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误入密道诉衷情
唐君铭不曾想当日柳家大宅火场之中的劫难,竟是紫玉的弟弟救了青潭,心头一时五味杂陈,又是疑虑丛生。
青潭眼底有泪花泛起,道:“墨松……你救我,我感激你一生,抑或,来世做牛做马来报答你,可是……倘若你今日要杀他,对不住,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还有孩儿……”
墨松颤抖着道:“是,你有孩儿!他杀我姐姐孩儿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都不眨!难道她的孩儿就不是一条性命吗!唐君铭只用一晚汤药,便杀了他!你又可知,我姐姐失去孩儿时有多痛苦?我以为你同姐姐一样,都是被唐君铭滥情纵意所害,原来你……这个人,真的值得你为了他,对我以死相逼?”
提及紫玉,墨松更为恼火,血海深仇之人就在眼前,他死死盯着唐君铭,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
青潭垂目,颤声道:“墨松,若是我告诉你,你姐姐的那孩儿是因我使了伎俩,才……”
墨松一双星目已泪然,摇着头,脸色铁青。
“荒谬!”唐君铭喝止,“孽是我做下的,与你何干!”
青潭转眸看了唐君铭一眼,面容依旧清冷,刚要开口,又被他夺去话茬。
“你恨的是我唐君铭!是我唐君铭害死你姐姐和她孩儿!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墨松恨的眼睛冒出过来,随手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唐君铭喉间,眦目道:“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
青潭惊惧:“不要!”
唐君铭胸前的闷痛直达背部,好似当初被利器所伤时,贯穿一般的疼痛,虽然眼睛被蒙住,却隐约能感受到那还稚嫩的少年,手都在颤抖,便轻笑道:“呵,看你的模样,如此战战兢兢,杀过人吗?真的敢杀我?”
墨松咬紧牙齿,刀刃已紧紧挨着唐君铭的咽喉之处:“你以为我不敢!我今日便要——啊!”
屋内三人也未反应过来,数只箭已穿过柴房破旧的窗子,钉在一侧的墙上,墨松的匕首掉落,应声而倒,正是因为右肩中箭。
唐君铭被墨松甩到一边,眼上的黑布落下来,正好一只箭朝他射来,青潭见状倾身猛扑过去,两人一起滚落道柴房一角。
天旋地转,青潭反而被唐君铭压在身下,大抵是被吓到,手脚使不出力气推他。
唐君铭借势亲了口她的脸颊,目光一扫,她颈下那一片狰狞的伤疤蜿蜒向下,另他即刻停住了轻薄的行径。
青潭掩紧衣襟,目光里始终没有他,低声道:“不知又是甚么人,你快逃罢。”
这才是真真利器穿胸,唐君铭胸口前的痛楚越加真实,难以忍受。
情境假若真能回到当日大火,他定是无法再独自苟活一次。
他望着她清淡的脸颊,只“嘘”了一声:“你在先这不要动。”
她抿紧唇,便不再出声。
唐君铭蹭到墨松身边,拾起匕首,丢到青潭脚边,青潭颤抖着将唐君铭手脚的麻绳全部解开。
外面消停了一阵,他俩从地上起来,到柴房门前时,青潭回头望了下躺在地上的墨松,要折回去。
唐君铭攥紧她的手,青潭隐忍地摇头,两人争执不下时,门口传来“咔哒”一声。
随即,埋伏在柴房外的人显然失去耐心,砰地踹开了门,挥舞着刀剑过来。
唐君铭带着青潭向后躲,一行至少十几人,个个身穿夜行衣,将他俩逼退,直到墨松晕倒的那面墙角前,团团围住,白刃相向。
唐君铭拦在前,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打头那人冷笑一声,挥起剑:“哼,拿你小命的人!”
刀光剑影,唐君铭手中只一把短兵匕首,他武功虽尚可,却是双拳难敌四手。
右臂被划了一刀后,匕首掉在地上,唐君铭将青潭牢牢护在身后,然而面前再无出路。
青潭背一直挨着墙,慌乱中,手划到一处可以动的方砖,此时此刻只能豪赌一把。
她用力推动方砖,脚下顿时虚空,眼前堕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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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潭醒来时,昏黄烛光里,恍惚看到一个人在包扎手臂,鲜血浸湿白色的里衣,他一牙咬着布条一端,手拉着另一端,一抬眸,与她四目相对。
“你醒过来了。”唐君铭松开包扎,坐到她身边。
青潭恍惚地坐起,四下黑洞洞,只有眼前烛火之光。
“大抵是一处逃离的密道,可惜……”唐君铭举起烛火,向一处照了照,“那边的路被堵死了。”
青潭这才发现,他们不远处还躺着个人,竟是墨松。
她起身过去,唐君铭拉住她手腕:“他还在昏迷,可能箭头有毒。”
“什么?!”青潭更不能放手不管,挣道,“唐三少爷,请松开我!”
唐君铭亮出自己手臂伤处:“我也受伤了!”
青潭道:“你的伤处,该是暂且死不了罢?”
唐君铭不语,默默放开,好死不死,本是他与青潭,生死患难,跌入密道,不仅摆脱了刺客,也正是可心平气和的相认,甚至浓情蜜意之时,哪知,这小子也跟着掉了下来。
墨松上半身赤着,只盖了一层粗布外衣,他肩头上的箭已被发出,伤口也用里衣的布料缠起,只是他头冒虚汗,昏昏沉沉,一张青稚的脸苍白如蜡。
“墨松……墨松……松儿,你醒醒……”青潭凄然叫着他的名字,将唐君铭的话信以为真,啜泣起来,“松儿,若是你死了,我将永生永世无法安宁……”
咳咳……
墨松咳嗽几声,眼皮动了动,想要睁开,如同坠上千金石头。
“松儿……”
唐君铭隐忍到了极致,霍然起身,用力把青潭拉起来:“罢了!他一时半刻死不了!”
遥想十年,他的夫人,何时敢在他面前与旁的男人如此亲近?即便是亲弟弟也不可,更何况墨松并不是!
青潭不可置信道:“唐君铭,你方才不是说他中了毒?”
唐君铭将烛火掠过墨松脚边堆起来的布条,凌乱着,染满了血,血色鲜红刺目,青潭吓了一跳,惶然退步。
“是红色,便是……没有中毒?”
唐君铭踢了脚□□的箭尾巴,冷然道:“看来那帮刺客并不是想毒死我。”
青潭长舒口气,缓缓跪在地上,双手放在胸前念经,看了眼奄奄一息的墨松,眼泪不由自主涌出。
唐君铭看不过,道:“他方才想杀我。”
好阵子,青潭才道:“墨松不过是一时年少气盛,你来了清凉寺,他才又心心念念报仇……若他真是歹心之人,当日……他明知我是唐府的三少奶奶,便不会救我,任我被火烧死。”
唐君铭绕到她面前,青潭垂眸,撇头不见。
他缓缓蹲身,凄苦道:“青潭,你如今都不愿意看我一眼吗?”
青潭道:“我为何要看你?我已是出家之人。”
“好一个出家之人!敢问你,六根未尽,尘缘未了,可算作出家之人?”
青潭一怔。
“你与九儿的书童温乔儿通信之事,我已明了。”唐君铭抬手,握住她的肩头,她慌张了下,默然摆去,正起身,他索性搂住她入怀,“青潭,你无法放下晋元,放下我,何苦对我说你是出家人……这些日子,我日日思念你,你离开我和晋元,我便如同被人剜了心肝……你可否还记得那日我背后被刺,每到变天,老天爷便惩罚我寒气侵肺,久咳不愈,甚珍稀药材都没有用处,到现在仍是疼……”
青潭仍是埋着头:“君铭,我确是忧心孩儿……但,只因我两母子连心,我与你,早已缘尽。是我罪过,才让紫玉和她孩儿通通枉死,若是我当初没有……用腹中孩儿赌你心意,便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唐君铭仰天大笑,抱紧她说:“可还记得我那日对你说的话?我一早知道你想坐庄,无论这场赌局代价多大,我甘愿奉陪!”
青潭无助地哭泣,自从得知紫玉被唐君铭逼迫喝药打掉孩儿,她便悔不当初,事发之后,又是墨松救她照顾她,令她更加寝食难安,之后,她便入了尼姑庵,日夜省思,誓要斩断情根。
“不……唐君铭,我后悔了……”青潭道,“这十年,你我互相纠缠折磨,该是顺应天意,与你和离,分道扬镳——”
唐君铭低吼着打断:“你说天意是与我分开?呵……高青潭,事已如此了,可是你后半生再多愧疚后悔,都休想与我分开!”
青潭哭到不能自已,终是眸光闪动,举目望向他,唐君铭本该狠意决绝,心却似刮过一场狂风骤雨,变得不堪一击。
“青潭……”他不觉柔声唤道,“同我回甸州罢!你难道不想见晋元?他可是你的亲骨肉……”
青潭眉目微动:“我……”
她的肌-肤依旧那般皙白,眼底的泪水泫然欲坠,楚楚动人,唐君铭一时沉溺,掰着她的下巴重重的吻。
他对她如此日思夜念,如此变成了迫不及待,乱揉着她身后的衣裳,手顺势去解她的腰带。
青潭面红耳赤,恨他不及,抬手一把掐住他手臂上的伤处。
“呃!”唐君铭痛的额头冒汗,没有推开她,倒是含着她的嘴唇,笑了起来。
手指间感受到一波粘腻涌出,血腥之气弥漫开,青潭再下不了手,慢慢松了力道。
唐君铭自是明了这其中的变数,更是笑,吻从唇移到了她的颈侧,在那伤处,疼惜地一下下地啄着。
“青潭,多少罪孽,剩下的全部由我来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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