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伍拾六节师门旧恨
琉璃月是个心直口快之人，但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的那一句话，或多或少还是影响了大家的心情，在座的人都陷入了一片沉寂。
慕雪影见岑沐雨拿捏着白瓷茶盏的素手灵活自如，想是萧洞玄已经帮他治愈，惊喜的问道：“岑师兄，你的手？”
“我的手已经和常人无异了。”岑沐雨微微仰起头，浅笑着说道，他的眉眼仿佛也会微笑，带给人一股淡淡的暖意，忽然他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萧老前辈说我脸上的伤也有治愈的希望，但是……”岑沐雨没有继续说下去，端起桌上的茶盏抿了一口，不再言语。
“但是什么？”琉璃月好奇的追问道。
“我自己放弃了。”岑沐雨一脸的淡然，仿佛和自己毫无关系，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一样。
“你为什么要放弃啊，你本来应该很完美的。”琉璃月十分不理解。
“我想这个世上没有一个人是绝对完美的，是不是？小月姑娘？”岑沐雨从容的回答道。
“可是……”琉璃月还想说什么，忽然觉得手被人抓住了，低头一看，是慕雪影，只见慕雪影向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下去了，虽然心有不甘，但是琉璃月最终还是沉默了。
“对了，我听说，莫凌霜在你们手里？”岑沐雨见众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有意转移了话题，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让慕雪影等人觉得难堪。
“莫凌霜是暗月阁的叛徒，如今我已废了他的武功，准备择日登门，亲自把他交给岳父大人处置。”皇甫定一说着转身问慕雪影：“你准备明天回庄吗？”
“嗯。”慕雪影点了点头。
“那最好了，相信师傅看到你和雪影回来肯定很开心，我出来有一会儿了，是时候回去了，免得师傅担心，顺便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师傅。”岑沐雨站了起来，转身向店小二喊道：“结账。”
“不用，你有事先回去好了，这帐我来结就行。”皇甫定一也站了起来，推辞道。
岑沐雨笑而不语，从袖中取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向众人行了个道别之礼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给众人留下了一抹深蓝色的背影。
“哎，可惜了一张好看的脸。”岑沐雨走后，琉璃月忍不住又感叹道：“可以想像，他没毁容之前是如何的绝色倾城。姐姐，他是你师兄，你们应该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难道没有日久生情吗？”
“爹，青梅是什么，好吃吗？竹马曦儿骑过。”还没等慕雪影回答，晨曦歪着脑袋天真的抢着问道。
“小笨蛋，这个青梅竹马不是你所说的那种。”琉璃月戳了一下皇甫晨曦的脑门。
“那是什么啊？”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你！”
“好了，好了，跟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呢？”
神威山庄，小花园内，
慕寒山和岑沐雨坐在石桌前对奕。历经大劫，慕寒山看上去气色不错，花白的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肤色白净，龙额宽目，长须过颈，依然不怒而威。而岑沐雨却是剑眉紧锁，像是满腹心事。
“沐雨啊！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自从从街上回来后，就一直一声不吭，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慕寒山关切的问道。
“没事，师傅多虑了。”岑沐雨头也不抬。眼睛一直盯着棋盘。
“你们师兄妹几个是我一手带大，名字都是我取的，可以说，对你们，我是了如指掌，除了莫凌霜那个畜生。你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说吧，虽然师傅现在已是废人一个，但是有些话说出来，也许师傅还是能够帮你解决的，莫不是你已瞧不起师傅了。”
“沐雨不敢，师傅永远是沐雨最为敬重的师傅。今天在街上，我遇上师妹了，师妹说明天会带着莫凌霜前来神威山庄，交给您处置。”
“雪影回来了？”慕寒山显得很开心，道：“怎么你刚才没告诉我，这是好事啊，难道你不开心吗？”
“不是。”岑沐雨深邃的眸子里忽然涌上一丝淡淡的忧郁。
“是不是有人看到了你脸上的伤痕，嘲笑你了？”慕寒山敏感的问道。
“那倒没有！”岑沐雨一口否定。
“为师就是想不通，萧洞玄不是说了吗？只要有一张新鲜的人脸，你的伤完全可以治好的，若是你不嫌弃，为师的这张老脸，也可以随时为你准备的。”慕寒山虽已过不惑之年，除了额头的抬头纹外，脸上几乎没有皱纹，肤色白净又细腻紧致，和年轻人没什么区别。
“万万不可，要从活人脸上剥下小半张脸给我换上，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接受这样残酷的治疗方式。”岑沐雨还是一口拒绝。
“沐雨，你又何必在意这些，只不过是取人半张脸皮而已，又不会伤及性命，若换做从前，只要我一声令下，谁敢不从，而且我又不会白要他一张脸。”
“师傅，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沐雨没有好好的保护自己，愧对在九泉之下的父母，但我不能为了成全自己的孝义而让其他人沦为不孝之人，所以您不必劝我，对于这张脸，我早已放弃。”岑沐雨站了起来，拂袖侧身而立，微风一吹，那一络青丝微微扬起，那道斜十字形的伤疤若隐若现，和他白皙俊美的脸呈极不鲜明的对比。
“师傅，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让厨房准备一下。”岑沐雨温和的问道。
“清淡点吧，最近没什么胃口。”想到岑沐雨始终不肯配合治疗，慕寒山的心里略有一些不痛快。
“好的。”
看着岑沐雨渐行渐远的背影，慕寒山忍不住轻叹一声，道：“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弄成这样，无论如何，我都要让你的脸恢复如初。”
第二天清晨，皇甫定一果然带着慕雪影来到了神威山庄的门前，神威山庄高大耸立的汉白玉牌坊依然不可一世，清晨的阳光散在庄前的紫藤上，泛着一股浅紫的神秘光芒。
“莫凌霜，你能不能快一点。”慕雪影回过身来对一直拖在后面的莫凌霜大声吼道。
“师妹，我现在武功尽失，形同废人，我能跟的上你们的步伐已经不错了，你还想我怎么样？”莫凌霜有些不服气的回答道。
“还敢顶嘴！”慕雪影柳眉倒竖，举起手中的剑欲对其动手。
“呵呵……”莫凌霜忽然干笑几声，挑衅道：“暗月阁的规矩只有阁主才有资格处置阁中弟子，如今已在神威山庄的门前，难道师妹想破了这阁中规矩？”
只见慕雪影忽然把剑横在了莫凌霜的颈上，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若是惹恼了我，就算在神威山庄的门前，我一样会杀了你，相信你应该很清楚，我慕雪影一向说的出，做的到。”
“雪影，你别冲动。”皇甫定一伸手拦下了她。
“还是听你男人吧，我的小师妹，你再横，也不是要被你男人压在身下。哈哈哈哈……”莫凌霜不怀好意的笑道，忽觉咽部一阵剧痛，气息不顺，呼吸都痛，一口鲜血从嘴角涌出，只见皇甫定一已经把手掐在了莫凌霜的咽喉。
“雪影作为暗月阁的传人，自然会遵循暗月阁的规矩，但是我不用，所以，我随时可以杀了你，莫凌霜，你若是再说半个脏字让雪影有一丝的不开心，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雪影说的出，做的到，我皇甫定一更是言出必行！”皇甫定一淡淡的语调，冷冷的目光犀利异常，让莫凌霜不寒而栗。
“皇甫兄饶命，小人不敢再多说半句废话，你们叫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已经是废人一个，难道你们还不相信我吗？”莫凌霜吃痛的讨饶道。
就在这时，庄门外忽然出现了一个挺拔的深蓝色身影，只见他逆光站着，周身形成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那深海般蔚蓝的织锦长袍衬着白皙傲人的肤色，柔顺墨黑的青丝后，清秀绝尘的容颜若隐若现，俨然是岑沐雨。
“皇甫兄，师妹，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岑沐雨快步走至皇甫定一和慕雪影的面前，有些惊喜的说道。
“还不是为了他。”皇甫定一松开了掐在莫凌霜咽部的手，只见莫凌霜一手捂着脖颈，大口的喘着气，贪婪的呼吸着，仿佛再迟片刻，会马上气绝身亡。
“莫凌霜，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岑沐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沐雨，我知道，你心肠最软，念在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有着二十多年交情的份上，等一下见了师傅，无论如何，你都要帮我求情。”莫凌霜扯着岑沐雨的衣袖，厚颜无耻的恳求道。
“你也知道你我有二十多年的交情，当初在无泪城，你是怎么对付我和师傅的，当你用沾满毒粉的匕首划伤我的脸的时候，你有没有记着我们二十多年的兄弟之情，莫凌霜，就算你不念手足之情，至少应该记着师傅之恩，莫凌霜，你我都一样，自幼父母双亡，是师傅把我们一手带大，在你对他下毒手的时候，你有没有念师徒之情？你有没有想过他是你师傅？”岑沐雨愤怒的指责道。
“对不起，我错了，求求你，帮帮我，好不好？”莫凌霜跪在了岑沐雨的身前。
“你现在知道求我了？知道错了？莫凌霜，我告诉你，来不及了，大错已铸成，无法挽回，就像我这张被你毁掉的脸一样！”岑沐雨伸手轻轻的揭开那一络头发，露出了颧骨上触目惊心的疤痕。
“对不起，沐雨，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求得你的原谅，但是当时真的是局势所逼，我也是生不由己。”
“身不由己？有人把刀架在你脖子上逼着你背叛师门吗？莫凌霜，你不脸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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