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个月有些晚，不如让他明日就来吧。”
见长孙镜容很着急的模样，长孙震海皱眉问道：“你现在店铺里每日也卖不出多少钱，那么急着要人干嘛？可是你又想到什么赚钱的法子，怕你手上的人不够用？”
用力地点着头，长孙镜容情真意切地说道：“大伯可真聪明，与猜就中。这些日子我们这杯抢走不少生意，若是我再坐视不管的话，恐怕要不了多久，绸缎庄又会变为原来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为了扭转局势，我决定放手一搏，拼一次试试！”
“你要怎么办拼？”
“当然是要继续研究外面没有的布匹了！”长孙镜容颇为自信地说道，“不过是白冰绸罢了，被人抢了也就抢了，我会重新研究一款布匹，再次风靡京城！这次，我绝不会让人钻了空子，我要让所有人，都对我刮目相看！”
看着长孙镜容那信誓旦旦的模样，长孙震涛与自己的哥哥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贪婪之光。
送走了两位叔伯，长孙镜容有些疲惫地坐在椅子上，手臂支撑着额头，闭眸沉思。
碧荷以为长孙镜容睡着了，便拿着一条软毯过来，轻轻搭在长孙镜容的身上。
“现在什么时候了？”
悄然走到房间门口，碧荷突然听到有人开口说话。下意识地将手指放在唇边，想回身让那个始作俑者小声点，可是回身了才发现，说话的不正是自家的小姐吗？
悄然走到长孙镜容身边，碧荷问道：“小姐，是奴婢吵到您了吗？”
摇了摇头，长孙镜容说道：“我根本就没有睡，而是想事情来着。”
见长孙镜容没有睡意，碧荷就将软毯收起，一面收着，一面问道：“小姐，刚刚您说话的声音怎么变了？奴婢差点没听出来。”
长孙镜容会腹语，是小时候玩闹着学会的。柏青华觉得作为千金小姐，玩这些东西很失身份，便勒令长孙镜容不许再说腹语。可是幼年习得的东西哪是那么容易忘记的？偶尔不经意间，或者是半梦半醒间，长孙镜容就会冒出几句腹语。而碧荷不知道这些往事，自然会觉得奇怪。
见长孙镜容不说话，碧荷以为她在为今天大老爷与二老爷的安排而心烦，便立在长孙镜容的身后，建议道：“小姐，就算大老爷他们派个人过来又能怎么样，随便把他打发到厨房之类的地方就好了，这样他想来捣乱也没机会啦。若是您还不放心，咱们还可以派人看着他，让他一事无成！”
长孙镜容笑了下，漫不经心地说道：“一事无成不是用在这里的。”
“哎呀，您明白奴婢的意思就好了，不要那么咬文嚼字嘛，奴婢读的书少，难免会用词不当的，”碧荷为自己找了个借口，而后继续说道，“不管有什么事，我们都会站在小姐您身后，支持您的！”
笑目打量着碧荷，长孙镜容说道：“你今天这嘴是怎么了，抹蜜了吗？怎么说出来的话，一句比一句甜？”
“奴婢见您闷闷不乐的，想让您开心些。不过刚刚说的那些话，可都是发自肺腑的哦。”
含笑点了点头，长孙镜容手掌托腮，目光又迷茫起来，落在别处。
微微歪着头，碧荷奇怪地问道：“小姐，咱们以前遇到比现在还难的境遇，那个时候您都能从容面对，面不改色，今日不过是听大老爷二老爷唠叨了几句，为何会如此惴惴？”
一丝丝收回目光，长孙镜容似是叹息了一声，说道：“因为现在，是要做个决定的时候了。”
“决定？什么决定啊？”
决定，现在是否是最好的时机，与长孙家彻底决裂！
长孙镜容不想吓到碧荷，并没有说出实话，仅是笑道：“决定什么时候才能给你找个好婆家。”
碧荷脸色红了红，又羞又气道：“小姐，奴婢在和您说认真的！”
“我说的也很认真啊。”
“您……哎呀，奴婢还是给您熬汤去吧！”碧荷不知该说些什么，跺了跺脚，转身便含羞带怯地跑了出去。
随着碧荷的离开，房间内重新陷入安静，长孙镜容静静坐着桌前，垂眸沉思，许久未动。
就在祥云绸缎庄热火朝天地与官府签订大笔订单的时候，芙蓉绸缎庄已经沦落到兜售便宜布料糊口度日的地步，店铺里的伙计们也无精打采的，所有的一切，似乎又回到起点。而人们好像也已经忘了，芙蓉绸缎庄才是第一个研制出白冰绸的商家。
虽然有些伤感，但是芙蓉绸缎庄里的伙计们很快便习惯了这种闲适的生活，每日都慢悠悠的，不疾不徐。
这日，外面的天气正好，街上的行人也多了些，可是芙蓉绸缎庄，依旧门可罗雀。好不容易进来一位顾客，闲谈下来，却还是个问路的。
看着店铺里颓废景象，老肖连连摇头，觉得这绸缎庄，怕是要完了。不过，想到自己来此处的目的，老肖决定还是找到长孙镜容，再游说一番。
起身绕过后院的一棵老榆树，老肖正好瞧见长孙镜容在树荫下缝着刺绣品。挂上一副笑脸，老肖走到长孙镜容身前，说道：“找了半天，原来小姐在这里躲清闲呢。”
抬眉看着老肖，长孙镜容温温和和地说道：“怎么，找我有事吗？”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刚刚在轻点库存的时候，发现咱们库里还有不少染织好的白冰绸，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细细听着老肖的话，长孙镜容莞尔一笑，说道：“先放着好了，反正也派不上什么用场。”
这个答案让老肖颇感意外，不由扬眉说道：“就放在那？小姐，现在正是贩卖白冰绸的好时候，咱们为何放着不卖掉？其实咱们的实力未必会比祥云绸缎庄差，或许我们可以用这批货搏一搏，重新在京城站住脚。”
放下手中的刺绣，长孙镜容深深叹息了一声，说道：“祥云绸缎庄的货品比咱们的便宜，现在又与官府合作，百姓们怕是会更加信任他们的品质，不管咱们做什么，都拼不过的。”
长孙镜容的话，让老肖微微皱起眉，觉得这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但现在可不是仔细琢磨的好时候，他需要抓紧一切可能的机会，说服长孙镜容改变心意。
拧眉看着长孙镜容，老肖诱哄一般地说道：“祥云绸缎庄之所以会比咱们这里卖的好，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们的东西比咱们的便宜。如果咱们也降低价格，或许可以一搏。毕竟，您才是第一个发明白冰绸染织技巧的人。总有一天，咱们会从祥云绸缎庄手上，夺回白冰绸！”
老肖觉得自己的话很有煽动性，尤其是长孙镜容这么个小姑娘，听过之后肯定会心思动摇，重新计量。可谁知，长孙镜容在听后大发脾气，怒瞪着老肖，说道：“白冰绸可是我与伙计们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怎么能低价出售呢！这里面凝聚了我们多少辛苦，你知道吗！”
眼神慌乱了下，老肖忙垂下头，声音中带着一丝沙哑，不甘地说道：“咱们绸缎庄在大小姐的带领下，红火了才不到一个月，就被人抢了风光，难道您甘心您辛苦努力的成果，就这样短暂消逝吗？”
老肖这一生见过很多人，知道人心的复杂，也知道人们在品尝过胜利的滋味之后，不会继续甘心平凡。他正是用这样的心理暗示，让长孙镜容回味之前风光的日子，心存不舍，从而奋起直追。
双目眨了眨，长孙镜容的声音中似乎有些落寞，说道：“我也希望绸缎庄能东山再起，风光再现。可是该做的我都已经做到了，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强迫那些百姓来买我的白冰绸吧！有时候我也很好奇，祥云绸缎庄到底请了哪位染织师傅，竟然那么快就找到了染织的方法，我和伙计们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
手指戳着自己的脸颊，长孙镜容似乎很苦恼的样子。
老肖见状，忙说道：“祥云绸缎庄也是开了很多年的老店，手上有一些染织高手也是正常的。他们发现了白冰绸的商机，有样学样也不奇怪。将咱们的白冰绸买一些回去研究，用不了多久就能看破其中的奥秘，这点小姐不必懊恼。不管做什么生意，都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但是一些老道的商人，会将不占优势的品类淘汰掉，用周转来的资金进行下一次投资。小姐，咱们现在就应该甩掉库房里的白冰绸，用拿到的钱，开始思量下一步该如何走。”
长孙镜容皱着眉，似乎很苦恼似的，问道：“按照你的意思，下一步该怎么办？”
“这个嘛，”老肖思虑了瞬，说道，“还有一个月就要立秋了，咱们可以准备些上好的棉织品，抢在祥云绸缎庄之前面世。”
棉织品？听到这个答案，长孙镜容不由在心中一阵冷笑。
今年南方发水，淹了很多地方，作为棉花的主产地，淄州也受到波及，导致棉花产量大减，仅有的一些，也贵得离谱。照今年夏天炎热的程度看，到了冬天，肯定会奇冷。识天的农户肯定还会储存一些棉花，到冬天再以高价售出。自己若是听了老肖的话，买到手的棉织品，要么是贵出几倍，要么是以次充好。而同样的价钱，在世面上可以买到质量上优的瑾布，做出的秋服与棉织品几乎毫无差别。由此可见，只要长孙镜容沾了棉织品，就肯定会赔得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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