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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章 夕阳下的红裤衩(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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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有段话是这样的。“有一天我路过了有你在的那座城市,觉得离你实在太近了,近的好像我可能正从你的窗前走过一样,觉得四周都是你的影子,怀疑地下的脚印是不是你刚刚才留下的,可不可能你就在边上的餐馆里吃饭,还错把好些个背影当成了你。我幻想着各种和你偶遇的情景直到我出城的那一刻还在憧憬着你是不是在下个路口等着给我惊喜。可是这一切终究还是没有发生,我真的想过按照信上的地址去找你,可能是习惯了这种远远的关心,一旦靠近的时候心里反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而阮彤的回信里把他的这一大段话高度概括为“你有病吧?”

    不过好在二阮之间的联系并没有中断,仍是风雨无阻的一个月一封,阮枫把自己的信取名为“例假信”。

    例假信一直持续了一年都未曾中断过,直到阮枫真的上山当了一年的和尚,不过下山之后又马上将其恢复了,而且还是接着之前的信上的内容继续闲聊。感觉就像是他们两个都只是做了一个长梦而已。

    阮枫也从来不和我说那一年有什么经历或者感悟,他倒是很喜欢聊阮彤。他说他觉得自己遇见过的很多人经历过的很多感情都是在不断的重复,而唯一无法重复的就是阮彤以及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

    而就在同一年,王妃找到了阮枫,并给他带来了一个不到三岁大的女孩儿,但是没有告诉他孩子的父母是谁,阮枫不知道原来当爹是如此简单的一件事,甚至连娶老婆这件事都可以省略。加上他也确实希望自己可以有一个女儿,有了她,阮枫的生活终于不再像从前那样单调了。

    他又在一家报社做起了自己的老本行来,一干就是十年。十年之后遇见了已经当上了军官的段水流,从他那里得知当年孙梅等人还是杀掉了那个姓张的汉奸,不过田坤却不幸牺牲了。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几个人算是立了功,不过也只有他一个人选择了当兵,孙梅收养了一个儿子取名就叫王小八。至于孔雀,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那你有刘一明的消息么?”自从阮枫上一次回到康城之后,与刘一明就很少有单独的交流了,虽然他们一直都在寻找刘璐,但是也正是因为刘璐的关系,两个人见面肯定会十分尴尬,因此一直都是很有默契的互相回避着,都只能从别人那里打听对方的消息。

    段水流说“我也是最近才听说他被饿死的消息的,都说他在大轰炸的时候被炸断了一条腿,但是却留下了一条性命。他没有找到关于刘璐的消息,不过没有消息对他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只可惜后来因为他父母去世之后康城前两年又闹起了饥荒,刘一明本来就没什么钱而且还嗜酒如命整天的醉生梦死。他被一个朋友发现的时候已经好几天都没吃饭了,那个人把他带到家里大吃了一顿,可是刘一明饿的时间太长觉得自己怎么吃也吃不饱,到了晚上又到人家厨房吃了几个大馒头,结果没到半夜就抱着一个酒瓶子撑死在那个朋友家里了,所以表面上是被撑死的,其实还得算是饿死的饱死鬼罢了。”

    段水流听说了这么一回事之后才想起其他人会不会也有类似的情况,于是就来找阮枫看看他过的怎么样,毕竟以他当时的身份还不至于让自己的朋友饿死。阮枫听了他的叙述也只能在心里为他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再后来,阮枫就再也没见到过其他任何人,也一直都没有结婚,他在山上养成的吃素的习惯也一直没变,依我看,他一直都是一个出家人。又十年之后阮枫的女儿也长大成人并结了婚了,她就是我的母亲阮思彤,十六年之后阮枫安详的离开了人世,他和我像是开玩笑着说,自己的一辈子几乎没有什么秘密,别人不知道的他自己也弄不清,他想把自己活的更透明一些,对自己的美与丑都不去刻意的掩饰。他说不久前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光着脚,浑身上下只穿着一条红裤衩,向着夕阳不停的奔跑,奔跑。他还说自己没有完成答应朋友们的故事,因为他也想参与到这个故事当中,于是就嘱咐我,有可能的话,就帮他履行那个诺言。

    三年之后,我也就是阮枫女儿的女儿也终于来到了他所说的康城读大学,几年之中我一直寻找着关于那个年代的蛛丝马迹。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避世堂是一直有一个后门的,就在陈念之书房的后面。我又按照阮枫生前的描述找到了他家的院子,不过这院子已经被保护了起来,在屋子里我看到了桌子上一把古琴,我表明了身份之后再三请求工作人员才允许我拿起来看一下,于是我有意无意之中发现了古琴上轻轻刻着的两个写的很潦草的字,不过我还是一眼就看出了这两个字就是“阮彤”。

    其实我也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但还是想不通为什么会是这样,开始的时候我一直觉得阮枫就是下一个“陈念之”,但后来发现他们两个人还是有很多的不同,首先阮彤不是赵琴香,相比于后者,阮彤少了陪伴。而且阮枫从来不以什么君子自居,他喜欢自由,阮彤是他唯一不会讨厌的束缚,他很会玩儿,而且玩的都是一些廉价而高雅的东西。

    你说什么呢?当然不是打麻将了!

    我对阮枫印象最多的画面,就是夏天的时候他坐在树荫下摇着蒲扇,旁边一台卡带式录音机正放着邓丽君的歌,其中最深刻的旋律就是那首

    “不知道为了什么,忧愁它围绕着我。。。。。。”

    不知道阮枫在最后一封信里都说了些什么,反正阮彤的信依旧雷打不动的每月一封,一直持续了一年才停了下来。虽然现在来说这也是一个已经过期了的秘密,但是我还是决定不去看阮彤的回信。那些信就这样一直尘封在那个小匣子里,无人问津。

    如今我也已经是身为人母了,有一天上网的时候发现了这样一条微博,作者从网名上来看应该是一个女的,“我希望有一份和邻居家的那个老奶奶一样刻骨铭心的感情。那个人并不是她的丈夫,但他们却一直用书信保持联系了几十年,直到她去世之前,她努力把去世后一年的信都写完了,并且嘱咐我每月按时给他寄去一封。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的他晚一点难过。我想,就算他们之间不是爱,哪怕只是友谊,那这段感情也足以让人羡慕。”

    阮枫说他这一辈子欠下许多情债,他本想着有朝一日能一一偿还,不成想这其中有太多都让他无力偿还,甚至是越欠越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心存感激,在今后的生活中努力去不给别人添麻烦。他说他唯一没有亏欠的可能就只有阮彤了,但是我觉得他还是欠了她的,毕竟男人女人若要公平,这种“公平”本身就是对女人的不公平。他也笑着说自己和王小八的人生几乎是完全相反的。阮枫欠了很多人情债但唯独觉得自己不欠阮彤,王小八觉得自己谁都不欠唯独欠着孙梅。阮枫觉得自己一直想报情但是基本没有成功,王小八却一直在报仇并大体成功了。阮枫也觉得自己是自己的恩人,因为他为自己做了对的选择,而王小八也是自己的仇人,因为他在帮父亲查凶手,但是凶手却是他父亲,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我再往前翻看这个小姑娘的微博,她在里面提到了可能是阮彤写得半首诗,大概是这样说的,“今天在语文课上老师讲到了舒婷的《致橡树》,读过之后我才知道阮奶奶之前给我看过的那半首诗的由来了,原来她是在续这首优美的诗。

    你用圈圈年轮记录爱的痕迹;

    我有漫树的绒花舞起相守的意义;

    虽然我无法看清后面一半的你;

    但从破土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早已一魂一体;

    现在明白;

    我说的看不见你,就像看不见背后的那个自己;

    我怜;

    那凌潇花还在努力的不去爱你;

    我笑;

    那险峰还在卑微的不敢爱你;

    我叹;

    那痴情的鸟儿不懂如何爱你;

    我爱;

    你;

    爱你,也爱爱着你的我自己。”

    看过之后我也找了阮枫的一首诗来回复她或者她:

    那年远行,

    你留下背影和一株海棠,

    多年以后,

    它在门前开出满树悲伤,

    我问,人生苦短,

    如何相忘,

    你说,你要自由

    来日方长,

    三十年拼死效忠,

    三十年喜怒无常;

    哀伤着快乐无法分享,

    快乐是分享你的哀伤,

    现如今,

    你的来日方长,

    我已愧不敢当。

    我不知道这两首诗哪个更能概括出他们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他们之间根本就是同时存在着两种关系?

    但是阮枫的故事不得不结束了,因为,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写写自己的故事。

    全书完。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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