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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有成的奏折还没传到皇上那里,而就地处斩的皇命已传到济南府,丁葆桢亲自审问了张皮绠,张皮绠神情自若,含笑赴死,因为那笔军资清府到底没有发觉,他觉得他死也是值得的。《僧格林沁之死》第三十六章有描述。/zyyrrj
孙有成审完张家河的案子,便立将情况上书皇上,要求对张皮绠暂缓行刑。就在这时,山东的上书已到,那是一封回禀皇上的文书,张皮绠已在济南府就地正法了。
凌云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天数来得是这样的快。
那天,凌云在王二坎、黄艾中的搀扶下,在鼓乐声中一步步向花船的内仓走去。船仓被红红的花帜包揽着,带着龙凤的花帘将内仓掩得严严实实,让凌云心中生起多种想象。他想,此时,荷花肯定正端坐在内仓,凤冠霞帔,盖着红红的盖头,等着他去牵上红线,引领着她下船,然后进入茂源商号的正堂,举行拜天拜地,拜高堂,然后再揭开她的红盖头,引她进入洞房。这些仪式繁索而又庄重,但人生一世,又不得不进行如此般举行。当他靠近那船仓的门帘时,心一下子提了上来,“荷花,”他差一点喊出来。
“掀帘子呀,犯啥傻呀,是你娶荷花,这个忙俺可帮不了。”王二坎乐得合不拢嘴,与凌云打趣道。
凌云傻笑了一下,就伸出了抖动的手,去掀那帘子。
掀开帘子,凌云一下子目瞪口呆:仓里坐的不是新娘子。而是一左一右两位官员,一位是县令白玉朴,一位是齐稀元。他们正襟危坐,身后站着四位清兵,手按腰刀,怒目而视。
刹时间,凌云一切都明白了。一耸肩膀,将王二坎挣开:“二坎快跑!”
王二坎也被这想不到的事弄得如入五里梦中,被凌云这一喊,才明白进入官府圈套了,急护着凌云往回跑,却被身边的黄艾中一匕首刺进后背,应声倒下,临死前叫了一声:“黄艾中,你是一条狼啊。”
此时。镇上鸣炮三声。于是,镇上社火班子、杂色艺人、流民小贩摇身一变,都从暗中抽出了刀枪,变成了清兵的队伍,他们围住了茂源商号,将正在张罗办喜事的男男女女一一拿下。只有小山子趁乱,逃了出来。
王二坎被除掉,凌云知道反抗也无用。便笑了:“好吧,这一天还是来了,只是来得早了点,两位大人,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杀死僧格林沁的张皮绠,来绑上吧?”
桂生与黄艾中走向前来,拿刑具要给张皮绠带枷,被齐稀元止住,说:“慢着,皮绠是位义气之人。哪能用对待小人的那种方法对待这位大英雄?跟着咱们走就行了,用不得刑具。”
张皮绠被安置在一个专门的船舱,由桂生安排一帮手下严密看守。船也开始调舵,顺流而下东,直往山东境驶去。
黄艾中不敢抬头,皮绠也没有给他难堪,只是冷笑着看着他。
为解这尴尬境况,桂生笑嘻嘻地对皮绠说:“大英雄,你也别怪艾中没有良心,你对他那么好,他还是投了大清,他也有他的难言之隐。”
皮绠说:“是的,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他当初上了我的船,现在又登上你们的船,有利谁不趋呀。有句话叫做什么来着?易涨易退山溪水,易反易复小人心,是不?黄大掌柜的?”
皮绠的一番话,说得黄艾中无地自容,他往张皮绠面前一跪:“凌云大掌柜的,你一脚踢死我吧。”
张皮绠被押到济南府,由齐稀元主审,又让丁宝桢亲审,案情进展得极为顺利。在供述僧王爷被杀之事时,张皮绠没有象他们想象的那样,会掖着藏着,统统没有,而是象讲故事一样,讲得满堂精彩,雅雀无声,甚至连杀僧格林沁的细小情节都讲得清清楚楚。
丁宝桢见这青年如此大气,暗中只为他被捉住了可惜。虽说这是皇上交办的案子,抓住了他,也就可以得到皇上褒奖,这是可喜的一面。可这样的汉子,死了也是太可惜了,大清里面的将士若都象张皮绠这样坚强,也不会衰落得这样快。审讯期间,丁宝桢也象对待客人一样对待张绠,每日好酒好菜,不用刑也不呵斥,有啥要求,狱卒也帮着去办,张皮绠也与他们如宾朋一般。
“我听说僧王爷力大无穷,你那时才十七岁,怎能敌得过他?”丁宝桢问。
“僧格林沁是你们传说的英雄,传得神了,就会将他当成神。”张皮绠回答说。
“此话怎么讲?”
“神是人造出来的,谁见过神是啥样的呢?都没见过,是吧?只听说他的威力大得不得了,心里自然就充满了敬畏,所以,人们才会将他们神化。僧格林沁身为皇上钦差,统领山东河南军务,权大如山,当年又与洋鬼子作战,神化他是自然之中的事。”
“那你在没见僧王爷之前,对他就不惧怕吗?”
“哈哈哈,我怎会惧怕他?你说老虎可怕不可怕?”
“老虎吃人,当然可怕。”
“可你要是一位打虎者,不停地在山里转游,这时你是怕老虎呢,还是想着老虎出现呢?”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你这比喻得好。”丁宝桢说,“不过,僧王爷的确是位武艺高强的人。”
“我之所以能杀了僧格林沁,这与武艺高强不高强关系不是太大。”
“为什么?难道武艺高的反打不过武艺低的不成?”
“艺高人胆大并非人心虚人胆大,僧格林沁在涡河沿途,滥杀无辜,连我娘一个逃饭的也不放过,他做的坏事太多,在别人面前,他能壮起威风来,在我面前他就要心虚。”
行刑的时候,张皮绠神情自若。张皮绠不象是一位囚徒,而是象一位胜利者一样,被桂生护送到刑场。
张皮绠之所以能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走向刑场,是因为他庆幸官府没有追问他那笔军资的事,他也没有辜负梁王的期望,没辱没梁王交给他的使命。
人被捉了,性命丢了,这也是正常的事,办这么大的事,不死几个人也不正常。只是他不明白,在审讯的过程中,他的口供录了,僧王爷的随身玉佩龙凤珠也见证了,也签字画押了。但丁宝桢和齐稀元却只字没提张宗禹的事,更谈不上那笔军资之事了。丁宝桢如此聪明,他的手下,也都是一批办案精明的强将,怎会忽略梁王和那笔军资呢?就是军资的事他们压根儿不知晓,也要来个刨根问底:我潜逃下来是为了什么呀?这一帮傢伙,真是笨蛋吗?
就在刽子手行刑前,皮绠还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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