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心跳如鼓,连忙把自己从头到脚检视了一遍,除了右手腕的出血性外伤,其它痛处都是淤青和挫伤,谈不上特别严重,但偏偏就是这个看似最可怕的伤口居然最后才察觉,张晓大惑不解,为什么现在才感到疼痛?没理由啊!难道……这是丧尸病毒感染人体的必经过程?
冷汗霎时冒了出来。虽然在重生前的那个末世里,张晓从未听说被丧尸抓挠撕咬后会引起肢体麻木的症状,但眼下这个末世已然产生了许多变数,谁知道病毒会不会变异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
强压住笼罩心头的恐慌情绪,张晓努力回忆刚才的搏斗过程。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她实在想不出这个伤口究竟是何时造成的,到底是丧尸的抓伤,还是岩壁的划伤?望着这道鲜血淋漓的大口子,张晓一时间呆若木鸡。
“汪!”一声犬吠忽然在不远处响起,把张晓从呆滞中唤醒。
她下意识地扬起手电,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照去。只见湿漉漉的牧羊犬衔着一个防水塑料袋从洞穴深处走了出来,一直走到张晓脚边,将嘴里叼着的那个袋子放在地上,然后讨好似的摇了摇尾巴。
“胆小鬼,刚才躲哪儿去了?”张晓故作生气。
大狗知道自己被嫌弃了,赶紧用鼻子拱了拱面前的塑料袋,意思是让她捡起来。
张晓拎起袋子,发现里面装着的是医疗包和压缩干粮。当初分类物资时,张晓把这两样防水要求极高的东西放到了一起。
“你是让我处理这个伤口?”张晓扬了扬右手腕。
牧羊犬不懂人言,但还是轻吠了一声,表示催促。
张晓惨然一笑,“你倒是聪明,可惜是个马后炮。万一我变成丧尸,你也活不成。”
大狗“呜呜”地叫唤了一声,歪着脑袋,拿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瞅着张晓。
“好吧,听你的,死马当活马医。”张晓忽然看开了。
她此刻的想法很简单,如果真是丧尸抓的,担心也没用,如果不是,那岂不是白白纠结一场?弄得神经兮兮的,更划不来。
想通这一点,张晓重新坐回了那块半人高的石头旁,拿出防水塑料袋里的医疗包,取出用来消毒和缝合的器具,开始着手处理还在渗血的伤口。因为没有合适的地方放置电筒,她干脆把手电绑在了牧羊犬的身上,调整好角度,以此作为照明的光源。
牧羊犬接收指令后,老老实实地正襟危坐,一动不动。
集中的光圈下,张晓手腕处的伤口显得愈发狰狞,至少八、九公分长,渗血不止,显然必须缝合。张晓不是左撇子,操作起来很是别扭,花了好长时间才完成了清创步骤。歇息片刻,她又从医疗包中翻出一个半张名片大小的纸质包装,撕开对角,用消过毒的左手慢慢拎出一枚连着淡蓝色缝合线的弯弯针头,一咬牙,就这么将它戳进了皮肉里。
医疗包里有止疼药,但数量不多,张晓权衡过后,认为没有必要浪费,这点疼痛,她还是经得起的。
十多分钟,忍受着针尖穿过皮肉拉扯伤口的痛楚,张晓的额头不由自主地浮起了一层冷汗,但她的左手始终沉稳异常,仿佛这皮开肉绽的胳膊不是自己的。终于,最难受的一步熬了过去,张晓长舒口气,把血水冲洗干净,拿绷带将缝合好的伤口仔仔细细地缠了起来。
接下来,便是听天由命的等待,是继续做人,还是变成丧尸,基本一夜就能见分晓。
“走吧。”张晓拍了拍大狗的脑袋,示意它可以动了,同时掰了一小块压缩饼干犒劳它。
解开束缚的牧羊犬高兴地嚼完饼干,触电似的抖了抖身上的长毛,甩得张晓一脸一身的雨水。
张晓苦笑着摇摇头,靠着岩石闭上了眼睛。她当然不会就这么睡过去,只是需要放松一下罢了,疲累和伤痛如影随形,张晓不是铁打的,她得休息。
几分钟后,稍微恢复了些许体力,张晓强迫自己清醒过来,继续进行被潜水男打断的活动——把保温毯塞进衣服里尽力拭干身体。
在不能生火的情况下,脱下湿衣服没什么用处,既不能晾干也不能烤干,难不成大冬天里,光着身子等它风干吗?至于保温毯,包裹塑料袋的几条已经全部湿透,唯一干燥的一条正塞在张晓的衣领里吸收水分,擦拭完身体后同样又湿又冷,反正不可能拿来御寒,还不如穿着衣服等天亮呢。
做完这一切,张晓拎起物资,带上大狗,走向了洞穴深处,找到一块相对不那么潮湿的岩石,和牧羊犬并排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大狗把毛乎乎的脑袋搁在了张晓的腿上,整个身体蜷成一团,喷着鼻息睡了过去。
“如果我变成丧尸,你跑得掉吗?”张晓一边问,一边拧着牧羊犬身上的长毛,想让它干燥一些。
牧羊犬动了动耳朵,没有其它表示。
时间就这么缓缓流逝着,张晓许久没有合眼,或许,这是她身为人类的最后一夜了。听着洞穴外嘶吼的风雨声,张晓始终目视前方,心情竟然出于意料的平静。此刻,手电筒的光早已熄灭,只有偶尔划过苍穹的闪电才能照亮洞外那片天空,倾盆大雨形成的水幕便在这个瞬间显得格外壮观。
张晓静静地看着,思维一片空白,她甚至没有去想下一步该做什么。半夜会不会再次出现来历不明的丧尸?如何才能离开这座悬崖?没有地图又迷失了方向的她怎么才能前往松树谷基地?这些问题,似乎全部失去了意义。张晓单纯地等待着,等着第二天睁眼时,她的世界是否颠覆。
不知过了多久,疲惫和伤痛占据了上风,张晓不大情愿地闭上眼睛,渐渐沉入了梦境。
……
当第一缕溜进洞穴的阳光覆盖在张晓脸上时,她几乎一瞬间就清醒了过来。
牧羊犬对她的苏醒毫无兴趣,瞥了一眼后,又扭头睡去。
张晓愣愣地坐着,挥舞了一下胳膊,看了看裸露在外的皮肤,又摸了摸半湿不干的大狗。确认自己没有吃了它的欲望,也没有发烧之类的症状后,终于长舒口气,把悬着的心放进了肚子里。
我还活着,还是人类!
虽然丧尸病毒的潜伏期最长可达一天一夜,但感染的症状并不会因此延迟,只是说有些抗体比较强悍的幸存者能够和病毒多搏斗几个小时,在持续高烧的情况下坚持更长时间罢了。
张晓如今却没有任何不适,除了外伤造成的隐隐作痛外,一切正常。
既然没被感染,就得考虑接下来的生存问题了。无论如何,得先离开这段悬崖,这座洞穴不适合长期驻扎,张晓也不会守着一个月的食物坐以待毙。末世里,在体力可以得到保证的时候,提前寻找下阶段的生活物资才是正确的做法。
这么想着,张晓站了起来,走到洞口,探头往下看了看。
桔色的救生筏尚在原地,只不过体积缩小了大半,像一片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地悬挂在漆黑的礁石上。三分之一的气垫甚至已经没入海中,帐篷也倒了下去,显然无法继续使用了。筏子被暴风雨和尖锐的岩石撞击了一宿,终究难逃漏气阵亡的命运,幸好张晓没有选择留在里面过夜。
水路走不通了,那陆路呢?
张晓抓住岩壁,将整个上半身探出洞口,往左右两边望了望。
目力所及之处,皆是绵延陡峭的崖壁,仿佛没有尽头似的,无边无际。
这个发现并未令张晓沮丧,反而给她带来了一丝希望——尽管悬崖组成的海岸线十分冗长,但远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高耸。
昨夜,当张晓站在崖底用手电筒往上照时,只能看清十米不到的范围,入眼尽是嶙峋的山岩,所以潜意识中误判了悬崖的高度。如今风和日丽,光线充足,张晓瞧得分明,这座峭壁最多便只有十米,也就三层楼的高度,称它为悬崖,都是抬举它了。
自己肯定能爬上去,张晓当即下了判断。
身处裂缝的她只需再爬七、八米就能抵达岩壁顶端,而这段岩壁十分粗糙,可以手抓脚踏的石头层出不穷,攀爬起来并不困难。当然,危险肯定存在,但就算摔下去,应该也死不了,最多变成落汤鸡罢了。
想到这里,张晓不再耽搁,囫囵吃了顿早饭,便开(一秒记住 )始为攀岩做准备。
救生筏里原本有两件备用救生衣,张晓一直穿着一件,另一件也被她拿了上来。以防万一,她将这件多余的救生衣绑在了大狗身上,然后和昨夜一样,将大狗和几袋裹着保温毯的物资一个挨一个地串到了绳子上,又将绳子的一头缠在了腰间。
不一会儿,准备工作全部就绪,张晓活动了一下四肢,谨慎地迈出了第一步……
没有了暴风雨的阻碍,这七、八米爬得格外顺利,煦暖的阳光覆盖在身上,似乎给张晓带来了不少力量。她不歇气地向上攀爬,一路无惊无险地抵达了岩壁顶端。
还有最后一臂的距离,正当张晓准备一鼓作气翻上崖顶时,她的动作突然一滞,僵在了半空。
张晓茫然地瞪大眼睛,一脸恐惧,这或许是她两世经历末日以来遭遇的最大危机——她发现,自己竟然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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