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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惑的双眸中映出我手捂滴血面颊的哀戚神色，她一把扯下我的手，用指尖狠拭着那几道血痕，灼灼目光仿佛要将我的面皮洞穿。
“你用什么法子易的容！”，她猛地贴近，恶狠狠开口：“白尹！你原本的模样哪儿去了？”
“奴婢生来便是这个样子啊……”，我唯唯诺诺低声抽泣：“天妃娘娘……奴婢就算易容，也定会照着天妃娘娘这样的花容月貌来易，哪有人会专程易成奴婢这样粗陋不堪入目的模样呢……”
她静默许久，我低垂着头也能感觉到那道带着探究的冰冷目光。终于缓缓直起身子，她用一种高贵到近乎蔑视的语气问我：“你是哪一族？”
心念一转，我迅速答道：“奴婢九尾狐族……”
“难怪！”，她忽然阴冷一笑，“跟白尹那个贱人一样，生来便带着股骚媚儿劲儿！”
我暗中咬牙切齿，却又因她的话心生庆幸，忙将额角重重磕在她的鞋边继续哀求：“天妃娘娘明鉴……奴婢真的不认识您说的那个人！”
“你是狐族……怎会不知道白尹那个贱人！”，她声音蓦地低沉在我耳际，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
我忙跪退数步，声音打着颤儿解释道：“奴婢打小承帝君收留，侍奉在紫丞宫，没出去见过什么世面，真的没听过什么白尹黑尹的！”
“哦？”，一声意味深长的冷哼后，是长久的沉寂。我知向来谨慎的她正细细揣摩这话的可信性。
如芒在背，我再不敢大意，只竭力作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不停抹泪儿。
正与她相持着，殿门处忽的小跑进来一名仙婢，那仙婢尚未跪稳便慌忙冲这边高呼：“娘娘！娘娘！”
“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被人骤然打断思绪，青萝语带薄怒，威仪十足。
“娘娘！”，那仙婢似乎并未在意到她的怒气，只大喘着气高声禀报：“殿下……殿下的头风又犯了！玉珩殿的东西被殿下砸了个遍，奴婢们实在是无法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心中一惊，我几乎快要脱口追问之时，一个尖厉的声音已抢先响起。
青萝疾步迈下殿阶，一把扯起那宫婢，脚步不停的向外走去：“可有请御医？”
“请了！可御医说这是神思焦竭之症，病在心魂，无法可医！”
“胡说！”，青萝狠狠斥道。忽的又敛了声息，似是自觉失了天妃仪态，转而侧首咬牙：“自己没本事，便说无法可医！”
这二人你来我往的几句话早叫我听得忧心如焚，我不禁暗自忖量：“怎么会这样？昊晔从前从未有过什么头风病？如何会来的这样汹涌？难不成……”
脑中电光一现，我忽然忆及他初醒那日，诛仙台上，他也曾毫无征兆的面露痛色。再想想那御医之言，我猛然反应过来——这定是那枚不属于他的非毒正与灵体相斥相抗！
眼见二人已疾步跨出殿门，我料到青萝此时并无心在意我，便赶忙起身默默跟上前去。
行了不久，一股久未悉闻的优昙清香忽的随着清风拂面而来，我一抬眼，无边雪浪起伏不定，那片优昙花海繁茂优容一如往昔……
正有些恍惚，一阵瓷器碎裂的脆响蓦地将我惊醒。当发觉那声音正是由不远处的玉珩殿传来时，我真恨不得立刻御风冲进去。可看着身前那虽脚步加疾却仍是端庄持重的背影，我只得压下心头的焦虑，老老实实跟在她身后。
方一推开玉珩殿大门，一个暗影夹带着风哨儿冲这边兜头飞来。我心神一转，尚未看清是什么物什，便飞身挡在青萝身前，大喊了声：“娘娘当心！”
一个坚冷的东西重重砸上我的额角，“咣当”坠地。我终于看清——那“凶器”是座紫金香炉。炉身上五个清晰的指印撞入我眼，指印下竟凹陷下许大一块！我顿时心如刀绞——这痛究竟有多么难捱！
我捂住额角正想望他一眼，身子却被人一把扒开。青萝神色复杂的瞥了我一眼，转眼间一头扑上他膝头：“夜哥哥，你怎么了？你不要吓青儿……”
直至这个空当，我方有机会将他看了个清楚。
依旧是一袭耀眼的明黄，彰显着储帝之尊的五条金龙却彷佛感受到了他的病痛，再也无法张扬起来。他斜靠在那把硕大的紫檀鎏金云龙纹交椅上，一手撑住额角支上扶手，面色苍白虚弱，气息沉重，颈上黏着数缕濡湿的黑发，显得有些狼狈。
“青儿……”，听到青萝饱含担忧的声音，他竟撑起低垂的头，将手吃力放在她头上轻抚了两下，“方才……没伤到你吧？”
“没有……”，她两汪泪水垂悬欲滴，“可夜哥哥，你总痛成这样，这可如何是好？”
看得出昊晔也正因此心烦意乱，却又舍不得冲梨花带雨的美人撒气，只得重重一叹。
这一叹叹的我心尖直颤，我不由在心中痛骂——花了三百年之久竟还不能将一枚魄炼化妥当！她这修为还不真是一般的差劲！如今害得他遭此大罪，竟只会哭哭啼啼的问上一句——“如何是好”！
再也无法袖手旁观，我缓缓走至他二人身前跪下，瞥了眼一旁正束手无策的御医开口：“娘娘，殿下若真是症在神思，奴婢倒可斗胆一试。”
“你？”，青萝颇为轻蔑开口，“御医都无法医治，你凭什么！”
“娘娘……”，我更为谦卑的低下头去提醒她，“奴婢，是九尾狐族……”
我能感到青萝充满戒备的目光骤然落在我身上，却没听到她再度开口推拒。
众所周知——九尾天狐一族对心魂的操纵有着别族难以企及的天赋，但凡与“魂”之一字沾边的术法，如溯魂、摄魂、迷魂，九尾狐族修习和使用起来都比别族要容易许多。
我心中十分清楚：虽明知身为九尾天狐的我有可能抑制住昊晔的痛苦，可她绝不会因此允我出手。这个女人，当年既能狠心把剑刺进他心口，我便没指望她在满心戒备之下，还会大发慈悲的顾忌他的身子。
可眼下殿中众人都听到了我的话，青萝若还是将我断然推拒，难免会有人在背后说她不顾昊晔死活，一意孤行。她一向惜名如命，自是不愿落下这样的名声。可她显然又不愿让我这只擅长控制心魂的九尾狐靠近，是以，只不置可否的一味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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