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你若是想见他们的话,不如吩咐下人将他们带到这来。舒睍莼璩”胡侧妃看着安王爷,笑容隐隐透着几分勉强不安。
安王爷眼睛一转,随即道:“既然不在这里,那就算了。”似是在这静待了一会,心中怒火也消了些。
至于那两个玩偶,他稍后再去拿也是一样。
就在这时,陆续的有人自外面走进来。
胡侧妃闻声,自然扭头去看;这一看,看得她心下大恨。
来人正是梁侧妃,梁侧妃的婉柔娇弱是发自骨子那种让人爱怜的感觉;她此刻娉婷走来;仿佛一抹扶风弱柳,让人见之便顿生怜意。
胡秋容看着梁侧妃柳条般款款扭动的腰肢,牙根都几乎咬出了血。
然而,胡侧妃这心里恼恨还没过去;外面又陆续有人走了进来;这会进来的却是两郡王夫妇;最后面才是郡主怯怯地躲在人群中走进来。
“你们,今天是怎么回事?”胡侧妃看着这些人不请自来,满肚子闷气无处发洪,问话的时候,那声音似乎从齿缝里挤出来一般;眼神更是阴阴的冷冽噬人。
梁侧妃率先进来,她瞧见安王爷也在;当然先上前恭恭敬敬施过礼,然后才看向胡侧妃,神色讶异道:“胡妃,不是你差人请我们过来无忧居吗?”
“我?差人请你们来无忧居?”胡侧妃瞪大眼睛,一脸的怏怏不快,“我请你们过来干嘛?”
“当然是请我们过来一直用晚膳了,不是胡侧妃你说要定期举行聚餐,好促进我们一家人的感情吗?”在梁侧妃与其他人皆惊愕于胡秋容莫名怒火时,门口处悠然传来了动听的带笑女声。
众人随即扭头望去;只见习习晚霞光辉中,一袭天蓝衣裙在风中飘逸起舞,在空中扬着优雅悦目的弧度,形成几层灵动的波纹花海。
衣衫尚且如此轻盈灵气;那张如花笑颜就更加令人惊艳亮眼了。
东方语与墨白并肩行来,走到安王爷跟前,问过好;然后皆诧异地看向胡侧妃。
胡秋容看见那张嫣然如花笑颜,再对上那双明亮透澈的眼眸,心里恨意便如怒海波涛般,席卷而来。
她挑眉,冷笑一声,刻薄面孔上那双水杏眼盯着东方语,折出凌厉阴森冷芒,“世子妃,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什么时候差人请你们集体过来用膳了?”
“没有吗?”少女眼神明亮,可表情茫然,“难道是我记错了?难道他们也记错了?”
站在她身旁的妖魅男子淡淡道:“不,你怎么会记错;要错也是别人错。”
“就在我们大婚后第三天,胡侧妃就无限欢喜地宣布,以后每个月逢五,都集体到无忧居大聚餐;好提醒大家铭记我安王府无比节俭的家风;至于刚才,胡侧妃你生怕我们会忘记,还特意遣了无忧居的嬷嬷亲自到我们流光阁去请;莫非胡侧妃你得了间歇性失忆吗?一转身就忘却?”
墨白声音温醇而冷淡,语速悠扬起伏;让人听着本来十分舒服;可胡侧妃听着他慢条斯理的字字句句,心火便忍不住一程程地往上直冒。
这火一冒;她连墨白话中提醒也忽略了。
安王爷冷眼扫了过去,冷冷道:“既然都来了,那就在这一起用膳。”
胡侧妃闻言,只得悻悻张了张嘴,两眼冒火狠狠盯了东方语一眼。
这个时候,外面再度有脚步声接连响起。
众人扭头张望;只见厨房管事率着一众下人托着盘子,将晚膳的菜肴给端了过来。
胡秋容忍了又忍,可看那些人完全将她忽略到底,而直接将菜肴端到厅子里去的情形;她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阴沉着脸,一把拦下厨房管事,有些气急败坏道:“周管事,这些菜肴是谁吩咐你们准备的?又是谁叮嘱你们这个时辰将饭菜都送来这里?”
周管事怔了一下,半晌,才呆呆道:“胡妃,明明是你自己亲自到厨房吩咐我们准备府里的饭菜;也是你吩咐一定要在这个时辰将饭菜送到无忧居来;难道你忘了?”
胡侧妃被她这言辞凿凿的话反问得一时语塞。
众人皆莫名其妙看着她;眼神还隐隐的透着一丝怜悯的味道。
胡侧妃看见这些人的眼神,一时心里更加怒不可遏。
敢情这些人一个个都开始怀疑她真得了什么间歇性失忆!
见鬼的什么间歇性失忆;她根本就没有做过这些事情。
好吧,以前,她的确有说过每月逢五要聚在一起用餐;可那时候她是为了谋夺那个女人带来的丰厚嫁妆才说的;之后,流光阁独立于她的管理之外;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平时也没有人再记起这事;可今天,竟然忽然的再为旧事重提,明摆着不安好心。
想到这这里,胡秋容看东方语的眼神更加的阴森冷冽了。
安王爷面无表情瞟了她一眼,便转身往饭厅走去。
主人带头了,其余人也就眼神古怪地瞟着胡侧妃,也跟随在安王爷之后往饭厅走去。
一大群人按主次坐好。
厨房的下人便将菜肴都上得七七八八了。
安王爷在准备起筷之前随意的瞥了一眼,这一眼之后,即使一向无欲无波的他,眼里也略见惊讶之色。
满桌清淡也就罢了;可这些食物竟然没有一样不是素食。
安王爷神色惊讶;其余人在看清这满桌的食物之后,脸色可就有些灰灰的难看了。
东方语拿起筷子,眼睛也往那些菜肴上转了转,随即她微笑道:“嗯,胡侧妃真是勤俭持家;我们安王府的晚膳可比深山寺庙的素斋还要素。”
“不过,今天这满桌的食物也算是不错了;想起我与世子新婚之初就连着吃了好几天这样的菜式;我记得那时候的菜式,比现在嘛,还略略的差了那么一点。”
她又笑,明眸亮光闪动,闪出异样熠熠华彩来。
“安王府有胡侧妃持家,难怪家风清正了。”
安王爷盯着满桌的素菜,他本就偏黑的脸,这会更加如覆了层墨色一般。
“胡侧妃,你还真是持家有道。”
安王爷的声音不重,但却跟以往一样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胡侧妃一听这语调,心里立时惊了惊。
“王爷,这……这不是妾身吩咐的。”她无限委屈看着安王爷,水杏眼里流转着几分泫然欲滴的波光,“妾身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安王爷冷眼一扫,缓缓扫过在场众人表情各异的脸,低低冷哼了一声,道:“既然东西都煮好了;大家吃吧。”
东方语低头,抿唇微微一笑。
安王爷不喜奢侈浪费;胡侧妃为了讨好安王爷,表明自己持家有道;克扣大家的伙食,吃些素淡的食物,这也是很正常的事。
安王爷一声既出;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表露异议。
就是胡侧妃也战战兢兢地举起筷子。
这样的饭菜,对于过惯锦衣玉食的安王府家人来说;那好比让他们啃难以下咽的糟糠一样。
反观安王爷,虽吃得极慢,但他的表情并不见波动,众人自然看不出他是否觉得难吃;既然安王爷不嫌弃;他们就更不敢嫌弃了。
东方语低头,神色欢快,吃得津津有味;而墨白,虽然也吃得慢条斯理;可他的神情也如安王爷一样,冷冷淡淡不显情绪。
如此一顿饭,真正的让人觉得食之无味,胡侧妃担心饭菜难以入口,一直战战兢兢的,都不敢劝安王爷吃菜。
几乎人人心里都在盼着这顿饭快些结束。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时候,蓦然有一声沉闷的巨响轰一声传了出来。
众人一时惊愕放下碗筷;面面相觑着,往胡侧妃看去。
胡侧妃也呆了呆;半晌,才意识到刚才那声巨响竟然是从她的寝室传出来的。
安王爷漠然掠转了一睛眼睛,并不关心这声巨响的源头。
就在这时,忽然再有声音急急响起。
这回响的却不
是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而是动物叫声;确切来说,是狗吠声;还是类似于发狂般的吠叫声。
东晟贵族阶层都流行养狗;几乎每个家庭都养了好几只狗;安王府也不例外;不过,平时有两只狗总是跟在安王爷身边形影不离;其中一只便已意外被毒死的黄狗;现在突然狂吠而起的却是跟着安王爷一起到无忧居来的另外一只狗。
那是一只灰毛狗,就算不经过训练,天性上,狗的嗅觉也比人类灵敏数倍;一声巨响后,突然传来声声狂吠叫声。
这个时候,安王爷再也无法平静坐在那用膳了。
他皱了皱眉,搁下碗筷便起身往胡侧妃的寝室走去。
安王爷这一走,自然也让一众好奇心极盛的家人们有了机会去一窥究竟。
众人赶到寝室,只见里面正在下人手忙脚乱的打扫着。
“发生什么事了?”
安王爷冷眼掠去,声音也如融了冰在里面一样,冷冷的,让人在这暖夏里仍觉得心头发寒。
“回王爷,刚才……胡侧妃的床榻不知何故突然崩塌下来;奴婢们正在清扫;那条狗就突然跑进来,冲到床榻边上一阵嗅闻,之后就莫名其妙地狂吠起来。”
“我的床……崩塌了?”胡侧妃怔怔的,傻了好半晌,才伤心道:“怎么会这样?好好的床为什么突然就崩了?”
没有人理会她的伤心难过;因为她的声音实在被那边还在狂吠的狗叫声给淹没了。
众人的心思也全被引到了狗叫上面;自然没有人看胡侧妃努力卖弄的嘴脸。
安王爷就更是如此。
他挑了一下眉,忽然高喊一声,“阿山,过来。”
不过,平日十分听话的阿山灰狗,这会听到他高喝声;竟然充耳不闻,还站在床榻边上,不停地狂吠。
安王爷心里疑惑了,他大步一迈,就走往床榻那边。
床塌了一角;眼下正倾斜着倒了一角在地;而床榻中间的位置,却也出现了奇怪的裂痕。
阿山就站在离中间最近那裂痕边上,一直狂吠声声。
安王爷走近前去,看了看,并没有发觉什么异样;他微微弯腰,摸了摸阿山的头,道:“阿山,好了,别再叫了;这没有什么特别;这也不是边疆,我们回去啦。”
“汪汪汪……”阿山听闻要回去,顿时吠得更加急促了,它一边狂吠不止,还一边往安王爷的袖子拱去,意图咬着他的衣袖往床榻裂痕而去。
“阿山,你去将东西叼过来。”安王爷拍了拍狗头,往床榻裂痕指了指。
灰狗得令,立即撒开腿,往床榻中间跃去。
四脚扒了扒,一会之后,竟然从断层中扒出一个薄薄的包裹来。
一直在远处发怔的胡侧妃,无意一眼掠来;掠见阿山叼着的东西,顿时大惊失色地奔了过来。
“王爷,那个……妾身觉得你还是不要看了;是妾身自己藏在床板里做护身的东西。”
她声音焦急,说话飞快;神态慌张莫名。
安王爷狐疑地看她一眼,并没有立时对阿山招手。
“阿山吠得如此厉害;只怕胡侧妃用来护身的东西,极可能沾染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也许那东西还会危害到胡侧妃你的身体健康;我觉得还是拿过来大家一起看看为妥。”
东方语看着她惊惶失措的脸,在心里幽幽地冷笑起来,当然,以退为进的本事,她这两年也学了不少。
安王爷觉得她说得有理;况且,若真是什么对身体健康有害的东西,更应及早处理才对。
“阿山,将东西叼过来。”
胡侧妃见状;脸色微微变了变。
东方语随意掠过她脸上,蓦然心下一凛。因为她刚才瞥见了胡侧妃那惊慌的眼神下,竟然闪过一抹娇怯羞色;这层浅浅的娇怯羞色里,还微微夹着一丝得意。
如果胡侧妃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她应该只会惊慌无措才对。
bsp;可此刻胡侧妃的眼神。
这分明是她早知道包裹里是什么东西的眼神。
东方语心中一凉,眼神随之微微缩了缩。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在来无忧居的路上,夏雪曾跟她通报了一个匆匆得到的消息。
说是安嬷嬷曾经有一个女儿,不过在两岁的时候就被人拐走了。
她本来没想这事;不过现在,她看见胡侧妃那一闪而过的得意神色,心忽然便一凉;然后就记起了这事,她忽然想起大郡王有一个妾室,是个十分文静的主;她只见过一次;见的时候,那个女人还是一直安安静静的低着头站在静云身后。
现在仔细回想,骤然便惊觉那个女人眉目间与安嬷嬷有两分相似。
东方语眉头一紧,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望向阿山叼着的东西。
“王爷……”胡侧妃似乎仍没放弃打消安王爷不看那东西的念头,娇羞中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着,眉眼飞飞的样子,含几分欲言又止。
安王爷对她的卖娇根本不放在眼里。
手对着阿山招了招。
阿山立时欢喜地叼着那薄薄的包裹跑了过来。
安王爷伸手一接,两手用力一拉,那包裹便打了开来。
露出来的绝不是安嬷嬷原先所说的什么幼儿衣裳;而是一件薄薄的亵衣;一件属于男人的亵衣。
众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难怪刚才胡侧妃会是那等着急又不好意思的神态;两位郡王妃与郡主见状,已红着脸低下头去。
安王爷面无表情翻了翻那件男人亵衣;当然他最后确定不过是他曾经穿过的衣裳而已。
“王爷……”胡侧妃低着头,满面羞红瞟了安王爷一眼,“妾身……妾身只是思念王爷,所以……所以……”将他的衣裳藏在自己床上,还弄了一些气味上去,那味道闻着十分接近男人天生的男性阳刚味。
难怪阿山会狂吠不止;原来是那衣裳上面的气味会令到阿山兴奋。
东方语见状,垂下眼眸,掩映着眼底变幻眸光。
脸上却没有什么波动,唇角仍然流露着淡淡笑意。
她这个设陷阱的猎人,居然转瞬变成了猎物;她还得等待胡侧妃发难。
夏雪看清安王爷手里的衣裳后,脸色却微微变了变。
她昨天潜入房里确认的时候,那里的确是一件婴儿穿的衣裳。
安王爷皱了皱眉,随手将那件衣裳递给旁边的丫环,转身便欲走出去。
“王爷。”一声颤抖的恭谨叫唤,叫住了安王爷离去的脚步,也叫住了其他人的脚步,“奴婢……奴婢向你请罪来了。”
众人回头,往向侧门那脚步蹒跚的嬷嬷,一时俱惊大了眼。
东方语望去,眼里没有震惊,只有凉凉的笑意。
安嬷嬷双手抱着一块“阿雄之墓”的灵位,巍颤颤靠墙行来。
她原本被安王府下令打得奄奄一息;虽然养了几天;东方语用极好的药救回她一条性命;但身上的伤口大多只刚刚开始结枷,她这一走动,自然会扯动到伤口,每一步都让她感觉钻心的疼。
安嬷嬷走到脸色阴沉的安王爷面前,没有一丝犹豫,抱着那块刻有“阿雄之墓”的灵位便跪了下去。
安王爷面无表情瞥了她一眼,当然他眼神再冰冷,此刻也没有当日的愤怒戾气,更没有逼迫的煞气。
“你还活着。”
安嬷嬷略略抬眼看了安王爷一眼,又瞥过东方语,才道:“奴婢……幸得世子妃相救,一条老命这才苛延残喘的活了下来。”
安王爷霍地扭头,狠而冷的目光,一下钉准东方语眉目如画的脸,“你竟然违背我的命令,暗中救下这恶奴!”
东方语微微一笑,看了安王爷一眼,又淡淡瞟过安嬷嬷,才慢悠悠道:“王爷,我身为大夫,要做的便是救死扶伤;我绝没有违背你命令的意思;我救她,不过是尽我为医者的本份,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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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是,王爷;奴婢求你不要责怪世子妃;世子妃她也是心地善良,为人仁慈,才会暗中让人给了奴婢一颗药丸,让奴婢在挨杖打的时候,还能保留一口气不散。”
东方语闻言,看了看垂首的安嬷嬷,眼里笑意明丽。
很好;安嬷嬷句句在拆她的台;难道这老货以为有胡侧妃护着,她就拿这老货没办法了。
“世子妃,看来你好大本事!只剩一口气的不死人都让你救活了;接下来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安王爷冷冷瞪着东方语,字字充满愤怒的嘲讽。
东方语微微笑了笑,她当安王爷在夸奖她。
“王爷过奖;我本事不大,若我本事大,早就治好墨白的病了;哪里还会让他到现在还得受着痛苦。”
胡侧妃一步三摇的走近安王爷身边,一双水杏眼盯着东方语,露出似笑非笑的冷光。
“世子妃何止救人的本事大;就是假冒别人的本事也比别人大。”
东方语闲闲挑眉,含笑看她,“胡侧妃这话何意?”
“何意?”胡侧妃一声冷笑,刻薄面孔立时板了起来,“我刚才已经让人去问过了,你不止一次利用我的名头去吩咐下人做事;好比今天让厨房准备素淡得难以下咽的晚膳,你的本事可真叫人佩服;我今天午后一直都和梁侧妃在一起;厨房的管事却说是我亲自到厨房吩咐的。”
安王爷扭头,视线移到东方语脸上,“这是怎么回事?”
东方语微微一笑,揣着明白装糊涂,“王爷,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你为何要暗中救下安嬷嬷这恶奴?还暗中冒认胡侧妃的名号去吩咐下人做事?”
跪在地上的安嬷嬷怯怯地看了看神色冷峻满身煞气的安王爷,道:“王爷,奴婢知道世子妃为何要救奴婢;世子妃在救醒奴婢之后,曾将奴婢囚禁在一处离府不处的地方,要胁奴婢站出来诬捏罪证指证胡侧妃。”
“奴婢当时苦于无计脱身,只有暂时答应她虚以委蛇;后来奴婢趁着看守的疏忽才逃了出来;奴婢本想着一走了之的;可奴婢一想起世子妃的话,不忍看着她越陷越深,也不忍见她陷害胡侧妃;所以忍着剧痛回到了这里。”
“王爷,世子妃对奴婢有救命之恩,请你看在她尚未铸成大错的份上,饶了她吧。如果王爷你仍想要老奴这条贱命;老奴愿意一死,以一身之命保世子妃。”
好个知恩图报大义凛然。
东方语凉凉瞥着安嬷嬷老皱的面孔,觉得这老货说话还真是有一套。
安王爷还未说对她如何处置;这老货倒先打着救命恩情为她求起情来了;这不是逼着安王爷非要当众对她做出处置不可了。
胡侧妃阴阴笑着看了东方语一眼,又半含委屈半是无奈地添了一句:“王爷,世子妃兴许只是玩心重些;所以才会屡次冒用妾身的名头去吩咐下人做事。”
“请你念在她无甚恶意的份上,今天的事就算了;毕竟她救了安嬷嬷一命,也算是妾身欠了她一个人情;虽然她这么做违背了你当初的意愿;但她的本意只是出于救人;并不是有心违逆你。”
好好,一个个都深谙以退为进之道。
东方语心里大叹,目光自阴险刻薄的胡侧妃脸上转到了安嬷嬷脸上。
眼神越发明澈惊人的雪亮。
安王爷闻言,眉头自然皱得越发的深了;眼里那冰冷之色也越来越盛。
东方语轻笑,抢在他之前,开口道:“请问胡侧妃,你口口声声说我冒用你的名头去吩咐下人做事;你可是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要知道,打着一个人的名号容易;可若是顶着一张别人的脸出现众人面前晃,那就不是你说是就是的事情了。”
胡侧妃怜悯地看她一眼,轻轻叹了口气,道:“世子妃,你何必在这时候还逞强不肯承认呢;我既然让人去调查过;自然也就知道所有院子里的下人在今天午后都没有离开自己的院子;当然,我去看望梁侧妃的时候,身边带了两个人一起去;既然所有人都没有离开自己的院子;唯有你的流光阁有可能做这件事。”
“看来胡侧妃对自己的管理很自信啊;你竟能如此笃定你离开无忧居之后,你这里的人也没有一个出去,
你这种自信真是让人惊讶。”东方语微微一笑,暗下拍了拍墨白手背,示意他将事情交给她自己来处理。
胡侧妃脸色一变;不过她机灵地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继续道:“世子妃,既然只有你的流光阁里面的人有可能在午后离开;那么冒用我的名义去吩咐下人做事的,自然也只有你能够做到了。”
“哦,就算是我流光阁的人冒用你的名义好了;那么我想请问胡侧妃你,我如何让人顶着你的脸出现众人面前晃?”
“世子与世子妃一向缱绻情深;这是府里人人都知道的事;世子身从来都边不乏会武功的人。”声音很轻;然吐字很慢,也很清晰。
东方语讶异扭头,想不到梁侧妃竟然与胡侧妃抱作一团来对付她了。
一个平时很少说话的人;一旦开口说话;她说一句比别人说十句还顶用。
会武功的人,会些江湖异术也是很平常的事。
东方语知道,梁侧妃真正想表达的是这句话。
安王爷听闻这话;脸色果然更黑了,而眼神也更加的阴森冷冽了。
很肯定,他听懂了梁侧妃的间接提醒;也联想到了墨白可能一直都支持东方语做下这般扰乱王府生活诸事。
“世子,不是我想要对你说教;可眼下看来,你对世子妃还真是纵容太过了;今天她虽然只是违背父王意愿救了安嬷嬷一命;也只是不时冒用胡妃的名义在王府发号施令;这些表面上看,确实也无伤大雅,可难保日后,她不会做出更多什么可能损害到我王府名誉的事情;你真该好好管管你的世子妃;要知道,安王府可不是东方府。”
“不过,我也很理解你;毕竟你搬离王府在外独自生活了将近十年,对王府的规矩生疏了些;维护王府声誉的意识淡薄了些,也纯属正常。”
东方语含笑挑眉;今天这顿饭吃得还真热闹;吃得一个个平时都深藏不露的牛鬼蛇神也开始忍不住出来蹦跶了。
大郡王风银星竟然也迫不及待跳出来凑热闹。
这番话一落,安王爷的脸色果然比那锅底还要黑。
“世子妃,你还真是有本事,你的本事让本王都忍不住要佩服。”安王爷狠狠盯着东方语,几句话自齿缝里嘣出来,每个音符都透着阴森森的煞气。
显然可见,他此刻恼怒之极;对东方语也是痛恨之极。
“父王,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若是家风不正,我们安王府日后难免会惹人非议。”风银星淡淡瞥了东方语一眼,眼里神色耐人寻味。
安王爷也盯着东方语,缓缓道:“世子妃,你犯了错,就要爱罚;这样吧,我就看在你入门未久的份上,也不重罚你了;你从明天开始,就去祠堂跪三天自我反省吧。”
跪三天?
还说不重罚!
东方语挑了挑眉,便欲开始反驳。墨白握了握她掌心,漠然道:“王爷,有错便要罚,这是应该;不过现在我可不觉得小语有错;第一,安嬷嬷说小语暗中救下她;当然这事小语自己也承认了;只不过这救人也有很多方法;小语并没有承认她就如安嬷嬷所说一样,拿了什么药丸救她;你若硬要说她错,那就先请安嬷嬷提供证据再说。”
“第二,胡侧妃也说小语冒充她在府里横行霸道,请问胡侧妃眼下能提供到确凿证据吗?”
墨白略略挑眉,眉宇森色冷然瞥过胡侧妃,“若是有,麻烦你先提供了再来论小语究竟有没有做这事。”
胡侧妃被他如此犀利的一番反问,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本来以刚才她与梁侧妃的配合,再加上安嬷嬷抱着阿雄灵位突然出现;已完全可以造成安王爷在心中先入为主认为东方语各种妄为的印象。
但现在,真可恨风墨白三言两语就解了之前她们的努力。
虽然未至于完全推翻;却也引起了怀疑;只要事情不确定,那就不好再理直气壮的定东方语的罪。
胡侧妃皱了皱眉,随即笑了起来,柔声道:“王爷,世子说得有道理,依妾身看,这件事还是就此算了;世子妃就算做了什么,妾身相信她的本意也是好的。”
东方语忍不住在心里佩服起胡侧妃的演技来。这母子俩一唱一和的,一红一白的指责她;目的都是逼着安王爷处置她。
墨白眼神一冷,妖魅容颜上也在他垂眸的一瞬染了霜色。
“王爷若是执意要罚小语去祠堂跪三天的话;那我也有一句要说;这安王府规矩多如牛毛,实在不是我们这些粗人住得惯的;我们在这里住不惯也遵守不来;还请王爷让我和小语搬出去住好了。”
“天大地大,别的地方就算没有安王府大;但于我们而言,也比这个富贵牢笼来得好。”
众人闻言,一时皆目光闪闪地盯着墨白。
他们面上表情大多惊讶;但眼神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色;甚至多少还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就算墨白是世子;但安王爷却是王府的主子;墨白如此不留情面的公然挑衅安王爷;依着王爷的脾气;众人几乎可以猜测得到墨白的下场。
若是这个安王府的世子被王爷扫地出门;以后这个世子位置很有可能也要易主了。
众人目光闪闪的看着;视线一会扫过安王爷偏黑的脸庞,一会又瞄呀瞄的盯着墨白妖魅脸庞在看。
安王爷脸色确实更加的黑了。
他沉默了一会又一会。
然后,他缓缓开口道:“世子说的也有道理,你们都不能提供直接有效的证据证明是世子妃做下的这些事情,那我之前说的,要让世子妃到祠堂跪三天的惩罚,自然也不能作数。”
安王爷一句轻描淡写的话,一下击碎了无数人闪亮的梦想。
墨白淡淡看了安王爷一眼;随即一言不发,拉着东方语转身就走。
回到流光阁。
墨白才轻轻叹着气,望着少女嫣然容颜,摇了摇头,又是无奈又是宠溺道:“小语,你以后做什么可不可以也让我知道;你看今天的事情实在不太好。”
少女低头,含笑,语气委屈,实际目光闪闪,一点也没有认错的迹象。
“以后,我尽量让你提前知道这种事,行了吧。”
“今天的事,也是我大意了。谁能料到她那个年幼失散的女儿竟然做了风银星的妾室。”
夏雪也皱着眉头叹了口气道:“谁能料到胡侧妃的心机竟然如此之深;从毒杀黄狗开始就是一个局,一个针对世子妃你专门而设的局;她连自己女儿也算计在内;连世子妃你会暗中出手救下安嬷嬷也算计到了;再到后来的事……这个女人的心机还真是不简单。”
东方语凉凉一笑,“也是我太大意了;想也是,她能在安王府屹立不倒,又焉会是容易相谋的人物;这个人可不同夫人姬氏;姬氏出身好;骨子里有着不能容忍别人违逆的骄傲;可这个胡氏,靠的完全是八面玲珑的手段;这一局,我输得心服口服。”
夏雪想了一下,又道:“幸好今天世子也在;不然还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呢。”
东方语笑着看了看那目光温柔的男子,慢吞吞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已经嫁人了;终于可以放心的依靠他;我乐得轻松。”
“不过夏雪你有一件事说错了,虽然安王爷今天没有对我怎么样;但今天的事,一定让他在心里留下了极端恶劣的印象,以后若是我与胡侧妃之间再发生任何冲突;他心里主观上,一定会认为我有错在先。”
夏雪撇了撇嘴角,不以为然道:“若是证据面前;他就是心里对你不满,也不能偏袒胡侧妃的,对吧。”
东方语微微笑了笑,“问题是,若是再发生类似今天这样证据不确定的情形呢;我终究是吃亏了一点。”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好事。”她含笑昂头眸光闪闪地看着立于她身旁的妖魅男子;眼里隐约有耐人寻味的眼色闪过。
“好了,别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了;我们现在先去犒劳一下自己的胃吧。”墨白隐隐含笑,轻声低语中,已牵着她的手往饭厅走去。
东方语被胡侧妃与安嬷嬷联手反将一军之后;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
这天,罗妈妈与两个丫环一起到外面去采购;然而接近傍晚时分;却仍未见她们三人回来。
东方语原
本在潜心研究医书;墨白的情况虽然有所好转;但他体内沉积的毒素仍然没有疏导拔除干净;她仍得继续努力。
她看了一会,心里突然莫名的有些烦燥不安起来。
“胭脂,罗妈妈她们还没回来吗?”
胭脂诧异看向她,以往东方语不合上医书,从来不会为外界的事情所干扰。
今天东方语竟然会突然关注天色,这实在不能不让人惊讶。
“还没有回来呢。”胭脂摇了摇头,“奴婢刚才还去门口看过;都没见到她们三人身影。”
东方语将心内烦燥压制下去,勉强笑了笑,道:“是这样吗?这个时候,她们也该回来了;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胭脂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奇怪起来;这奇怪之余,竟然也隐约的觉得有些不安。
罗妈妈为人谨慎;而且极为守时;平常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让东方语担心的事情来的。
东方语快步跨了出去;正打算亲自到二进院那里去看看。
不料,正碰上夏雪进来。
“世子妃,你这是打算去哪?再过一会世子就回来了,你不在里面等他一起用膳吗?”
东方语皱了皱眉,心里莫名的不安越发浓烈起来。
“罗妈妈过了时辰还没回来,我打算出去看看。”
“哦,原来你担心罗妈妈的事呀;我刚才回府的时候,在外面正碰上了蓝英与沈数她们。对了,我还听她们说,罗妈妈怕你担心,自己拐到后门先行回府了;怎么,这会她们三个还没回来?”
夏雪这么一说,东方语心中越发担忧起来。
然而,东方语并不知道,这个时候的罗妈妈,确实已经回来了。
不过罗妈妈从后门回府的时候,接近一座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一道拔高的男声惊讶道:“血咒?”
罗妈妈突然听闻这道惊讶的男声,心中莫名的一激灵;她皱了皱眉,放轻了脚步,慢慢往一面假山靠近过去。
又听得一道女声责怪道:“你嚷嚷什么。你别不相信这种异术,世上之在,无奇不有,有血咒这种异术有何值得你大惊小怪的。”
“是,我的确太过大惊小怪了。”那道男声又响了起来,还隐隐透着几分自嘲的不以为然。
“那这种异术该如何施行?效用又如何?”又是男声低低飘来;似是十分心急想要将某人置于死地,是以不自觉的敛了刚才语气里的轻嘲意味。
“这个施行起来十分简单;你只需要拿到她几根头发,再用自己的鲜血滴到头发上,然后再按照咒语每天在固定的时辰念颂几次;不出十天,就会开始起效。”
那女声轻漫呤出,隐约透着森冷的讥讽。
男声沉默了一会,忽然狐疑道:“慢着,你确定我们所说的是同一个目标吗?我只是想除掉他,尽快坐上世子之位;可不想再做什么迂回曲折的事情。”
那女声轻嗤一声,语气骤然变冷,“哼,我也想祝你马到成功;只不过血咒这种异术唯有施行在女性身上,才会起效;你若想直接用来对付他;你只有白费功夫而已。”
罗妈妈在听得两人低声交谈中隐约出现了世子的字眼后;心中就忍不住剧烈地狂跳着;她皱着眉头,捂着胸口,为了能将内容听得更加清楚些;她又迈开脚步,往声源那边靠近了些。
这一靠近,透过婆娑树影,隐隐可见假山后露了一片色彩斑斓的裙角;那斑斓的颜色,远远望去,就如翩然飞舞的蝴蝶一样;不过此刻却是静止状态,哲伏在那树荫浓密的一角。
而那道男声,虽然不太熟悉,但可以确定,那一定是安王府里面的人。
罗妈妈默默放轻脚步,也几乎屏住了呼吸;又往假山那边靠了靠。
她根本没想过,自己欲要抄探路回流光阁,却听到这意外的对话。
以这两人的谈话内容来看;一定是欲以什么手段对世子不利。
罗妈妈心里正疑惑而紧张在倾听着,忽然听到那女声有些怨怒一声冷笑,她当下激灵灵的打
了个寒颤。
又听得那男声狐疑道:“真是这样?你该不会隐瞒我什么吧?”
“哼,信不信随你。”那女声含怒一声冷笑,半晌,才压抑着怒气,冷冷道:“其实施行在女性身上,于你而言又有什么区别;你所求的不就是那个位置吗?只要那女人一死;这天下哪里还有人的医术可以保他的命;再者,以他们恩爱的情份;她一死,他到时也一定会伤心欲绝,你若再从中稍稍做点手脚,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伤心过度而如何的话;相信也绝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
那女声说得极低;然她语速不紧不慢;隐约似乎还包含着极度的恨意;她虽然带笑说出这段话;但罗妈妈听起来却似从咬着牙根一字一顿挤出来一般。
尖冷的阴森森中透着极度愤恨。
她心头狂跳不止;在默默思索着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那这种异术对于施行者有没有什么损害?”男声沉默了一会,似乎开始接受女人那一套说辞,“我听说凡是异术,大多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若真是这样,我到时岂非得不偿失。”
那女声幽幽地冷笑起来,似乎咬着唇齿一般,低低道:“这个你大可以放心;只要施行者不被那承受者反噬,这种异术对施行者来说是绝对不会有任何损伤的。”
那男声隐隐响起,还听得出语气夹着犹豫,“你这个前提条件让人有些琢磨不透;我怎么知道会不会被反噬?不能确定后果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干的。”
“哼,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我真开始怀疑,到底要不要换个合作对象。”女声语气透着不耐,不耐里还夹着几分鄙薄的意味。
“难道你还会笨得拿这种事四处宣扬?难道你会将这种异术的咒语都背给她听?好让她有机会对你以牙还牙?好让她反过来趁机除掉你?”
男人被她一连串的反问给问得哑口无言。
想想,确实是自己疑心过度;随即,他讪讪道:“你别这样;我不过是想从多个角度考虑;总得确保事情万无一失才行事。”
“那么你现在考虑好没有?”女声含笑,却寒意自生。
“请容许我向你提一个与异术无关的问题。”男声忽然一本正经道。
女人似乎十分不情愿;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闷声道:“什么问题?”
“你到底为什么要与我合作将他们置于死地?据我了解,你与他们应该毫无交集,更谈不上有任何利益冲突才对?”
那女声又静了下去,这回沉默的时候更加长久。
半天,才听得那女声幽幽地冷笑道:“你错了,我与他们不但曾有过交集;而且……我就算是为了他,我们之间也是有利益冲突的;最主要,我恨他们;是他们毁了我,我的一生都因为他们而改变了;所以我愿意不择手段帮助你除掉他们。”
罗妈妈听闻这段森冷充满恨意的话;不知怎的,脑里忽然浮出一张相当陌生的面孔来;而那面孔一清晰浮现;她忽然便激灵灵的又打了个寒颤。
如果她没有造得这么近;她打寒颤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然而,此刻,她在不知不觉中靠得实在太近了;以致于她突然打寒颤的时候,呼吸一下变得粗重;而她因为心里怀疑与惊恐;脚下竟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踢到了一块石头上。
这一踢,当即发出了不该有的声音。
声音一响起,立时引起了那两个暗中密谋的男女注意。
“谁?”冰冷的喝声,透着重重杀气乍然响起;罗妈妈心中一怔,脚下立时打了个跄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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