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楚离撑着下巴,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知不觉都这么多年了。
“吉安呐,你说忘记一个人,要多久?朕。好像已经想不起清漪的模样了”吉安看着楚离风轻云淡的脸,过往伤痛似乎已不复存在,可他清楚记得多年前,当日梅妃生死未知,楚离躲在寝殿内的泣不成声,而如今,纵然时过境迁,楚离眼中却只剩孤寂与荒芜,再无半分温情,所谓忘记,不过藏在心底罢了。
“陛下,奴才不知!”吉安微微躬身,想着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在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折磨当中,渐渐磨灭了自己的心智。
没有人知道,这么些年来,这个帝王,为自己当年的任性付出了怎么样的代价。
吉安有时候也在想,如果当初楚离没有遇到梅清漪,或许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看着因为梅清漪,楚离和楚燕琛父子陌路。
说不恨,吉安都不相信,可是说恨,吉安也不敢确定。
吉安偷偷瞄了一眼放在角落里的一幅画像,不愧是西秦皇室的骄傲,就算是死了那么多年,也依旧影响着天下大局,甚至在死去的十六年之后,依旧有左右楚帝的能力。
吉安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喜是悲。
眼看着楚燕琛和楚离父子陌路,就算是知道一切是为什么,他也不敢说。
若不是当年楚离算计的一杯药酒。
梅清漪也不会负气出走嫁给当时还是北齐太子的司徒空。
也不会结识无双公子秦风。
自然也不会招惹姬后姬源。
而这些,看似没有任何联系的人和事,都让所有的真相如坠迷雾。
而在当年楚燕琛和楚燕云生产之际,梅清漪托人千里迢迢的送了一封信给唐燕,当然,与此同时,唐燕手里的红袖楼分崩离析,再不复曾经繁华。
虽然吉安不知道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但是就是因为那封信,唐燕血崩离世,就剩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子,和一手献血,措手不及的楚离。
吉安悄然抬头,看着上座的楚离一脸疲惫的在沾满鲜血的椅子上端坐。
眼神里飞快闪过一丝精光。
或许,是时候了!
“陛下……”吉安欲言又止的看着楚离。
“怎么?什么时候你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了?”楚离疲惫的声音响起。
“奴才听闻,晋阳宫的那位,和废公主一起,软禁了秦大人!”吉安小心翼翼的道。
“胡闹!”楚离勃然大怒,但是忽然回过神来,“秦长歌那么谨慎的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抓住!”楚离如剑般的目光射向吉安,“说,怎么回事!”
“那日陛下同意郑妃昭秦大人进宫叙话,进入晋阳宫不久就传出消息,秦大人被下了药,带进了晋阳宫暗牢。”
楚离愣愣的看了自己的手心许久,忽然笑出声来。
“吉安,你说,你个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人,会对别人手下留情吗?”
楚离忽然觉得自己将那些事情托付给秦长歌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决定。
“陛下,只要秦大人答应的事,就必定不会食言!”吉安肯定的道。
“这才短短几日,连你都开始为她说好话了!”楚离摇头苦笑,秦长歌啊秦长歌,你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短短几日,你的存在极有可能将会影响大楚朝堂的一代人,当初将你留在大楚,就是是福还是祸呢?
吉安上前问道:“陛下,此事……”
楚离淡笑:“水到渠成,随她去吧!”
“是……”吉安点点头,站在楚离身边不再言语。
三天之后的夜晚,左相通敌卖国的证据摆上了楚离的案头。
楚离大怒,连夜召集四大学士,和左右丞相进宫,那一夜,皇宫灯火通明。
第二日,金銮殿之上,楚离细数左相郑中庭在位而十年来的各种罪状,郑中庭无从辩驳,俯首认罪。楚离下旨,责令大理寺严办郑中庭一案,顿时朝堂风云迭起。
两日后,经查证,证据确凿,郑中庭无从抵赖,俯首认罪。
楚离下旨,郑妃一族年满十二之男子满门抄斩,女眷发配之军营,充作军妓,未满十二岁的男子一律发配奴籍。
郑妃迁出晋阳宫,贬为美人。
后,搜查宫殿之人来报,郑美人私藏废公主,软禁朝堂众臣。
楚离大怒,废郑美人至冷宫,无诏不得出宫门半步。
大楚年鉴:“时大楚203年,左相郑中庭一族叛乱,帝怒,责令大理寺严办,时隔二日,水落而石出,郑氏一族满门抄斩,女子皆流放,无诏不得回京,后宫郑氏恃宠而骄,私相授受在先,软禁朝臣在后,帝大怒,责其于冷宫闭门思过,无诏不得外出!”
也有野史记载,这次弄得大楚朝堂人心惶惶的政变,其实是凤阳候秦长歌和大楚帝王楚离一起演的一出戏,秦长歌与晋阳宫假意被软禁,随即在暗地里手机左相郑中庭的证据,而楚离恰有废立之心,两人一拍即合,联手做戏,使左相在不知不觉中深陷陷阱而不知。
楚离站在冷宫门口,看着昔日那个飞扬的少女一身素衣,衬得连周遭的景色的清减了几分。
她站在一片血泊之中,望着楚离的背影,茫然道:“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他那么宠她,怎么舍得?晋阳宫的三千繁华,床榻上的甜言蜜语……楚离回头望去,眼神里满是厌恶:“不这样,你那多疑的爹怎么会相信朕呢?”
她终究是倒下了,楚离看着她静静地爬到自己身边,凭着最后一口气,抓住楚离的手,狠狠,狠狠地咬了上去。
眼神里还犹自带着凶狠怨毒的光芒。
楚离站在那,并没有抽回手,而是由着她拼命地咬,血顺着郑蓉的嘴角滑落,终究是没有力气了!
冷宫门前只有郑蓉嘴里粗喘的呜咽声。
余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喝了我的血,下辈子也要纠缠不清了!”楚离闭了闭眼。
郑蓉挣扎的神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疲惫,慢慢松开口,郑蓉的手滑落,合上眼睛,摔倒在地,再无声息。
楚离从郑蓉的身体旁经过。
她终究是倒下了,楚离身后的侍卫收起剑,“陛下,怎么处置?”
他也再未看一眼底下倒着的身体,冷声道:“找个池子,沉了吧!”
可怜郑蓉求了一世,争了一世,到最后,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
秦长歌穿着莫华带来的衣服,走在了出宫的路上,看着天边燃起的红云,微微一笑。
却不带任何情绪。
也许,也就是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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