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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帝女虐渣本纪 第58章 大结局三已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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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是李持良?”李持玉双眼凛冽,眉头微皱,警惕地问,这个变实在太突然。

    阿德双眼眨了眨,“原来‘持良’姓李呀!”

    “你……”李持玉越发疑惑,也越发觉得事情玄虚。

    阿德笑道:“这几年我学习读心术,可惜功力未达成,在擅长掩饰的人面前也未必看得明白。我知你每每看到我时便想到你的弟弟,你唤他持良是么?既然持良姓李,那么你也姓李了?可你不是林小姐么?”

    李持玉才知道此等黄毛小儿的厉害,她侧头打量他,不愿多说,生怕多说多错。

    阿德仍是笑笑,忽然牵着她的衣袖:“阿姊不必防着我,从你眼中我看出来我与你的弟弟长得相似。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为何你还有一位弟弟,还与我长得相似?阿姊,你快告诉我吧,会不会我即是你走散多年的弟弟?”

    阿德那英俊未脱稚气的脸,圆圆的眼睛,笑起来展露小虎牙的模样,当真与东宫海棠树下呼唤他阿姊的少年十分相似,多看他几眼,她便要把他错认成李持良了,可惜她仍是十分理智,她明白,他不是李持良,他之所以知道李持良的存在,只是猜测。

    “阿姊,你在防备我么?”阿德低头叹气,“我初入国师团,带我的乳娘说漏嘴,她说我是被我阿姊抱来的,因此即便我不认得我的亲人,我仍是知道我有一位阿姊,这些年我试图寻找她,也希望你即是我的阿姊!”

    顿了一下,阿德又道:“要不,我直接认你当做阿姊吧,我与你极有缘,你可能真是我的阿姊!”

    从他眼中李持玉看出少年对亲情的渴望,正似持良,少年失恃,与她相依为命。母后宾天,她出逃,持良孤苦无人陪伴,等她回皇宫初见他时,他兴奋得找不着北,当时他望着她的眼神即与阿德的相似。

    都是可怜人,都企盼有一份亲情可图。

    李持玉稍稍放松警惕,仍是眯眼俯视:“这是哪儿?”

    “这是炼丹房,往时唯有我才可以进出,若未经我允许,他们不敢进来的,阿姊放心吧!”

    “你要救我么?”李持玉试探地问。

    “当然。”

    “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何太子领兵捉人,赵显庆应当不会这般大意。”

    “那是他们设计的局,他们要抓你!”

    李持玉皱眉,不作答。

    洞口有敲门声,阿德谨慎地凑到门口听了听,回了一句暗语,那人便走了,阿德回身对李持玉道:“阿姊等着,晚上天黑之时我再送你出去!如今我需得回去主持大典,走得久了恐惹人怀疑。”

    李持玉未说话,阿德机灵地溜出去了。李持玉环视四周,当真只有炼丹炉,别无他物。

    看来赵显庆是与太子合作欺骗她的了,可也不像,这两人打得水火不容,如何相处?即便是阿德她也不能轻易信任的,在他国境内,她应当自保才是,而非依赖他人!

    李持玉等了一会儿,见外头毫无声响,便拉开门扉一角往外瞧了瞧,外头乃是一座高大的山洞,她试着走出去,可惜洞口有人,看模样并非越国的禁军,而是男巫族守卫。

    李持玉又退回炼丹房,扒开丹炉底下的石块,沿着阿德带她进来的路走回去,可惜此路只准进,不能出。阿德真是狡猾!李持玉又只能退回原位。

    她心想:既然有入口密道,必然有出去的路子。因此又在炼丹房里一阵好找,可惜所谓密道便不是那么轻易让外人发现的,李持玉久寻无果,只得放弃。

    也不知被困居此地,等待她的将是什么,然而她没有好的逃脱法子,也只能安心等待。

    等了一会儿,洞口有敲门声。

    “谁?”

    那人仍旧敲门不应。李持玉再度发问,那人也只不紧不慢地敲门,不予回答。

    李持玉盯着门扉好一阵子,略作挣扎,最终还是上前开门。

    见门外之人,她颇为吃惊,再左顾右盼,来者并无随从,李持玉心下对来者又是钦佩又是警惕,她跟随来者走入房中两步,等来者转过身来,她终于忍不住询问:“婆婆,你怎么来到此地?”

    来着便是毓琉宫内的老妪——阿祖。李持玉千寻万寻,踏破铁鞋,没想到竟在此地遇见阿祖!可是女巫族与男巫族并不相通,阿祖怎么有如进入自家门一般轻易出现在这里,并且门外的守卫也无人发觉,无人缉拿呢?

    阿祖依旧白衣白发,满脸褶皱,手中的图腾银戒古朴而苍老,映着淡淡光线散发神秘光辉,她声音沙哑如常道:“听说你找我,我便来了!”

    李持玉眸光闪烁,她并未向他人打招呼寻找阿祖,难道阿祖也会读心术,并且不需碰面便可猜测远方之人的所思所想?

    阿祖又道:“你明白了你来南疆,是要干什么么?”

    “我正是不明白,才要找你!”李持玉道,“那日在毓琉宫中,你对我说的使命是什么?与南越国有何关系?”

    阿祖装神弄鬼掐指一算,面容冷峻道:“你心中已然明白,何必多问。”

    “是让我助越国兴盛,还是让我把南越国铲平了?”

    阿祖面无表情道:“公主前世为何而死?因为武宁王与安乐公主造反,你毫无退路饮鸩毒而死?那么武宁王与安乐公主为何针对公主?是因为公主谋权大燕,杀了张贵妃?可公主为何谋权大燕杀了张贵妃?因为仇恨,因为使命,还是因为大燕的江山?”

    李持玉眯了眯眼,听得一头雾水。

    老妪干瘪的唇继续张合道:“前世你非为仇恨和使命而死,而是为了江山社稷、百姓福祉!公主心存大义,夺权张贵妃,为百姓谋划江山本应是好事,但是大燕却因为你而改写格局。燕恵帝残暴,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燕渐颓渐弱却苟延残存,于百姓而言,是折磨,是痛苦,此时的你本应该还有一番杀伐决断,可惜你没有,你被感情左右了,未及收拾大燕的烂摊子即饮鸩辞世而死,今世你该为你前世的过错付出代价!”

    李持玉皱眉,忍不住把老妪的话与柏城郊外高人的话联系起来,将信将疑道:“照你这般说法,我该灭了南越王室以平息当年埋下的祸根?”

    “非也!”老妪闭眼摇头,“南越之所以存在,必然有其合理之处,它与大绥的是非对错自有定数,无需你偏袒任何一方。”

    老妪的话与高人的见解不同,比起高人的片面倒戈,一口咬死南越,李持玉更信老妪的话,因为她没有完全否决南越国的存在。

    “那我该怎么做?”

    老妪忽然伸出苍老的手覆在李持玉心上,那灰旧的图腾扳指搁在李持玉心口,坚硬冰冷,令李持玉一颤,李持玉忍住想要退缩的脚步,冷冷盯着她。

    老妪语气温和道:“圣人云:‘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为王者,心宽若海,容纳争议与仇恨,才可以大局为重。大绥与燕室的仇恨,南越与大绥之争,于大义面前不过秒如烟云。公主不应该记住前世的仇恨,此生决策,应当以大仁与大义为主!”

    “大仁与大义?”

    老妪点头:“前世公主因大仁与大义而生祸根,今世理应以大仁与大义了结其果!因果相随,才能形成一个完整的轮回。”

    李持玉稀里糊涂地想着:若是珠儿在场必要被绕晕进去了。她却忽然明白了:南越与大绥,也不过要看它谁能够为百姓好一些。

    老妪将走,李持玉又问她:“那我……于今世的人而言也只是一位过客了?”

    那老妪停住脚步回身,“你穿越而来只不过为了了结前世的祸根。”

    “那么崔景与薛逸呢?”

    “他们因你的执念而来。”

    “何意?”

    “你所思所想皆可能影响使命的结果,你来时对他们念念不忘、耿耿于怀,必将把他们带来,但当你放下了,他们自会回到原来的轨迹当中。”

    “上一世崔景已经死了,若回去……”

    “上一世公主殿下也已经死了!”

    李持玉心中忿忿:那还回去做个甚!

    老妪却忽然笑道:“公主,假如上一世你没有改写大燕历史,那么所有的命运都终将不同。”

    老妪走了,李持玉久久沉默,觉得老妪话语极为荒唐,她耻笑着但又有些忌惮,老妪是要告诉她她不能全信“人定胜天”,而要适当地相信“命运的安排”么?

    李持玉不知老妪是怎么走出去的,但心想老妪又不是鬼魂,能避开如此众多的耳目必然有其法子。李持玉悄悄出了炼丹房,在大洞里好一阵摸索,果然让她摸出了门道,原来出去的道路便在这大洞里面啊,李持玉心喜,立即出去,走到头才知道这条道可进可出,并非单行道,阿德真狡猾,留了最好的一条道儿不告诉她!

    到了外头还是在竹林里,因担心阿德追寻踪迹找来,她也不敢多逗留,赶紧逃走了,也不知薛逸派给她的两个守卫是否还活着。

    李持玉留在昭阖城中打听祭祀大典的情况,原来赵显庆真的与太子联合起来抓她,但是赵显庆抓到她也未必处死,因为她对他还有用处。这人狡猾,她差点儿上了他的当,往后寻找解药,她更应该小心翼翼了。

    这几日,南越国解决了国中内乱,开始发动对大绥的进攻,镇南军本就孤援无助,败走茂城,只能退居柏城,越军更是逼至柏城楼下,直打到太子的驻扎地。

    大绥连连败退,已经失去两座城池,皇帝还未出援军,真令李持玉想不明白了。

    如今战事起,两国百姓关系紧张,李持玉都不好声称是大绥子民,只能冒充南诏商贾,贩货入昭阖城中做买卖。

    南越国几次胜仗都是太子领兵出征,赵显庆常年在外无兵权,此时的赵显庆应该着急怎么拉拢朝臣吧。

    这么一想着,李持玉计上心来,忽然找到了对付赵显庆,逼他交出崔景解药的法子。

    想好了计策,李持玉欲上三王子府邸,可才走到一半便被一阵呵斥声惊得后退,原来有人骑马挥鞭开道,惊得街上百姓四处逃避,连摆摊作业的小贩都不得不推车逃走。

    李持玉挤在人群中看到人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仔细一打听,才知有一批茂城降来的俘虏将押往午门处置。

    稍等片刻,便见越军用绳子捆着一批批俘虏走过来了,李持玉仔细瞧那些人……哪里是镇南降军,分明是茂城的百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甚至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也不能幸免。因越军压迫得苛刻,俘虏哭声成片,处境凄惨,令闻者心生不忍。

    越军打算洗城吗?所谓的俘虏并非军士,而非普通老百姓?

    早在越国之中,李持玉便听闻越军打了胜仗把绥国百姓迁往蛮荒之地,充作奴隶开垦农田了,若不从者还将被格杀勿论,但以前只是听说,比不上如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那俘虏当中有一个孩子体力不支摔倒了,军士提着鞭子上前。孩子的母亲连忙护着,颤抖跪在地上祈求,抓着军士的甲衣苦苦哀求讨口水喝。可那军士却面目狰狞地一脚踢开了她,挥鞭抽打地上的孩子。俘虏当中有勇士看不下去上前相救的,后来被越军制服,沿街地百姓此时却爆发出庆贺声,还有人顺手把菜篮子中刚买回来的鸡蛋菜叶朝把被压制的勇士身上砸去,口中骂骂咧咧,气愤不止。

    这真是一个记仇的民族,这也是一个残暴的民族,他们极少受儒道思想影响,而只奉信神明,不懂得宽容与谦让!

    李持玉对南越国失望了,看着一张张得意而狰狞的面孔,又看场中被鞭打哭喊的绥民,终于想通过了:家国并非强者才能争霸!

    当年始皇灭六国,何其强大,但家国也不过传了两世而已。照南越国子民如此狭隘心胸,即便让他们争霸天下,恐怕只剩杀伐征战。他们眼中只有自己的民族,哪里懂得收服其他民族的心!即便赵显庆受教孔儒文化熏陶,心怀宏图霸业,也难以改变自身民族狭隘的血统!当初狩猎场上越王猎人,赵显庆无动于衷之时她便应该想明白了,怎么能蹉跎至今才醒悟!

    李持玉默默退出了人群,因为心生厌恶,连多看南越子民一眼也不愿意了,即便这些子民当中有她大燕皇室的血统,她也不愿意偏袒维护。也许老妪一开始就料想到了,私仇与大义,她更可能选择后者。正如前世,她宁可抛弃儿女情长也要为了大义而杀张贵妃,今世,她同样会为了大义而做出同样选择!只因为她身上流淌着王者的血液,她是公主!

    李持玉不再入赵显庆府中,她返回阿德的炼药房,在里面给他留了一封书信,出来时正好碰到绥国禁军蒙面劫杀越国祭祀团。李持玉跟随他们一同逃走了,并对他们吩咐:“别杀了,我自有法子瓦解越国的顶梁柱。”

    她在约定的郊外等待阿德的到来,那小孩似乎对她极为信任,真的来了。李持玉确定他周身无人之后才走出去。

    阿德上前:“阿姊,原来你在这儿,那日你为什么忽然逃走,你不信任我么?瞧,我对阿姊十分信任,你留书信叫我只身前来我便来了。”

    对于这点,李持玉还是颇为感动的,她也不让绥国禁军为难阿德,而是扶着他的肩膀低头问他:“阿德,你当真视我为姐姐?”

    “当然。”

    李持玉点头,前世她愧对李持良,如果今世可以弥补,她是愿意弥补的,因此她不想绥军杀了阿德,阿德自有他的去处。她捏了捏阿德挂在胸前卜卦的象牙,问他:“那姐姐带你离开,你愿意离开么?”

    “离开,去哪儿?”阿德偏头,眼神疑惑。

    “去……安全的地方,从此不再过问家国纷争。”

    “可……南越国和国师团怎么办?”

    “阿德,你实话告诉阿姊,你喜欢祭祀么,喜欢卜卦问天,喜欢呆在南越王室及沉闷的国师团里面么?”

    阿德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我生来是阿德,自小便知道身为阿德的使命,早已忘记了个人喜好,因此我也不知道我喜不喜欢呆在那里。”

    “但是你还一心寻找自己的姐姐,甚至想见一见自己的父母是么?阿德,其实你对家还存着渴望,你并不喜欢祭祀,也不喜欢国师团,你只是习惯了而已!”

    李持玉耐心开导,阿德似懂非懂。

    “如今姐姐愿意带着你离开,你可以像正常小孩那般无忧无虑地生活,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人管束你。姐姐视你为亲弟弟,你学过读心术应该读出姐姐不会害你,你愿不愿意跟随姐姐离开?”

    阿德仰头望着她片刻,稍作犹豫,但也许他真的对亲情极为渴望,最终点了点头。“好,我跟着阿姊离开!”

    “好孩子!”李持玉抚摸阿德的头。

    十二岁的孩子已长及她的肩膀,在李持玉眼中他是小孩子,可是在阿德眼里他已经是小大人了,更何况他身为阿德从无人敢摸他的头,李持玉陡然这样,他十分不适应地瑟缩了一下,并且抬手拨开李持玉的手。

    李持玉见他不乐意,便收手了,阿德吐舌尴尬笑笑,露出孩子的一面。李持玉却注意到他抬起的手中,中指嵌着一枚古银扳指,图腾有别于女巫族的纹样,而是太极云月图。

    原来男巫族也有银扳指么?李持玉心下一紧,别有滋味漫上心头。

    李持玉擅捏人七寸,就这样利用阿德软肋把他拐走,把他带回大绥柏城,这比绥军千辛万苦攻入昭阖城杀死阿德简单得多了。况且,南越国奉信神明,一朝夕之间阿德离开,国中大乱,绥军更有机会对付南越国。

    李持玉把阿德带回柏城之内,见了薛逸和崔景。阿德说他有办法救崔景,李持玉又带他去见崔景。

    趁阿德治疗期间,李持玉偷偷离开了……她快马加鞭回了太守府。

    府中正堂正闹得起劲儿,有几名裨将上前跪请太子杀阿德,说此人为南越国支柱,不能留之,若杀之取其首级挂于墙头,必然震慑敌军,从而攻克南越国。

    刘将军左右为难,薛逸倒是十分镇定,薛逸只说了句:“人是林小姐带回来了,若要杀他也得林小姐同意!”

    李持玉正好走进去,众人皆安静了,一个个视她为眼中钉,为首闹事的一人忽然冷哼:“妇人之仁,好歹陛下待林大人不薄,一介妇人岂能拿家国安危开玩笑!”

    李持玉似笑非笑:“吴将军派人深入南越,连阿德的踪影都寻不到,我若放了他,你能杀得了他吗?原来吴将军的能耐也只剩在此咄咄逼人了!”

    “你……”

    李持玉未理他,走入了后院。

    刘将军只能安抚:“林小姐说得对,若非她把人带来了,我们也没能耐杀他,既是她带回来的人,便理应由她自己处置!”

    薛逸追李持玉入后院,看到她站在庭中花树之下,便负手走上前道:“你不必生气,阿德长得像李持良,我初见他时也十分惊讶,便也明白了你救他的心思,我理解你,也不会让镇南军杀了他的。况且阿德肯抛弃权力跟随你而来,相想必也是个单纯善良的孩子,经你教化,他不会对大绥构成威胁。我信任你,也对他放心!”

    李持玉忽然轻轻叹息,叹得悲哀,也叹得无奈,令薛逸不解。

    “所以你不会成为王者,也不适合朝堂争斗!”李持玉忽然回身冰冷地说道,“过于仁慈,或者过于信任他人都是你的弱点,你不适宜为王,薛逸!”

    “你怎么……反而说教起我来了?”薛逸不解。

    “因为你理解错了!”说到此处李持玉稍稍移开目光,万分心痛,她果然还是要对自己狠一些,她不能被感情左右,不能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关于阿德,关于亲情信任,她从来不信,从来不信!那小孩子也未必信她,这便是处于皇权争斗中的悲哀!有时候也并非她冷漠,而是别人先对她冷漠。

    李持玉伸出手打开手绢。

    “这是什么?”薛逸盯着手绢中一对黑漆漆的土壤皱眉。

    李持玉道:“里面有蛊虫,阿德从崔景房里放出来的,我让人给抓了。”

    “这不是阿德救崔景的解药么?”

    “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我上一世宫中有一位女巫,她叫阿祖,她曾向我介绍些蛊虫,她说这种虫叫‘蛯’,是传递信号用的,阿德把这些虫子放出来了……并且他手中带着男巫族的图腾扳指……常人可能不认得,可我询问过老妪,老妪说无论男巫族女巫族,图腾扳指皆象征无上的权利,你以阿德逃跑为何还带着扳指?”

    薛逸仔细回味,大惊:“莫非……我们中了反间计!”

    所以赵显庆和太子要抓她之时,阿德怎么晓得消息,忽然冒出来把她带走?又为何她留了书信见阿德一面,阿德就跟她走了呢?哪有这么容易!

    阿德真要认她做姐姐,在他在初见她时便应该认了,那会儿她跟随赵显庆回南越国,呆了很长时间,阿德见她的次数也不少,阿德那会儿为什么不认,偏偏等到这么巧合的时机才说将认她做姐姐?想来,也不过是为了博她的信任,好跟随她入大绥充当细作。

    “你去吧,我不想见到他了,你们动手快些,免得他的援兵到了就晚了!”李持玉吩咐,话语苍凉。

    “你……”薛逸欲言又止,阿德与李持良长得如此相似,上一世李持玉为了大全杀死李持良,今世又为了大全杀死阿德,而且今世她杀死阿德便是站在她最痛恨的薛姓王朝的立场上啊!李持玉能抛开仇恨为大局着想定然做了一份思想挣扎,他怎么不明白她的苦心?这个女人的心比任何人都狠,也更令人钦佩!

    薛逸向她行了一礼,也不知道代表什么,就转身走了。

    李持玉望着拱门,薛逸消失之后那里空空如也,她忽然看到李持良莽莽撞撞地奔进来,高兴地大叫她一声:“阿姐,你回来了!”还有李持良抱在她腿间哭着呼唤:“阿姐,你不要我,你不要我!”

    她对不起李持良,真的对不起他!有时间她扪心自问:为了大绥的江山这么做值得吗?这是杀她宗族的逆臣贼子之后啊,而南越赵氏皇族是她大燕的后裔啊!退一万步讲她是林玉兰,她可以不必管天下事,这么做值得吗?……可是不这么做她做不到!她的魂是李持玉的,李持玉身上流着帝女的血统,这个血统不是拘泥于李燕皇室的,而是王者之女的血统。

    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她要心宽若海,不计仇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她要一心向民,为大义着想。

    心莫名地抽痛,似被一只手拧着了,李持玉无法忍受,转身走回屋内。

    之后几天,李持玉刻意不去问阿德的情况,当然薛逸也不会主动讲起,她就当忘了这回事,就当李持良和阿德从没出现过。

    又过几天,薛逸开始陆陆续续告诉她一些消息:

    “大绥的援军到了。”

    “越国国师团溃散,一时难以聚集,国中谣言飞起百姓躁动不安,朝堂上下君臣失合,越王手足无措。”

    “越军退兵了,大绥乘胜追击,夺回了之前败走的茂城、永昌城。”

    “绥军打到越国边界,争取把之前被越国俘虏去的百姓解救回来!”

    消息传递到此处,李持玉终于发问:“如今大绥已占了上风,皇帝打算赶尽杀绝么?

    薛逸笑笑:“父皇的意思是逼得南越王俯首称臣,按岁纳贡即可。正如契丹,百年来一直臣服于大绥,虽有野心但也不敢异动,因为他们的实力远居大绥之下!”

    “那就好!”李持玉点头,也许这对于天下百姓而言,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她忽然起身,薛逸问她:“你去哪儿?”

    “去看看崔景。”她答。

    李持玉到医馆内,崔景躺在床上,气息趋近于无,之前他还有意识的,现在连意识也没有了。若不是梅神医勉力用药物支撑,他恐怕已经去了。

    李持玉瘫坐在他床边,捧着他的手贴近自己脸面,伤心流泪,心中默念: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能救你!

    上一世她来不及救他,今世她再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因为为了将计就计把阿德诱入城中,她错过了向赵显庆讨寻解药的最佳时机,如今她恐怕也没有时间再深入南越替他找寻解药了!

    崔景,这一世你便怪我狠心吧,若有来世我不再做什么帝女,我定然陪你,只专心做你的妻子!

    李持玉心中默念。但她又何尝不痛恨她留着这样的血统,简直像一个包袱强加于身,永远没法割舍下!

    薛逸走进来看她如此,哀叹一声又走了,其实她狠心的又何止针对李持良,还有针对崔景,和他!

    李持玉陪着崔景从日生到月落,翌日清晨,朝阳升起的时候,她把崔景扶起来让他坐在床头,并把窗子打开,让金光射/入,她则倚靠在崔景的怀里,抱着他一起看日出。

    远山如黛,山坳中露出旭日的圆脸,辉煌灼目,金光万里激荡雾霭。整个窗棱就像固定了一幅画,永远留恋此刻静谧的一幕。

    梅神医走进来,悄悄替崔景把脉,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摇摇头轻叹,“林小姐,他不行了,该为他料理后事了,请节哀!”

    李持玉痴呆不动,整个人似僵硬了一般抱着崔景的腰,靠在他怀里,毫无反应。

    薛逸走进来,把梅神医打发出去,他对李持玉道:“这一夜我想了很多,其实你从来没有爱过我,你最爱的还是崔景吧?”

    “他已经死了!”李持玉淡淡地道。

    薛逸苦笑,“即便如此,你恐怕也不会接受我。”

    李持玉沉默不答。

    薛逸问她:“玉儿,若回到以前,倘若重新开始,你还会选择我么?”

    李持玉双眼迟钝地转着,因流泪太多而绯红肿胀,脑子也混沌不堪。

    她不知道回到前世将是什么样子,老妪说倘若她不篡/权,命运将全被改写。因此,若她回到十四岁以前她定会自私地不予理会太后的寄托而选择与崔家成亲,因为她爱崔景啊!倘若她回到了十八岁以后,那时候她已经与薛逸成婚了,在薛逸的温柔感化之下她也许会忘记仇恨,而安心地做她的逍遥公主。因为与薛逸的那三年她过得十分快乐,倘若薛逸不背叛,她有可能一直沉溺于温柔乡中而忘却复仇的动机。

    无论如何选择,她恐怕不会重走摄政宸公主的老路,她至多只作为帮手帮助李持良,而不再充当力挽狂澜之人。因为身为帝女太累太累了,重活一世她想明白了,她宁可只安心地作一位富贵公主!

    “你回去吧,娶妻生子、建功立业,或者只当个闲散皇子,怎么样都可以,今世只是今世,再想些前世今生的事情已经无意义了!”

    薛逸失落,转身准备离开。然而门外忽然有侍卫匆忙奔进来,剑都未放稳便已经单膝跪下,行了军礼:“启禀太子殿下,林小姐,南越国有人送上解药,并声称是三王子为求两国之好而奉上的崔景公子的解药!”

    李持玉和薛逸大惊,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在他们已经绝望之时没想到老天又绽出一丝曙光!李持玉赶紧命人把所谓的解药送上来,令梅神医检验。

    梅神医验过之后点头:“应当是解药,可赵国的三王子忽然这么殷勤恐怕有诈啊!正似那阿德,明着跟林姑娘示好,实则充当细作,差点毁镇南军于一旦!”

    李持玉探了探崔景鼻息,又握住他的手,问梅神医:“他还有时间么?”

    梅神医摇摇头。

    “那为何不试?死马当活马医,即便是死了,我们也努力过了!”

    梅神医点头称是,按着解蛊的药方子命小童备来热水,开始提炼解药……

    李持玉与薛逸站在门外等候,日斜隅中,珠儿奉来膳食,搁在石桌上请李持玉与太子食用。李持玉还能吃些点心,太子瞥了一眼却没有胃口。

    “终归有一个好的结果了吧?”薛逸苦涩一笑,看似大度安慰李持玉,实则内心仍是纠结、惆怅。不论崔景生与死他都是惆怅的,竟爱了她这么多年,心中仍是失落难过。但是爱一个人,知道她的坚定,便成全她让她过得更好吧,他愿意退出,也终于肯退出了。

    “薛逸,老妪说你们是伴随我的执念才穿越来此地,倘若我放下了,你们便回归原来的轨迹中。我已经放下了,倘若回去了,便忘了我吧,你应当珍惜对你好的人!”

    薛逸苦笑,“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恐怕不会再回京城了,我宁可远离尘世也不再堕入凡尘,但我一直想把钱庄做大。以后钱庄便交与你吧,望你以朝堂之力实现我多年心愿,把钱庄越做越大,也希望钱庄的兴起给大绥经济添火拾薪!”

    薛逸点头。“也好……等崔景好了,我便送你们离开。”

    “若他真的能好起来再说吧。可即便他真的死了,我恐怕也会独自一人离开,今生今世我只属于崔景,不会再改变。我欠他太多债,若不偿还我心难安!”

    “玉儿,感情之事无关欠债与还债,而应该出自真心实意!”

    李持玉点头,“我明白,但今世我更多的是为了还债而来。家国债,感情债,还完了,我才得以圆满!”

    梅神医的小童匆匆忙忙跑出来,未及擦汗,气喘吁吁道:“太子……太子殿下,林小姐,师父让我通知你们,崔公子有救了,他……他醒了!”

    …………

    一月之后,南越国上书求和大绥,崔景的病也好了,李持玉与崔景简单收拾包裹,并两骑马准备离开。太子、珠儿以及刘将军等人相送,珠儿哭得稀里哗啦。

    李持玉握住珠儿的手:“回京以后好好照顾张姥姥,替我上香向我母亲告别。”她又转向太子,“还请您给她指派一门好亲事!”

    薛逸点头:“应该的,玉儿放心吧!”

    薛逸介意她用“您”的字眼,但也明白此时非彼时,他与她以后都不会有感情牵扯了。薛逸掠下眼帘掩盖黯然心神,默默拍了拍崔景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崔景勾唇笑道:“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她的!”

    近来崔景喜欢笑,与往常严肃的他不太一样,而且醒来之后他忘记了许多事情。可李持玉看得开,心想这样也不错,崔景抛弃了许多负担可能活得更舒坦。

    几人再相叙,终于到了离别之际,珠儿忍泪上前递给李持玉一番书信,“小姐,这是南越国求和之时,三王子命人捎给您的书信!”

    李持玉觉得奇怪,但还是把信收下了。碍于众目睽睽以及薛逸的担忧,李持玉还是当面把信拆开了,可信中只有两句话:“此去永别,情仇应做了断,望你喜欢我送你的解药!”

    李持玉皱了皱眉,朝众人道:“没什么,只是道别之语,还算诚恳!”

    薛逸点头。李持玉和他们告别,便与崔景上马离开了。

    此时马蹄扬,尘烟起,往后恐怕再无相见之日了。薛逸远远地望着,远远地望着,压抑已久的心酸终于化成眼泪,可他最终把眼泪抑制眼底,微微一笑,携众人离开。

    长风席卷而过,李持玉发丝飞扬,连笑容都是难有地明媚开心,她道:“崔景,我们终于可以纵游四海,像当初逃离宫城那般恣意无拘无束地过日子,崔景,你开心么?是否怀念以前?”

    崔景勾唇一笑:“与你在一起,怎么样我都开心!”

    李持玉放声大笑,扬鞭纵马风驰电掣般飞出去,崔景也一夹马腹紧追。

    但是他们忘了,老妪的使命却没有真正完成的:

    今生今世,他们只是过客……只是过客……

    日暮降临,残阳似血,水面波光粼粼,李持玉与崔景泛舟渡河。

    “玉儿,你说你欠我很多债,今世要努力偿还,可是你欠了我什么呢?你欠了我什么呢?”崔景忽然问。

    李持玉望着夕阳,并未回头,努力忘记这些年的凄苦和忧伤,而享受如今的美好,嘴角勾起一抹笑:“崔景,这些都过去了,你失忆了,便忘了吧!”

    “玉儿,可我忽然想起来了,忽然想起你欠了我什么。”

    崔景上前从后面轻轻拥住李持玉,低声在她耳边道:“玉儿,其实……你欠我一条命!”

    当锐痛从后背袭来,贯穿腹部的时候,李持玉才有所察觉,她浑身颤抖,额头冒冷汗,低头一看,长剑已贯穿腹部,剑刃之处鲜血直流。她努力转过身来,揪着崔景的衣襟,不可置信道:“你……”

    崔景勾唇,又露出那抹陌生的痞痞地笑:“你是不是很惊讶?玉儿,你是不是很心痛,很不可置信?”

    李持玉眼神颤抖,水光浮现。她没有力气了,死死揪着崔景的衣襟,但还是慢慢倒下。

    崔景抱着她,把她慢慢放到船板上,低头抚摸她的脸,“你一直说你亏欠崔景,亏欠什么呢?其实你真正亏欠‘予观’的是一条命!我为何这么说,因为你的‘予观’已经死了,在你一心只为百姓着想,在你陪他看日出的时候他已经逝去。而三王子给的解药不过是助我还魂的药罢了,唯有予观死了我才可以回归我的身体。”

    崔景脸上挂起鬼魅地笑:“哦,忘了告诉你,我是子珪,风流爱笑的子珪,而不是你的沉闷隐忍的予观!予观爱你,我可不爱你,呵呵……但我可以替‘予观’和三皇子报仇。你叫你是个狠心的女人,你伤害了这么多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善终!你现在明白三王子给你的告别信话中之意了吧?我真要感谢你伤了三皇子的心,三皇子才能成全我回归,拿回属于我的躯体!”

    李持玉郁痛地看着他,想说话,却再也发不出任何言语。脑海中只显现赵显庆的话:此去永别,情仇应做了断,望你喜欢我送你的解药!

    原来赵显庆所谓的解药,便是杀她的“药”,让崔璟复活,替他和南越国报仇!

    崔璟把剑拔了出来,李持玉鲜血喷涌,失重躺倒在船板上无法继续动弹,但她的眼睛还睁着,虚弱地望着崔璟。

    他与崔景长得如此相似,他是崔景的后世啊,如今他替崔景讨债来了!

    船只靠岸,崔璟跳上岸边,又一脚把船只踢回江里,勾唇得意地笑着,看她的船只顺流而下。

    李持玉兀自发笑:报应,报应,真的是报应啊!没有谁可以永远欠谁一辈子,哪怕尊贵如她,也不过是因果轮回中的蜉蝣,无力抵抗天意!

    痛感蔓延全身,在失去知觉之前李持玉看到阿祖从虚无走走来,苍老的脸,薄唇翕和对她道:“回去吧,回去吧……所有人都将回归原位,这一世你只是过客……”

    她想问她回到哪儿,回到哪个地方?却看到时光穿梭,眼前之景变成一片白光,她的意识穿越十年、百年、两百年……她看到了她斜倚躺在毓琉宫即将饮下鸩毒,看到了安乐与武宁王冲入皇宫,看到了她垂帘听政,指点江山,看到了她赐李持良一杯毒酒……而后她又看到了她与薛逸争吵,一怒之下挥袖扫落案上杯盏,看到了薛逸违背她偷偷照顾李纯敏,又看到了她与薛逸大婚,最后,她的意识停留在景明行宫,那儿有一群白兔……

    这一世她不欠谁的,上一世她也只该是一位富贵公主!

    …………

    京城,大元宫立政殿之内,支摘窗旁罗汉床上,帝与后隔着桌案对弈,皇后跪坐端正,皇帝一只手压在棋案上支撑身体,一只脚曲着,一只脚耷拉在地,姿势十分随意。

    皇后看他落子之后笑道:“陛下的棋艺果然厉害,难怪国舅听闻跟您下棋也是拱手退让,也就臣妾甘愿被你欺负了!”

    听闻皇后话中的嗔斥之意,皇帝哈哈大笑:“朕可是师从高太傅,那老头子当年以棋艺见长,先帝认为他胸有丘壑才让他当我的太子太傅的,朕若不学他七八分怎么对得起他?”

    “对了,高老先生呢?”

    “懒得呆京里,又往山里歪着去了,崩理他!”

    皇后笑笑,“陛下果然是高太傅的好学生,此次击败南越,令其称臣,以三城换天下太平之计实在高明,最后竟然只牺牲了永昌城与茂城便降服南越国了。料南越国君再聪明也想不到陛下只是利用一名女子的软肋便收服他们的吧!不过,臣妾实在好奇,陛下在东宫捉了一名老妪之后,那名老妪对您说了什么,您便生此妙计?”

    “那老妪啊,啊哈,她说凡事皆有定数,但朕从来不信朕的命数被天左右,朕更相信:人定胜天!”

    (正文完结,番外解惑。)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帝女历时太长了,中间我几次变换行文思路,甚至大结局也是改了又改,挺蛋疼的,现在终于完结了,了却我心头之憾,我总算可以安心存稿新文了。

    新文跟我目前完结的两个文风都不太一样,不过不管怎么变换,我觉得我始终在都在进步吧啊哈,希望大家收藏我的作者专栏和关注我的新文,谢谢,如果有缘,我们新文见!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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