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远涛的治疗费用，除了保险能报的部分，周露都主动全部承担了。乔家上下对她这种态度还算满意，但乔父临走时仍然郑重警告了儿子，今后不准再和周露有来往。
乔薇函在一旁担忧地看着，见弟弟最后终于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之后，就知道他其实肯定没那么容易妥协的，心里叹了口气。
因为这次意外事故，周露在校内也沉寂收敛了一段时间，在这学期最后一个多月里，她没在宿舍管理委员会里故意给乔薇函找麻烦。
大三上学期剩下的时光就平安地过去了。
期末考试结束后，钟绍景及时打了个电话给女朋友：“你考完了吧？回家的机票是什么时候的？我到时开车送你去机场。”
乔薇函停顿了一下才回答：“我，我还没有买票。”
“哎，没买？难道说，你打算在河都呆一段时间再回去？”钟绍景转念一想，声音明显轻快起来。
乔薇函这回沉默了更久，钟绍景笑过之后发觉不对劲，赶忙担心地唤了她两声。
“哦哦，我在。”乔薇函应了声，接着解释说，“绍景……我感觉我这次考得不太好。我想在学校多呆一段时间，好好看书。”
那边的钟绍景一听就明白了，乔薇函说过不止一次，这学期班里有几个天赋好的同学渐渐赶上了她，虽然她已经很努力了，却仍然无法阻挡别人追赶的步伐。
当然，前世更深层次的原因她暂时还不敢对男朋友说，所以钟绍景只是以为她这学期被学生会的事情影响到了，没有多在意。
“嗨，你现在也别想这么多了，成绩不是还没出来吗。就算出来的真的不太好，那也没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我多辅导你一下，你下学期再努力一把就能扳回去了。”
乔薇函“嗯”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接着说自己打算只在过年期间回家十天，其他时间都在河都。
钟绍景高兴坏了，两人交往至今，乔薇函还从来没有在哪个假期留在河都那么久过，一想到这次寒假有那么多的时间相聚，他心里立刻美得冒泡，要不是乔薇函阻止，差点当场就要开车来学校接她。
过了两天，等周围同学差不多全都回家之后，乔薇函才开始去和男朋友相聚。
可是钟绍景想错了，乔薇函说要留下来学习，就真的是为了好好看书的。寒假前半段时间，她每天上午雷打不动地呆在图书馆上自习，甚至连手机都关成了静音。
乔薇函甚至本来还想下午也用来看书的，可在男朋友的强烈反对下，她勉强答应下午去他家里学习，接受他的辅导，但严格限制了条件：辅导就是纯辅导，不准趁机亲亲抱抱或者做其他不纯洁的事情来浪费时间。
然后晚上两人在一起吃饭，在家或者在外面都可以，反正现在学生们都回家了，相当一部分老师也回老家去了，没人会注意到他们什么。
但晚上九、十点钟以后，乔薇函还是会固定回学校寝室去住，要不然就成了在外面跟人同居了。
钟绍景早已习惯了她的自控力，也理解她的保守心理，并不会强迫她，但这样时间一长，他还是觉得……非常地憋屈。
到了年二十五这天的下午，钟绍景终于有些憋不住了。
两点钟开始的一个小时，按惯例是钟绍景在书房研究自己的科研论文，乔薇函在饭厅的餐桌上做习题，接着三点钟开始大约一个小时的辅导，之后乔薇函查缺补漏，总结今天的复习成果。
这一天在钟绍景眼里，两点钟之后的一小时过得及其缓慢，等到了三点钟他再回神，原定要看完的那篇文献竟然只看了开头的两百来个字。
他无奈地拍了拍脑袋，按下电脑的休眠键，然后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挂着一缕轻松的微笑走到饭厅去。
乔薇函看见他，赶着在练习册上写完最后几个字母，再从包里拿出另一本书，摊平放在餐桌上。
“今天轮到辅导口头表达对吧？”钟绍景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
“嗯！今天要做第二章了，老师你看一下，跟我说说要做哪几题？”乔薇函把书往他那边挪了挪，然后歪头瞧过去。
钟绍景听到“老师”这个称呼，额角又一次微微抽了一下。他收好心神，快速把章节浏览过后，下达任务：“第二题‘缩写’和第三题‘综述’。”
“咦，不是按顺序做吗，还有第一题‘听力理解’呢？”
“你的听力挺好，没什么大问题，后天你就要回家了，还是先把难题处理掉吧。”
他见乔薇函点了头，便接着嘱咐说：“这一章的主题是‘经济’，等下遇到困难的时候，记得去查一下你自己积累的重点词汇。‘缩写’的要求需要我再说一遍吗？……好，现在三点零五，我给你二十分钟准备。”
乔薇函听完就一头扎进文章里去了。钟绍景看她那么专注，只好起身走到客厅里，给自己削了个苹果，眼睛却总是往饭厅那边瞟去。
窗外冬季的景色依然清冷萧条，而房内暖气开得足，显得温暖如春。乔薇函身穿橘红色波纹的长款毛衣，头发往左肩斜编了一个略为松散的辫子，脸颊清透白皙，眼神清澈专注。
钟绍景看了一眼，嚼完一片苹果后，又看一眼，目光渐渐变得幽深、暗沉。
河都市前两天刚下过一场小雪，今天雪都开始化了。她不是最喜欢看雪吗？怎么没提出去玩的事？
如果她穿这一身橘红色的的衣服走在雪地里，肯定很好看……
这回二十分钟很快过去，他望了看时间，还是乔薇函发现了，招手叫他过去。
钟绍景这才回神，赶紧抽了张纸巾擦干手，走过去坐到她对面的那张椅子上。
“开始吧。记不得的时候，可以稍微看一看，第一遍不需要完全脱稿。”
乔薇函听了，却逞强把自己写的那一页倒扣在桌子上，接着朱唇轻启，开始以口头形式把这篇五百来字的文章压缩成一百来字。
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清爽如泉水，单词的收尾也是干净利落的，因此她*语这样的语言特别合适，令人心旷神怡，又能有很高的识别度。
钟绍景望着这样的她，心头像有一把软软的小刷子在刷，又酥又痒。
但是脱稿的过程不是十分顺利。乔薇函流利地说了二三十个字后语速开始下降，眼神也无法完全集中到对面老师的脸上，开始有飘忽的倾向，右手手指也不受控制地想要翻看扣在桌面上的本子。
钟绍景最喜欢看她生动的表情，哪怕是此刻这样的窘态。他感到心尖抖得更厉害了，便装作口渴，转身往后面的餐边柜上拿起水壶，以合适的速度倒了杯水，再端着这只杯子转回身。
对面女孩又说得流利了一些，她肯定趁刚才那几秒钟偷偷翻看了自己写的内容，又赶紧翻回去。
钟绍景喝了口水，又站起身来往窗户那边走了一圈，给了他的学生更多补救的机会。
乔薇函性子有些傲气，又喜欢争强好胜，口头陈述的时候在老师面前偷瞄稿子她肯定拉不下脸，钟绍景便很配合地自动回避一小会。
这是他俩前世和今生固定的一种模式，没有人提起，但就是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乔薇函每次一回想，就觉得这肯定是他俩之间的默契，心有灵犀，不点也通。
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她说完了这一百个字，钟绍景也坐回了餐桌对面，目光还是朝着她的方向，眼波里却更暗沉了些。
见他没有说话，乔薇函只好主动提问：“我说得怎么样？”
“很好……”钟绍景下意识地回答，目光稍微往下移了移，滞住。
“怎么可能会是很好？我都说得那么结巴。内容我感觉也不是很好，你帮我看看哪里还要修改呢？”
乔薇函说完，见对方还没有反应，微微皱眉提高了声音：“老师，你在听吗？”
“噢。”钟绍景猛然回神，抓起杯子喝了口水，眉头似乎纠结地拧了拧，然后才放下杯子，展开一个窘迫的笑颜，“不好意思，你刚刚说的‘缩写’我有些忘了，你重新说一遍行吗？”
乔薇函感到头皮一炸，脸上维持的恭敬表情终于破功：“绍景你……你居然走神！”
钟绍景嘴角一咧，笑得更灿烂了，“没办法，老师也是凡人啊！”
乔薇函隐隐明白他意图所指，面色微窘，只好装作不懂，故意板了板脸，重新开始做一遍口头陈述。
第二遍钟绍景听进去了。完后乔薇函问他怎么样，钟绍景走到她身边的椅子坐下，指着书本，随便给了几个不痛不痒的意见。
乔薇函及时拿笔记在本子上，写完后盯着瞧了几眼，还是觉得不对劲。
“你今天是不是很累，午觉没睡好啊？”她偏头看过去，却对上了钟绍景越发暗涌的目光。
乔薇函觉得更不自在了，想了想建议道：“要是你状态不好的话，我们今天的辅导就少做一点。我等下再说第三遍，你帮我把这篇‘缩写’改完，下面那题‘综述’就不做了。”
她说这一串话的时候，钟绍景的目光一直在她脸上流连，里面的温度也似乎越升越高，说到最后时，那目光也凝滞在了她脸庞的下半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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