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幻姑娘,我此一生,唯独对不起绿荷,日后请你,多多照顾她,多劝劝她,别再轻易相信任何人!”青鸾抱着已经咽气多时的绿荷,跪在了轩幻的面前。
轩比捂着唇,努力的不哭出声来:“人都死了,还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还有救……”青鸾抱起她,将她平稳的放在床上,目光眷恋的看着那平凡无奇的小脸,唇边带着一抹解脱的笑容:“我活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活,如今看见她,我终于明白,原来每个人的一生,总要等那么一个人!”
“她还有救?”轩幻盯着青鸾看了许久,那缠绵绯恻的眼神,明明是爱一个人才会有的眼神,可是为什么带着决别:“你要用什么方法救她?”轩幻还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
“你知道吗,妖的内丹,可以换来凡人一生寿命,其实初夏做的事情,也是我此刻想做的事情!”青鸾坐在床沿,轻抚着绿荷的脸,看着那毫无生气的脸,他心疼,所以,不允许她再如此继续下去:“轩幻姑娘,我会抹去她的记忆,日后,请你好好照顾她,就当我求你!”
“等等!”轩幻拦在青鸾面前,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虽然绿荷有救我很开心,但是却不想这样一命换一命的办法,难道就没有旁的办法了吗?”
“五脏六腑俱碎,回天乏术!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青鸾倾身,轻轻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鼻子,直到嘴唇。
柔柔的白光划过唇间,轩幻心中一酸,紧紧的闭了闭眼,泪水垂落,侧过脸不忍去看。
“我是爱她的……只可惜,我发现得太晚!”青鸾温柔的笑着,感觉绿荷的身体在一点一点的回温,很是开心:“只怨我心中太多执念,害了自己,也害了她!如今只盼,她不再记得我,好好的寻找自己的夫君。”
青鸾的身形开始渐渐变淡,那握住绿荷的双手的手,已经透明:“轩纪姑娘,绿荷就托付给你了!日后,不要在她面前提起我……若有来生……若有来生,我定宠她一世……不离不弃,生死相依……”
“青鸾——!”绿荷如同梦魇般,直挺挺的翻身坐起。
轩幻听得她声音,连忙回头去看,却见原本坐在床沿的青鸾,已经消失不见,忍住心中的酸涩,轩幻在床沿边处坐下来:“你醒了!”
话一出口,已是哽咽。
“小姐,青鸾呢?青鸾在哪里?”绿荷一把抓住轩幻的双手,紧紧的盯着她。
轩幻心下十分奇怪,方才青鸾不是说要抹掉她的记忆吗?为何她还记得青鸾:“你……青鸾是谁?”
绿荷瞬间茫然了,喃喃自语:“是啊,青鸾是谁?”
轩幻震惊的看着她,这算什么,记忆错乱了吗?
“可是,我明明感觉,他是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宁可忘记所有,也不要忘记青鸾!”绿荷突然捧住脑袋:“青鸾是谁,青鸾到底是谁?”
轩幻拼命的捂住唇,侧过头去,不敢看她,不让自己哭出来。
“青鸾……青鸾……为什么我觉得我的心好像空了一块……”绿荷看着轩幻:“真的没有青鸾这个人吗?”
轩幻摇头,偷偷的抹去脸上的泪痕,扶着她躺下:“你身体刚好,先好好休息一下,睡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说完,轩幻也不等绿荷回答,转身夺门而出,掩上门的瞬间,轩幻哭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每个人的爱情,都要这么苦!初夏是这样,青鸾也是这样!!
青丝散落在枕间,绿荷侧过头,呆呆的看着仓惶离去的轩幻,悲凄的想着:青鸾是我的夫君啊,我唯一的夫君,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
天玑宫内,墨如冰与苏烟念起法诀,指尖分别泛着淡蓝色与火红的光芒,越聚越多,墨如冰如指尖的光芒柔和,清澈,却又像雾一般蒙胧,而苏烟指尖的,却似盈盈火光,那是她最擅长的火系法术。
两人化指为兰,双手缓缓推开,淡蓝色与火红的光芒便交织笼罩在洛辰逸身上,一点一点的渗进他的结界。
两人的额头皆沁出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不难看出,在无路可退之下,都是用尽全力。
而洛辰逸只是静静的坐在一隅,修长如玉的手指翻飞,轻弹膝间的凤尾琴,天空似下了花瓣雨,朵朵桃花,在空中迅速展开,膨胀,华光流转,飞速旋转,分化,柔美的花瓣变得棱角分明,犹如冰冷的银芒,泛着幽幽冷光,那花瓣的尖角,更是变成了刚硬锋利的弩口,向两人袭去。
两人拼着全力,不让那些花瓣近身。
脸色苍白,已然是穷途末路。
墨如冰看着那张眉目如画的脸,她记得自己唯一一次离他最近,还是他设下的圈套,故意引诱,他怎么可以做到这么绝情?
难道他就没有心吗?
那日之后,她被整整活埋数日,他却没有一丝心疼!
为什么,她做尽一切,还是得不到他青睐的一眼?
而到头来,却到了誓不两立的地步,只因为她看不顺眼他身边的人吗?
连个旁人,也比她要重要许多吗?
思绪翻飞之间,墨如冰近几乎绝望,拼着一死的心,不顾一切的扑上前去。
“墨如冰,你疯了吗?”
墨如冰听得苏烟气急败坏的在她身后大吼,可是,她已经不想再理那么多了。
她只想再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掌心迫出的法力,毁了那樽凤尾琴,琴声戛然而止,而那些桃花花瓣,也穿透她的身体,处处是伤,却难以一时致命。
失了琴音的控制,那些花瓣顿时落地,趁此机会,苏烟顾不得墨如冰,猛攻而上,只求出奇不意,伤了洛辰逸,能留得一条性命。
看着手下的凤尾琴碎,洛辰逸的思绪有一瞬间的飘离,这樽凤尾琴,他用它,亲手为白杫弹奏了那支曲子,仅此一生,却只有寥寥两次。
苏烟那致命的一掌来得又凶又猛,近在眼前,洛辰逸只得略略侧身,那一掌,重重的落在了左肩,剧痛,瞬间自左肩漫延。
看着苏烟那一袭得逞的得意笑脸,洛辰逸神色疏淡,连眉头也未曾皱过,抬手一拂,苏烟那来不及避开的身体,顿时如同断线的风筝,重重的跌落在地上,翻身便呕出一口鲜血来。
洛辰逸并没有全力而施,但却已震碎了她的内腑,看着已经重伤的两人,洛辰逸轻轻吐出一口浊气!
为什么不再强一点,强到能够让他与她们同归于尽!
突然,一抹黑烟凝聚,落在苏烟面前:“苏娘子,苏娘子,你怎么样?”
苏烟费力的睁开眼,在看到穷奇时,眸中划过一抹光芒,那是求生的**:“穷奇……救……救我……”
穷奇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入怀,“别害怕,我一定会救你!”
“我……我……”苏烟努力的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瞪大的双眸,久久未能合上,而那被穷奇握在手中的手,已经无力的垂落。
“苏娘子!!!啊——!”穷奇仰天长啸。
良久,才将苏烟放在地上,缓缓的站起身来,目光如同淬了剧毒的冷箭,死死的盯着洛辰逸:“是你杀了苏烟,是你杀了她!”
洛辰逸静静的站着,没有说话。
“她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下如此重手!”穷奇冲着他嘶吼,呲目欲裂:“我要杀了你,为苏娘子报仇!”
说完,出招便是不要命的招式。
纵使洛辰逸修为高深,也架不住这样不要命的打法。
完全不顾一切,没有任何章法可言。
或许,他就是这个能够让自己同归于尽的上古凶兽吧!
焦着的身影随着对掌而分开。
洛辰逸右手一伸,一把长剑顺着掌心蔓延而出,略宽的剑身十分霸气,而剑身却怪异的萦绕着黑气,那是一柄魔剑,噬血的杀气不言而喻,迫人心魄。
这把剑,是当初下山历练之时,他偶然收服的,此剑一量出鞘,又会增加多少亡灵,他却早已不如当初那般在乎。
穷奇冷哼一声,亦幻出自己的长剑,剑身犹如灵蛇般细巧,纤细的剑身十分轻薄,似乎让人无法联想到那几乎是一把剑,清清冷冷的幽幽青芒自剑身泛出,寒彻心扉。
两人几乎同一时间的冲上前,剑影绰绰,两人施展法力,跃向云端,青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犹如毒蛇吐芯一般,直取而洛辰逸的胸口。
而那魔气萦绕的魔剑,无视那迫在眉睫的危险,对于穷奇那送上来的热血身体,兴奋得无以复加,魔气自那青色的剑光中冲出,穷奇还来不及反应,那冰冷刺骨的感觉,便在胸口蔓延。
洛辰逸缓缓垂眸,看着那刺入胸口的长剑,泛着幽幽青芒,剧痛的感觉,竟让他似得到解脱,低头,一行殷红的鲜血流下。
看着穷奇那唇角止不住的鲜血,洛辰逸不顾嘶吼的白杫,任凭那长剑刺进身体,而自己手中的魔剑,更是将穷奇整个贯穿。
魔剑噬血,穷奇的身上,几乎没有流下任何的血来,而那原本黝黑的剑身,隐隐泛着红光。
白杫站在远处云端,哭得已经没有了声音,双手不要命的拍打着结界:“洛辰逸,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
远远的,她看见他回眸,对她宠溺一笑,仿佛在承诺,又仿佛在决别!
往日温柔相处,划过眼前,泪眼迷蒙,白杫已经哭哑了嗓子,说好了不分离,说好的一辈子,为什么这一辈子,却这么短。
“洛辰逸,你若敢死,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会杀了小阿斐,我会让他去给你陪葬!”白杫哭得跪倒在云端,声音已经嘶哑,哭不出声音来,眼睁睁看着穷奇手中的长剑,刺进洛辰逸的胸口,透胸而过。
血染白衫,灼痛她的双眼,数万年前的那一幕,重现在她的眼前。同样的决战眼前,同样的同归于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如此不公平!!啊——!”白杫仰天大喊,额间那妖艳的红莲,在那一瞬间,变成了如染墨般的漆黑。
那坚固无比的结界,瞬间土崩瓦解,在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洛辰逸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长剑抽出,穷奇坠下云端。
漫天血雾,刺痛她的眼。
“洛辰逸,你不能死,你不是爱这天下苍生吗?你若死了,我便送这天下苍生与你陪葬,你不是希望三界安宁吗?那我便让三界永无宁日!”白杫挣开结界,却已然来不及,眼睁睁的看着洛辰逸坠下云端,落入忘川。
白杫落在忘川河岸,泪水划过脸颊,看着那已经平静无波的忘川河岸,举步便往忘川中迈去,没有丝毫停顿与犹豫。
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情深!
这一世缘起忘川,也终于忘川。
“娘亲,娘亲,你不可以丢下阿斐……阿斐已经没有了别的亲人了!”小阿斐冲上前来,不顾一切的扑进她怀中。
“娘亲没有了爹爹,也活不了啊!”白杫如同游魂般飘渺,木然的将小阿斐推开,双唇轻启,喃喃念道:“一见君子误终生,不见君子终生误,待我长发及腰,师父娶我可好……”
恍然间,她似听到洛辰逸温柔而宠溺的回答:“待卿长发及腰,为卿铺十里红妆!”
那眉目如画的俊颜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这一世,再也不要分开。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生死相依,黄泉相伴。
******** 全剧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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