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年前。
正值阳春三月,鸟语花香,草长莺飞,沉寂了整整一个冬天的万物开始绽放,处处生机勃勃,呈现一派欣欣向荣的迹象!
远处,一群贵族公子们正在赛马,骏马跃起处,踏起一阵阵尘土飞扬,尽管已经时值正午,可丝毫不减公子们角逐的热烈与兴趣,上演一幕幕青春与激情!
公子们你来我往,毫不相让,观景台上也坐满了观看的达官贵人与家眷,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些名门妖娆的贵妇与千金们,裙裾如云,颜若明玉,不管是在大夏国,还是别的国家,这种时候,总是挑选良婿的绝佳地方。
名媛们环肥燕瘦,公子们逞尽*,在一群蟒袍玉带中,有一位出类拔萃,格外引人注目,面容俊美如刻,剑眉英挺斜飞,赢得众家千金纷纷侧目,终于有人忍不住偷偷打听那位出色至极的公子是谁。
虽然没有明说问的是谁,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虽然距离遥远,可他身上高贵与凌冽与却远远地传来,这样的公子,无需到处宣扬自己的家世与出身,无需告诉别人自己父母是谁,官居何职,无需像有些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出身名门,把自己看低了,他完全不同,与生俱来的气场不知不觉中诉说了一切,不但在各项角逐中独占鳌头,偶尔传过来的笑声中透着自信与骄傲,马上英姿显示出训练有素的桀骜与张扬,存在感十足,即便是在人群中,也绝不容易忽视!
“那位就是夏侯府嫡长子夏侯尚公子!”终于有知*爆出了远处这位俊逸公子的身份!
此言一出,四周皆是一片唏嘘声,在京中长大的闺秀们,就算再怎么避居深闺,不问世事,也不会不知道夏侯府,简直是如雷贯耳,理所当然的程度,就和应该知道大夏有皇上一样,不少小姐们不自觉地捂住嘴巴,看向远处的潇洒身姿,不仅本人如此出色,连家世也煊赫,夏侯府家风清正,教养甚严,夏侯府出来的个个都是顶尖的人物。
很快,就有好事者翻出了夏侯尚的具体情况,正当弱冠,夏侯府的长辈正在为夏侯尚选妻,能进入夏侯府长辈视野中的闺秀,不但要家世高洁,还要才貌双全,知书达理,要完全合乎夏侯府的选媳标准,标准比选皇妃低不了多少!
以前还有人觉得夏侯府在选定儿媳一事上态度过于高傲,眼光太过挑剔,现在亲眼见到了这位出身最为高贵的嫡长子,没人再有此念,人家的确有这个资本,要是女子不够出色,和这样的男子站起一起,就完全有被耀眼烈日挡住了微弱星光的可能!
了解清楚了那位公子的基本情况,不少贵妇和闺秀们打起了退堂鼓,夏侯府那是何等人家?更不要说嫡长子了,还是不要自讨没趣了,出色归出色,再出色也注定不属于自己!
但是不管如何,如此优秀的高门公子,才俊*,正妻之位尚虚位以待,想不引起这些怀春少女的兴趣都难,有关夏侯尚的事情以难以想象的速度流传开来,还有消息灵通的人士说,夏侯尚之所以迟迟未婚,是在等着皇上赐与皇室公主,一时间,众说纷纭。
“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高傲的声音忽然打断了这些闺秀们的叽叽喳喳,抬头看去,一位仪态万方的少女站在众人身后,庄靓端丽,珠围翠绕,云髻雾鬟,在场的有人认识,是宋家的名嫒美姝,二小姐宋雪心,宋家两姐妹,和谢家小姐,是私下流传的京中三大美人!
看着宋雪心对远处那位出类拔萃的夏侯公子颇有些不以为然,有些人撇撇嘴,却无言以对,宋雪心也有骄傲的资本,父亲是当朝左相大人,宋家是京中首屈一指的真正名门望族,宋雪心更是宋相的掌上明珠,占尽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一切!
“雪心,听说这位夏侯公子眼界是出了名的高,不然你去试试?”一位小姐挑衅道,虽然都是些名门闺秀,平日礼教森严,可毕竟是春情萌动的年龄,私底下总会幻想些才子佳人,西厢记之类的爱情故事,胆子大的,也会公然对爱慕男子暗送秋波,这是人的天性,无关乎贵贱!
那位小姐一说这话,立即引来一片吃吃的低笑声,有善意的,有恶意的,还有纯粹看热闹的,这种场合,芳心暗许可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要是能得夏侯公子注目,反而是一种骄傲,像夏侯公子这样的人物,一举一动都是妙龄少女们关注的目标!
宋雪心从小到大一向生活在云端,身份地位仅次于皇室公主,看着她们眼中的艳羡崇拜,再看看远处的潇洒英姿,那位锦衣蟒袍的公子就是她们说的夏侯公子了吧,不紧不慢道:“我没兴趣!”
“是没兴趣还是没信心?”那位小姐继续追问道!
宋雪心冷笑一声,还没来得及答话,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片惊叫声,还有“快拦住它,快拦住它”的惊恐叫声!
宋雪心转身看过去,一匹马不知道是受了惊,还是什么原因,陡然失去了控制,挣断了缰绳,发了疯般地狂奔起来,好几个人都拦不住,马胡乱逃窜,竟然一下子冲上了观景台!
闺秀们四下逃散,之前的妖娆多姿,此刻尽是花容失色,宋雪心转身随着人群往后跑,可慌乱之下,一不留神被脚下长裙绊倒在地,回过头去,马的前蹄已经近在眼前,瞬间就要踏上她的娇躯,远处的闺秀们立时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宋雪心心下一紧,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却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剧痛,终于看清楚眼前的景象,马的动作被硬生生止住,仰天长啸一声,前蹄稳稳在她身边放下,短短一瞬之间,宋雪心逃过了一场危险至极的灾难,镇定心神,一个高大的身影在她身前挡住了正午的阳光,原来是刚才众人交口称赞的夏侯公子!
夏侯尚并没有看她,只是拍了拍那匹黑色马儿的马鬃,原本顽劣的马在他手中此刻竟然温柔得像一只猫,这是宋雪心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他,高蜓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剑一般的眉毛,英俊的侧脸,面部轮廓完美得无可挑剔。
虽然没有看她,可是他的声音却带着几分例行公事的关切和警告,宋雪心把它称为贵族子弟特有的教养和虚伪,“良驹虽好,终究野性难除,姑娘不要离得这么久,还是远一点的好!”
宋雪心从惊魂未定中镇定下来,见他只顾着和那匹疯马交流感情,根本没有扶起自己的意思,只好自己爬了起来,“我是宋雪心,你是…?”
夏侯尚有些意外,在这种地方还有不认识他的,看着姑娘眼中狡黠的目光,她说的是“我是宋雪心”,而不是“我叫宋雪心”,这两者有一字之差,却有天壤之别,他似笑非笑,只道:“夏侯府夏侯尚!”
两人同样骄傲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认识,总有些文人相轻的味道,幸好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有马倌过来,拼命磕头,“公子恕罪,小姐恕罪!”今天来的全都是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最次的也是三品大员家的子女,这些人,哪一个都是惹不起的主,不要说踩死踏伤的事情,就是受到了惊吓,他一个小小马倌都有可能丢了脑袋!
夏侯尚看了一眼面有愠怒之色的宋雪心,淡淡道:“算了,西域骏马本就是野性难除,不关你的事,再说,带有烈性的才称之为骏马,否则与家猫何异?本公子喜欢这匹马,你退下吧!”
“是,多谢夏侯公子,多谢夏侯公子!”马倌一边擦着头上的汗珠,一边不停地道谢!
宋雪心见他如此轻描淡写地放过了差点把自己踩成肉泥的罪魁祸首,那野马体型彪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高马大,要是踩到自己,不死也要脱层皮,见他喧宾夺主,不悦道:“夏侯公子,刚才的受害人似乎是本小姐吧?”
夏侯尚自然明白宋雪心在说什么,却只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宋小姐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宋雪心一怔,她不是不想放过马倌一马,她高贵的身份不至于和一个马倌过不去,也知道夏侯尚说的是事实,可一个一向骄傲的人,不想别人在没有经过自己同意的份上,就擅自做主,这无疑侵犯了她的决定权。
可没等她继续说什么,夏侯尚已经跃上马背,扬长而去!
“雪心,你没事吧?”远远看到这一幕的宋夫人吓得半死,脑子一片空白,震惊过后回过神来,眼见宝贝女儿完好无损地在自己面前,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才放了心,“刚才你有没有谢谢夏侯公子?”
宋雪心正在生气中,信口敷衍道:“谢过了!”
宋夫人是左相夫人,眼见女儿差点死于非命,怒不可遏,定要严惩马倌等人,却被宋雪心制止了,她可不想在夏侯尚面前留下小家子气的狭隘印象,夏侯尚的那句“带有烈性的才称之为骏马,否则与家猫何异?”充满了豪情,一个烈性男人的豪情,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打动了她,她并不想计较!
这一幕插曲让不少小姐们暗中羡慕宋雪心的好运,虽然惊险,可是居然有了和夏侯公子正面接触的机会,英雄救美,这种好事怎么没有落到自己头上呢?反正有夏侯公子在,最终定然是有惊无险的!
宋夫人不知雪心心中所想,看她身上的污痕,心疼地吩咐侍女,“送二小姐回府!”
宋雪心回去的时候,不自觉回头张望了一下,那策马奔腾的俊逸背影已经远去,只看到黄沙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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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宋夫人备了厚礼专门去夏侯府感谢夏侯公子对宋二小姐的救命之恩,原本准备带上宋雪心一起去,可是被她拒绝了!
宋雪心之所以没去,是因为她觉得对夏侯尚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用不着如此大张旗鼓,人家根本没当一回事,娘实在有些小题大做了,她一直都记得当时她从夏侯尚眼中没有看到任何英雄救美的自豪和骄傲,他纯粹是出于自身的骄傲,而不是因为这一壮举的骄傲,那匹马都比她宋雪心都重要得多,这一点,宋雪心看的很清楚!
再说,夏侯尚很快就会忘记这一幕在众多闺秀心中留下勃发英姿的英雄救美,娘要是去的多了,容易让人误解,以为宋家有什么别的企图,宋雪心心想,既然你没当一回事,我干吗要当一回事?我宋家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
不过由于娘的热络,宋雪心很快就知道了更多关于救命恩人夏侯尚的细节!
夏侯尚,夏侯府嫡长子,将门出身,能文能武,十几岁就上过战场,是整个夏侯家族的骄傲,夏侯府是百年豪门,代代都有出色至极的人物,是京中女儿们梦寐以求的向往之地。
以前宋雪心不是没听说过夏侯府的名声,可总有些不屑一顾,世事往往以讹传讹,七拐八拐,最后听到耳中的与实际面目去了不止有八丈远的事情她见得多了!
宋雪心自幼聪慧至极,对凡事也看得很透,在京中,俊逸若仙的高门公子见的不多,纨绔*子弟却是见的不少,有很多在外面甚至有不错的名声,时间久了,她对这种外面吹出了花的公子反而没什么好印象,自然也包括夏侯尚!
“对了,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宋雪心打断了娘从夏侯府回来之后的滔滔不绝,转移话题道。
宋夫人爱怜地看着女儿,“婉心昨天派人送信回来了,说要再过几个月,等京中过了梅雨时节才回来,你也知道,婉心最不喜欢京中阴雨连连的日子了,灵州气候干燥,天高云净,她喜欢那里!”
宋雪心笑了一下,“姐姐每年都要去姨母那里住上几个月,其实我倒觉得金风细雨,也别有一番韵味呢,可惜姐姐不喜欢!”
别人府中都是长姐有家长之风,可宋府是个例外,长姐宋婉心出生的时候难产,从小身体不太好,帝京一年到头常常阴雨不绝,宋婉心经常咳嗽不止,太医说大小姐是不适应帝京的湿热气候,后来一次偶然的省亲,到达四季如春的灵州,宋婉心的身体居然奇迹般地好了起来,再也没有犯过病!
太医于是建议大小姐多留在灵州修养,说这样对她的身体有好处,后来,宋婉心长大了,在京城住的日子才渐渐多了起来,虽说宋婉心一年有半年的时间离京,可这并没有影响两姐妹的情意,姐妹两个感情一直很好!
宋婉心小时候几乎是在灵州长大的,宋雪心却是土生土长的帝京小姐,两姐妹虽然相貌相似,可在见识,视野,心性方面颇有些不同!
如今两姐妹都到了择亲的年龄,宋婉心与宋雪心,皆是出身显贵,才貌双全,自然也是眼高于顶,堂堂相府,能配得上宋家小姐的不是皇室子弟,就是王孙公子,最次的也要是一品大员家的公子,不过宋雪心不急,她一向是个极有主见的女子,姐姐还没嫁人,她急什么?她们这种名门,长幼有序,绝不可能出现妹妹先嫁,姐姐后嫁的事情!
最近这段日子,爹娘正在为姐姐择定人家,上门提亲的络绎不绝,爹和娘都看花眼了,深知她聪慧,有的时候也会询问她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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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宋雪心随娘进宫,娘和一位皇妃在殿内谈话,她觉得无聊,便在宫中随意走走,相府千金,对宫中也不算陌生,走着走着,居然又碰到了他,身形挺拔颀长,铠甲佩剑,正在和几位将领商议宫内的布防!
很快,其他人就退了下去,只留下了他,这一次,宋雪心主动开口,“上次我好像还没有向你道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夏侯尚听出了宋雪心话语中的轻描淡写的味道,淡淡道:“宋夫人已经上门谢过了!”
果然如此,宋雪心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果然没有料错,所谓的英雄救美,人家根本没当一回事,娘三番五次上门道谢有些过头了,有些事情适可而止就可以了,她也是名门望族长大的,知道各自心中的骄傲,把握好分寸就可以了,过分的热络是没有必要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夏侯尚这个充满豪情和她一样骄傲的男子还是引起了她的兴趣,她美貌尊贵,从小到大,围绕在她身边的男子不计其数,她也修炼到一眼就可以看穿有些人的意图,可夏侯府要权有权,要势有势,夏侯尚甚至比她还要骄傲三分,有的时候,权位到了一定程度的人,对靠婚姻维系权势的渴望与热忱有可能比平民子弟或者普通官宦之家要淡得多!
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宋夫人出来了,见雪心居然和夏侯尚在一起,有些意外,夏侯尚有着良好的修养,对宋夫人行礼,“见过宋夫人!”
宋夫人微笑回礼,还没开始说话,就有御林军来找夏侯尚,宋夫人带着宋雪心离开了禁宫,宋夫人问雪心,“你觉得这位夏侯公子如何?”
宋雪心一向高傲,想起夏侯尚那副自命清高的模样,就冷冷道:“娘,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仗着家世显赫,再薄有几分才学,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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