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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纤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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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虞府朱红镶金的大门咚咚咚被人叩了三下,整齐划一规规矩矩,应当是很有教养的一个人。(末世仙府

    “来了。”宋纤尚未完全清醒,身上披了件白色的短衫,下面穿了条宽腿长裤,趿拉着一双拖板便去摸门拴,慢慢悠悠。

    门开了,果然是他。年轻的虞三少爷逆着阳光俏生生立在门口,脸上洋溢着的是比白色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他一见宋纤,立刻就扑了上去,勾住他的脖子,踮起脚转了一个很大的圈儿,欢喜地说道:“宋纤,我回来了!”

    早知道你要回来了,宋纤一双黑漆漆的眼里蒙着一层雾气,他有低血糖,早上起床总不大清醒。虞旭阳出国留学了三年,前几天才来信说要回来,本来按计划是昨晚上就应该到的,但飞机误了时,推到今天早上。

    此刻,刚到家的虞旭阳是十分高兴的,但宋纤被他一抱,感觉他全身重量都压在自己脖子上,十分难受。他皱着眉,说道:“少爷我知道您高兴,但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哦哦。”虞旭阳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行为太唐突,他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红了起来。等他规整好,宋纤才微微点一点头,淡淡地笑了笑,说道:“进来吧。”

    进了屋,宋纤和虞旭阳才得以好好地观察对方。(红色仕途)宋纤没多大变化,他从小便是虞府的家仆,因为做事利索得当,这几年升为了虞府的大总管。白白净净的脸,透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两道浅淡的吊梢眉,一双墨玉般的眼,那眼睛原来是圆润的丸状,后来大了便微微拉长了些,眼尾上挑,别有一番风情。

    虞旭阳变化就大了,他刚出生的那阵子简直不能入眼,他爹见了都直皱眉,心说哪有孩子长成这个样子的。淡红起皱的皮肤,扁塌的鼻子,不笑还好,一笑额头上就刻出了几条深深的沟壑,比老头还老头。

    小时候,宋纤是不待见虞旭阳的。旭阳一出生母亲便死了,是奶娘一手把他拉扯大的,许玉郎就是奶娘的孩子,一来二去,他们便熟识了。旭阳总喜欢缠着宋纤,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跑,宋纤这孩子小时候是个沉闷性子,话不多但嘴毒,当然现在也一样。刚开始他还会飞几把眼刀给虞旭阳,但旭阳性格说好听点叫单纯,不好听就叫傻,被骂了也只是咬着手指头愣上半天,时候一过又屁颠屁颠跟着宋纤。时间长了,宋纤也懒得说他了,只瞪他一眼,算是默许了。

    等到再过几年,虞旭阳大一点了,淡红皮肤褪了色,变成了水嫩的莹白,脸庞丰润起来,额头上的皱纹也便不见了。“越长越回去了。”宋纤盯着他的脸,忽然就冒出这么一句,旭阳听了,只是呵呵笑。他的确是越长越年轻了。

    面前的青年身材高挑,往沙发上一坐,叠起二郎腿高高翘起。宋纤拿茶壶给他倒了杯茶,走过去递给他。虞旭阳看了看他,忽然就笑了起来,“你就穿这?”胳膊一伸,把宋纤的脖子勾住,宋纤不解却也只能顺从地低下头去,任他摆弄。(我为君狂)现在可不比从前了,小孩子时期的宋纤烦了可以骂旭阳几句,甚至动一下手也没关系,反正他也不会说出去。现在不行了,他是受万人瞩目的虞三少爷,时隔多年,宋纤不敢肯定他会不会记仇。

    人都是会变的,他变了,变得小心谨慎起来;旭阳大概也变了,那样阳光夺目,不知愁煞多少闺中小姐。

    “少爷。”宋纤轻轻喊了一声,眼帘低垂,散下一小片阴影。“别动。”很温柔的声音,虞旭阳认真地把宋纤前襟忘了扣上的一粒纽扣扣上。“少爷,您不必这样的。”宋纤说道,他是仆人,这种事情是万不可让主子动手的。虞旭阳难得有些气闷,说:“什么少爷不少爷的,你还像原来那样喊我长生就好了么。”

    长生是虞旭阳的小名,他小时候身体弱,他爹就命人打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命锁给他挂在脖子上,还起了个小名叫长生。比起旭阳这个大名,宋纤还是叫长生叫的顺口些。

    又想起以前的事儿了,许玉郎定了定神,目光重新盯回眼前这个人。说:“对了,少爷。我带您去见老爷吧,他最近染了风寒,起的晚。”

    “都说了,叫我长生,要不旭阳也行。”虞旭阳好脾气地纠正道。

    “好吧,长……长生。”许久没叫这个名字了,感觉怪不习惯的。又道:“时候不早了,我带你去见老爷……唔。”

    后面的话没能说完,被堵在嘴里了,他吻了他。(再见,我的总裁大人)虞旭阳一抬头,揽着宋纤的脖子用力往下压,五根手指插入他浓密的头发,轻轻触着发根,沙沙的,软软的。唇齿相碰,耳鬓厮磨,虞旭阳咬的厉害,刚开始只是轻轻舔舐,后来就变成了啃噬,湿润粘滑的津液相融,宋纤头脑开始变得不清晰起来。“少爷,嗯……长生,住,住手!”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句,宋纤自己都觉得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偏偏虞旭阳就像块狗皮膏药似的绞着他,年轻俊秀的脸上严肃而又认真,像在做一件很伟大的事情一样。“一会儿,再等一会儿。我,我不想去见那老不死的。”旭阳和虞老爷关系一向不好,他母亲的死是一方面,再者,虞老爷老奸巨猾,虞旭阳单纯善良,这样的两个人能是Fu-Zi简直是个笑话。那样的人,是怎么生出这样的儿子的呢?宋纤想不通。

    今天是清明,其他人都去祭祖了,所以府里空荡荡的。可宋纤不能走,一是他母亲就葬在虞府的祠堂里,二是他确是走不开。他的母亲是虞府的奶娘,养育了虞家的两个少爷,一个女儿。劳苦功高,死后葬在他们家的祠堂里,也算是给足了她面子。虞旭阳回来,有一方面原因也是为了祭祖,而另一方面原因嘛……“宋纤,我好想你。”虞旭阳把头埋在宋纤的颈窝里,宋纤觉得脖子有点潮湿的感觉,他哭了。哭着哭着,虞旭阳忽然就一把将许宋纤按倒在沙发上,直勾勾地看着他。

    “少爷。”宋纤艰难地开了口,几绺额发搭在了前面,蒙住了一只眼睛,他说:“别在这里,去房里。”劝阻是劝阻不了了,只能别让他在这儿明目张胆地做。

    虞旭阳又看了他一会儿,说好,然后便轻车熟径地抱他去了楼上。(将夜)房门一关,便是一地旖旎。

    等到再出来时,两人喘气声都有些粗重,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宋纤刚扣好的扣子又散开了,刚刚只是一颗,现在变成了三颗。宋纤恹恹地瞪了他一眼,道:“早知这样,那你刚刚帮我扣是干嘛?”

    虞旭阳呵呵一笑,没做声。宋纤看他一眼,说:“走吧,我带你去见老爷。”

    三少爷回来是件大事儿,虞老爷和本家的亲戚都来了,就连他许久不见的两个哥哥都回来了。主子家人团聚吃酒,自然没有总管什么事,于是宋纤吩咐好席间服侍的小仆后,早早便回了房。

    浑身散了架似的疼,宋纤直挺挺地倒在床上,胳膊全抻开,闭上眼睛,两道斜飞入鬓的长眉拧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那个只会屁颠屁颠跟在他身后的小少爷长大了。

    他娘死的那年,他十九岁,周围人全冷着一张脸在他背后指指点点。宋纤的脸也是冷的,他头上缠着白布,身上披着孝服,一步一步地跟着抬棺走,亲眼看着他娘被火化。那时候,火化是件时兴的葬法,柳镇也只有很少一部分人实施而已,一场火过后,世上便再没有一个叫秀娘的女人。从头到尾,宋纤都没有流一滴泪,有人鄙夷地看着他,当面骂道:“丧门星,还是个白眼狼,哭都不会哭。”他听了,难得没有还嘴骂回去,只是攥紧了手,深深把指甲戳进那只断掌的手心里。

    断掌的人,命硬,克父克母,实为不吉。(宅游记

    晚上,宋纤睡觉的时候旭阳还是爬了上来,挨他一起睡。宋纤心里正不高兴,碰上个人在旁边蹭来蹭去,张嘴便来了一句:“你还跟着我干什么,不怕我把你也克死了?”滑溜溜的身子顿了一下,随即探出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虞旭阳忽然就搂住了宋纤的腰,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别憋着。”

    宋纤咬了咬嘴唇,还是没哭,他哭不出来。流泪是给别人看的,以博取别人的同情。他不需要别人的同情,也就不需要流泪。虞旭阳在黑暗中盯了他一会儿,忽然便做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的唇贴着宋纤的唇。

    “我喜欢你。”他还记得,当时虞旭阳是这么说的,坚定而决绝。十九岁的孩子,哪懂什么是爱?宋纤不懂,比他小四岁的虞旭阳可能更不懂,但他当时就信了,而且还莫名挺感动。那天晚上,他们便有了肌肤之亲。

    后来,虞旭阳食髓知味,愈发乐衷此道,三天两头便拽着宋纤去楼上的藏物间里交欢。一直到后来,他去英国留学才放开宋纤。

    其实,虞少爷那时是想把宋纤也一道带去的,怎奈他爹不肯,硬说他出国是受教育的,怎么能带个仆人过去伺候着享清福?虞旭阳拗不过他爹,最后只能被硬架上马车送去码头,空留下一路哭喊。

    门外传来一阵细小的脚步声,虞旭阳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敲了敲门。“宋纤?睡了么……”宋纤抬起手挡住眼睛,黑色的世界,再看不见任何事物。“门没锁”,即使不说进来他也会进来的。

    虞少爷探头探脑地钻了进来,凑到了床边,就像大小姐养的那条金毛犬。他攥住宋纤的一只手,手指触碰到手心,软软的,那里有一块浅浅的伤疤。“我想跟你睡。”他这样说。宋纤嗤笑了一声,说:“胡闹,哪有少爷到下人房里睡的,老爷知道了不骂你?”

    虞旭阳很委屈,说道:“原来我不就是跟你一块睡的嘛!”

    “那是小时候。”孩童时期做的错事,怎么样都会被原谅。长大就不行了,上下十几双眼睛盯着呢,做错一点都不行。

    “没事儿,反正他们都睡了,又不会发现。”虞少爷说着,自顾自爬了上来,一揽宋纤的腰,挨着他睡下了。幽幽叹了口气,宋纤别过脸不去看他,喃喃自语道:“少爷,仆人引诱主子该是怎样的处罚呢?”

    虞旭阳将鼻尖凑到他的发间,轻笑道:“轻一点的赶出去,重一点嘛,找个没人的地方打死,一埋完事。不过……要引诱也是本少爷引诱你吧。”

    “少爷觉得,老爷会在乎这个么?您是主子,我是仆人,这就够了。”

    虞旭阳心里忽然不舒服起来,他撑起身子,扳住宋纤的下颌,迫使他面向自己,说道:“你怎么了?原来的你,可不是这么畏首畏尾的啊。”

    宋纤眼神一黯,目光躲闪开来,闷声说了一句:“人总是会变的,条件使然。”

    黑暗中,看不清虞旭阳的表情,但宋纤本能地觉得,他应该是生气了。果不其然,虞少爷忽然说道:“那好,你既然是这么认为的,那你就得听我这个当少爷的,我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

    “应当做的事情我会做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什么是应当做的事儿呢?”

    “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宋纤顿了顿,他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下去,便岔了开来说道:“你去英国,都学了些什么?”

    虞旭阳果然单纯,顺着他的话题就往外拐了,想了想说:“也没什么,就是学礼仪文化。对了,宋纤你知道么?那儿的人时兴吻手礼,就是亲手背。我刚开始还不知道,看到同学那么做还吓了一跳呢!不过,好像都是男士对女士……”

    说着说着,虞少爷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宋纤闭眼听着,催眠曲一般,他迷迷糊糊地想,说这个比纠缠刚刚那个话题要好的多。

    “你听我说哦,外国人比我们还要讲究呢。他们不用筷子而是拿刀拿叉,东西的摆放,切肉的手势都有讲究,我学了好久才会。”

    “……”

    “哦还有,威廉姆斯学校的校长是个老女人,涂着口红,好凶的样子,学生们都挺怕她的。”

    “……”

    “哎?宋纤你有在听么,宋纤?”叫了几声未果后,虞少爷凑过去一看,发现后者已经睡着了。不过,他也不恼,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也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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