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纵横见我脸色尴尬,没有再说下去,转过身就走。
我知道她是要去找爱华德,我大声说道:“没有妙智花的根茎汁液,你救不了爱华德的。”
薛纵横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我,然后又看向我手里的妙智花的根茎,不说话。
我扬了扬手里的妙智花的根茎,说道:“就是这个植物救了你。”
薛纵横还是没有说话,清亮的眸子初始带着疑惑,然后又变成了恳求的意味。
我知道她是碍于刚才的强硬话语,此际低不下头张不开口来求我。是不是所有的男生遇到美丽的女孩,心肠都会变软,我不知道。可是我的心已经柔软一片,比绸缎还要柔软。我不知道我算不算得上是犯贱,可终究我还是说道:“你等等。”说罢,我捡起地上的手电筒,转过身朝着石壁的洞里大叫两声:“老刘,老刘!”
回应我的是一阵蛙鸣,跟着我看到那只金蟾跳出了洞口,刘小波在后面堵截围追也跑出来了。刘小波边赶着边叫道:“老子就不信抓不到你这贼娃子。”
金蟾似乎有些慌头慌脑了,向我这边跳来。刘小波朝我叫道:“马白,抓住它。一会儿我们弄个水煮青蛙吃吃。”
我眼瞅着金蟾离我只有两米的距离了,我一个饿虎扑食跃过去,双手合拢捂住了它。我爬起身,只见手里的金蟾三只蟾足使劲地蹬动着挣扎着,不停地哀鸣着,呱呱的叫声让人心烦意乱。
我本想捏死它,手指开始用力,哪知金蟾似乎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两只眼珠里滴下了两滴泪水,一下子有让我有些于心不忍。
“放了它吧。这只金蛙可是珍惜动物啊。”薛纵横柔声说道。
“我们刚才都差点被它吃了呢。”刘小波不满的说道。
我没有理会刘小波,依言松开双手,金蟾一下子跳出了我的手掌心,欢快地呱呱叫了两声,一下子跳入了黑暗里,无影无踪。这里说明下,后来我才知道它跳入了我的裤兜口袋里,只是当时我没有察觉到。在以后的日子里,这只金蟾成了我奇特的宠物,还救过我的命。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这东西味道不错,尝尝吧。”我把根茎递给他,说道:“滴到嘴里。”
刘小波依言仰起脖子,滴了几滴到嘴里,说道:“这味道有点像咖啡。”说完,他把根茎还给我,看了看洞口边,问道:“花呢?还有那个大虫子呢?”
“花被虫子抢走了。”我说着,又看向薛纵横说道:“走吧,去救爱华德。”
我们三人沿着原路走回去,找到了爱华德,救醒了他,薛纵横解说了事情的经过,这家伙终于不再茫然地看着我们,语气生硬、面无表情地跟我们说了声谢谢。
不过,他似乎还是很不喜欢我们,不愿跟我们一路同行,然后对我们极有礼貌地说了声“那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就此告别了,再见。”说罢,不等我们回答,就拉着薛纵横的手,拖着她便走。薛纵横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我们,跟着爱华德走了。
我望着薛纵横的背影发了一阵呆,心凉了许多。这时,从西面忽然传来一阵呜呜咽咽的声音,这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哭泣,调子里透着伤悲。
我仔细听了听,这声音似乎是虫人发出来的。我压根儿不想理会的,可是刘小波天生就喜欢多事,他嘴里嘀咕自语道:“这虫人在搞什么鬼?怎么还哭起来了?瞧瞧去。”说着迈开腿就走了过去。
我说你别多管闲事了,刘小波见我不动,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手电筒,说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我原地站了一会儿,刘小波渐渐走远,黑暗悄悄地把我笼罩着,我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再也站不住了,迈开腿追上去。
我和刘小波走了三百米远,手电光下,眼前出现了一汪十丈方圆面积的潭水。虫人便在潭边哀号痛哭不止。他的没有眉毛的脸贴在地面上,圆滚滚的身子在地上左右扭动,看起来滑稽之极。
潭水黑沉沉的,波澜不兴,看不透水里有些什么。水面上干净得很,水面什么都没有,唯独漂浮着一朵花儿,正是虫人抢去的那朵七色花。七色花的七种颜色,散发着淡淡的光泽,在水面的作用下形成了一片朦胧的清冷的氤氲。在氤氲里,有一只白里透绿的肥大虫子在一枝粗壮的树枝上缓缓地爬动着,树枝上长着七八片青翠喜人的绿叶。那肥虫子间或一扭头,我看见了一张没有眉毛的面孔。
我和刘小波仿佛是看到了海市蜃楼,更形象的说,仿佛是在电影院里看电影,只是图像没有那么清晰。我们张嘴结舌,震惊到了极点,难道这便是七色花的作用?我忽然想到了一个词语,水中花,镜中月,原本是指虚幻的事物。可眼前我们看到的是真实的还是幻境?是什么意思呢?
氤氲渐渐的变淡,过了许久,犹如冬日晨间的雾气,在一点一点消失。我回过神来,注意到七色花在一点一点的下沉。我心里警觉起来,这潭水有什么古怪,连花儿都不能漂浮。我知道西游记里有说弱水,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眼前这潭水难道就是弱水么?没有人能给我答案。
虫人的哭声仍然在我耳边回响,刘小波不耐烦地对他叫道:“停停停,哭够了没有,你好端端的哭什么?媳妇跟人跑了啊!”
虫人抬起一张满是浆糊般汁液的脸对他凄凄惨惨地说道:“我下辈子还要做虫子,为什么会是这样?我不要做虫子,我不要做虫子……呜呜。”
我和刘小波满脸疑惑的对视一眼,对虫人这话似懂不懂。刘小波大眼一翻,说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虫子的后代不是虫子是什么?难道你下辈子想托生成龙啊!”
他怎么知道他下辈子还要做虫子呢?难道是刚才的幻象。我看向七色花,它已经逐渐地没入了水里,已经看不到了。我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原来虫子也有自己的烦恼,有自己的心愿,可见万物有灵。在这个世界上,并不仅仅是自我号称是万物有灵的人才有思想,有烦恼,有智慧。当我们在藐视一只蚂蚁的渺小,或者一株野草的寻常,又怎么知道它们的心意呢?其实,它们并不是无知无识的。看来佛最能体会这一点,因此说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
我的念头一转,我的下辈子会是什么?前世又是什么?我好想好想知道答案。
“这不公平,这世界不公平!凭什么我还要做虫子,我上辈子是虫子,这辈子是虫子,我不要再做虫子了!”虫人愤怒地叫道。他的大嘴怒得瘪了起来。
刘小波呵呵一笑,说道:“那你不做虫子还能怎么样?这世界就这样,哪有公平可言?你就老老实实的做你的虫子罢!”
虫人似乎哭得声音哑了,低低地说道:“那这样的世界,不如毁灭吧。这样的世界,存在又有什么意思?……宁为吾愿去死,不为苟且而活。”
“宁为吾愿去死,不为苟且而活”,虫人的这句话把我震动了。我看着虫人肥胖的身体,哭得变形的面孔,灵魂一阵颤抖,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就在这时候,虫人默然了一会儿,忽然向潭水里爬动,他只爬出了半米远,身子便落入了潭水里。他肥肥滚滚的身子落入潭水里,直往下沉,便如花生米掉在奶油里,潭水没有兴起一点水花,眨眼间便沉入了水里看不到了。
他居然以死明志。可是他下辈子如果还是做虫人,死了也没有得到解脱啊。我心里涌起了淡淡的悲哀。
在这一瞬间,我心里想了很多很多。为了生存,为了许多这样那样的原因,我们委屈求全,忍气吞声。以笑脸面对人家的屁股,以自我麻醉承受命运的碾压。这一切何时是个尽头啊?活着,真他妈的窝囊!活着,真他妈不痛快。
眼看着虫人寻死,我们都是出乎意料,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了,想伸手去救他已经晚了。
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身周的环境有些怪异,似乎远处的水面,还有身边的地面都亮堂了许多,连空气都透明了一些。
我呆了一呆,条件反射般抬起头,往头顶上看去。只见头顶上的空间里有数十个星星,光辉明亮。
原来是星星出来了,我想着低下头来。可是心里又隐隐觉得不对,我极力思索是哪里不对,想了足足五秒种,才想到我们明明是在野牛星的里面,哪里来的星星。
那些星星是什么?我不寒而粟,身子颤抖了一下。鼓起全身的勇气,抬起头来再次往头顶上看去。
星星似乎落下来了,刚才还离我的头顶有两人高,现在就悬在头顶上半米高的空中。不,那不是星星,我此际看得分明,那是眼睛。有眼白,有眼珠,还有血丝。几十双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我感觉有一座大山压在我的身上,呼不出气来,喉咙发干,身上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我浑身无力,一下子瘫软在地。
刘小波此际也发觉了头顶上的眼睛,双腿簌簌发抖。
一个轰隆隆的声音说道:“又要毁灭了吗?轮回开始了?”声音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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