肚子喝了不少酒的人吃。”
果然白赫的神色稍缓，端起碗。
小卢见他神色果然变化，心中难过。但她一向忍得，并不把那些冷嘲热讽的话说出口。
她只是站在一边，看着白赫把牛肉羹喝了，又服侍他漱口。看他倒头想睡，又连忙道：“瞧您，头发还湿着呢。”
说着，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巾子来给他绞头发。
白赫为人，三分无赖，放荡不羁，骨子里却其实是保守的。小卢看他由着自己亲近，心中暗喜。可她不明白的是，白大少昔日叫人伺候惯了，这绞绞头发的活计，让个下人小姑娘来做，也没什么稀奇的。
期间她见他皱眉，又道：“头疼么？我给您揉一揉？”
说着，柔荑就按了上去。
小卢身材较小，自然比不得白赫这样的北地男儿。她从后面给白赫揉脑袋，整个身子就往下倾。一股幽香钻入白赫的鼻孔。
他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到她白皙无暇的皓腕。她很软，带有少女特有的芬芳。
和苏阳怡很像。
大约是因为年纪还小，所以她虽然已为人妇，看起来却还是像个孩子。
白赫闭上了眼，纵容了自己这一刻的遐想。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哑声道：“好了，不用伺候了，出去罢。”
小卢心口一震。满面通红地避了开去，收拾好东西匆匆出去了。
白赫失笑，并不把小卢放在心上。倒头管自己睡了。
这天下午，苏阳怡倒去了一趟颜华。好好地打听里一下那位陈府丞。
“他啊？靠女人吃饭的龟儿子。”颜梦岚不屑地道。
苏阳怡大奇，道：“你好好说说。”
颜梦岚嗑着瓜子，一边不屑地笑道：“他先前是个穷酸举人，点官轮不上，倒不想叫他巴上了陈知府的大闺女，留在了身边做个赘婿。要说他出息些，接着往上考也是不错的。可惜。自打有了荣华富贵可享，他就连个屁都没考上。要不是陈夫人走动，现在他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猫着呢。
“这还都不算什么。陈夫人前些年一直不曾生育，他非说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弄了几个小妾进门，很是打压了陈夫人一阵子。大伙儿都笑话他，姓氏也卖了的人，还扯什么无后为大。”
苏阳怡听得皱眉。赘婿反水，这事儿还真是屡见不鲜。
颜梦岚又道：“可陈夫人是谁啊？那可是陈知府的嫡长女。别的不提，她硬是把这口气忍了下来，由着小妾在家里横着走。等到其中一个小妾生了儿子，才把小妾无德的事情捅出去。那时候大伙儿瞧着她吃亏，早也同情了。小妾也被她纵得越来越无度。打死也没人可怜。”
直到那时候陈夫人才出手，请了自己母亲出面，她那势微的婆婆以及夫家亲戚也早早收买好了，把陈家几个小妾全部贱卖，儿子养在她膝下。这样她还博了个忍辱负重不拿架子的好名声，出面的责任全由长辈耽了去。陈府丞倒是翻不得身了，遭人唾骂。
哪怕是后来，陈夫人一改当初温婉可人的形象，成了不折不扣的母老虎。也没人说她什么，大多数人都说是陈府丞活该。
总之这男人这辈子是熬出头了，只能被陈夫人压得死死的。
颜梦岚也是要招赘婿的人，说起这件事颇津津乐道。说完了，还意犹未尽地长叹了一声，看向苏阳怡，道：“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苏阳怡有事一向不瞒她，可是那事儿却不好说出口……
她斟酌了一下，道：“我只是听说客隆居的黄老板，嗯，和那位陈大人走得很近。”
颜梦岚吃惊地笑了起来，道：“他们弄一起去了？可坑坏了那老黄啊！”
“怎么说？”
“府城中人人都知道那陈府丞只是个不得宠的赘婿，谁也瞧不起他，能成什么气候？他也就只能来我们县里摆摆臭架子。哎，你去查查，他喝花酒了没。我看肯定有的。这事儿只要往陈夫人那一捅，则，他就是翻了天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了。”
倒和白赫的想法不谋而合。苏阳怡忍不住笑了起来。
闲扯了几句，话题渐渐轻松了。
颜梦岚有些犹豫地道：“听说你最近，和叶泽吵架啦？”
苏阳怡愣愣的，半晌方道：“没……”
怪了，颜梦岚是怎么知道的？
“阮书廷告诉我的”，她笑了笑，道，“说是叶泽最近成日郁郁，不知道谁又招惹了他。想来想去大约只能是和你吵架了。不然等闲谁能把他招惹成那样？如今我看你的样子，倒确实像这么一回事。”
苏阳怡喃喃道：“梦岚姐，我怎么敢跟他吵架？”
他是那么强大，阴狠，要命的是还非常聪明。再说身份上也不允许她反抗他。
“看来怨气颇重。”
“……”
颜梦岚却收了玩笑的神色，正色道：“我从前说过他不是个好人。所有人都说他不是好人。可是他心里是有你的。这和他是不是个好人没关系。”
苏阳怡一愣，本能不想聊这么私密的话题，只是低下头喝水掩去了眸中的情绪。
颜梦岚却又道：“他从小经历异于常人，很多事情只是听说过，没有经历过。现在想依葫芦画瓢，没想到学得不成样子。”
叶泽二十多年的生命中，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要怎么和女人相处。他隐约觉得不屑，觉得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所以颜梦岚完全能想象到他会把事情搞成什么样子。
隐约又觉得好笑。先前看苏阳怡每日眉眼含春，话里话外对叶泽都是维护，就知道叶泽必定装成了她喜欢的样子，一个破有风度的君子。他太自大了，还以为自己能装一辈子。
现在把人家小姑娘吓成了这样，也不知道叶泽私心里有没有悔不当初。
只是苏阳怡心结难解，颜梦岚几句话又怎么能让她变了心思？
似乎是想逃避这个话题，苏阳怡又按捺着性子坐了一会儿，就像屁股着了火似的连忙跑了。
颜梦岚看得暗暗摇头。
苏阳怡一路回了叶记，迎面就遇见了睡眼惺忪刚爬起来的白赫。这小子倒也不客气，让他去睡，他就睡了一整天。
见了苏阳怡，白赫眼前一亮，立刻跟着他上了楼。
苏阳怡不耐烦地道：“你是怎么回事？”
似乎是感觉到她的情绪，白赫顿了顿。
片刻后他就笑了，道：“哟，我又怎么招惹你了？你摆这副脸色是给谁看？”
苏阳怡怔了怔，然后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是啊，白赫就是这样的，你来我往，很是娴熟。他和叶泽不同，他饱经风月……十分老道。有时候苏阳怡也能感觉得出来，就算是公事公办，他对男人女人，也是有些不一样的。
而叶泽……
她低了低头，垂下眸子，将脑海中的思绪瞥了开去。她已经厌倦了不断地去猜测叶泽的心思。如今听了旁人几句话，又开始胡思乱想，实在是不应该。
白赫看着她神色变幻莫测，眼中一暗，低声道：“怎么，想起什么好吃的了，站在楼道口就开始发呆？”
“你才想起了好吃的。”苏阳怡扭过身，甩甩头继续上楼。
白赫跟了上去，道：“别啊，我可没招惹你。我是有正经事想和你商量的。”
苏阳怡由着他跟着自己进了屋，坐下了，道：“说罢，什么事儿？”
白赫的眼珠子转了转，又笑道：“这不是刚起来，睡了一天，肚子有点饿。”
苏阳怡无奈，嘱咐自己身边的云儿去买些点心回来。
白赫得偿心愿，这才笑得跟朵花似的，道：“那陈家的事儿，我就着手去办了。”
“去吧。账目我也不和你结算了，你能坑他多少，便是多少。”苏阳怡早就打定了主意。
毕竟她要的是黄家倾家荡产，而不是从黄家手里抠出来多少。
白赫的面色就变得有些古怪，道：“我还在乎那点银子？”
苏阳怡立刻笑道：“白大少自然是不在乎的。只是这件事，嗯，我出不上什么力，倒不好意思分白大少的银子。”
说着，上下打量了一下白赫，笑道：“看白大少的样子，就知道，昨晚大约，也出了不少力。”
肯定在青楼里混了一晚上吧！
白赫垂着脑袋，道：“你是说出了事儿都是我的责任吧？放心吧，我也没想赖着你。”
“你这是什么话？”苏阳怡倒是愣了愣。
白赫哼了两声，特别鄙视地看了她几眼，搞得苏阳怡莫名其妙。
他摇摇晃晃地走了，迎面遇见云儿，还顺手把她手里的点心提走了。
苏阳怡也懒得搭理他，埋首在了自己的那一堆事情里。白赫旷了半天工，她又跑出去了，事情自然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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