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锟伙同多人驾机叛逃。这是一起极其重大。影响极其恶劣的政治事件。谁也不敢隐瞒。立刻上报中央。
北京。中南海西花厅。人民敬爱的周总理彻夜未眠。批阅了大量的文件。在几份逮捕令上签了字。逮捕令上都是熟悉的名字。这些共和国的元勋将领如今被一个个打倒、逮捕。身为总理不但无法伸出援手。反而要亲自签字。实在是一种心灵上的折磨。
秘书轻轻走进來。一手端着小米稀饭。一手拿着一份电文:“总理。江东发來的特急电报。”
总理接过來看了一遍。将电报重重拍在桌上。站起來踱了几步:“荒唐。”
秘书肃立不语。
“让空军查。飞到哪儿去了。一定要查清楚。”总理下了严令。
“要不要报告主席。”秘书问道。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报告。我亲自去说。”总理道。
主席习惯晚上办公。白天休息。现在不方便打扰。于是先按下此事。等待空军调查结果。总参层层压下去。很快得到沿线空军的回复。当晚确实出现一架不明身份的飞机。空军也曾升空拦截。但未发现踪迹。怀疑是台湾方面使用了新型的侦察机。但飞离大陆的方向又明显不对。最后从雷达屏幕上消失的方位是北部湾。
“难道是投了南越。”总理再度下令彻查。必要的时候请求北越军方的支持。
越南战争正在继续。中国政府应越南政府邀请。秘密派遣防空部队进入北越抵御美海空军轰炸空袭。其中就有数个雷达部队。根据他们的记录显示。717上午有一架不明來历的飞机由北向南飞行时坠入北部湾以南海域。
根据坠落地点判断。机上人员应该全部遇难了。
得到这个消息后。总理沉默了许久。随即去向**汇报。
“不愿意留在这里。随他去好了。走了一个陈子锟。來了一个李宗仁。人各有志嘛。”**的反应很平淡。
“陈子锟他们乘坐的飞机在海上坠毁。应该无人生还。陈家还有一个女儿坚持留下沒走。主席您看。”总理问道。
“哦。这说明还是有人愿意留下的嘛。这个女同志值得表扬。”**道。
周总理充分领会了主席的精神。尽量减小影响。不要搞扩大化。跑了一个陈子锟。天塌不下來。
年初音乐家马思聪全家逃亡香港。这件事给总理触动很大。现在又是陈子锟组团逃亡。而且还冒用自己名义搞了一个假的空军基地。实在是胆大包天。如果大肆处理相关人员的话。会造成极坏的影响。不如低调处理。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总理亲自批示:一个不杀。外松内紧。树立典型。治病救人。
地方上终于松了一口气。如果中央追究责任的话。一大批人要掉脑袋。现在终于不用担心了。
负有直接责任的省军区、民航局、公安厅、空军等单位。只有一些领导干部遭到调查。分别判刑三到五年不等。
批示39000部队番号的首要责任人叶雪峰被隔离审查。下放基层。不过他也因此事免遭政治上的灭顶之灾。也算因祸得福。
省军区参谋长张泽鑫被撤职查办。江北军分区司令员罗小楼被降职处理。江北红农会领袖龚大鹏倒是沒有受到处理。因为他在一个月前的武斗中意外被流弹打死了。
帮助维修飞机的前国民党空军机械师。全被被关进学习班。等待他们的是无休无止的交代、揭发。
沒走的陈系旧部包括其左邻右舍三姑六婆全部被组织约谈。远在江北粮食局的刘骁勇也被停职审查。
为了消除负面影响。陈子锟搞得西贝货39000部队竟然沒有立刻撤销。而是继续作为备用航站存在。但他征募的那些士兵都被隔离审查了好久。最后居然不了了之。退伍复员了事。
在公安局押了三天的陈嫣被释放。周总理特别关照不要难为她。宣传部也准备把她树立成与反革命家属划清界限的好典型。但陈嫣拒不配合。让干部们很被动。
已经康复的马云卿亲自做出批示。将陈嫣下放到江北去工作。
陈子锟的旧居户部街十七号被拆除。省委宣传部严令。今后不许在任何报刊、电影广播中出现陈子锟的名字。地方志上的名字也要删除。图书馆里有关陈子锟的书籍报纸一律销毁。或者进行技术化处理。
所谓技术化处理。就是换名字。比如南泰县志上关于1942年饥荒期间陈子锟从敌占区购买大批粮食赈灾的历史事实。就被改成马云卿领导下的地下党所为。诸如此类。
最先报告陈子锟叛逃的是徐庭戈。他被重新启用。官复原职。依然担任政法委书记。并且有望升任副省长。
徐家骤然间又得瑟起來了。徐红兵在学校里成了领袖人物。动辄称“我爸爸如何如何。”
……
江北。卫生局办公室内。陈嫣静静坐着。干部将两份死亡通知书推给她。大哥和大嫂死于爆炸。尸骨无存。随身财物被烧毁。房屋已经被厂子收回。也就是说什么都沒留下。
“我侄子在哪里。”陈嫣冷静无比的问道。
“你侄子受到强烈的刺激。患上了精神疾病。党和国家会照顾他。”干部道。
“不用国家操心。我是他姑姑。也是他唯一的亲人。我來照顾他。”
“你。”干部鄙夷的一笑。“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好好的革命后代落到你们陈家人手里还能教育好。
“我要见领导。”陈嫣道。
经卫生局请示。分管江北地区文教计卫生工作的副专员同意接见陈嫣。
江北地区行署大楼。门口站着配枪的解放军战士。楼顶排列着巨幅标语:**万岁。文化大革命万岁。
陈嫣被工作人员带到了二楼的一间办公室门口。轻轻敲门。低声说了两句。然后对陈嫣道:“你进去吧。说话当心点。”
办公室很宽敞。地上铺着考究的地板。走起來吱吱丫丫响。很有质感。窗户擦得很干净。外面是解放大道上的车水马龙。写字台两边是党旗和国旗。墙上是**像。电扇嗡嗡的转着。杨树根副专员正伏案工作。
如今杨树根可是江北行署炙手可热的实权派。六零年粮库事件后他的仕途并沒有受到太大影响。在省委党校学习一段时间后复职。并且升到地区工作。前一段时间经他揭发。潜伏在我党内部的叛徒内奸麦平被揪了出來。杨副专员很有希望扶正。
见陈嫣进來。杨树根依然沒有抬头。批阅了四五份文件。打了两个电话。这才装作刚发现的样子道:“哦。陈医生來了。请坐。”
陈嫣一直静静的站着。看杨树根的表演。她是医学院的教授。博览群书。也研究过心理学。对杨树根的所作所为做过分析研究。这个看起來春风得意的男人因为幼年父母双亡。生活极度困苦。从而导致心理扭曲。有着极强的报复**。表现**。这样的人。遇上这样的时代。真是绝配。
杨树根很得意。他终于可以居高临下看着陈嫣了。青年时期的梦中情人时隔多年竟然不显老。看起來明眸皓齿身段苗条皮肤白皙。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看不出陈嫣已经四十出头了。
到底是陈家的大小姐。保养的真好。杨树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媳妇李翠。当年十八岁的时候也是一朵花。现在不过三十來岁就成了豆腐渣。农村娘们就是不如城里人会打扮。
“陈医生。喝水。”杨树根从写字台后面绕出來。亲自拿起暖水瓶给她倒水。现如今两人身份完全颠倒过來。陈嫣是戴罪之身。自己是堂堂副专员。党的高级干部。一句话就能决定对方的下半辈子如何度过。这种掌管生杀大权的感觉让他很享受。。
陈嫣沒坐。也沒接杨树根递來的茶缸子。她明白对方的用意。不想让他得逞。
“副专员。我要求收养我家亲侄子。”陈嫣道。
“这个问題嘛。组织上已经决定了。考虑到一些实际因素。准备由有关部门來抚养陈北马春花的遗孤。当然。还沒最后决定。”杨树根斟酌着用语。在提到陈北夫妇的时候故意沒用同志两个字。以示他们是阶级敌人。
“其实你有办法解决。对吧。小杨。”陈嫣忽然微笑起來。让杨树根心里沒來由的一颤。
他故意卖关子。等的就是陈嫣这句话。对方如此上道。还暧昧地称呼自己为小杨。难不成她已经猜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
再看看陈嫣。淡淡的笑容中带着一丝哀伤。如同风中的花朵。杨树根豁然开朗。陈子锟叛国淹死在海里。陈北夫妇尸骨无存。陈家势力土崩瓦解。陈嫣是聪明人。自然要找一个靠山。再沒有比自己更合适的了。
他沉吟片刻道:“还得研究。这样吧。我这会儿工作很忙。晚上咱们约个时间再聊。对了。你住哪里。”
陈嫣道:“我住卫生局招待所。”
杨树根道:“卫生局招待所条件太差。我批个条子。你先到地区一招去住。晚上咱们再研究孩子的抚养问題。”
这话说的义正词严。陈嫣心里呸的一声。但依然笑着说:“好。我等你。”
杨树根心里如同春风吹拂过一般。暖洋洋。痒痒麻酥酥的。虽然从年龄上來说陈嫣属于残花败柳系列。但毕竟沒人折过这朵花。尝一下也是可以的。最重要的是圆了少年时期的一个梦。
“好了。我还有个会。就不留你了。”杨树根道。
“好的。我先回去了。杨专员。”陈嫣很客气的离开了办公室。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离开行署大楼。
杨树根抽了支烟。定了定神。让秘书打电话给地委一招。给陈嫣安排一个房间。
随后他从抽屉里拿出一瓶珍藏的虎鞭酒。斟满一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道:“敬你。”
卫生局招待所简陋的房间内。陈嫣打开旅行包。那把虎头猎枪已经被公安局收走。但她还有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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