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小六儿很是烦燥,原因是她的不服老的爹娘在五十多岁高龄的时候,突然说要出门远游。这怎么能行呢,这么大的年纪真要出点什么事情,他们这做儿女的可怎么办?可不论她怎么劝说,就是没办法让他们两人改变心意。没办法,她只好写信给了自己的姐姐跟哥哥们,一人力小,大家一起劝总是可以的吧。
就在她又一次去门房寻问有没有信来的时候,一个温润如玉的男人迎面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小六在门口四下张忘时,关心的开口问道:“怎么样了,瑞姝?哥哥他们还没来信吗?”
“没有,你说都这么多天了,他们怎么还不回信啊!”小六又是急又是气的看着他说道。
男人耐心的安抚着她说:“放心吧,这么大的事儿,哥哥姐姐们一定会来信的。”
“不行!”小六还是有些不放心,“贤之,你明天就不要去学堂了,陪我去一趟娘那里,我是真怕他们两个偷着就跑了。”
叫贤之的男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无奈的说:“看你说的,岳父跟岳母哪会是那样的人,他们要是走,一定会告诉咱们的。”
“怎么不会,你忘了前年爹跟娘过什么珍珠婚,不就是偷偷跑的?一走就是七八天没消息啊。”
见小六儿急得瞪眼,贤之只好向她投降:“”好,好,你别急,我去跟父亲说一声,让他明天替我去授课。”
阳春四月,乍暖还寒,方家的院子里却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宽敞的马车旁边站着一对老年夫妻,此时那男人正一脸卖弄的跟那女人说着些什么,每当那女人点头赞扬他的时候,男人就会万分得意的大笑起来。
这对夫妻自然就是方大川跟温月,只是他们现在都已经不再年轻,鬓角处已经染上点点白霜,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这些年,他们如所有的平民夫妻一样,日子过的幸福而平淡,孩子们都已经长大有了属于自己的道路,一个个的都离开了他们的身边。
满儿跟晋宇婚后不久,晋宇便在殿试上一举夺魁,至此,他便以独中三元的身份入了圣上的眼,被钦点了侍郎从此留在京中任职。
希清跟希仁两个在几经努力之后终于考上了举人,可同时他们两个也像是完全了任务一样,共同决定继续走科举的道路,而是选择他们一直以来的理想。
希清自小就喜欢经商,温月就将家里的杂货铺生意交到他的手上,希仁则去学了他一直向往的医术。对于他们两个决定,温月跟方大川都很支持,只要是能取得一技之长,将来自己能够养家糊口,温月跟方大川也就没什么要求了。
后面的日子,两个孩子也没有辜负温月跟方大川的期盼,在他们各自喜欢的领域也都小有成就,更是找到了他们生命中的另一半,小日子过得也很幸福。而为了更好的发展他们自己的事业,两人不约而同的将自己的小家全都设在了青洲,每逢年节的时候才会回来看看温月老两口。
至于三个小的,满儿初有孕的时候,放心不下的温月跟方大川带着他们去了京城,而就在那里,希成遇上了他生命里的贵人。一直喜欢舞刀弄枪的他,在一次路见不平中遇到了他最崇拜的镇远大将军,一老一小不知怎的竟成了忘年之交。
而随后,希成就立下了保家卫国、做热血男人的志向,并拜镇远将军为师说一直追随他。
对于希成的选择,一向从不干涉孩子的温月跟方大川第一次开始极力反对,如果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希成怎么折腾温月都无所谓。可是保家卫国去当兵,这一点温月完全不能接受,这并不是一个和平的年代,边关那里时常会与西域人发生战争。三年一小战,十年一大战,已经成了像是一年有四季一样的存在,这样危险的生活,温月怎么可能同意自己的儿子去。
可无论他们怎么说,希成就是不肯收回他的决定,犟不过他的温月只能让家里的几个孩子轮番去劝,可是也没一个人成功。就在温月想着要给希成锁在家里的时候,他竟然偷偷的跟着镇远将军跑去了边关,这一走就是六七年。每年他都会给温月写很多封信,除了道歉外就是讲述他在边关的训练跟生活,目的就是让温月明白他是多么的喜欢那里。
时间久了,温月也能感觉得希成那发自内心的快乐,虽说还有些不甘心可到底还是想念孩子,无奈的答应了希成的选择。谁知道等那小子回来后,不但人长高了黑了壮了,还给他们带回来一个大着肚子的漂亮女人,这臭小子竟然在边关娶了妻。
这个女人的出现,直接让温月跟方大川的满腹埋怨全都化成了惊吓,女孩的父亲是镇远将军手下一个校卫,在郞有情妾有意的情况下,镇远将军的给他们主持了婚礼。
温月跟方大川觉得那将军太不靠谱了些,怎么能在人家父母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随便的将别人家孩子的婚事给定了呢?可这时候埋怨又有什么用,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温月跟方大川只好又专心的照顾起自己的新儿媳妇。
直到他们将孩子生下来又在这里生活了半年后,希成急着要回边关去,温月不想让他们夫妻分离,也不想让孩子这么早就跟母亲分开,于是大手一挥,放他们一家三口离开了。
那时候,温月不知道她这么多的儿女,竟然会没有一个留在他们的身边,就在希同离开的时候,一直跟着大儒学习的希泽因为在诗文上的突出表现,很快就已经天下闻名,而在后来的殿试里,只比柯晋宇差一些,得了了探花。
虽说不是状元可也一足够闪耀,更让大家始料未及的是,方家因为培养出了一个状元,一个探花,两个举人的原因,又一次在天下学子跟前露了脸。一时间,青州洛水镇便成了学子都想要游学的一个地方,谁不想沾沾一门榜眼探花的喜气,图个吉利呢?
面对这种情况,温月跟方大川除了无奈,更多的则是骄傲,但也没让他们骄傲多久,一道圣旨便将希泽也留下了京中,那个龙椅上的人爱惜希泽的才气,让他留在京中编纂古籍。温月跟方大川顿时就懵了,因为那个时候,小六儿也早就嫁给了大儒的孙子,住在了洛水镇上。
育有六个儿女的温月跟方大川,临老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孩子是留在他们身边。这若是放在现代,他们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空巢老人了,这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每当方大川觉得寂寞的时候,就会跟温月埋怨说生儿养女根本就没有用,早知道这样当年就不让温月受那生育之苦。
孩子们当然也不是那种不孝顺的,不论是满儿还是希清他们都说过要将温月夫妻接到他们那里生活,可是温月跟方大川在李家沟生活了一辈子,已经习惯了乡下的日子,根本就不想临老的时候去陌生的地方生活。几个儿女见说不动他们,就商量着把孙子辈的孩子留下来,陪着温月跟方大川,家里热闹了他们也能多些乐趣。
但温月跟方大川本就是爱孩子的人,他们在年轻时就从未想过要跟孩子分开,以己度人,他们怎么可能这样要求自己的儿女。所以两人坚决的拒绝了这个荒谬的意见,继续彼此相守的留在这片土地上,可是想的虽然好,但对于身子硬朗的他们来说,五十几岁这个年纪还是太尴尬了些。
干活,力气有些跟不上,不干活,又闲的难受。方大川每天都跟那笼中鸟一样,三天两头的唉声叹气,就在这种情形下,温月那天无意中说了一句:“要是能出去走走,看看这大好河山就好了。”
她的无心之语,却让方大川找到了新的目标,将这事当做一个议题跟温月商量了几天,两人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个想法十分的可行。最后由温月拍板,跟小六儿说了一声后,两人就开始为出门做起了准备,也就有了现在的这一幕。
此时正是方大川跟温月展示他为了这次远行而专门订制的马车,车厢宽敞,车内全都是软包设计,车坐板折叠伸展后就成了一张床、车厢底部的板子可以拉升起成为桌、夹层里则可以放很多杂物。这车完全将出远门需要具备的所有需求全都囊括了,有了这样的车,他们这对老头老太太的这次远行,应该会舒服一些。
“月娘,咱们都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走?”方大川跃跃欲试的看着温月问道。
温月转身就往屋里走,“我就奇怪了,你这年纪越大,脾气怎么越来越急啊!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要走也得明天一早走啊,你现在走,半夜住哪。”
方大川跟在温月身后,笑着说:“还说我急,你的这脾气也不慢,我这不是怕走晚了,六儿把孩子们都找回来了,那咱们还走得成吗?”
“放心吧,明儿咱们一早就走,哪个也回不来。”温月已经进了屋,去准备给孩子留封信,交待一下他们的行踪。
方大川站在门口,欣赏了会儿他弄回来的马车,自言自语道:“你们不回来,我们也走,就以为你们年轻能走是不是?”
当第二天小六儿跟她的男人紧赶慢赶回来的时候,家中除了两个老仆外,温月跟方大川早就没了踪影。
小六儿一下就慌了,屋里屋外不停的叫着,即使仆人已经告诉她人不在,可她还是找个不停。最后还是贤之控制住了已经狂躁的小六儿,将温月留下的书信给到她的手里。信上也没有写什么,只说他们夫妻这一生都在为了家庭为了儿女付出,如今老了,李氏也不在了,没什么负担的他们决定为自己好好活一回。趁着身子骨还硬朗,出门走走看看,长长见识,兴许以后高兴了,会去每个孩子家看看。
小六看完信一下子就哭了,拉着贤之的手说:“爹娘简直太偏心了,要去哥哥姐姐家看看,那走的时候怎么不来咱们家呢?干什么非把咱们家给撇下了,就是偏心眼!”
本来见媳妇哭了的贤之还挺慌的,可当听到小六儿哭的原因后,他到是有些哭笑不得,边给她擦眼泪边说:“好了,快别哭了,现在哪是挑剔这个的时候啊,还是问问他们爹娘都带谁走了,再去给哥姐们写个信,让他们发动关系找找爹娘他们在哪。既然他们非要走,咱们又拦不住,也只能暗中注意一下,你说是不是?”
温月跟方大川两人出了青洲后,一路向南走去,古代旅游因为各种原因,定是没有前世坐着飞机又快又舒服。为了安全跟他们的身体承受能力来考量,温月跟方大川也只沿着宽敞的官道走,中途走过的也都是一个大的洲府,可就是这样,温月也觉得她是大开眼界。
因为信息的闭塞,交流的不便,他们这一路所走的每个地方都有着不同的人文,不只有好山好水、有各种没有吃过的美食,更有很奇怪的民俗,让温月跟方大川目不暇接。等他们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南海时,已经是十月份了。在北方老家,这个时候已经是秋收过后,穿着厚秋衣的时候,可在这里,温月跟方大川却是一身的夏天装扮。
海边是温月跟方大川最终的目的地,这里温暖宜人的气候让他们决定在这里居住久一些,待过了年天暖和后,再往回返。给孩子写了信说了他们的想法后,温月跟方大川便在当租住了房子,雇了几个仆人安心的住了下来。
前世的温月也是一直生活在北方,那种白沙、椰林碧海蓝天的景色,从来只存在于那首歌里。而现在,有了这个机会,温月怎么可能会错过。虽说年纪已经一大把,可她还是每天拉着方大川在海边赶海,拾贝壳,赤脚在沙滩上走来走去,任由海浪拍打着她的脚面。
这天清晨,温月拉着方大川一大早起来去海边看日出,灰蒙蒙的天色将海边的一切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灰纱,墨绿色的海面显得十分阴沉,就连那白天听起来十分浪漫的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都变得有些渗人。空旷的海边只有她跟方大川两个站在那里,凉风一阵阵的吹在她的身上,若不是方大川陪在她的身边,温月搞不好早已经吓的逃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海天交界处终于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红,慢慢的,这淡淡的颜色越来越浓,一道弧线出现在了她的眼里。温月很激动,两世为人的她终于亲眼见到了海边日出的壮观景象,就在她满心激动的等待着太阳全部跳出海面的时候,身边的方大川突然开口说:“月娘,来生,我们还能做夫妻吗?”
“大川,你愿意吗?”愣了一下的温月看着日出的方向,微笑着问。
方大川认真的点点头,也与温月看向同一方向说:“我愿意,但是我希望来生,我能与真正的你结成夫妻,而不是现在这个顶着别人外壳的月娘。”
“大川!”温月张口结舌的看着方大川,没有心思再欣赏这日出的景象,她从没有想过,方大川竟然看出了她的来历。
方大川直视着温月,“月娘,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真正的月娘了,可是我很高兴,因为变了人,我拥有了这幸福的生活。所以月娘,来生,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跟真正的你在一起,天涯海角,我去寻你。”
他从怀里拿出了一对碧绿色翡翠嵌金镯,慢慢的带在温月的手上,“月娘,听过那句诗吗?‘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今生我们已经做到了,来世,我也会通过它找到你,你愿意的吧。”
温月红着眼睛,哽咽的说了一句:“傻瓜,都带上了还问我,就算是你不来,我也会来找你的,我们是两世的缘分,怎么可能轻易断了?”
方大川松了口气,轻轻抹去温月脸上的泪水说:“那就好,月娘,快看,太阳出来了!”
火红的光芒穿透了天上的云彩,一道道金光打在方大川跟温月的身上,耀眼的光线下他们似乎又回了三十几年前两人初见的那个夜里,那时他们都还年轻,他们的感情也刚刚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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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娘!”
就在方大川跟温月沉浸在两人过往温馨的回忆中时,小六儿的声音却突然出现在他们的耳边,回过头去,就看到他们的孩子齐齐的站在那里。
融暖的阳光撒在沙滩上,温月跟方大川静静的并肩而坐,远处,是他们的儿女带着他们自己的孩子在那里嬉戏玩耍。生命就是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一代代的继承与轮回,此生,拥有这样的一个体贴的男人、这样一群孝顺的孩子,她的人生再也没有任何缺憾。
“想什么呢?走吧,咱们两个也去跟孩子们玩一会儿。”方大川拉起温月的手,向着孩子们所在的方向走去。
阳光下,碧绿的手镯闪动着跳跃的光点,慢慢的连成一条线,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绕上了方大川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了,谢谢大家的一路陪伴!每一本书的结尾,我都会说有太多的不足,这当然不是谦虚,完全是不可否认的事实。可是很高兴,你们一直在这里陪着我,让我有勇气有毅力努力坚持着不放弃,认真的写到最后。下个月,就是我发文整一年的时间,我大概是123言情里扑得最厉害的写手,写到今天为止,作收才几十个,收益几乎可以无视。但是,我也是幸福的,因为我这样的小真空,竟然也有了几个忠实的读者朋友,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再次谢谢各位,谢谢大家,我不敢保证我会写出好的作品,因为我发现我真的缺少那个天赋。但是我可以保证,我每一个文,都是心血之作,都是认认真真不带一点应付之心,也许我最值得表扬的就是,我从没有太监或者烂尾过一本。
啰嗦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大家是不是愿意看,但是,我还是要说出自己的感谢,谢谢大家,谢谢,再次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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