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妈妈与胭脂看她那么严肃正经,一时都吓了一跳;忍不住齐齐扭头向她看过来;就是东方语也被夏雪这般少见的模样给惊到。爱睍莼璩
这么一想,东方语忍不住挑眉眸光闪闪地看着夏雪。
“夏雪,你有什么好主意?”少女笑意微微,目光雪亮,实在晃得夏雪神情恍惚,“你平时虽然不太爱说话;不过一旦开口出主意;一般都是极为精僻独特的。”
夏雪遇上东方语如此盛赞期待的目光,到舌尖的话一下便缩了回去。
她苦笑了一下,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道:“世子妃,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主意;我就是觉得若是要讨好一个人;应该做一些事情让那个人感觉到你对他的用心;他自然也就会明白你对他的好。”
“夏雪你有什么主意就赶紧说嘛,真是急死人了。”
东方语掠了一眼急惊见胭脂姑娘,扯开嘴角,凉凉地笑了笑,“胭脂,看来你比我还着急啊……”
胭脂遇上她打趣的眼神,当下不依地跺了跺脚,却适时咬住了嘴唇不说话。
东方语这才又看向夏雪,“嗯?夏雪,你应该有具体的方法吧?”
“我觉得安王爷回府;胡侧妃她们一定会让厨房为王爷准备洗尘宴的。”
东方语恍然一笑,眼里流转出淡淡的若有所思,“你的意思是说,我若是能亲自下厨为安王爷做一顿洗尘宴的话;他一定会觉得高兴,对吧?”
夏雪微微一笑,笑容里略略泛出了一抹腼腆的光芒,“安王爷会不会高兴,我不知道;但我可以确定的是,世子他一定会为你这份用心感到高兴。”
东方语闻言,忽地便想起墨白眼中深藏却又偶尔不小心流露出来的孺慕渴望;她随即笑道:“嗯,夏雪你说得对;先不管安王爷的态度如何;只要能让墨白感到高兴的事情;我就乐意去做。”
东方语主仆几人又热烈地商议了一些细节之后;有人负责尽量收集有关安王爷喜好的事;有人负责收集帝都各大酒楼名菜的事;为了保证当天的惊喜效果;东方语决定将这件事瞒着墨白进行。
一晃眼,这天便是安王爷回到帝都的日子。
墨白有事情要忙;自然不会特意迎接安王爷;而东方语一大早就在厨房忙得团团转;她也抽不那美国时间跟着胡侧妃那群女人凑热闹。
风权铮一路风尘,终于看见了安王府的牌匾,他远远抬头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檐角,眼里一时转过复杂神色。
平日紧闭的大门,此刻中门大开;石阶上站着一排穿得花红柳绿的女人;当然,除了女人;还有两位郡王;以及两个小孩。
安王爷一眼淡淡掠过,便将众人面孔揽尽眼底。
这些虽然是他的家人;却也是除了血缘之外;与他并没有多大关系的家人。
而那个也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却并没有如同这些家人一样出现在这里迎接他归来;就连那个人新婚的妻子,也如同那人一般,没有出现在这里。
她,是抱着什么心态拒绝站在这里?
胡侧妃站得最前;是以她最先看到了街道一角那神峻马匹上的男人。
那男人冷峻的轮廓,冷漠的眼神;与抿成薄线一样刚毅的唇色;他身上虽不是锦衣华服;也不是召示身份的将军袍;然他独有的冷峻气质,已在一瞬便无声表明了他的身份。
“王爷……”胡侧妃欣喜不已,欣喜之余,立即激动地迎了过去。
其余人见状,自然也纷纷迎了过去,一路笑脸向安王爷寒喧问好。
风权铮只是默然扫了他们一眼;除了紧抿的唇线漠然飘出一声“嗯”算是回应的音节外;他基本没有开口说话,便直接走进府里。
众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安王爷这副冷漠近乎无情的样子;见他不说话,其余人自然也不敢说话。
风权铮回到府里之后,先回自己的院子梳洗休憩一番;之后才举行洗尘宴。
一个时辰后,墨白回府了。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去见安王爷;而是先回流光阁。
 
;这个时候,东方语自然瞒不了自己下厨的事情。
“小语,你其实不必的。”墨白握着她双手,目光凝在她指尖上仍未洗净的油污,心中温暖感动;眼里却涌起更多的心疼怜惜。
“不管他的态度如何;这辈子,你都是我风墨白唯一的妻;这件事是永远也不会变的。”
东方语回握他,明亮目光看进他眼眸深处,笑了笑,道:“墨白,不过是做几个简单的家常菜而已;他是你父亲;我敬重他、感激他;是因为有他为我创造了眼前世上仅有独一无双的你。”
墨白心下震动,看她的眼神越发似水温柔。
“要不,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他?”
东方语将头靠在他肩上,歪着头看他线条完美的侧脸,只觉这样的角度,这人的容颜也是这般妖魅惑人,一点缺憾不足也没有。
“不必了,”她笑了笑,“他才赶路回来;现在一定累极了;就让他在明晚膳之前先休息一会吧;既然他回府了,见面也不差这一时半刻。”
墨白轻轻抚了抚她柔顺乌黑的秀发,轻轻“嗯”了声;眼里全是感动与幸福,“就依你。”
半人时辰后,胡侧妃精心为安王爷安排的洗尘宴开始了;说是洗尘宴,其实也不过是安王府所有主子都集中在一起用膳而已;只不过,打着为安王爷洗尘的名头,菜式丰富了些;但并不见什么特别珍稀的菜肴。
东方语一见这满桌却不算珍贵的菜肴,不免抬眸看了看胡侧妃。
胡秋容这个女人倒是懂得迎合风权铮;她知道风权铮不喜奢侈,更痛恨浪费;所以让厨房做的,尽是些普通的菜肴。
东方语默默环视了一下满屋的人;两侧妃,三子三媳一女两孙;倒是个儿孙满堂的王府。
眼前看着也和和气气;可惜,私底下,都因为某些利益斗个你死我活;真正的面和心离一家人。
所有人按主次坐好;唯等主位那人姗姗而来。
王府规矩森严,平日大家各自分开用膳,并不觉得;但安王爷一回府;平日多丢下的规矩忽然便活了过来。
东方语一瞧这场面,简直跟皇宫那多如牛毛的规矩有得一拼。
这座位的安排,不按辈份年纪;而是按身份尊荣来安排。
除了空出的主位是留给安王府的主人风权铮之外;左手边第一个位置自然是身为世子的墨白;接下来是东方语;再接下来大郡王,依次类推;右边则是胡秋容,接着是梁婉;再下来才到王府的郡主风无双。
东方语挨着墨白坐下来之后,眼睛掠过空出的主位;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噙了一抹淡淡笑意。
看来不论古今;大人物都是留到最后才压轴出场的。
就是不知道这位安王爷,气场是不是也如他的名声一般大。
正胡思乱想着,外面忽然便传来了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紧接着,是下人通报的声音:“安王爷到。”
东方语差点忍不住扑哧一声要笑出来。
这出场方式;还真是正宗的皇室血脉啊。
胡侧妃带头率先站了起来,微笑着面向门口,行着十分标准的迎接注目礼。
其他人自然不能再安坐座位不动;也一溜的站了起来,齐声说着王爷好之类的话。
东方语原本很想岿然不动坐在椅子上;不过,她发觉所有人都站着,自己一个人坐着的话,貎似显得太过突兀;而且也似乎有点让人误会她有心对安王爷不敬的意味。
她垂下眼眸,无奈地撇了撇嘴角,便也随着墨白懒洋洋站了起来。
步伐沉稳有力,顷刻近在眼前。
门口光影一暗;风权铮高大而笔直的身躯便亮在了众人眼前。
东方语随即望去;只见这位铁血安王爷,一脸冷漠无情的模样;面部轮廓更趋于冷峻刚硬;肤色偏黑,唯那双幽深的眼睛,并不见转动,他漠然看过来的时候,似乎一眼便看尽众人表情。
东方语在心下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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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她终于知道墨白天生的冷漠遗传谁了;看这爷俩静默不语时的表情,简直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嘛。
只不过,她目光转过安王爷那偏黑的皮肤时,又不禁在心里嘀咕。
墨白是精致的洁白,就是俊美五官,也更趋于玉一般的精致;而安王爷,皮肤偏黑;当然这种肤色并不是后天长期曝晒才形成的;也就是说安王爷天生一副黑关公相;再说安王爷的五官轮廓,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墨白与他站在一起;绝对没有人会将这两人往父子这层关系上联想。
实在是——差异巨大,有如云泥。
“王爷,你坐。”胡侧妃微笑着,亲自为安王爷拉出椅子;她语声温柔,微笑静好,完全收敛了平日泼辣姿态;在安王爷面前,竟然敛首微笑,一副贤淑的模样;看得东方语心里又是一阵愕然。
安王爷略一点头,便当仁不让坐了下来。
他坐下之后,其余人才又陆续坐下。
真正的大家长森严制度。
“大家起筷吧。”
一声冷漠得不含任何感情的招呼;风权铮率先拿起筷子往碟子伸去;他起了头,其余人才能动筷。
“墨白,听说你成亲了。”
东方语听闻这话,耳朵动了动;手里筷子凝了凝,她淡然往风权铮看去;只看到了他正眼看着墨白;完全没有看她。
因为安王爷看着墨白,而她就在墨白旁边;所以,她此际也能清晰地看清安王爷幽深眼底的神色。
那一眼,半含痛恨半带爱惜;竟然也是矛盾掺杂。
东方语一见这眼神;心下突然便轰的一声。
太奇怪了;这哪是一个父亲看儿子的眼神。
就算安王爷不喜欢太后为他安排的安王妃,也就是墨白的生母;可墨白毕竟是他的孩子;对待一个几年未见的儿子;他那眼神也实在太不寻常了。
如果是因为厌恶已故的安王妃,连带着也讨厌墨白的话;那安王爷眼里为什么除了痛恨还带着爱惜呢?
东方语在心里默默思考;她也观察了刚才安王爷看另外两位郡王的眼神;那是一种冷漠无情到陌生的眼神;里面一点情绪甚至一点亲人的感情也没有。
虽然墨白从不肯对她提起过去;但她在安王府住了这些时日;或多或少还是听说了一些往事。
据说,安王爷年轻时便远赴边疆;并且一直不肯接受太后规劝回来成亲;太后眼看着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便用病情将安王爷骗了回来;后来还用了一些强硬手段,逼着安王爷与已故安王妃成亲。
安王爷虽与安王妃成亲;但因为恼恨太后的安排;对安王妃一直极为讨厌;据说就在娶了正妃之后不久;也许是为了刺激太后与安王妃;这位偏激的安王爷便一下子纳了两名侧妃回来。
这还不算,安王爷为了羞辱安王妃,居然从来不肯与安王妃同房;所以在墨白前头,才有两位庶长兄。
而安王妃自然苦闷不堪;后来也是在太后暗中授意之下,对安王爷用了些助兴春药之类的东西,才终于与她同房;后来便是墨白的出生;再后来,直至她郁郁寡欢,年纪轻轻撒手人寰,安王爷也未再正眼看她一下。
这些尘封已久的旧事自然是隐秘的;不过,东方语有心想知道,自然也有法子追查出来。
此刻,东方语突然看见安王爷对墨白如此古怪的眼神,心里一瞬便有阵阵凉意漫过,她忽然看了看墨白,似乎在不经意间捕捉到了他眼角那抹渴望与刺痛落寞。
墨白垂下眼眸,落下长睫遮住眼底变幻眸光,忽然郑重其事地让开半边身子,看着安王爷道:“王爷,请容我向你介绍。”
东方语骤然听闻这个陌生冷情的称呼,心忽然由漫天冰凉中紧了起来。
墨白目光转向她,声音冷淡中含着温柔,“她,就是我的妻;东方语。”
东方语迎上他缱绻的眼神,心里顿生感动。
墨白不为她冠上世子妃这三个字作介绍;证明他心里并不看重世子这个身份;也证明他心里从来都是将她当一生珍惜的爱侣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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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她朝那冷漠甚至显得无情的安王爷微微一笑,道:“东方语见过王爷。”
安王爷漠然看过来,看她的眼神同样透着排斥的陌生;然他的眼光凝扫过她绝美脸庞时,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随即便转开了目光,一瞬冷却的眼神背后,隐隐透着一丝厌恶。
东方语的感觉从来都细腻敏锐。
即使是如此短暂的一个眼神;她仍能感受得到安王爷心底对她强烈的排斥冷意。
她心下愕然;心想这个男人或许是在边疆男人堆里埋得太久,所以一见到雌性生物便下意识的厌恶。
否则,那有人如此没来由的;只凭一眼就落结论,厌弃他人。
她自认自己的表现还算合格。
唯一能惹风权铮一下生出厌恶的,只能是她嫁给墨白成为世子妃这个头衔了。
丫丫的,你厌恶我;我还不爽你呢。
东方语心里忿忿;面上依旧含笑。
半天,才听得安王爷冷漠而低沉的声音飘了过来“嗯”。
墨白又道:“王爷,这几道家常菜是小语亲自下厨做的,你尝尝可合胃口?”
东方语听闻墨白这番话;心里又一阵莫名滋味浮涌而上。
墨白如此殷勤,不过是想让安王爷接受她;可刚才安王爷看她的眼神,只一眼便透着厌恶。
东方语苦笑了一下,墨白一定没有看到那一眼;她忽然觉得头有些疼;没想到没有预想过有婆媳矛盾的她;现在居然也遇上这样的事。
听着墨白小心翼翼的声音;她心里便觉得生疼。
尽管墨白声音听起来仍冷淡昔,温醇依旧;可她却听出了他莫名的不安,与几分极力想要求得风权铮认可的意味。
以前,她从来不觉得有必要屈就自己,去讨好别人;甚至折了某些骄傲去求得别人认可;可现在,她看见墨白眼眸淡淡流转出来的孺慕渴望,她忽然便觉得,原来以前自己的不愿意,只是因为还没有遇到让她愿意屈就的那个人而已。
安王爷听墨白这么一说;忽然又朝东方语投来淡淡一瞥;这一瞥里,厌恶稍淡,似乎还含着些微的惊讶。
他点了点头,也不说话,不过随即将筷子往碟子伸去,那是一碟野菇炒肉丁,他在边疆,最爱吃的一道菜。
他挟了一柱入口,别看他身为大将军,但从小接受的皇室教育,让他绝不会像一个普通武夫一样表现得那么豪放,他咀嚼得很慢,即使常年远离帝都,他的举止仍流露出行云流水般的尊贵优雅。
墨白似乎十分介意安王爷的评价;虽然他明知盯着别人吃东西是十分不礼貌的事;但此刻,他居然有些失态,虽然没有直直盯着安王爷不放;可他的眼光总不时瞟过去;而他挺直的背,在无形中表现着他的紧张。
东方语忽然觉得心中那隐隐的疼越发厉害;鼻子也慢慢的有些发酸。
也只是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觉,墨白在安王爷面前,心态上,其实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孩子;一个渴望得到父亲肯定与疼爱的孩子。
安王爷这一咀嚼,似乎在啃一块钢铁般;居然过了漫长的时间,才听得他从鼻腔里淡淡发出一声,“嗯,味道还好。”
就是这简短的五个字。
东方语看见墨白眼里紧张的神色隐退,并微微流泛出几分欢喜的熠熠神采来。
她低头,眼眶里打转的晶莹水滴差点没忍住。
为墨白心酸的同时,她心里疑问也在无限放大。
风权铮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个儿子。
是否从来都没有给过墨白如此简单的肯定。
她觉得她一开始看到风权铮眼里对墨白流露出的爱惜神情;一定是她眼花看错了。
一个从来吝于给予儿子肯定赞扬的男人;或许根本就是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这样的人,怎么会懂得爱惜这样丰富珍贵的情感。
墨白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极力渴望得到安王爷认可这件事上;并没有留意到东方
语默然中,那变幻眸光里渐渐冷却的情感变化。
“王爷,你若是喜欢,就多吃点。”
东方语听闻墨白如此殷勤相劝;又觉得鼻子一酸,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眼泪差点又要滚滚而出。
安王爷自进入王府之后,就一直将惜字如金这四字发挥到彻底的极致。
他漠然看了看墨白;也只是给墨白一个轻得几乎看不清的点头作为回应而已。
东方语心情郁卒,似乎碗里的白饭是与她结了十世怨恨的仇人一样;她用力使劲扒呀扒;努力低头,不让别人看见她水光闪烁的眼眸里还冒着层层怒火。
胡侧妃见墨白劝安王爷挟菜,也没有趁机做出什么不合时宜挑拨离间的举动来。
只不过,她见安王爷挟什么菜多了;她便会体贴的替他挟上两柱别的菜,也是轻柔地劝他尝尝。
东方语本以为这顿饭就要在无比压抑沉闷中吃完;然而,她心情郁愤未平;饭也还没扒两口。
门口忽然闪过一道亮黄的影子。
她忽然看见安王爷眼神一暖;而他的眼角竟然在这时奇异地向上扬了扬,然后,更令她瞠目结舌的事情发生了。
“阿雄,好久不见;来,过来这里。”
温柔的语气,带笑的眼神,飞扬的额角。
若非此刻坐着;东方语一定会因为内心极度震惊而栽跟头。
此刻,她看到的都是真的吗?
安王爷,这个对自己家人都不假声色的男人;居然对一只年迈的黄狗露出如此喜悦温和的神情;就像是对待一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一样。
这翻天覆地的态度变化;让东方语霎时觉得,这只黄狗才是安王爷的家人;他们与安王爷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其他人似乎对安王爷这种对狗比人亲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竟然没有一人眼里露出震动的神色,人人怡然自得拿着筷子安静吃饭。
东方语见状,心中沉了又沉。
而那只已步入老年的黄狗听到安王爷温和招呼,当下便欢快地朝他们奔了过来。
就在这时,坐在安王爷右侧的胡侧妃似乎想要伸长手挟远一点的菜肴;却因为袖子拖曳,竟然一不小心扫到其中一只碟子上,她下意识将手一缩,便是她这小心翼翼的一缩,那只被她袖子拂过的碟子经不起这一来一往的拖曳,突然便掉落在地。
碟子一掉,里面的菜肴自然一倾而出。
那道菜肴是一道以嫩骨为主要食材的菜;骨头落地,正正跌落到黄狗嘴边;黄狗很自然的低头张嘴去咬。
嫩骨脆口美味;黄狗吃得很欢。
安王爷见状;不悦的脸色也渐渐舒展开来;并没有第一时间让下人过来将东西清理干净。
胡侧妃瞄见安王爷没有发怒;战战兢兢的神情才有所缓和。
黄狗虽然年迈;但嫩骨易啃;它吃得欢快,一会便啃掉几块。
东方语嘴角一撇,腮边噙出若隐若现的讥讽来。
忽然,令人震惊的事情再次发生在眼前。
那只啃嫩骨啃得正欢的黄狗;正美滋滋地享受着这顿突如其来的大餐;而安王爷也正目光柔和地看着这只有特殊感情的狗。
这只倚主而贵的黄狗啃着啃着,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呜咽,在众人尚觉得莫名其妙的眼神里,忽然骨碌软倒在地;接着便以闪电般的速度吐出了白沫,再然后,在安王爷痛惜震惊的眼神中,头一歪,彻底气绝身亡。
整个过程不过眨眼时间而已;简直快得让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黄狗一死;东方语立即察觉安王爷的眼神变得阴森暴戾。
他慢慢握着拳头;即使他拳头仍在桌下。
众人却听见有骨头格格作响的声音。
很显然,安王爷在这突然的意外里,一瞬暴怒得极点。
东方语皱了皱眉,觉得安王爷对这条黄狗的感情也未免太过了。
墨白扭头,淡淡看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而迅速道:“阿雄当年曾经救过王爷性命。”
东方语怔了怔;为墨白语气里自然流露的担忧。
她往那条气绝的黄狗望了望;眼睛忽然撑大。
地上那碟菜肴可不是……?
就在东方语发怔的瞬间,安王爷霍地站了起来。
“是谁?在菜里下毒?”
安王爷的声音暴戾而冰冷,宛如发自地狱深渊的恶鬼;而他本就肤色偏黑,为人冷情淡漠,此刻这一声暴喝,差点惊得众人跳了起来。
那两个小孩直接被他这一喝,惊得恐惧地哇哇大哭。
孩子的母亲,两个郡王妃只得顶着安王爷暴怒森然的眼神,战战兢兢地小声哄着孩子。
墨白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太清楚那条气绝的黄狗在安王爷心中的重要性了;连眼下这一次在内;这条献出自己生命的狗等于已经救了安王爷两次;也难怪安王爷此际如此暴怒了。
可那碟菜肴?
墨白疑惑地看向东方语;疑惑之后,是淡淡的担忧。他记得应该是小语亲手做的菜;因为隔得远;所以安王爷才没有尝试。
胡侧妃似乎也被安王爷暴怒的森然的表情吓到的样子;她连忙站起来,陪着笑,试图安抚安王爷。
“王爷,你先别生气;这兴许不是菜肴有问题;而是阿雄在别处吃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定。”
“哼,菜肴有没有问题,大夫一验便知。”安王爷一声冷哼;目光森森地掠过在座众人。
安王府自有常用的大夫;请御医太慢;下人直接将常用大夫请来了。
也就一会的功夫;众人都在极度惶惶不安的气氛里沉默着;大夫便来到了府里。
这一验,果然花不了多久时间,就验出了让人震惊的结果。
“禀王爷,这些裹在嫩骨上面的香汁,确实含有剧毒;依我所看,这条狗确实也是因为吃了这些含有剧毒的嫩骨才身亡的。”
安王爷一个眼神示意,便欲让大夫退出去。
东方语忽然朝站在身后的清荷递了一记眼色。
大夫出去了;清荷也跟着走了出去。
安王爷待大夫离去之后,才沉着脸,深幽双眼仍不减暴戾煞气掠向众人,冷冷道:“这碟菜是谁做的?”
胡侧妃一脸惊慌地瞥了眼仍然一脸坦荡镇定之色的东方语,低声道:“王爷,这……这是世子妃特意为你做的菜。”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语气里还隐隐有着求情的味道。
东方语微眯起眼眸,却是不动声色望了望座上另外一个人。
“东方语,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为自己辩解;你为什么要在菜里下毒?我与你平生不识;你倒是编个让我信任的理由出来听听。”
安王爷说得平常,语气冷漠而森然;他说的时候,眼神一直涌着暴戾煞气紧盯东方语。
东方语坦然无惧迎着他怀疑的目光;墨白在旁边看着,心不禁沉了沉。
“王爷,毒一定不是小语下的。这是嫁祸。”
安王爷漠然瞥过墨白,看见墨白紧张维护的模样,心下暴怒又涨了几分;果然长得漂亮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
就算墨白笃定维护,也不可能就此洗清东方语的嫌疑。
东方语顶着安王爷越发暴怒森然的眼神,闲闲一勾嘴角,这个时候,她居然还能悠然地淡笑得出来。
“还好王爷不是那种一愤怒起来就会冲动到不顾后果的人。”她淡然一笑,笑容在安王爷压迫的眼神下毫无暗色,“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将军。”
安王爷冷冷瞥着她,“你别以为恭维几句,我就会不追究这事。”
东方语微微一笑,眼神明亮清澈,一点也没有心虚的影子,“我这话并不是有意恭维;我也没有让王爷你放弃追究的意思。”
“因
为,这件事就是王爷你想放弃追究;我也想弄个清楚明白。”
她声音一顿,明亮眼眸一瞬转出冰凉森寒光芒。
“不为王爷喜爱的阿雄;也得为我自己的清白。”
安王爷冷然看着她;眼里肃杀意味并没有因为她这几句话而减淡。
胡侧妃咬了咬嘴唇,忽然露出惊慌的神色看了看安王爷,随即扯了扯他衣袖,低声道:“王爷,妾身看,这事还是算了……世子妃她,她针对的人并不是你;看她吩咐下人将这碟菜肴摆放得这么远就明白她的用意了。”
闻言,墨白眼神一冷,妖惑眼眸寒光泛盛。东方语则无声挑了挑眉;嘴角噙出一弯似笑非笑的的弧度。
她特意吩咐下人将这碟菜肴摆放到这么远的位置?
胡侧妃难道以为在安王爷面前;她就不敢拆穿了?
她不过吩咐下人将菜肴从厨房端出来;可怎么摆放,摆放到什么位置;下人们完全是依照胡秋容个王府主事人的意思来做的。
不过,东方语淡淡一笑;眉眼冷了些;但她并不急着与胡秋容理论;事情真相出来;她相信胡秋容一定会大吃一惊。
她侧目,递了一记眼色安抚墨白,然后悠悠道:“胡侧妃,我倒是很想听听,你说我暗中吩咐下人将那碟菜肴摆放得离王爷那么远是什么用意呢?嗯,请你当着大家的面,好好的解释一下。”
胡侧妃垂下眼眸,眼角溅出一丝冰凉瞥了她一眼,刻薄的面孔上仍然装着柔怯的表情,她露出恳求的神色看了看,声音含着凄然,犹豫了一会,才道:“王爷,从这个碟子的位置就知道;世子妃针对的人其实是妾身;若非妾身最近牙齿疼,一定最先就开始挟这道平日爱吃的菜肴了。”
东方语露出吃惊的眼神,定定盯着胡侧妃那刻意表现怯弱的脸,道:“胡侧妃,我想有件事情一定要澄清一下;首先,我并不清楚你喜欢吃这道菜;就你先前而言;我特意做了几道菜,全都是依照王爷喜好的口味做的。”
“其次,这道菜么……”
她忽然顿了顿,目光转向郡主风无双,然后才吟吟一笑,淡淡道:“我之前的确也做了一道几乎相同的菜;不过在我做菜的时候,郡主突然出现在厨房自动请缨,说是想要亲手做几道菜给王爷尝尝。”
“我想着郡主欲对王爷尽孝心;这是一件值得称颂的好事;原本打算着在上菜的时候就说明的;但郡主事先恳求,说是等王爷尝过之后再说。”
“我心想郡主大概是担心自己做的未必合王爷胃口,忐忑之余又想给王爷惊喜,才这么要求的;所以当时就应了。不过在这之前,我的确也有做了一道几乎相同的菜;不过在郡主到厨房的时候,那道菜不小心弄脏了,最后,我做的那道就倒掉了;后来郡主说她最擅长做的便这一道,我就让出了厨房;最后只有郡主一人在厨房做菜而已。”
东方语微微笑着,口齿清晰而迅速地说完这么一大段话。
在别人想要插嘴之前,她只歇了一口气,随即又接着道:“诚如胡侧妃你刚才所言;这道菜是做菜的人在厨房下的毒;那么这个知晓胡侧妃你的喜好;又有机会下毒的人,可不是我哦。”
她悠然淡笑着,明眸一转,视线便悠悠然越过空间,直达郡主风无双脸上。
“至于郡主为什么要毒害胡侧妃你,这种事情我就实在无法窥见真相了。”
郡主风无双直至她落下这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才有机会开口。
“父王,不是这样的。”风无双一脸惊慌,乱挥着双手急忙申辩,“菜是我做的没错;可我根本没有在菜里下毒;我当然也没有要毒害胡侧妃的意思。”
东方语眉梢一挑,懒洋洋道:“郡主,可不是我要诬赖你;你看事实摆在眼前,黄狗刚才不过啃了几块骨头就一命乌呼了;胡侧妃又铁定骨头里面的剧毒是做菜的人下的,你看?”
她说着,两手一摊;一脸我很无辜;诬赖你下毒的人是你老妈的姿态。
胡侧妃这时心里已经慌乱了起来。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女儿风无双竟然中途去了厨房,为了给王爷惊喜,还做了保密功夫,不让她知晓这件事。
可眼前这情形实在是骑虎难下
“王爷,妾身觉得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无双她不可能会下毒害你的;妾身是说菜里的毒根本不是她下的;她一定是不知情的。”
东方语含笑看着她;又瞄了瞄一脸不安的郡主;她倒是要看看,胡秋容要怎么自圆其说。
安王爷看见眼前混乱的情形;愤怒的情绪已到了极点。
“够了,”他大手一挥,冷眼瞪着表情怯怯委屈无尽的风无双,“既然无双是最后留在厨房做菜的人;这道菜里的毒一定就是她下的。”
“我看她的目的自然不是毒害你;她的目标是我;她心中对我有怨,我一直都知道。”
东方语闻言,眨了眨眼;心中虽对这话不解;不过,这会,她只管带着两只耳朵听着便是。
反正那碟有毒的菜不是她做的;这事跟她扯不上半毛关系。
风无双一脸惊慌无措;看了看脸色铁青安王爷,又扭头向面色泛凉的胡侧妃望去,“不,父王,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不是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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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头,狗命比人命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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