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见她一副可怜巴巴受气小媳妇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坐下吧,别说我虐待你。”
茵陈却柔顺道:“姑姑有什么要责骂的尽管开口,我听着就是。”
“你这个下贱胚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前面就是因为你耽误了景天的婚事,这里还想怎么,还要让景天做不了人吗?我们徐家可不欠你什么,你怎么就不知道感念,不能让我顺气呢。”
茵陈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
徐氏继续嚷道:“你说说,我们徐家哪里对不起你。你饿得要死了,是谁给你饭吃,病得要死了,是谁给你看病熬药。怎么就没良心,就这么的耗上了我们徐家?”
“姑姑我……”
“我看你就是个祸水,要不就是个扫把星,和你沾上了准没好事。远的不我们不讲,那金家的事也没过去多久,景天因为你受了多少的罪。你倒好!就这么赖上我们徐家了。你要弄明白,你不姓徐,姓谢呀!”
徐氏说到后面激动的地方,竟然落下泪来。
“姓徐还是姓谢已经不要紧了,姑姑说得句句都对,我也不敢反驳一句。大爷这一生是我给耽误的,我也知道的。他的恩情我几辈子也还不清,也是知道的。这个家门我是走不出去了,只求能陪得大爷一辈子,他临终前能陪在跟前。”
“呸,你还咒他死不成!”徐氏啐道。
“不敢!姑姑,我的这番心思您未必明白,但我是无怨无悔的。大爷他也同样。”
“没的叫人恶心,这些话你也说得出口,亏得还是个大姑娘。也收起你那狐媚的本事吧,要祸害,祸害别家去。”
茵陈眼圈一直红红的,却没落下半点眼泪,后来直直的给徐氏跪下了,恳求道:“只求姑姑能成全。”
“我怎么会成全。徐家的脸面就快给丢光了。还指望我成全。”徐氏又气又恨,真是恨不能找个人牙子来把茵陈给卖了,越远越好。
发了这么一通火,茵陈却始终没有顶撞过一句,后来徐氏也累了,瘫在椅子里,嗓子发疼,已经说不出话来。
茵陈见状忙去泡了碗润嗓子的茶来,双手捧给了徐氏。
徐氏依旧不为所动,到后面语气也软和了许多:“茵陈。你才十七岁。我们景天都三十四了。足足大了你一倍。你青春正好,又什么都懂得,不过是命差了点儿。但是要嫁人的话,哪样的人家不能挑。你怎么偏偏就赖上徐家了。再过些年景天就老了,你说你跟着他图个什么,算是我求你,放开手吧。你好歹也喊我一声姑姑,我也拿你当侄女儿,只要你愿意,一定给你找户好人家,大红花轿的抬你过去,不让你受半点的委屈。如何?”
“姑姑的心意我明白,只是一个人的心,哪里有那么容易说变就变的。姑姑也不用劝我,我是个认死理的人,做出了决定就不会改变。跟着大爷我什么也不图。不过为了一颗真诚待人的心而已。这天底下好男儿是多,但大爷却是谁也取代不了的。”
茵陈的话让徐氏也觉得脸红,她知道茵陈是油盐不进,茵陈口齿伶俐,她也说不过,气得一跺脚:“权当我闭了眼吧,再也不管这边的事了。”
气呼呼的就走了,留下了忐忑难安的茵陈。
景天去赴林老板的约,足足用了一下午,回来时见茵陈沉默不语,便问她:“你怎么呢?”
茵陈只好如实相告:“你走后,姑姑就来了。”
景天一怔见茵陈这样,便知道他大姐一定说了不少伤人的话,歉然道:“对不住让你受委屈了。”
茵陈摇摇头:“不,没什么委屈,连这个也承受不来的。哪里还有勇气和大爷同甘共苦呢。姑姑她说得也没错。”
“那你是动摇呢?”
茵陈正视着景天,问道:“那大爷是希望我动摇吗?”
“你说的这叫什么话。打定了主意要和你过一辈子,哪里希望你动摇。你说过的每句话我都记着,没有那么快就翻脸吧。”
茵陈说:“我的这颗心,大爷是知道的。”
到了夜里,两人各自回房睡觉,景天满腹心事却没什么睡意,拿着本书在灯下研读。茵陈却突然进来了。
景天抬头问她:“你有什么事?”
茵陈头却埋得低低的,支支吾吾道:“今晚我和大爷一处睡吧。”
景天吓了一跳,忙道:“你这是何故?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怕黑不成?”
茵陈的脸红得像柿子一般,声音越来越小:“大爷,或许只有这样,姑姑她才不会将我们俩给拆开。再说我这一切,本来就是大爷的。”说着便低头去解衣服上的纽子。
景天忙上前阻止了她的动作,又将她往屋外推:“快别这样,我敬重你,也不敢随意冒犯你。你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我不能做出什么傻事来。”
“大爷,不要紧的。这些都是我愿意的,我不会怪罪你。”
景天别过脸,直到将茵陈给推出了门外。他不能,不能在没给茵陈任何保证下做出格的事。茵陈靠在墙上,两人隔着一堵墙,却各有各的心事。
茵陈默默的流着眼泪,她知道景天就在不远的地方,茵陈叹息道:“大爷,我们的路在何方呢?”
“茵陈,会有转机的,你相信,一定会有的。你自己也多珍重。”
茵陈在这边说:“大爷,我不是个自轻自贱的女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晚了,你也睡吧。”
景天点点头。胸口砰砰的乱跳着,他再也没心情继续看书,吹灭了灯火,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二日一大早,连早饭也没吃就出去了。
茵陈孤零零的留在家里,又埋怨这日子怎么过得这么慢,快些过了灯节开门营业就好了。有事忙的话,她也不至于这么的难捱。
景天这一去就是大半日,茵陈也没问他出去做了些什么。
景天回来就对茵陈道:“明天我和你一道去林家。”
“去林家做什么?”
“林家娘子愿意收养你。”
茵陈大惊,她显然不大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忙问:“为何?”
“林老板和我说,他们家养了三个儿子,就没一个女儿,她媳妇一直想要个女儿。自从初一那天见了你一面,林老板又说了你的情况,说很想收养你。”
茵陈摇头道:“大爷是厌恶我了,所以才立马想将我给推出去,再也不管我呢?”
景天连忙解释:“不,不是的。你听我说。你做了林家的养女的话,也算是有娘家人了,今后要谈婚嫁也方便,我也好有个正经的路子上门提亲,不是要赶你。”
茵陈大感意外,原来景天的这么打算的,是呢,她有个名义上的父母,再行正式的聘礼,嫁过来的话,别人的流言蜚语也少一些,这的确是个法子。
细细想了一回,茵陈就答应了。
隔日,景天和茵陈一道去了林家一趟。那林家娘子很是喜欢茵陈,当场就说要认下茵陈,茵陈忙给林家娘子磕了头,林家娘子又让茵陈称母亲,这个称呼虽然极简单,茵陈却觉得生涩,有些叫不出口。
好在林老板在旁边说:“都还不习惯,慢慢的改口吧。”
当下林家娘子十分高兴,又给了茵陈一对镯子作为见面礼,还说要在林家给茵陈留一处房间,让她有空回来住,陪陪她这个老婆子。
几个媳妇见老人家高兴,也都纷纷上来道贺,各自给了茵陈见面礼,直以妹妹呼之。
茵陈长了这么大,头一回,感受到了家的温馨,脸上的笑意那么甜蜜。景天在一旁看着也替茵陈高兴。
后来林老板和他说:“这下你该没什么烦恼了的吧,我出的这个主意如何?”
景天忙说:“极好的,多谢林兄。”
林老板一笑:“我这人也是爱管闲事。和徐太医又有交情,你有事我不能不帮忙。听说你要买宅子,还缺多少钱?”
景天有些不大好开口,吞吞吐吐道:“才有一半。”
“没事的,剩下的一半我替你出了。”
“林兄,这使不得。”
“如何使不得,就当是给女儿添了份嫁妆。再说以后你可是要改称呼的,我帮女婿一把有什么不行。”
景天深感意外,林老板的这份情意着实让他有些经受不起,有忙给林老板作揖行礼。
“等到将宅子买下来,再好好的置办一堂家具,我让人给算算,挑个好日子。你们俩的事就算成了。别的不用担心,谁敢说什么,我就说是我林某人的养女,自愿嫁给你姓徐的。别的没什么说的,今后你可要好好的待她,要是让她受气,我那媳妇可不答应。”
景天忙忙称是。
徐氏自从那天来后,就没来过这边了。虽然不大出门,可丈夫耳路广,渐渐的对林家收养茵陈的事也有些知道了,只是道:“他们这是要闹哪样!”
乌姐夫也看出来了笑说:“闹哪样,不还是想挣个名正言顺,让你不至于那么生气而已。”
“为了堵我的嘴?”
乌姐夫一笑:“难道不是吗?”
徐氏气呼呼道:“真是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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