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提及多是那日之事,如今说些次日之情。
且说这翌日阳光明媚,刘金一早起来便去找了天衣,刘夫人看见后乐得眉开眼笑。
而花苞儿呢?她自客栈出来便去了太守府见哥哥。待门僮去唤时,一人从府中出来,穿着一身官府,大约是林太守吧!紧跟其后的还有几人,其中一位注意到了花苞儿,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方随太守而去。
苞儿哪里傻到如此地步,前日被发现,今日就送上门,在出门前她早已乔装打扮,现在俨然是位俊俏公子哥,谁叫她师傅是昔日变幻莫测的“火烧云”呢?
不一会儿,连然便随门僮走了出来,他端详着这位公子,心中十分疑惑。
“不知兄台如何称呼,找在下所谓何事?”
“噢,您就是连护卫吧!”说着,公子向连然行了拱手礼,“是这样的,在下受人之托,请您去叙叙旧,至于姓名,到了便知,不知连护卫可否赏脸?”
“那..请带路吧!”连然与公子走至一家客栈雅间,却见公子自己倒先坐下了。
“哥,你也坐呀!”
“恩?”连然分明听见是自己妹妹的声音,再细瞅时,那位公子冲他调皮地笑了笑。
“你是..?”
“哥哥,是我。”说着,花苞儿招呼连然坐下,见小二哥送来茶水,便故装客气地道:“早听闻,您威武不凡,如今看来,百闻不如一见。”
连然尴尬地举杯饮茶。花苞儿吩咐小二无事莫来打扰,这便退了小二。
“妹妹,你怎生这般打扮?为兄着实认不出,且你的声音,怎如男子?”连然见小二走后,便将一肚子问号摊给花苞儿。
“哥哥忘了,我师傅是易容的高手,以变幻莫测著称。且前日夜里在太守府上我不慎暴露踪迹,必会引起府上怀疑,安全起见罢了。今日妹妹有些要事不能不告诉哥哥。”花苞儿说着说着,神情变得异常严肃。
“妹妹有何事不妨直说。”
“哥哥,可知前日我在太守府看到了什么?”
连然不语,凝神听着。
“前夜我入城后,见一黑衣人飞墙而入,因身形熟悉便跟了上去。随他进了太守府,于房顶之上,错开瓦片,见得那黑衣人真面目,正是昔日韦城我跟踪的那厮,且他两次所会之人应是同一个老者,那人口口声声称‘大人’,想必..想必是便是这澶州太守。”
苞儿说着这最后一句时,一直盯着脸色灰土的连然。他也从一些小道消息中闻得些哥哥与林雪的事情,且依哥哥对竹梅姐的态度看,十有八九已喜欢上了这位林大小姐。
“哥哥,”连然似从梦中惊醒般,神情恍惚不定,他不惊讶,只是心头压了一块更重的石头,虽不会压垮他,却直让他难以承受。
“还有吗?”连然问着,强忍着某种沉重。
“嗯,”花苞儿点了点头,“听他们谈话说到过一位‘大王’,好像是与这位‘大王’达成了某种协议,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连然顿时冷静而又及时地问了这么一句,可却看见花苞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哥哥,”面对连然的沉默,花苞儿想说些什么,却终于什么也没说,她从手腕上取下一个手链,那手链上挂着的一块苍翠欲滴的玉石。
没错,是那块小时候风雨之夜,水所遗失的,花苞儿一直没有机会归还的玉石。
“这个,给你,这是我们师门的信物,也许你用得着。”
连然一手接过玉石,忙从脸上挤出一丝笑,道:“让妹妹挂忧了,你回去之后,要多加小心,莫再卷入这是非之中。”说罢,两兄妹又闲聊了一会儿,便辞别了。
雅间内,连然左手放在额头上,很难受的样子,他知道即便外面阳光明媚可人,可是这中间却蕴藏着一场血雨腥风,随时都会夺去这稍有的宁静。
不知何时,他的目光落到了那块小小地而又晶莹通透的玉石上。
从云悄然口中,他知道这块玉石对妹妹意味着一场灾难,一场刻骨铭心,他甚至似乎看见多年前,在那个雷雨之夜,一个小男孩狠狠地打向花苞儿,摔丢了那三颗玉石,然后抱着他父亲的尸首痛哭不已。
他又好像看见小花苞儿冒雨在草丛中搜寻这小小的玉石,以至患了重病而不得不被送外求医。
想着这一切一切的灾难,连然提着茶壶一饮而尽,灾难不能逃避,他要去面对这一切一切,正如那个小女孩,他的妹妹。
于是,当血雨腥风到来之际,一个英雄应运而生,当暴风雨袭来之时,准备也一应俱全。
虽说这头连然重又振作,头顶万千压力,那头的林雪却也不甚轻松。在花苞儿去太阳谷的那段时日,发生了太多太多,以致于至今,林雪与父亲的关系仍是僵持着。
林小姐终日里吃斋念佛,还干脆搬到了庵堂之中居住。两个苦命的鸳鸯,连个人影也未曾见过几面。
再说林太守,这人也奇怪,他上一次带林雪去开封府会见各位朝中大员,在宴会上让小姐献艺,展示舞姿与才华,这么一来招得许多达官显贵的喜爱,纷纷替家中小儿提亲。
当中有能文的文官,能武的武将,甚至皇亲国戚也来凑热闹。要说像林雪这么一位如花美眷嫁于其中任何一位绝不会掉了面子,可是这林太守却笑而不语,在各路提亲说媒的面前周旋,口上说考虑,却从不答应任何一门亲事。
这下可惹恼了前来提亲的一干文官武将。想想平日里见林太守为官确也不错,却怎一到自己的女儿身上竟犯了糊涂?
林太忠为官多年,自然知道这官场的沟沟道道,也确实有些手段,又岂会在阴沟里翻船。
见状,便忙向提亲的文官送去许多金银,亲自负荆请罪,不仅和好如初,还被认为是慈父,爱女心切。而对武将,出人意料的是,不过派家仆送去信函致歉了事罢了!
一时间,武将们颇为恼火,但以此去弹劾林太忠,确实怎么也说不过去,只好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这正是:
恍若太平盛世嫁女办喜事,
实乃兵戈在际命丧安者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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