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樱抬起了头.看了雪芳一眼.似笑非笑的说：“大哥.你去陪皇兄吧.沐芳不见了.他一定很难过.现在临州.沧州都在打战.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叫他国事为重.”
雪芳想她应该还好.要是韩浩轩沒走.还能帮她看看.现在只好先进宫了.
李晔弱冠之年原本要考状元的.现在沐芳不见了.也看不下去书.万一临州被破.可能要做亡国奴.那里还有心思看书考试.主动要求去临州投奔凤长歌.可是小樱不准.
小樱听了把茶杯一砸.呵斥道：“沐芳第一次跳崖是汤文正设计.这一次失踪是竹心拐出去.你要是也不见了.我上哪里找你.”
“我不会丢的.我沒有沐芳哥那么大的价值.沒有人设计我的.我只是想去帮长歌守城池而已.”李晔很着急.自己呆在家里什么也不做.看着大家都那么着急也不是个事情啊.
李樱不讲话.最后想起沐芳临行前一晚聊天的时候曾经说过.假如周国赢了.段琦轩一定会收拾好卷土重來.他蓄势已久.绝不会善罢甘休.要是周国败了.他一定会找回儿子.继承大业.
“你一定要做什么的话.帮我做一件事.”李樱不想输的太彻底.
“什么.”李晔在季府住了十几年.姐姐从來沒有叫他做过任何事情.既然现在姐夫不在了.那不管姐姐要什么.一定要尽力做到.
“带我跟清晏离开.”
李晔不知道姐姐为何这样：“去哪里.”
“先离开都城.”
李晔想了一下.说：“好.”
李晔驱赶着季府的马车.无人敢拦驾.一天就出了城门.直接去了地广人稀的新州.
新州寻芳楼的老板墨离已经成亲.孩子跟清晏一般大.喜欢吃喝.不爱读书.李樱三人來到之前.墨离就知道季将军又失踪了的事情.只是这一次.不知道能不能回得來.
上一次被逼跳崖.被冰冰的父亲救起.怎么说也是等了三年才回來.这一次被竹心带走.能不能回來真的难说.竹心是陈国人.周国大将落到陈国人手里.还有活路吗.自然这样的话.是不能跟李樱说的.
“老板.你就安心住下.这里跟都城远.跟陈国更加远.你跟小少爷住在这里.一有将军的消息.我就告诉你.”墨离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谢了.”小樱摸摸清晏的头.沒有多话说.
“那我们先出去了.”墨离带着李晔出去.
李晔知道姐姐开了很多酒楼.并不知道周国各地都有.除了各州都有大的寻芳楼.还有小的酒楼.客栈.大大小小有上百家之多.另外附带的农庄.银楼也是都沒有统一名号.只是掌柜的之间互通有无而已.放眼天下.能把生意的规模做得如此之大.行事又如此低调的也只有落英公主一人了.
寻芳寻芳.如今真的又要找寻沐芳了.
清晏來到新州以后.感觉不到那股浓烈的战斗气息.只觉得这里的人安安静静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策马半个时辰就可以看到大片原野.很空旷.也很虚无.沒有人的地方.再美丽.呆久了.也是沒意思.
小樱感觉得到清晏的无所事事.可是现在还不是做决定的时候.
很快入冬了.一场大雪.冰冻住了整个世界.临州暂时沒有消息传來.新州的百姓还在准备过冬的棉絮.草鞋.
清晏不喜欢跟墨离家的儿子玩.只有李晔可以说几句话.他问母亲：“青枫伯伯去了哪里.”
“他要悬壶济世.自然是游历四方了.“
“要不回去找大伯吧.”
“你想他了.”
“霍大人也蛮好的.”
“你想当皇帝吗.”小樱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題.总觉得清晏的将來.等他长大自己决定就好.可是现在看來.似乎來不及了.
“不是李浩才是太子吗.”
“你跟娘过來.”李樱找出沐芳的宝剑.以前是搁在清风寺的.后來在都城的时候.沐芳跟长歌走得急.自己很无聊.就取了过來.
“这病宝剑倒是很漂亮.是爹的吗.”清晏知道.家里只有爹跟长歌叔叔是将军.大伯跟李晔舅舅都是读书人.
“你要是想长大了学你爹.这把宝剑你就带着.去找长歌叔叔学武艺.要是想学你娘.明天开始就跟墨离姨娘学管账.要是……想当皇帝.也可以.”小樱叹了口气.“只是当皇帝.怕要比管理这上百家的店还要辛苦.”
“可是当皇帝有百官朝贺.我不怕辛苦.我怕……”
“什么.”
“我怕爹爹回不來.”清晏伸手搂住小樱.“娘亲.我想爹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亲自教我.青枫伯伯说.爹是怕我学的太多.日后辛苦.大伯说.爹怕我学的太多.日后想得多.不开心.霍叔叔说文韬武略.爹爹最厉害.我只要学习几样就可以.我好想爹爹啊.就算他一直什么都不教我.就只是做饭给我吃.也很好啊.”
“你爹不是不教你.清晏.如果你爹真的不想你学.那么不管是谁.都不敢教你.他是怕……怕你将來长大了.成为他一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成为别人关注的中心.”小樱有时候也无奈.沐芳就是这样的人.只要一出现.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就会身陷权利阴谋的漩涡.就会被人设计.
李樱不知道八岁的儿子做出的选择日后会不会后悔.但是她知道自己十五岁时选择了沐芳.一点也不后悔.有时候.人生便是如此.能不忘初心的.也未必能善始善终.
清晏选择了去要天下.他想学谋略.立于不败之地.也许段琦轩八岁的时候.他的父皇也曾这样问过他.是想要做一个闲散的王爷.游戏人间.还是想做一个文治武功的皇帝.雄霸天下.
如今他做到了.临州城一破.三万陈军扫荡了临州.浩浩汤汤的直捣都城.逼李枫退位.
李樱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陪清晏读书.
诸子百家.人物列传.兵法医药.尽数在案.既然清晏想好了.那就做想做的事情吧.
所有人都在讨论.陈国要怎么对付周国子民.毕竟新州是李枫统一到周国的.也就十几年的时间.战争一旦发生.要么血流成河.死战到底.要么改易旗帜.早日结束.
清晏充耳不闻.小樱也淡然处之.墨离看母子俩都不关心.只好跟李晔去说去.
都城被围.陈军的士兵把都城各个城门围得水泄不通.不需要攻城.只要假以时日.城内必定粮尽弹绝.不攻自破.
段琦轩骑在骏马上.看着这座皇城发呆.二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來.遇见小樱.那是都还年少.都是只求安稳.如今若是再见.不知如何相处.
突然.城门上一个红衣女子飘然落下.很多人高呼.公主坠楼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小樱天生顽强.当年季沐芳不见了.她一个人张罗着在全国布下眼线去找寻.现在.怎么可以这么轻而易举的自寻短见呢.一定是别的公主.
李槿.在京城养尊处优.李檬嫁给霍青城.有儿有女的也不会.李樨.对.一定是那个沒有嫁出去的李樨.
段琦轩围城三日.最后收到的是李枫驾崩的消息.也算是有骨气的了.死也不投降.最后开城门的是李浩.作为太子.他沒有在灵柩前继位.
打开城门.他问了段琦轩一句话：“表舅.要是可以善待周国百姓.我可以去死.要是你不能.总有人造反的.”
段琦轩觉得这孩子不错.至少比段瑞庭留下的那般皇子好得多.
“既然你称呼朕为表舅.那你就知道.你有一半陈国的血统.朕会善待周国百姓.也会善待你跟你母亲.”
段琦轩的军队进了勤政殿.将李枫的遗体按照皇帝的礼仪下葬.而李浩也沒有赐死.只是按照皇子的制度.提前封了个王爷.
梅如华一身重孝.跪在大殿.见了段琦轩.
“表哥來接你回家.”琦轩如是说.弯腰扶她起來.
“表哥.我长姐可有回家.”梅如华说的是云华.
如此一话家常.琦轩到时也少了一份威严：“她说.她习惯了住在皇宫了.不想回家.”
梅如华听了.微微一笑.沒有多说什么：“我也习惯在周国的生活.”
“那也好.想家了.随时可以回去.”其实如今的梅如华住在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枫死了.李浩无心复仇.段琦轩看着勤政殿.自己曾经在这里跪拜过李枫父子.如今.这里的一切都属于自己.沒有想象中那么开心.起码日后不必再担心.
“我想长姐.不是想继续住在皇宫.而是想住在有表哥的地方.即使那里是埋葬一切的皇宫.”梅如华对着他的背影说道.
“什么.”
“梅家出了两位皇后.一位贵妃.够荣耀了.”这句话似是对自己说的.说完.她就轰然倒地.一根发簪.扎在心窝.鲜红的血液很快染红了雪白的孝服.那么鲜艳.那么夺目.
“不要.不要.”琦轩怒吼着跪下來.抱住她.她是真正的表妹.姨娘唯一的女儿.就这么沒有了.就这么倒在血泊里.无力的看着自己.
她忍着心疼.偎依在他怀里.痛苦的笑着说：“在表哥心里.一直都住着完美的刘琬.看不见大方得体的长姐.看不见活泼黏人的庶姐.也看不见小小的我.可是.如果你早一点放下.也许.今日会大不一样.”
“什么.”琦轩从來沒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在她眼里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沒有兄弟.日后.也再也沒有姊妹了.
“本宫.是周国的皇后.不能像长姐一样.以太后的身份帮助表哥了.可是.表哥你要记得.我才是你独一无二的妹妹.”梅如华笑着闭上了眼睛.
段琦轩就这样抱着她.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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