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已吓得晕了过去。
那“鬼”往外瞧,真的有鬼,真的有鬼出现了,在那点点蓝色的灯光下,格外的阴森恐怖,她的手心不禁渗出了冷汗。
原来,房里的那“鬼”是傅雅轩假扮的,只是想吓吓路秋红,却不想路秋红真的被她吓倒了,而且把真正的鬼给引出来了。
窗外那抹白色的幽灵在飘来飘去,傅雅轩的手足皆已冰冷,双腿如灌了铅船不会动弹了。
不一会儿,便见一条身影追着那白色幽灵而去,傅雅轩认出那条身影了,是崔墨耀追了去。
不及细想,她立刻夺门而出追了上去。
她拨开脸前的头发,舞动水袖,施展身形很快就追上了崔墨耀,只见那抹白色的幽灵直向后院飘去,飘而远之。
傅雅轩拉着崔墨耀的手,轻声道:“让我追,你回去看着秋红他们。”
“不,我们一起去。”崔墨耀固执地拒绝。
傅雅轩的目光紧盯着那抹幽灵,道:“让我去,女人跟女鬼好沟通一点,你去会把她吓跑的。”
“你不害怕吗?”
“你看我现在怕不怕?”
“怕。”他触到她手心的汗了。她就是这样,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怕得要死却不肯承认。
“别开玩笑了,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相信我,就让我去。”说着,傅雅轩松开了崔墨耀的手,自己加快速度追去。
崔墨耀翩然落地,只是望着那两抹的白色自夜色中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那抹幽灵飘进了树林里,傅雅轩也跟着飘进了树林里,那幽灵用凌波微步,傅雅轩就用踏雪无痕,无论那幽灵怎么飘怎么飞,傅雅轩都能如影相随。
那抹幽灵突然轻轻一跃落了地,她在站地上,白色长裙及地,面对着傅雅轩,她的脸被一头黑发遮住,看不清她的脸。
傅雅轩打量着她,夜风越来越大了,林中没有一点光,那风吹在她的身上,现出她的婀娜的身姿,风吹起她的关发,她的脸白得不像人,却也美得不像人,眼波凄冷,神情哀怨,丝丝缕缕散发着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傅雅轩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但她死也不会承认她是因为害怕。
“我是鬼,你不怕吗?”那抹幽灵的语音飘渺,实在不像人人所能说出的话。
“我跟一个人打赌鬼见了人会不会害怕?”傅雅轩的脸上现出了淡淡的笑意。
“现在你知道了?”那语音微扬。
“我有话要问你。”
“你问问看。”
“你是不是鬼?”傅雅轩直盯着她的脸问。
幽灵发觉自己自己太好商量了,阴森森地冷声道:“还有别的问题吗?”
不答代表什么?傅雅轩眼珠一转,又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抹幽灵咯咯一笑道:“我不是人,是鬼……鬼!”
傅雅轩目光闪动:“鬼也该有个名字吧。”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就是胡雨霏的鬼魂。”
“果然是你。”傅雅轩笑了。
“你不怕?”胡雨霏瞪眼问道。
傅雅轩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笑道:“本人就是天下第一女官,我听说你有冤要伸,所以特意来找你的。”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胡雨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是天下第一的女官,当然是无所不知的。你有什么冤情尽管跟本大人说,本大人一定会为你伸冤的。”傅雅轩正义凛然地道。
胡雨霏看了她好半晌,终于靠在一树杆上,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缓缓道:“大人,我有冤情,我是被萧远东害死的,是他将我打晕,然后抛到水井里。”
“萧远东为什么要害死你?”
“他是为了我们胡家的财产才有意做了一场救人的好戏,取得我们一家的信任,我阿爹要将我许配给他。”
“你是不是有些不服呢?”傅雅轩眨眨眼睛。
胡雨霏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我心中需有些不服,可我知道阿爹阿娘是为我好,父母之言,媒妁之言,我也没有什么不愿意的。”
傅雅轩满是不屑地道:“如果是我,一定不愿意接受这种盲婚哑嫁。”
但她忘记了一件事,她自己当初也是万般不愿意嫁给崔墨耀的,不过后来她渐渐被崔墨耀的内涵所吸引,慢慢地爱上他不可自拔。
傅雅轩会说出这种话,倒令胡雨霏吃惊,她又道:“我们所有人都被萧远东骗了,他其实是一个逃犯,我就是因为发现了他手背上的星形印记,所以才被他杀人灭口的。”
傅雅轩想了想,她见过萧远东几次,他的衣袖很长,一般人都不会留意他的手,但一般人不会留意的事情,傅雅轩都留意到了,萧远东的手上戴着护腕,那护腕比一般的高,高至挂在大拇指上。
星形印记,所有重犯手背上都刻有的印记,傅雅轩在官场打滚这么多年,这点常识还是知道的。
“胡雨霏,你可愿意出来指证萧远东?”
“你开什么玩笑,我是鬼……鬼,怎么指证人?”胡雨霏咯咯一笑,笑得凄然。
“本大人会保护你的。”
胡雨霏笑得更大声了:“你怎么保护?你能让太阳不出来吗?你能让所有的人都愿意和鬼和睦相处吗?”
闻言,傅雅轩一阵心酸,悲伤地道:“胡夫人病了,难道你不想回去看看她吗?”
胡雨霏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抹无比凄然的微笑道:“我是鬼……鬼,我还怎么回去看她?”
傅雅轩望着她久久,有些茫然了,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你是天下第一女官,你要帮我伸冤,当然是要捉住杀人凶手,为我报仇。”胡雨霏一脸理所当然地说。
“你不肯出来作证,我凭什么捉他?他对胡老爷胡夫人那么孝顺,他现在还是胡家的二小姐的姑爷,谁会相信他会是杀死大小姐的凶手?”
“你是天下第一女官,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给她戴高帽呢,可是傅雅轩不受,她道:“我是天下第一女官,可我不是万能的神仙。”
“这件事就拜托你了,后会有期。”胡雨霏突然跃起,消失在树林深处。
傅雅轩叹了一口气,哎,她就这样把难题抛给她就走了。
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吗?真如胡雨霏所说,萧远东就是害死她的凶手,原因就是因为她知道他的秘密,所以杀人灭口?
想不通啊想不通。
……
路秋红缓缓醒来,便看到有四只亮晶晶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她摸摸头,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在房里,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都不记得了吗?”韩高摸摸她的头,生怕她被吓傻了。
经韩高这么一提,刚才的记忆却全都回到了路秋红的脑中,她紧紧抓着韩高的手惊慌地道:“我……我刚才看见一只鬼了……好可怕!”
“不会吧,我怎么没看见?”崔墨耀在心里暗暗偷笑,但表面上却要装得一脸平静。
韩高颤声道:“不对,是两只鬼。”
“两只鬼?”可她明明就看见一只啊,怎么会来了两只?路秋红的脑里突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她发现少了一个人,便问道:“夫人呢?”
没有人回答,路秋红和韩高的目光都锁定在崔墨耀的脸上,崔墨耀只好回答道:“我不知道。”
路秋红紧张地道:“你不知道你还站在这里?你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夫人被鬼抓走吗?”
崔墨耀不以为然地道:“她胆子大着呢,可不像你们俩,一见到鬼就吓晕了。”
“你怎么知道的?”路秋红追问。
“她身上有皇气嘛。”崔墨耀帮傅雅轩兜着。
“她现在在哪?”
这……崔墨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兜了。
路秋红继续追问道:“难道她真的一个人去追鬼了?”
这个问题崔墨耀仍是没法回答,可就在他满心为难的时候,傅雅轩已回来了,可她的前脚才踏进门,路秋红已尖叫起来:“啊!鬼……不要过来……”
傅雅轩这才发现自己这身装扮还没换下来,正要转身出门时,已有一抹身影闪电般飘了过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倒在看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韩高举手就向傅雅轩劈去。
紧急关头,崔墨耀出手挡住了韩高的一掌,喊道:“韩高不得无礼。”
路秋红一步蹿过来,鼓起勇气拔开傅雅轩脸上的头发,又擦去她画在眼角下的“鲜血”,大叫道:“原来是你在扮鬼吓我们。”
“是夫人?”韩高惊讶不已,这才放下手来。
“夫人,你太过分了!”路秋红一跺脚,恨恨地转过身去。
傅雅轩大笑出声道:“谁叫你们这么笨,居然认不出我来,还吓得晕了过去,真是笨得可以,夫妻俩真是半斤八两。”
“哼,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着,背着他们远远走开。
“真生气了啊?”傅雅轩收敛了笑容。
“谁跟你开玩笑。”韩高冷冷地觑她一眼。
“韩总管,你帮我劝劝秋红嘛。”秋红一向最听他的话。
“哼,你们两个骗子,出去出去。”韩高将崔墨耀和傅雅轩往外推,他可是和他的娘子是同一阵线的。
两人被推到了门外,门狠狠地被甩上了。
傅雅轩拍门大叫道:“韩高,秋红,你们听我说嘛……”
喊了好几声,一点回应都没有。
崔墨耀拍拍她的肩道:“他们现在正在气头上,别惹他们,等他们的气消了再说吧。”
傅雅轩点点头道:“也好,让他们冷静想想也好。”
在离开时,傅雅轩隔着门留下一句话:“秋红,别生气了,生气人容易老哦。我明天有重要事情跟你说,你好好睡。”
路秋红一直站在窗前,直到那脚步声远去,她才回过身来,恨恨地道:“假情假意,谁要她关心,心情好的时候把我们当玩偶,心情不好的时候把我们当出气包。”
“别生气了,生气容易老。”韩高劝道。
“你又跟她来这一套?”路秋红不悦地瞪他。
“好了,是我的错,对不起。去睡吧,不然天要亮了。”
“嗯。”路秋红深知自己生气对傅雅轩一点影响都没有,所以她才没有那么笨——生气只是拿别人的事来惩罚自己。
……
房里,傅雅轩卸下一身的鬼衣服,一骨碌地躲进被窝里。
真有这么困吗?
崔墨耀带着疑惑,也躺下床,这才发现傅雅轩一直在抖个不停。
“你怎么了?”他捉住她冰冷的小手,关心地问。
“我冷。”傅雅轩缩进他的怀里,寻找一点温暖。
“别怕,有我。”他温柔的说。他永远都是她身后避风的港湾。
过了好一会儿,傅雅轩才终于平静了些,咬着的下唇也放开了,缓缓道:“墨,你相信吗?我真的见鬼了。”
“我相信,因为我也见到了。”他一丝不苟地回答。
“我还跟鬼说话了。”现在想起来,刚才的一切仿佛做了一场梦般。
闻言,崔墨耀只是表现得风轻云淡,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的死不是意外,是萧远东杀害她的,因为萧远东是一名逃犯。”傅雅轩将自己与胡雨霏所遇,一五一十地跟崔墨耀说了个遍。
崔墨耀听后,亦是像当初傅雅轩初闻一样,大吃一惊,等他冷静下来,问道:“轩儿,你心里是否已有计策?”
傅雅轩看他的样子,仿似胸有成竹,便道:“你是否也已有计策?”
“咱们一起说。”
两个人在耳旁一起将答案说出,竟然是如此的一致,一字不差,他们夫妻俩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
路秋红来到这里以后,好像越来越懒了,还摆起架子来了。
都日晒三先竿了,她还不起来。
不过此间的主人不仅善良,而且待客周到,基本上客人在府里做什么,胡老爷都不会过问。
“咣咣咣!”傅雅轩又砸门了。
“吵什么吵?”路秋红的声音相当火爆暴躁。
“是我呀,秋红,你起来了吗?”傅雅轩的声音温柔得像黄鹂在歌唱。
“又想扮鬼来吓我?看我的笑话?你快走,我不想见你,顶多我不领那点薪饷。”路秋红不耐烦的声音透着门缝传出来。
“昨晚的事只是意外,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傅雅轩又道。
路秋红在心里冷哼一声,她被吓个半死,傅雅轩只说是个意外,简直太过分了,说什么也不可以这么快就原谅她。
“我要上街,你去不去?”傅雅轩总是懂得用什么来引诱路秋红。
路秋红的心已动了,可还是忍着,刚才才说不原谅她的,怎么可以轻易反悔。
她没哼声。
“听胡夫人说,这里的蜜汁火腿可好吃了,别处可是吃不到的。过了这个村,就再没有这个店了。”
哼,你不带我去,我可以让我的夫君带我去。路秋红这样想着。
傅雅轩又道:“你真的不出来吗?那我走了。”
果然有脚步声走远,然后再也听不见一点响声了。
路秋红一个人待在这房里,想起韩高昨晚说有两个鬼,越想心里越发毛,不禁打了个寒颤。
“傅雅轩那丫的,真的就这样走了吗?太过分了,她就不能多问一句吗?”
路秋红嘴嘟嘟的埋怨着,缓缓打开门,一看,立刻愣住了,傅雅轩还玉树临风般站在门前,安祥地微笑地看着她。
糟,那不代表刚才她说傅雅轩都听见了?
霎时间,路秋红真的想找一堵墙来撞撞,可这里没有属于她的墙,撞坏了可是要赔的,她舍不得她口袋里的银两。
“你……你怎么还在?”路秋红垂着头,愣愣地问。
傅雅轩微笑道:“等你。”
“等我干什么?”路秋红低声问道。欠骂吗?
“等你去吃蜜汁火腿。”
顿时,路秋红眉开眼笑,恨不得跳过去抱住她就亲,兴奋地道:“那咱们走吧。”
傅雅轩却不动,又道:“一大早上的,人家的店还没开门呢。”
“那你找我干嘛?”路秋红的嘴噘得更高了。
“有一件事要你办,办成了,要吃多少的火腿都没关系。”傅雅轩拍拍她的肩,摆明要给她大便宜。
“哦,原来你不是诚心给我道歉的,只是想差遣我去做事。每次你有什么苦难脏活就交给我去做,哼,我现在告诉你,我心里很不舒服,我——不——干——了!”
吼完,转身进门,“砰”一响狠狠地甩上门。
傅雅轩呆立在原地,那甩门夹带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吹乱了她两颊旁的秀发。
她现在才终于知道,这路秋红果然不是好惹的。
下次她再也不敢了。
看来,此事唯有她亲自出马了。衰!
……
偌大的院子里,阳光直照,没有了晚上的阴森,倒是处处风景,别致的亭台楼阁,可以看出建造者别具一格的匠心。
傅雅轩转悠了很久,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看见了萧远东正瞧这边走过来,她左看右看,看到石亭上有一壶茶,眼珠一转,办法有了。
萧远东低着头走得匆忙,并没注意到院里面正有人瞧着自己。
“姑爷,走得这么匆忙要去哪里?”傅雅轩开口叫住他。
萧远东抬起头,一张笑盈盈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美丽的眼眸直瞅着他,好不天真。
“傅姑娘,有事吗?”萧远东不动声色。
“他们都讨厌我,谁也不理我,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在这里喝茶。”傅雅轩在石亭上找了个位置坐下,哀怨地瞅他一眼。
“怎么?跟崔公子吵架了?”他眯起眼睛,关心地问。
“吵架还好,最糟的是我发现我跟他已经没什么可吵的了。”一个极度哀怨的眼神。
“夫妻俩就好好地过日子,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两个人一起生活久了,烈酒放久了都会变成水。”傅雅轩叹了口气,又道:“算了,别提他了,你陪我喝一杯茶。”
说着,她递给他一杯茶,但不知怎的手一抖,那整杯茶都洒在他手背的护腕上,衣袖也湿了一大片。
傅雅轩连忙拿手绢帮他擦,嘴里连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很抱歉,脱下来我帮你洗洗吧。”
“不用了,傅姑娘。”
萧远东惊慌地拒绝,可傅雅轩却快一步脱下了他的护腕,令傅雅轩惊讶的是,他脱下护腕的手背,那手白皙光滑得像女孩子的手。
傅雅轩震惊得不能回过神来,萧远东拿开她的手,平静地道:“我回去换件衣服,失赔了。”
“哦,你慢走!”傅雅轩勉强地扯出一点笑意。
……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傅雅轩走走停停,身旁还有崔墨耀和韩高,至于路秋红在哪里?据韩高说她把自己反锁在屋内生闷气呢。
“怎么可能呢?他的手上真的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傅雅轩又停下脚步,扯着崔墨耀的衣袖就问。
崔墨耀摸摸她的脑袋,包容地道:“轩儿,这话你今天已经问了第十五次了。一路从胡府出来,再到天香楼,到这一段路,你一直都在问这句话,你烦不烦?”
傅雅轩睁着水灵灵的眼睛问道:“是十五次吗?你确定才十五次吗?有没有数少了?”
崔墨耀双眼一反,他真是败给她了。
傅雅轩又道:“墨,你说会不会是胡雨霏在骗我?”
崔墨耀沉思了一下,缓缓道:“她都死了,好像没什么理由要骗我们吧?除非她是不甘心萧远东另娶她人,所以陷害他。”
大千世界,真是无奇不有,但鬼陷害人,她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傅雅轩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双目充满憧憬地道:“我觉得胡大小姐应该喜欢像程公子那样的书生。”
崔墨耀讥讽道:“你见过程公子吗?”
傅雅轩摇摇头:“没见过,不过根据我超准的第六感,我觉得程公子应该是一个亭亭玉立,两袖清风,花拳绣腿,学非所用,一事无成……”
话未说完,她立刻发现两双四只眼睛在瞪着她,她蓦然发现自己竟然口误背了描写宁采臣的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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