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嫉妒,她恨,就算拼着让苏氏集团破产,也不能让苏一念有所建树。如果她真的让苏氏集团起死回生,家族里再也没人会将自己看上眼。
所以那晚,她看到苏一念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故意将脚步放得很重,她都没有被惊醒。走到办公桌后,她一眼就看到那份企划案。
当时她震惊极了,无疑的,这份企划案很完美,利益也很诱人,只要是稍具头脑稍有眼光的商人,肯定都会被吸引。她是真的没想到,苏一念竟能做出这样的方案来力挽狂澜。
那一刻,她真的承认了苏一念的才华,可随即而来的汹涌恨意却将她的理智淹灭。为什么她轻而易举的便能挽救苏氏的颓势,她就偏偏不让她如愿。
她趁着她睡着,拷贝了这份文件。她当时并没想好要怎么利用这份文件,后来有一天,她去容达集团,听到一个策划部郁郁不得志的女人在厕所里抱怨,说自己被主管欺压。
当时她就拿定主意,利用这个女人将策划案送到祁慕凡面前,他一定喜获至宝,只要他先与别的公司签了这项合约,不管到时会怎么样,他与苏一念势必会因此彻底绝裂。
只是她没料到,胜利来得这么快,也没料到,他与苏一念会同时看中了艾瑞克集团,才使这场冲突来得这么早。
小九,就算你绝顶聪明又如何,你终是没办法算计到最爱的人的心。只要我拥有了祁慕凡,就拥有了你的全世界。我会让你看着,我是如何一点一点抢走你的幸福。
苏一念整整昏迷了三天,容岩日夜守在病床前,腮边生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再不是当初那个风。流倜傥的翩翩公子。
他一直都知道苏一念的肤色很白,白得令人惊心,他以为这只是个体差异,却没料到她竟是从小身患地中海贫血,才会导致如今七情悲恸吐血昏迷。那时将她送进医院,医生开始抢救。
他在急救室外面焦急的等待,一门相隔,里面的人生死不明,他急红了眼。等待中,一名护士神色焦急地走出来,他连忙迎上去,死死地拽住护士的手,惊声问:“护士,请问刚才进去的那位小姐怎么样了?”
“你是苏一念的家属?请在这上面签字。”
容岩低头看去,却是一张病危通知书。他蓦然瞪大双眼,震惊与绝望铺天盖地的袭来,他颤抖着双手接过来,明明轻飘飘一张纸,他却觉得重若千斤。
“请尽快在上面签字,苏小姐还等着急救。”护士冷冰冰的催促着。见惯了生死场面的她,心中早已经没有多少同情。即使眼前这个英俊的男人脸上挂着撕心裂肺的绝望,她也不曾动容半分。
容岩心神俱颤,犹豫半晌,还是决定给祁慕凡打个电话,若是情况不乐观,他想,苏一念最后想见的人一定是祁慕凡。
虽然他很不愿意,但终究还是拔通了祁慕凡的电话,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容岩固执的一遍又一遍拔过去,终于还是有人接起了电话,但他万万没料到接电话的会是一个女人。
“喂,小九,慕凡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事,明天再给他打电话吧。”
这声音对容岩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他瞳孔倏然紧缩,木讷的拿回电话,这才发现自己在慌乱中拿的是苏一念的电话打过去的。
可是他已经什么都不愿再说,挂断电话,绝望的泪水奔涌而出。丫头,你这个傻瓜,你心心念念的男人,你用尽一切去爱的男人,在你在生死边缘徘徊时,却拥着你的姐姐安眠,这叫你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他想错了,小九怎么会愿意见到那个男人,他只会让她连死都不安心。
回眸看着手中的病危通知书,容岩心口一阵抽痛,颤抖着手在病危通知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眼看着护士没入防尘门后,他颓然跌坐在椅子里,丫头,你要坚强,撑过去,撑过去,只要你撑过去,今后的路,我绝不让你再孤单前行……
如今回想起来,他仍觉得那日的情形惊心动魄,好在最后她挺过来了,看着她浑身插满管子,了无生气的躺在重症病房,他就心痛难当,他暗暗发誓,绝不再让任何人伤害她。
三日来,容岩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前,他睁着眼睛,竟连眨一下眼睛都不敢,生怕自己眨一下眼睛,她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苏一念失踪了三天,苏氏集团早已经人仰马翻,打电话找她,却被容岩挂断,没有什么比她的命更重要。
可是三日来的担惊受怕,他的身体早已经到了极限,忍不住昏昏欲睡,就在他的头落在病床边上时,苏一念的眼皮动了动,睫毛轻颤,她缓缓睁开眼睛。
木愣地瞪着雪白的天花板,她有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恍惚感。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扑鼻而来,她皱了皱眉头,偏头看向一旁不算陌生的仪器,唇边泛起一抹苦笑。
感觉到手背传来的温热,她顺着手臂望过去,就看到趴在床边沉睡的容岩,她眼底滑过一抹感动,他总是在她最悲惨最无助时陪伴在她身边,他对她的情谊,她懂,只是,她无以为报。
小心翼翼地抽回手,他动了动,却没有醒来。
苏一念不知道今天是几号,她朝四周看了看,看到自己的衣服与提包搁在床头柜上,她连忙拿过来,翻出手机开机,络绎不绝的短信与未接来电提示铺天盖地砸来,她死死捂住手机,才没让提示音吵醒容岩。
一轮轰炸好不容易歇止,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苏一念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眼角狠狠一抽,立即接通电话,对方已经狂轰乱炸过来,“小九,你去哪里了?苏氏集团出大事了,你别以为躲起来就能逃避责任。”
电话是苏荀打来的,威严的声音透着谴责。一时间,苏一念觉得莫大的悲哀,自己进了医院,爸爸关心的也仅仅是公司。吸了吸鼻子,她掩住心酸,淡淡道:“爸,您别着急,我马上回去。”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挂了电话,拔掉手上的点滴管,她拿起衣服进了卫生间,迅速换好衣服,她已经累得气喘吁吁。自己这样的状态,实在难以回去面对众的谴责,可是即使是这样,她还是要回去面对。
该来的躲不掉。
她拿起包里的化妆品,化了一个淡妆,原本苍白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她又拿出唇彩描了描唇,整个人精神了不少。她对镜中的自己笑了笑,小九,加油,你不可以输,也绝不能输。
走出卫生间,容岩已经醒来,他倚在卫生间外的墙壁上,两手抱胸,静静地凝视她。苏一念没料到他这么快就醒了,脸上掠过一丝歉意,“对不起,吵醒你了,这几天,谢谢你照顾我。”
容岩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良久,在她快要站不住时,才道:“你的身体已经这样了,还要回去吗?”
苏一念垂低了眸,低声道:“那是我的责任,麻烦是因我而出,我不能袖手旁观。”
容岩气得简直想掐死她,她知不知道她刚刚才从鬼门关转回来,难道就这么不懂爱惜自己?可是看到她脸上的坚持,他喉咙上就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再也说不出半句反对的话,他认命道:“好,我陪你一起去。”
“不!”苏一念抬起头来,坚定地看着他,“容岩,我已经欠你许多,这是我的路,理当我自己去走,我不能再欠你。”
“丫头,你真残忍。”容岩一口气堵在心口,她的意思他懂,只是,他不会再放任她一个人。他深呼吸,将心底那股憋闷化去,兀自幽默调笑:“既然觉得欠我,那以身相许可好?”
“……”苏一念怔然半晌,他总是有办法将她好不容易拉开的距离轻易再拉近,她幽幽叹息,“容岩,不要这样子,我,不值得。”
“值与不值,我自己知道。”容岩眼底掠过一抹无奈,“丫头,我给你两条路,一是让我陪你一起去,二是乖乖躺在医院,等医生准许你出院再说。”
“……”
拗不过容岩的坚持,而且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等会儿那场硬仗,若是没人在身旁,她不知道自己能否撑下去。坐进银色卡宴,苏一念给秘书打了电话,立即召开股东大会。秘书在电话里吱吱唔唔,被她冷声一喝,立即遵命照办。
挂掉电话,她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容岩见状,温柔的抚了抚她的额头,柔声道:“丫头,睡会儿吧,等到了苏氏集团,我再叫你。”
苏一念勉强笑了笑,她摇摇头,“容岩,我睡不着,我昏睡的这几天,我想了许多事,或许当初我就不该自不量力的向爷爷请命,如今与艾瑞克集团的合作告磬,只会加速苏氏集团的毁灭。”
“那不是你的错,苏氏集团经营不善,早就有颓败之势,你无需自责。”容岩专注开车,还不忘开解她。
苏一念长叹一声,阖上双眼沉思。事到如今,再自责根本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失去了艾瑞克集团的投资计划,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苏氏集团破产,再无回天之力。
银色卡宴开进苏氏集团前的停车场时,老远就看到一堆记者蹲在门前,容岩皱紧了眉头,虽然这几日他在医院照顾苏一念,但是每日的报纸都有报道苏氏集团的最新消息。
会有记者蹲点,他一点也不奇怪,只是担心待会儿苏一念会承受不了。
苏一念在车停下的那一刻就已经睁开眼睛,她同样看到远处的记者,她冷冷一笑,触到容岩的目光,她面部表情缓缓放柔,“放心,我还撑得住。”
这一刻,容岩心底很震撼,她只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到底是什么力量让她在面对危难时竟能如此冷静沉着,在她身上,他隐隐能看到那日那个卓尔不凡的男人的影子。
他们竟是如此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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