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糖和唐粒两人站在阁楼屋顶,极有默契地一言不发,直到苏圣莲的背影彻底消失。唐糖虽然很想好奇开口向唐粒询问两句他同苏圣莲成亲之事,但也知道今日时机不易,此时夜深人静正是适合谈话的时候,她应当为唐风山庄和自己做些事情,而不是贸然开口去问这些。
唐粒好像也并不打算提及此事,苏圣莲的背影消失之后,便将收回的目光落在了唐糖身上,他神色淡然,似乎并不在意苏圣莲的去向,唐糖猜想他可能同苏圣莲之间互有默契,如无意外,彼此互不十分干涉对方行动。
山谷之中秋风习习,唐粒在屋顶上方随意坐下,指指身侧向朝唐糖招招手:“小妹,过来。”
唐糖也不矫情,带着笑意大方在他身旁坐下:“哥哥爬屋顶这套做的如此自然,只怕在家的时候也没少做吧。”
夜色中唐粒哈哈一笑:“那是自然,可惜忘了带壶好酒。”他转头看向唐糖,目光轻柔又满是宠爱之意,“小时候你也常常伴在我身边,同我一起坐在山庄最高的屋顶之上纵情赏月饮酒,可惜女孩子大了以后就娇气许多,总嫌在半夜时候坐在屋顶之上既失风度又容易脏了好看衣裳,时间久了,屋顶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唐糖见他虽然笑的开怀,说起这往事之时也是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模样,然而眼底还是有些抹不去的落寞之色,尽管这些回忆并不属于她,可她还是在看到唐粒这样的神情时,微妙地感觉到了一丝淡淡的伤感。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种情绪来源于她的记忆深处,在她心中淡淡地弥散开来,那一刻唐糖似乎变成了真正的唐大小姐,会不由自主地对唐粒的话产生共鸣,可这一缕异样的心情,却在她回过神想要抓紧并循迹而上的时候一闪即逝,然后她又瞬间变回了原本的自己。
唐粒见她微微怔住并不说话,也明白过来如今唐糖对过去一无所知,又如何回应他,他原本只是兴之所至随口说说,没想到却让小妹为难,他有些后悔又有点失落,愣了愣移开目光,一时居然再也无话可说,索性向后一倒,以臂为枕仰躺在屋顶之上,仰望整个漆黑的天幕。
唐糖坐在他身侧,秀丽长发在夜风中微微扬起,连带她的声音也在风声中透出一丝带着凉意的果决:“哥,唐风山庄和唐门本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使出于利益考虑,我们也不应当再继续互相忌惮下去。”她清咳一声,“山庄为门派带来巨大的利益,同样唐门也为山庄提供庇护,我们既然同为唐家后人,自然不希望因为这一代的内斗而致使家族分/裂。”
“我明白。”唐粒微微点头,他的目光凝在漫天星辰之上,说话的声音也极轻,“可是小妹,最先开始走上分/裂唐门之路的人,并不是我。”
“所以现在我人在这里。”唐糖微微俯□,她的手臂支在唐粒的脸侧,身体挡住他的视线,迫使他不得不将目光转移到自己脸上,一字一句极为强势地说,“无论从前我为了什么这样做,那些原因和恩怨都从现在开始一笔勾销。”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从前唐二告诉她的那些不堪回首之事,即使从前的唐糖真的对哥哥曾怀抱着不能见光的不伦之情,现在她也不会因此而有丝毫动摇。
这两月来她核查山庄事物,已尽量挽回从前与唐门剑拔弩张之势,并且勒令终山庄管事如从前一般处处配合唐门行事,相信唐粒也必定有所察觉。唐糖目不转睛地凝视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对方:“这两月来相信哥哥已看到我的诚意,我同你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亲生兄妹,就算失忆,血脉亦不会改变,至于从前的事情,我如今已记忆全失,哥哥也不必担心我再因一时意气做出对唐门不利之事来。”她见唐粒眸光微颤似有动容,便咬咬牙决然道,“我同哥哥一母同胞,多年兄妹之情,难道你就不愿意再信我一次,忍心把我这唯一的妹妹推出唐家门之外?”
唐粒默然片刻,突然伸手抚上她脸颊,柔声道:“小妹,你已知道自己从前为何同我作对的原因了?”
“假如唐二没骗我的话。”唐糖话音刚落,就见哥哥面上露出释然之色,她原本心中还存着淡淡疑心,见唐粒这表情便是大石落地般心中一沉,随即了悟唐二所说是果然并无虚假,原来这身体从前还真的做过勾引自己亲生哥哥这样大胆出格的事情,只是这行为究竟是出于执念或者其他原因,唐糖却并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若是唐粒肯放下对她的戒心,放任她继续掌管唐风山庄,那自己的后顾之忧便顺理成章地解除,日后生活也有了仰仗,可若是唐粒不肯信任她,仍然执意要将她带回山庄囚禁,那她也有后招防着,即使拼着砸掉唐门百年声誉,同时自己可能丢掉性命的代价,她也会立刻同唐门翻脸,带着山庄独立以求得这份自由。
因为担心惹毛唐粒而起到反效果,唐糖并未将心中破釜沉舟的真实想法全然告诉唐粒,反而大力向他表示自己的诚意。唐粒是个聪明人,未必不会想到如今强迫她的后果,况且他看起来是真心宠爱自己这唯一的妹妹,所以唐糖也暂时先将赌注压在利益与感情之上,希望可以重新挽回对自己有利的局面。
她面色淡然,看向唐粒的目光也极有信心,实则心中忐忑,既期待又害怕对方的回答。
唐粒微抬了点漆般的双眸,沉默将唐糖打量一番,忽地勾唇一笑,双手揽过她颈子,将唐糖整个人拉近自己,以鼻尖抵着她鼻尖亲昵道:“从前我拒绝小妹,是因为顾虑到咱们的兄妹关系,可自从上次你从城楼上跌下险些丧命之后,我便就此改了主意。”他修长的手指在唐糖颈间轻轻摩挲,“人生苦短,我为何又不能活的肆意妄为一些,难道非要受这世俗约束,等到失去之后才痛哭后悔么?”
唐糖闻言心中一个激灵,她隐约看出唐粒意图,正要挣脱起身之时,却听对方轻笑一声,魅惑般的声音淡淡在耳旁道:“我既已下定决心,就绝无反悔,所以只能对不住你了,我最重要的……小妹。”
月色婉转暗淡,逐渐隐于一片流云之后,漆黑的阴影开始缓缓笼罩大地,一时山间夜风四起,卷起谷中浓浓夜雾。
山道之上苏圣莲低头看了眼手中灯笼,这点火烛微光尽管在风中有些摇摇摆摆,倒也始终不曾熄灭过,他就着这一片忽明忽暗的光芒,一路还算顺利地走到这里。
前方是一片翠竹林,林中一片寂静,只有连绵起伏的竹叶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宛若亲近之人在耳旁的声声低语。这样的环境,反而极容易让人感觉清冷,苏圣莲随手拢了拢斗篷,抬脚沿着正前方蜿蜒入林的碎石小径,慢慢向竹林深处行去。
他走了片刻,终于在小路尽头的山林中央看到一处精巧的八角小亭,亭中站了一袭青色身影,正焦急不安地走来走去,终于见他出现在亭外小径之上,那人方才面露喜色,隔了老远便冲他招招手道:“小莲!”
苏圣莲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在对方殷切的注视下缓步进了亭子,慢慢将手中风灯搁在一边,方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师兄,都这么晚了,你找我出来有什么事?”
阮郁此时也有些惊喜,毕竟自从他对苏圣莲表现出好感之后,对方就仿佛故意躲着他一般,再也不肯答应他的任何邀约。他今晚本是着急到无计可施才找侍从传了想见上一面的消息,本也没抱着多少希望,没想到小莲真的出现了!
夜幕之下师妹白衣飘飘站在自己面前,一如从前的清丽无双,这是两人久违的独处时刻,阮郁也依旧如往常一样心中高兴到不能自已,可在最初的惊喜过后,他才发觉还是在哪里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自从那晚发现自己对小唐的渴望之后,他便开始坐立不安起来,只要一想到温泉山洞中小唐望着自己的表情,他就会微微地走神,甚至陷入心醉神迷的妄想之中,想要摸一摸她的脸颊,想再次亲吻她,甚至有种冲动,想要把她关到只有自己才能看到的地方,然后独自一人……占有她。
白天的时候他曾去找过唐糖,可下人却回报她仍在歇息,阮郁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深深困扰,他隐约有些开窍,又仿佛不敢相信,也不能接受,就好像是为了确认自己的信仰一般,鬼使神差地就差人去找了苏圣莲,想要见上他一面。
师妹才是他喜欢了多年的人,阮郁暗暗地盘算着,如果能够单独见上一面,再对师妹倾诉一番自己的心意的话,就能回到从前的状态了吧。
可想归想,如今真的见了苏圣莲,他反倒更加不是滋味。他喜欢师妹没错,见到他也一如既往地高兴,可却不会像他如今对待唐糖那般,只要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他就不受控制地脸红心跳,连脑袋也微微发晕,满心满眼只有对方。
他和唐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呢?从山洞里的那个亲吻?是不是亲了师妹之后也会这样?阮郁盯着苏圣莲的脸,心中却在模模糊糊地想着唐糖,仿佛为了确认一般,他试探般小心翼翼对苏圣莲小声道:“师妹,你能不能让我亲一下?”
苏圣莲从方才阮郁满面纠结之色时就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在阮郁说话之后,他面上却始终没什么反应。
按着对方从前的性子,阮郁知道自己八成是已经被拒绝了,他正要开口说些别的话之时,苏圣莲却忽然轻轻勾唇一笑,面上笑容温柔至极:“想要亲一下?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要不要让这两只亲一下呢~~~哈哈,好纠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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