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婉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的看着白琉姝压在了她身上,疼得她想哭。白琉姝艰难的摸了摸她的脸,“不哭不哭。”
秀婉伸手将她紧紧抱在了怀里,雪白的衣裙几乎被染透,身下是一朵朵盛开的雪莲。赵元被吓到了,那挥刀的侍卫也被吓到了,赵如倾一声怒吼,骂了句脏话,秀婉没有听清楚,她也听不清楚了。
围攻的侍卫面面相觑,白妃死了,还是被他们的人杀死的,这还怎么给皇上交代?
赵如倾双眼血红,挥刀砍过去。
“娘……娘……我带你去找碧月,她医术很好,你别睡,别睡……”
白琉姝无奈的笑笑,“这大概是我做得最勇敢的一件事了。”她咳出一团血来,秀婉手忙脚乱的扯着自己的衣袖去擦,但发现自己的衣袖上也全是血时又无力的垂了下去。
“别发呆了,赶快把人杀了带她出去!”
赵如倾的这声怒吼才将她唤醒过来,对,她还不能轻易放弃!将白琉姝推给了赵如倾,“你先带她走,师父应该在返回来的路上了,你们先走,我断后!”
“走什么走,把人交出来,我马上找大夫!”赵元沉着脸靠近一步,眼下白琉姝还不能死,赵酿饶不了他,虽然他很想看白琉姝死,但不是现在。
白琉姝死死的拽着赵如倾的衣袖,“别把我交给他。”
“娘……”远水解不了近渴,她该相信赵元吗?
“白妃娘娘……”
“赵元,你赵家没一个是好东西,我忍辱偷生这么多年只为了见到我女儿,现在我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回去!”
“你就这么恨姓赵的么?”赵如倾低着头,将她抱起,“好,我带你走。”
赵元急忙要追去,却被秀婉拦住,他终是没了耐心,“你这是在找死!”
“对,我就是在找你!”
赵元挥刀向她砍了过去,周遭的侍卫见他都出手了纷纷扑了过去,秀婉退了两步,身体挡在了洞门之上,她还有力气,她还可以再战斗,她必须得战斗,那样赵如倾才会有时间将白琉姝带走。
身后有人伸手将她揽了过去,秀婉瞪大了眼睛,容苏的头便窜了过来。伸手将阎煞戟夺了过去。“小白呢?”
“她受伤了,我叫赵如倾带她走了。”
容苏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冷了下来,
赵如倾抱着白琉姝逃出了废宫,一路尾追堵截的不少。赵如倾躲得也很是辛苦,白琉姝有气无力的抚上他的背,“带我去城东的木屋吧。”
“去那儿做什么?!”他一心只想找碧月,白琉姝这个要求简直无理取闹。
“带我去吧,我好久没去过了,你知道在哪里。”
赵如倾顿了顿,“你说什么?”
“你以为我认不出你来么?带我去吧,我走不出碧城了。”
那是一座建立在中心的木房子,赵如倾将她放在床榻上,翻箱倒柜的想找些止血的东西,但却一无所获,白琉姝怔怔的看着头顶的房梁,“你有找人来打扫是吗?”
赵如倾趴在床沿看着她的脸,“为什么要来这儿?”
“你把那幅画移开。”他乖乖的听从指使,“那里有个开关,按下去,渗透的药水会和湖水产生致幻的雾气。”赵如倾顺从的按下了开关,“我原本修这个房子只是想让自己安静一会儿的,没想到还能暂时用来保命。”
赵如倾疲惫的靠在床边,他太累了,一整晚都没睡好过。白琉姝把手放在了他肩上,“你恨我吗?”他转头过去,伸手将人抱紧怀里,背上的衣服粘连这伤口,因他抱的这动作又扯出血来,“我不知道。”
白琉姝艰难的伸手抚开他挡住眼睛的发,“别恨我……别恨我……宋宋……”
少年咬着牙还是无法抑制的哭出声来,从前,他那么努力希望她能看看他抱抱他,她永远冷漠且高不可攀的样子,她问他是不是很她,他不知道,从来也想不明白,在她的心里,只有她和那人生下的女儿才是她的孩子。他是被强、暴出生的孩子,她看着他,眼里全是厌恶和憎恨,他想靠近她又害怕靠近她,他无法却忍受这世上最爱的人那么讨厌他。
“为什么,我也是你的孩子,为什么她就是你心头的宝,我却要被你舍弃,母亲,你在乎过我么?哪怕就一瞬间?”
白琉姝满眼是泪,哽咽着说不出话,因为太过伤心,原本淤积在胸口的血瞬间又涌了出来,顺着嘴角划进耳朵里,赵如倾手忙脚乱的想替她擦干净,低头的时候,眼里的水全落在了她脸上,“你不要死,不要死,我要你活着看着我比她更好!你不可以死!”
“宋宋……别恨我,也别恨你姐姐,从今往后,你们俩才是这世上最亲的人,别恨她……宋宋……”
他怎么可能不恨她,那么小就被扔到番地长大的他,回来时连自己的母亲和兄长都认不出自己来,这一切都是败红秀婉所赐。凭什么,同样是母亲的孩子,为什么她是宝,他却是一颗草。他煞费苦心的潜入贵阳,收买匪徒绑架少女,她却一点知觉也没有,这么蠢,这么没用的人,凭什么值得母亲万般疼爱,那原本该属于他的疼爱。
“即使到了现在,你想到的依然只有她么?母亲,你对我太不公平了。”
“宋宋,是娘对不起你……是娘不好……我不想看见你这样子……带你来木屋的时候你还那么小,那么可爱的样子……”其实那时候她就后悔了,她恨的是赵酿,和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她只顾着自己心里的怨恨,却从未想过那也是她的孩子,小心翼翼讨好她,想得到她疼爱的样子。因为她想来,拿他做挡箭牌说他想去废宫看看,他就欢天喜地的跟着来了。
如今他隐姓埋名,她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从他说你就那么恨姓赵的么,那时她才认出他来,这么多年,他长高了长大了,她没有认出来,他恨她是应该的。
“你怕我会伤了她?”
“不……”她伸手紧紧拽着了赵如倾的衣领,仿佛要用尽她今生最后的力气,“你们俩都是我的孩子,我诀不可能看着你们手足相残……你想对婉儿做什么我猜得到,但你想过没有,一旦你被她发现……她会把你怎么样?”秀婉对曲药说的那番话让她心惊胆战,更无法想象一旦秀婉知道他的身份,还会不会让他活着。
“我不怕,从我决定这么做开始,我就从未怕死过!”
白琉姝绝望的松开了手,拼尽全力后的松懈让她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身体软软的,背上的刀伤也不那么疼了,连眼前赵如倾的脸都看不大清楚了。
赵如倾紧紧握住她的手,“母亲!”
“我……我管不了……你……你们了……”她偏头靠在他胸口,双眼好困,好想睡,昨晚忙了一晚,紧张了一晚,她觉得好累了,这么多年,她也好累了。
“娘……”
“宋宋……别恨我……别恨你姐姐……”她感觉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困,最终她还是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只是在最后的那一刹那,脑子闪过的却还是那人的脸,师父,我想记住你的脸,下辈子,我不做女帝了,下辈子,你也不要做我的师父了,就那样,萍水相逢的……好不好?
她是手无力滑落,赵如倾身子一震,用力的将她抱在怀里。压抑的哭声,渐渐放大,你还没有看见我把她踩在脚下,你不可以死,你不要死,母亲。
容苏吐了一口血,失神的瞬间,侍卫的剑便砍了过来,还好秀婉推得快,让他险险避开一劫,但仍没能避免将衣袖划破,胳膊上溢出一道血痕。
“师父!”容苏几乎将全身的力气压在了她身上,秀婉扛不住,跪倒在地,单手扶着他,还要单手挥刀阻止进攻的人群,她越发无力,感觉已快到自己的大限了。“师父!你快起来!”
容苏脑子里昏昏沉沉一片,连她的呼喊都听不进去,耳朵里是嗡嗡的耳鸣。
为什么他会受伤?
因为他坏了规矩,作为守护南邵的战神,收了你这个女帝做徒弟不说,还做出那等苟、且之事来。
不不,白衣的少女用力摇头,跪倒在黑衣女子面前,师父他中了毒,他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救救他吧,我求求你……
救他可以,不过你能保证永远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
少女点头,只要师父活着,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他张嘴想阻止,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坏了规矩,破坏了南邵的秩序,这是他应受的天罚,却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去独自承受。不要……他伸手过去却只眼睁睁看见她越走越远,无能为力。
师父,这世上,除了你,我再不想让别的人做我的皇夫。
师父,我爱你。
师父,再见。
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对上的却是秀婉一脸惊愕的模样,伸手将她揽入怀里,阎煞仰天长鸣,“阿秀,你是战神之子,和我一起战斗吧。”
秀婉点点头,伸手和容苏一起握住了阎煞,然后一起挥了出去。
废宫之中一闪而过一道亮丽的金色光芒,最后又缓缓归于平静,突破城门的白军士气高涨,吴子辰领兵在前。“看,是公主殿下!我们一起杀他个片甲不留!”
“冲啊——”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