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广业这副已经支离破碎的身体都好像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厉墨含看着他胸口那只“眼珠”和表情痛苦的广业和尚，后者突然咳了几声，像是要吐出什么一样捂着嘴，结果刚咳了几下手突然连着胳膊一起掉下来了……
厉墨含突然觉得可能不用自己动手他也撑不久多久了，刚才腿烂了现在手也烂了，说不定再过一会儿整个人都得烂光了，到时候再收拾那颗“眼珠子”，非一把火烧了它不可！
“呃……”广业愣愣地看着自己掉下来的那只手，像是不知道从哪儿掉下来的一样。等意识到是他自己的手，他呆呆地将手臂拿起来往肩膀上安，像没了意识一样一遍遍重复着没有结果的动作。
虽然一切皆是咎由自取，但此时厉墨含叹了口气，终究生出一丝不忍，摇了摇头低声道：“出家之人，这又是何苦？”
“眼珠子”发出“嘶”地一声，仿佛蛇吞吐信子里的警告，这时广业突然扔下自己那一截胳膊，抬头朝厉墨含大吼了一声：“给我！”话音未落在一瞬间拖着烂成一团的血淋淋的身子朝他过来了，仿佛是条蛇一样在地上爬行着，速度极快，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散发着阵阵恶臭。
厉墨含被他这“回光返照”般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一连几跳向后躲闪，虽然他速度也不慢但还是被广业用剩下的一只手扫到前襟。
他低头看了一眼，衣服上已经破了一个洞，但却不是被扯开或者划开，而是被什么东西腐蚀了，融化的地方现在还冒着一丝白烟。
厉墨含皱了皱眉，竟然……
广业趴在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表情十分痛苦。
伸手摸了摸揣在胸口的符，厉墨含刚伸手要去摸，耳边突然传来一声：“你的符对他没用，还是省一省吧。”
他愣了一下，回头一看，连夜雪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看着，而且看他那兴致勃勃的样子应该是看了有一会儿了……
胸口一堵，厉墨含几乎是有点咬牙切齿地问：“你在那儿站多久了？”
男人笑而不语。
“你就这么看着？”他都快成耍猴儿的了，而且还是拿命耍。
“那你想我怎么样？”连夜雪慢悠悠地反问。
厉墨含气得不行，知道这人根本不想帮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广业……好家伙，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好像又烂了不少，好像得了一种闻所未闻的奇症一样，身上的皮都落了下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伸手一指广业，问连夜雪：“他到底怎么了？”
虽然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但连夜雪看了一眼已经不成人形的和尚，道：“他为了摆脱肉体凡胎而选择与魔物结合，以此得到时间修炼求得不死之身，却不知道魔物虽然能让他活得更久，却也只是寄生于他身体吃人罢了。”
说到这里他冷笑了一声，“况且他不知道从哪里唤出来的魔物，非但不能让他多活几年，自己倒成了魔物口中的肉食。”
虽然替他解惑是好的，但现在明显不是时候。
在连夜雪说话的时候，厉墨含已经又躲过广业一次攻击，这次是直接朝他甩了一团肉过来，“啪”地一声糊在了地上冒起一阵白烟。
“我说你真就在那边看热闹不成？”厉墨含朝连夜雪吼了一声，“亏我还替你解开了枷锁！”真应该把你扔在地牢里自生自灭！
连夜雪还真就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双手交叉横在胸前，他看着厉墨含上窜下跳地同已经快成一团烂肉的广业和尚周旋，笑得很是开心。
“你又后悔放我出来了是不是？可惜已经晚了。”
气得厉墨含狠狠垂了一下地，广业嘶吼了一声整个朝他扑了过来，他一咬牙，一抬腿看准了狠狠一脚将广业踢了出去。
“啪”一声巨响，广业像只被摔烂的番茄一样贴在“天龙八部”的画壁上，紫红腥臭的血溅得满墙都是……
连厉墨含都想双手合十说声罪过。
连夜雪扬起嘴角，愉悦地看着这一切……
片刻之后，像是回过神一样，几乎只剩一个头勉强算是完整的广业眨了眨眼，眼珠缓缓向后，怔怔地看着身后的八部正神。
“我……我成不了神……便要成魔……”他声音已经不成腔调，像是从另一个地方发出来的一样，与以前完全不同。
厉墨含对他事到如今还仍然执迷不悟感到无奈，“神也好魔也好，皆有不同修为，你既然拖生为人，为何不好好做一个人？既选择出家修行为何不潜心修佛，将为未必不可修成正果……”
“你跟他说这些已经没用了，”连夜雪突然插了一句，“他现在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你也不必多废口舌。”
厉墨含回头看连夜雪，究其根源，可以说广业和尚是因为这个人才变成这副模样，虽然最终结果还是因为他自己的贪念与执念。
广业和尚贴在墙上半晌，此时终于慢慢落了下来，在墙上留下一道模糊的血痕……
等他倒在地上之后，还没等厉墨含有所行动，广业竟然抬起仅剩的一只手一把掏进了自己肚子里！
厉墨含吓了一跳，下意识觉得身上某个地方一紧！
紧接着广业在自己肚子里一划通拉，最后掏出一团血淋淋的东西，也不知道拿出了心肝脾肺的哪一块，抬手就往嘴里送。
饶是厉墨含这样身经百战的，见了这场面也觉得胃里有点不舒服。
那广业嚼了一会儿，吃完了自己的肉，抬头看着厉墨含，笑着问：“你看，我现在可象是佛？”说完不等后者回答，又伸手掏了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来，继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佛堂里一时间全是“喀哧喀哧”嚼东西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胆颤。厉墨含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副自残的画面，“啪嗒”一声，广业的两颗眼珠先后从眼眶里掉了两下，他却像没有察觉一样，这下他真的只剩胸口那颗“眼珠”了……
眼瞅着广业吃得差不多了，连夜雪皱了皱眉，突然步朝厉墨含走了过去……
厉墨含本来都有点儿看傻了，以为不用自己再出手了，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抬起头看着站在他旁边的男人。
“你……”
“我只是来告诉你，那东西必须寄生在活物身上，等那和尚吃完了自己彻底死透了，它就会找别的东西寄生。”连夜雪微微一笑，低头看他，“这庙里的和尚几乎都死光了，眼下这里也只剩你我两个活人，你说它是找你还是我找？”
自然是……厉墨含还没想完，“噗嗤”一声，回头一看，广业和尚已经不见踪影，地上只剩一滩“烂肉”，而原本他胸口的那颗“眼珠”竟然像是活了，一点儿一点儿地从那团肉上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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