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着即将见到“偶像之子”的兴奋,赵倩玉跟着参佛的时候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频频回头看外面的动静,表现的还不如五岁的小包子杨月昇专注虔诚,让赵夫人忍不住拉着小包子杨月昇又是很夸了几句。
等参拜完观音大殿,一行人出了殿门,又被引到西配殿,这里供奉的,却是一位手持书卷一身青衫、面目清矍、风采翩然的读书人,虽然是泥塑木雕,看起来倒也栩栩如生。
从踏进大殿那一刻,月晗就注意观察小包子杨月昇的神情,果然见杨月昇这会儿抬着头,满脸好奇的打量那读书人的塑像,很是疑惑为何寺庙里会有读书人的塑像。
月晗也不解释,跟在赵夫人和梁氏后面,拈了三柱清香,恭恭敬敬的行礼磕头,参拜神像。
“昇哥儿,过来,”赵夫人参拜完了,又扬手招呼杨月昇到她身边:“你再额外多磕几个头,求文正公保佑你将来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杨月昇好奇的眨着大眼睛,但强忍着什么都没问,还是先乖乖的听话去拜了三拜,等退下来后,趁着赵夫人和仁达方丈说话,杨月昇才退到月晗身边,轻轻拉一拉月晗的衣袖。
来了!
月晗心里一笑,弯下腰看着杨月昇,果然小包子一脸好奇的问询自己:“姐姐,那个塑像是谁啊?”
杨月晗笑了笑,有意识的引导他走的慢一点,和前面众人稍微保持一点距离,然后开口道:
“这位先贤是范文正公,就是写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范仲淹,昇哥儿应该知道这两句话吧?”
杨月昇眨眨大眼睛:“是咱们家正房中堂里挂的那幅字,爹爹亲自写的。”
杨月晗心里汗了一个,她对这具身体之前的记忆只有非常模糊的片段,没想到杨月晗杨月昇的爹爹就是范仲淹的崇拜者,倒真是很有渊源。
杨月昇已经迫不及待的问:“姐姐,是这个人后来成神了吗?”
月晗笑着摇摇头:“这倒不是,天下寺庙里供奉范文正公的大概只有荆山寺一家,昇哥儿想知道为什么吗?”
杨月昇立刻使劲点头。
月晗摸摸他的头发:“范文正公是陕西彬州人他,爹爹官任武宁军节度掌书记,可惜范文正公还不到两岁的时候,爹爹就去世了。当时范家家无余财,范文正公娘亲贫苦无依,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抱着仅仅一岁多的范文正公,改嫁到咱们常山县一户朱姓富户人家……”
杨月昇听到这里,小小的脸蛋上已经满是伤心,喃喃道:“姐姐,他别比咱们还可怜……”
月晗把杨月昇的小拳头握到自己手里,明明看着小包子的伤心,可是她还是得继续讲下去:“是啊,文正公当时年纪太小,不记得自己的身世,母亲改嫁之后,朱家人就给他改姓为朱,取名朱说。”
杨月昇一下子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杨月晗,显然联想到了什么。
杨月晗只当没看见他的神情,继续道:“文正公从小念书就很刻苦,后来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更是发奋读书,朱家虽然对他还不错,但是他不愿意在富贵乡里消磨了志向,又希望能恢复爹爹姓氏的荣光,因此他就到附近的醴泉寺寄宿读书。
因为离家在外,他当时在寺里生活很艰苦,像现在这样严寒的天气里,他每天只煮一碗粥,冻凉了之后就化成四块,早晚各取两块,拌上腌菜和醋汁当饭吃,吃完了就继续读书,后世就有了‘划粥割齑’的美誉。”
这时候不但杨月昇,就连离他们不远的赵倩玉也听住了,放缓脚步跟着听,这会儿见杨月晗停住了,她忍不住催促道:“后来呢?”
杨月晗对她一笑:“后来在醴泉寺苦读三年之后,文正公读书有成,就携琴带剑,拜别母亲离开常山,这之后他又去应天书院认真读书,二十七岁的时候中了进士,官拜季庆军节度推官,建立了功业之后,他才回常山,将母亲接出来赡养,并正式恢复了父亲的姓氏,取名范仲淹,这以后的故事,你们应该就大略知道了。”
杨月昇和赵倩玉一时无语,都沉浸在范仲淹坎坷的经历故事之中。
月晗等她们琢磨了一会儿,才有意放轻松语调,继续道:“说起来,方才说的文正公母亲改嫁到的常山县,就是昇哥儿咱们的故乡;而他划粥割齑、苦读三年的醴泉寺,就是今天咱们参拜的这座荆山寺。”
“哦!”赵倩玉和杨月昇忍不住都惊叹一声。赵倩玉不由的又回头去看那座供奉范仲淹的配殿,而杨月昇干脆迈开小腿跑回去,等月晗等人追过去的时候,只见小包子杨月昇正站在殿中,大胆的抬头望着范仲淹的塑像。
月晗止住脚步,摆摆手,示意其他人不要打扰杨月昇,她们在门口默立片刻,就见杨月昇小脸满是郑重的退后一步,撩起衣襟恭恭敬敬的跪下,重新郑而重之的磕了三个头。
月晗站在配殿门口,看着那小小的身影一板一眼的参拜,心里不由有些涩涩的,眼角似乎也有些涩。不知何时,活泼的赵倩玉悄悄伸出手来,拉住了月晗的手……
小包子杨月昇再站起来的时候,原本纯真无邪的脸上,似乎有了些变化,多了一点凝重之气。
月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杨月昇一步一步走过来,到她面前后,杨月昇拉住月晗的手,默默的低下头。
月晗也不多话,只是牵着他,冲赵倩玉微微一笑,然后一块去追已经走到前面的赵夫人和梁氏一行人。
等追上去一看,赵夫人和梁氏已经又拜完了一处佛像,这会儿正被仁达方丈亲自引导着,准备去静室休息。
见到月晗等人过来,赵夫人笑眯眯的开口:“你们一帮孩子,还不如我这老骨头走的快?快快,去给菩萨磕了头,再陪我们去静室歇着!”
赵倩玉这会儿才回过神来,闻声脱口问:“娘亲,一会儿元家公子会过来吗?”
赵夫人显然平日里宠惯了女儿,也不呵斥她无礼,而是笑着看向仁达方丈。
仁达方丈立刻行了一礼:“阿弥陀佛,元家公子正有贫僧师弟仁硕陪同游赏碑林,贫僧送诸位夫人小姐到静室休息后,就去碑林,转告元家公子夫人来访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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