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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蛮女岂得痴中意,雪香玉露情正浓
陈文勒紧缰绳,马匹一声嘶鸣,于崖边驻蹄。(
从零开始)
身后的喽啰指着悬崖对面,群情激愤:“二当家,难道就这般放任他们逃脱?”“我们要为大当家报仇!”“对,他们杀了大当家,不能就这样放他们走!”
陈文一扬手,身边顿时安静不少:“你们能跃过这道悬崖?”
众匪萧然噤声。
他提高声音道:“大当家的仇是一定要报,不过不急在一时,将这二人的样貌画下,分发到附近的寨子,同时在前路设下关卡,我便不信,他们能插了翅膀,飞出甘州!”
众匪领命而去,而他则坐在马背上,阴着脸盯向几人离去的背影。今夜,这二人确是帮了他一个大忙,如果不是闹了这一出,他还寻不着机会铲除曹荣那窝囊废。他舔了舔刀口般的嘴唇,冷笑道:“接下来,只要寻到人,然后当着弟兄们的面将其血祭,我便能收归人心,稳稳当当坐上天门寨第一把交椅,哈哈哈哈!”
三人甩脱追兵,避入深山,寻了一处宽敞山洞,暂作今夜歇身之地。
回鹘地处荒蛮,因崇尚武力,男子多生得虎背熊腰,极尽彪悍之气,不像中原男子斯文儒雅,衣饰也俱有一番讲究。(
龙印战神)少女闻着衣衫上一股淡淡的熏香,将其裹得更紧了些。
几人围坐在篝火旁,薛辰把剥皮洗净的獐子架在火上,问道:“瓦依提汗,你怎会被捉去贼窝,你的‘商队’呢?”
少女‘霍’地起身,指了他道:“你还说,当日若不是你抢走我的百宝囊,商队也不会在遭遇突袭时缺乏还手之力!”
木风有些听不下去,皱了皱眉:“姑娘,我们好心救你,怎么反倒要受你数落?”
少女哼了一声,坐回角落:“谁要你们假好心!”
木风朝薛辰望去,故意埋汰道:“你瞧这闲事管得,人家还不稀罕,指不定人姑娘家就想讨个压寨夫人当当,反教我们坏了好事。”耍贫嘴的功夫谁不会?他杜小爷若居第二,世上便无人敢争第一。
“你!”少女咬着唇,气愤得讲不出话来。许是觉得委屈,不一会儿,便抱着膝盖抽抽搭搭落起眼泪。
她发狠时像只豹子,现下却哭得好似一头绵羊。薛辰见她不过与薛飞一般的年纪,笑着摇了摇头,并不与她计较:“瓦依提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会一人落了单?”
他将一旁烤好的山雀裹上荷叶,放置在少女跟前。折腾一夜,少女早便饿了,又赌了一会气,实在抵不住食物的诱惑,抹干泪水,捧起食物吃起来。“我不叫瓦依提汗,我的名字叫珍莲。”一双湛蓝的眸子溜溜地盯着薛辰,问道:“你叫甚么?”
“在下薛辰,是个商人,这位是我的挚友,名叫木风。(
大天王)”薛辰一面回答,一面将另只山雀剔皮去骨,递给身旁的男子。
珍莲在心里将这名字念了两遍,抬眼见木风似笑非笑望着自己,朝他哼了一声。吃着手里的食物,将之前的经历讲述出来:“昨日商队经过山脚,大伙又热又渴,恰见树荫底下有个小贩在卖些水果,我便差铁勒……”瞪了薛辰一眼,道:“就是遭你鞭笞的那个汉子,去买了些来,谁知大伙吃了之后便感到头晕,惊觉不对时,已来不及……”
‘吧嗒’一声,泪水滴在叶瓣儿,珍莲哽咽道:“我醒来后,已被掳至天门寨,现下也不晓铁勒他们怎样了……”
木风淡然道:“在茶水、蔬果中渗杂迷药,是为江湖中最常见的害人伎俩,我见你们商队的规模也不算小,怎地连这种常识也无?”
其实事发当时,守卫统领曾劝谏过她,要她谨防有诈,可她一意孤行,非要部下去买了来,还逼得他们吃下肚去,说到底,这事与薛辰抢去她的百宝囊一分干系也无,若非是自己任性,又岂会铸成大错?她责怪于他,不过是迁怒而已。念及此节,珍莲‘哇’一声伏在膝盖上,断断续续地抽泣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对不起……”
薛辰安抚道:“那些盗匪如果只为求财,应不至于伤及人命,而且当日你们吃下的只是迷药,并非毒药,这般瞧来,商队的人应是无恙。”
木风却似故意同他作对:“哦?在我看来可不是这样,天门寨的贼匪一向心狠手辣,连自己人都狠下毒手,何况是外人?今日那一出,你们可都瞧见了。(
漠北王妃)”感到薛辰暗地里推了推自己,他便闭口不言,将目光投向洞外。
这人于外人面前一向不争是非,这会怎么同个小姑娘较起真来?掩下心中疑窦,薛辰只得继作安慰:“现在定下结论为时过早,你先好好睡上一觉,待天亮了,我让镖队的人助你寻找。”
珍莲吸了吸鼻子,将身上的衫子拢紧:“你真的肯帮我找人?”小脸蛋上挂着泪痕,嘴角却微微翘起。
薛辰点了点头:“你早些睡罢。”将吃剩的食物收拾干净,往篝火中添了些松枝,火光一亮,便清楚地瞧见木风鬓角汗水涔涔,他疑惑道:“你很热?”
虽值夏日,他们身处的山洞却极为凉爽,再是惧热,也无可能到出汗的地步,难不成……想到是那个缘故,薛辰遽然一惊,忙朝他腹部望去,果然见到白袍上渗出些微血迹。
想他忍了一路,薛辰又是恼怒又是心疼,轻轻解去他的外袍,轻叹道:“怎么不同我说?”
衣衫下,葛布已晕红一片,木风眯着眼将下巴搁在男子肩膀,任他查看伤口。“只要不动用内力,便不碍事。”见角落里的少女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促狭道:“小姑娘,男女有别,这种时候你理应装作熟睡。”
珍莲抬了抬下巴,白了他一眼:“我们回鹘女子,哪像你们中原女子那般扭扭捏捏,而且你个大男人,还怕给别人瞧?”
木风挑了挑眉:“看来姑娘对中原也有一定的了解。(
归来(陆犯焉识))”
“从唐代初始,我们就拿香料马匹同你们交换丝绸、茶叶,同时也接受了一些中原文化,虽然我瞧不上你们那些虚伪的一套套,但也不可否认,你们的织造技术、冶炼技术却要强过我们许多。”她说这话时,双目中透出一抹英气,晶亮逼人。
木风拿一种耐人寻味的眼神打量她:“能讲出这样的话,姑娘定不是普通人。”珍莲肩膀微震,转瞬又装作一副不以为然:“我打小跟随商队走南闯北,比之寻常女子自然见多识广。”
木风轻轻‘哦’了声,嘴角一勾:“那不知姑娘于中原的儒家思想知道多少?礼义廉耻这四个字有无听过?”
“听过又怎么样,没听过又怎么样?”从对方言语中听出讽意,珍莲暗暗咬牙:你不让我看,我偏要看!火光中却见他一身肌肤赛雪欺霜,比之女子更是细腻三分,嫉妒之心油然而生,没好气的哼了声。
“那便是听过了。”兀自给她下了结论,木风笑意更深:“既然如此,那姑娘定是晓得,在我们中原,女子的身子若被其他男子瞧去,对方是必要娶她过门的,不然就是辱了女子名节。”
珍莲确实听过这样的说法,也不否认,点了点头,遂即又念到自己的身子曾被薛辰看去,渐渐红透双颊。
木风忽然长叹一声:“其实姑娘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
珍莲哪料得他肚里这许多花花肠子,眨着美眸往他陷阱里跳:“甚么其二?”
颇为无奈一摊手,木风道:“其实,在我们中原,男子的名节也十分重要,倘若被女子瞧了身子,也势必要将人娶回家门。(
花豹突击队)”
珍莲倏地张大了口,语无伦次:“你……我……我没……”
见对方瞠目结舌,似乎恨不得抠出眼珠子往自己扔来,木风乐不可支的伏倒在男子肩头,许是牵动伤口,带起一阵呛咳。
薛辰将随身携带的伤药抹在他的小腹,闻言嗔道:“伤口裂成这样还没个正经!”不经意的动了动身子,遮挡珍莲的视线,偏过头朝身后道:“姑娘,我这朋友有时口没遮拦,你不必句句话往心里去。”
此时方知被戏弄了一通,珍莲气呼呼地瞪了木风一眼,同时松了一口气,暗忖:即便要嫁,也不会嫁予你。此后再不搭理两人,将衫子拢紧,出神的望着篝火。
“疼不疼?”
“不疼,却有些痒。”
“原本都已结痂了,你也注意些。”
“……嗯哼。”
“……我说正经的。”
“是是是,薛大庄主吩咐,小人岂敢违命?”
“……”
薛辰替他将葛布缠紧,穿好衣衫,扶他靠墙坐着,却未留意身后有一道视线关注着自己。珍莲歪着头,好奇道:“你们关系真铁,不像是普通朋友。”
薛辰背影一僵,咳了声:“姑娘,早些休息罢。”
木风听着有趣,抬起头来:“那姑娘以为,我们是甚么关系?”
珍莲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猜测道:“像亲Xiong-Di。”又摇了摇头,自我否认:“……不,也不像。”喃喃又说了几句,便没了下文。
角落处,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薛辰摇了摇头,叹道:“她也累坏了。”抬眸时,见木风朝他晃了晃手里的小瓶,走过去问道:“这便是从天门寨‘借’来的灵丹妙药?”
木风拔去木塞,递近他鼻端。“这叫‘雪香玉露丸’,于一般人毫无用处,却对修习阳性内功的人而言,无疑是滋补圣品。”
一股冷香飘入鼻尖,光是闻着便觉得通体舒畅,薛辰接过小瓶,沉吟半晌:“如此,便不用找女子……”耳垂微微发烫,忽又教人咬了口,薛辰惊得浑身一颤:“你……”
木风笑眯眯指了指洞外。
东方泛起一层鱼肚白,天亮了。
原来不知不觉一夜已过,薛辰坐到他身旁,轻声道:“你再歇会儿罢。”身旁的男子凑近,在他耳边道:“你不记得今个儿是甚么日子?”
薛辰反问:“甚么日子?”
木风在他耳边轻吐热气:“六月初七,你的生辰。”
薛辰愣了愣,重复道:“……我的生辰。”
“想要甚么礼物?”太阳露出云层,男子一双狭眸盛满晨曦的浅金,脉脉含情。
薛辰痴痴看了半晌,然后将手指探入对方腰间,摘下一条精绣的腰带。
木风愕然,眸子危险的眯起:“好啊,原来你知道桃溪村的传说,还故意去接其他女子的腰带——你耍我!”
薛辰漾开一抹笑容:“你耍我那么多次,我总也要欺负回来。”伸手抚摸他的脸庞,轻叹:“原想到了这个日子,予你做些好吃的,可惜现下……”
木风朝他探出舌尖:“天下最好吃的,已经教我吃下了,虽然那东西又苦又涩。”
“原来你……”薛辰哑然失笑,这人殚见洽闻,几乎无所不知,又怎会没有听过桃溪村的传说?
于晨光中,两人相视而笑。
他认为他不知腰带相赠的寓意。
他觉得他不懂相思果的含义。
其实情根早已深种,知不知,懂不懂,又有何区别-
未完待续- <u>如果您喜欢本作品,请记得点下方的“投它一票”,以及多发表评论,这是对作者最好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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