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泪】第七章 五月榴花（3）
【抖动的手，拾起落在附近的一粒扁圆，乳白的珍珠，摊在掌心，眼中又记起了那熟悉的痛，有些事，明明已飘远多年，想起来，却恍若昨日。（
最强杀手系统）】
雨继续下着，素白落脚，伞下长公主淡淡笑道：“如今就我们两个，湘夫人还是直接用说的罢。”
红绡沉吟了一会儿，终是开口问：“公主想要我说什么？”
长公主冷哼了一声，质问道：“前几日湘君又去昆仑了，这事你可知道？”
红绡心中疑惑，悄悄挑了眉，放缓了声，中规中矩回道：“湘君只是去赴宴而已。”
啪啦——啪啦——雨又是连绵一阵，畅快淋漓打在绿竹伞上，长公主垂眼肃然，压低了声音中的不悦，但还是不自觉的火力全开，一气哈成的咆哮道：“少在我面前装的这么贤惠淑良，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去西王母那儿拒婚这事，十有八九是你在他跟前寻衅教唆的罢！是不是！”
看着檐下的雨滴了下来，红绡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檐下落雨打在手心，绽出一朵水花，凉凉的，痒痒的，舒服极了。（
都市之水元素使）红绡恍回了神，摇摇头，坦然答道：“不是！湘君只是说他去昆仑赴宴，其余的，我一概不知。”
伞上的雨微微一怔，不时顺着浅绿伞幕滑下，落入素白青丝间，冷冷的，长公主迷离着眼，沉沉低喃：“湘泽，你真就这么讨厌我，不愿意娶我么。可既是如此，当初为什么，为什么……”
声音渐小，慢慢消没在雨中，长公主定定盯着绿伞，半晌沉思，复又骄傲扬起倔强的眼，含着丝笑，咬牙嘲弄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一个小小的鲛人，痴心妄想当了这名不正言不顺的湘夫人，感觉如何？”
红绡收回了手，面色微变，心里长叹着，小小鲛人，啊……原来自己与他当真是门户不对，这样的话许久以前沅君也说过，难道自己真就那么不济？
素手轻抚着鬓间的榴花，红绡心下一暖，只要他不这样想就好，遂淡然一笑，不卑不亢道：“红绡一切安好，不劳公主费心！若无它事，红绡告辞。（
大神想逃没门）”话毕，举步徐徐漫入风雨中，湿透的身置于天地间，任雨打风逍遥。
刚走了六七步，长公主猛然的转身，沉声喝斥道：“站住！本公主的话还没说完！”红绡身子稍稍一滞，半仰起脸，雨打在脸上，有些轻微微的疼，脚又继续前行着。
见红绡毫不理会自己，长公主的脸色一黯，恼意噌噌噌地几下急速高涨起来，也不顾风吹雨打，摔掉手中的伞，夺脚强走几步，一面又从袖子中取出长鞭，手利落的一掷，鞭子飞甩，紧紧缠上红绡细腕，恼声发狠道：“你耳朵聋了么，没听到本公主说让你站住！”
红绡撇了一眼缠在手腕处的长鞭：“公主到底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听着就是了。（
魔女套住帅掌门）”
长公主扯紧鞭子，一边又慢慢踱步至红绡身侧，得意笑道：“不知者无罪，本公主给你一次机会，离开他，你要什么，本公主给你什么！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红绡轻笑叹道：“公主，我什么也不要。再则，公主也说了，红绡本来就一个小小的鲛人，我自知位卑福薄，公主的东西，我受不起！”
长公主松掉鞭子，笑道：“你受不起？好，既然给你指了明路你不走，那接下来你可别怨我。（
邪凤毒妃）”红绡怔怔看着南海公主，有些不明所以。长公主盘弄着手中的鞭子，心神似有些不安，半晌，她收敛住笑意，终是艰难道：“二十年前化蛇在洞庭大闹了一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红绡老实答道：“前一年洞庭大旱。”
长公主低头愣愣寻思了一会儿，忽然下定决心，漠然道：“看来是记得了。可你不好奇这化蛇究竟是如何从南海逃出来的吗？”红绡轻蹙着眉，长公主斜眼一睨，咬着牙，面上故作轻松继续道：“说起来这事还要感谢你呢。你可知这化蛇关在什么地方？如果不知道，本公主倒是可以告诉你，那化蛇啊，关在南海的鲛人冢，瞧瞧光着这一点，就看出你同他有这莫大的缘分。而放化蛇出来的法子么，也很简单，只要在那冢前的石碑上，撒上一捧鲛人的鲜血，就能将祭他出来了。（
灵域）”南海公主走到红绡身侧，俯下身，凑近她的耳朵，语气一转，无比欢快道：“哎呀，瞧我可是糊涂了，这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啊！”
红绡脸唰的一下惨白，心中一紧，这怎么可能，难道自己当年断线的时候……
往事光景历历在目，心里乱乱纷纷一片，可脑中的线络却渐渐明晰了过来，红绡软了脚，跌坐在雨中，哑声喃喃着：“不可能，不可能……”
南海公主幽幽叹道：“不可能？这数十载洞庭一直以为，当初是我们南海龙宫玩忽职守将化蛇放了出来的，才酿成了当年那场血战，至今对我们南海都记恨在心。怎么你有胆子把洞庭与南海的关系挑拨的这么僵，就没胆子承认了么？那我就再给你看一样宝贝好了。”说着，长公主解下腰间的碧绿莲花绣囊，将绣囊中的东西如数倾倒出来。十几颗亮白的珍珠，窣窣的掉在地上晃溜溜滚入积水中，拨开一圈圈水涟，南海公主噙着丝笑：“这东西你可认得？”
红绡浸坐在雨中，抖动的手，拾起落在附近的一粒扁圆，乳白的珍珠，摊在掌心，眼中又记起了那熟悉的痛，有些事，明明已飘远多年，想起来，却恍若昨日。
——仙人若不嫌弃，便收下我这三千斛珍珠泪，当作谢礼——
心渐渐下坠，红绡木然：“认得！”
南海公主凝视着天上的乌云，勉强着笑，淡淡道：“认得就好。二十年前，洞庭旱了一年，之后化蛇不知怎么得就被从南海放了出来。”
红绡双目失神，明明是五月的天，身上却寒意侵骨，心中绞绞的痛，她一字一句清晰道：“冢前石碑上的血，是我撒上去的，化蛇也是我放出来的……”
南海公主扬起脸，眼中带着迷蒙，半边脸上落得不知是泪还是雨，她扶了扶发，冷冷的继续道：“洞庭大旱一年，水是稍稍有些紧张，但撑个六七载却也不成问题。可不想第二年，化蛇起了战事，用数千颗珍珠汲走了湖中所有的水，让主湖干的龟裂，饿殍千里。”
绿泪簌簌而下，红沉痛苦的合上眼，那一年，洞庭战死枯骨百万，多少白发送走黑发，原来这都是因为她的一己私情造成的，湘泽，对不起，当年是我，是我将化蛇从南海放出来的，是我把洞庭害成那样，对不起，我才是罪魁祸首……
颓废攥紧手中的珍珠，红绡泣不成声：“珠子是我的，那么多人命也是我害死的！我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错……”
见红绡如此痛苦不堪，长公主眼中闪过一抹狠厉，玩味一笑，一字一句的刺道：“你说湘君若是知道这些会怎么样呢？湘夫人！”
红绡咬着唇，雨润湿了眼眶，她提声飘渺，颤巍巍道：“公主，当初洞庭夫人也是因为我，对不对？”
长公主默了一时，低着头茫然道：“这个……我不知道……”
泪一颗一颗从眼角滑落，口中喃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洞庭所有的祸事都是我引来的，是我将化蛇放出来的，战事是因为我才起的，洞庭的水是我的泪汲走的，他的至亲也是我害死的……”红绡惨笑，半仰着脸，撕底歇里道：“原来，他所有的痛都是我给的，所有的苦都是我亲手种下的！湘泽，我不配，从来都不配……”
雨淅淅沥沥，慢慢小了些，那红绡眼中空洞含泪，似木雕泥塑一般瘫坐在水中，身上僵硬，冷冷的发怵，心一点一点寒透。也不知道南海公主何时离去的，独留下那把撑开的绿竹伞，在地上晃晃悠悠，落寞的临风，凭雨，呜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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