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他的车,他一直在那辆车里。
他现在找来是什么意思?看看我?有什么好看的?
经过那件事,钱勇骏在我心中的形象早已完全崩塌了,除此之外,我们中间还隔着一条命!
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外面还在下着雪,我洗完澡,走到窗边,那辆车还在。
虚伪,真是虚伪。
我将窗帘全部拉上,然后,开了瑜伽音乐,在地板上铺上瑜伽垫,渐渐地,让自己安静下来,沉浸在瑜伽的世界里。
锻炼结束后,才睡觉。
关于未来,我思考得并不多,这么过一天算一天吧,只要每一天都是充实的。
偶尔会想到那个可怜的孩子,腹部会紧缩,揪心般的疼痛,提醒我,钱勇骏给我的伤害,及他的不堪。
时间长了,总会彻底忘记的。
***
一早起来,打开窗帘,外面是雪白的一片。
这雪,下得真大,这样的天,路况一定很糟糕。果真,在我出了小区,上了马路后便堵了。收音机交通广播网说,昨夜,在Y市通往京城的高速段,发生了一起特大的交通事故。造成8死20伤。
我们的生命就是这么脆弱,下一秒,也许丧命的就是自己。
我开得小心翼翼,跟着前面的车,缓慢地向前,快11点的时候,才到俱乐部。
快过年了,俱乐部的生意进入淡季,但老客户仍不少。
春节前夕,雯姐让我回趟京城,作为高管之一的我,要出席俱乐部的年会,我带郭云昊一起去了。
纪老师夫妻俩,肖南笙夫妇,苏冬城夫妇都在,唯有钱勇骏缺席。
“小北,这位是?还不给我们介绍介绍?”,雯姐端着高脚杯,站在我的身侧,看着郭云昊,对我问。
我大方地笑笑,“郭云昊,我的朋友!”,我笑着说,然后,一一为郭云昊介绍他们。
大家有说有笑,都是成双成对的,相处融洽。郭云昊本就擅交际应酬,和他们很快成了朋友。
“小北,这小子人还不错,你要是对人有好感,就别错过了。”,雯姐拉着我到一旁,边拿点心,边说。
我夹了一块绿茶慕斯,“嗯,先试着交往吧,我也觉得他人不错,跟他在一起挺开心的。”,我认真地说,雯姐似乎有点诧异地看着我。
“小北,金娣坐牢了。”,她轻声地说了句,我愣了下,到底是惊讶的。
“是钱勇骏告她的,诈骗罪。”,雯姐十分认真地说,我愣了下,依旧疑惑地看着她。
“老钱压根没想和她复合,是她当老钱是傻~帽,想复合,老钱就顺手推舟,报复了她。我们也是在金娣被起诉后,才知道的。一直想告诉你,但你一直排斥听到老钱的一切。”,雯姐接着说,我耳鸣,耳边嗡嗡的,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小北,如果你真不爱他了,就别在乎这件事了,继续你现在的生活吧。老钱,他——”,雯姐说着,又停顿,看着我。
“他也没脸跟你在一起了。”,雯姐沉声说,我愣愣地,朝着角落的沙发走去。
我坐在角落,周身冰冷,喉咙口像是塞了一团棉花,闷得透不过气。
方小北,那又怎样?
就算他是相信你的,就算他没要伤害你,那又如何。
孩子没了……
郭云昊突然出现在我身边,为我披上了大衣外套,“怎么了?一个人在这发呆!”
“没,就是想到了一点事,阿昊,我们今晚就赶回去吧?”,我一刻都不想多呆在这里,郭云昊显然是意识到我的反常了。
“天气不好,走夜路危险。我们明早就回去!”,郭云昊对我说。
“好吧。”,我笑着说,起了身,和他一起跳了舞。
离开酒店,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
我和大家告别,打算和郭云昊回酒店,刚开了车门,辰辰姐喊了我,“小北!你等等!”
“顾凉辰!”,纪老师追到辰辰姐身边,将她拉住!
“纪景年!你,老钱是你朋友!”,辰辰姐不悦地对纪老师说着,我走了过去。
“辰辰姐,到底怎么了?”
“小北,没什么事!你自个儿保重吧!”,纪老师对我说道,拉着辰辰姐要离开。
“小北!老钱在医院!”,辰辰姐大声喊,然后,被纪老师几乎扛着,上了车。
我愣在那,耳朵又耳鸣了,嗡嗡的,很难受。
钱勇骏,在医院。
“怎么了?”,郭云昊走来,关心地问,我摇头,和他一起上了车,回了酒店。
郭云昊想进我的房间,被我拒绝,我进了房间后,几乎毫不迟疑地,打了雯姐的电话,是方大哥接的,他说,雯姐在洗澡。
“哥,钱勇骏他是怎么回事?你实话实说吧。”,我平静地问,不问自己心里的动机,只是想知道一点实情,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方大哥很平静地对我说了钱勇骏的事。
金娣是他亲自送进监狱的。
半个月前,他从Y市回京,夜里,在高速上遇到了车祸,受了重伤,目前还在医院,大~腿骨折,肋骨断了好几根,好在,现在没什么生命危险。
推算时间,应该是他去找我的那次。
“人没事就好。”,我平静地说。
“小北,你如果放下了,就不要再回头了。老钱也说,跟你在一起不合适。”,方大哥这么说。
“嗯,我明白。”,我平静地说,跟方大哥道了晚安后,挂了电话。
我出了酒店,打了出租,让司机送我去了第一人民医院。
深夜的医院,寂静无声,我去了住院部。
他住18楼的高干病房。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来,就是单纯地想看看吧,和其它无关,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
免得以后会觉得遗憾。
在他的病房门口,发现里面还有灯光,我没进去,隔着门上的玻璃,看着里面。
他躺在床~上,一条腿被吊着,很狼狈的样子,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看什么……
一时间,我没敲门的勇气,内心也一片茫然,最终,我转了身。
我回到了酒店,在走道拐角处差点和一个女人撞了,从打扮来看,像个**的女人,我避开,然后看向女人来的方向,1206,郭云昊的房间。
我很平静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郭云昊叫我出发时,我让他先陪我去趟医院。
我在医院附近的小店,买了鲜花和果篮,郭云昊说,你去医院看望谁啊?这小店买的东西没档次。
我说,一个不重要的人,所以,不需要档次。
我是挽着郭云昊的胳膊进了钱勇骏的病房的,彼时,他坐在床头,手里拿着手机,见到我时,显然是惊讶的,愣了好一会儿,才将手机收起。
“你怎么来了?”,他笑着说,脸色苍白,连唇都是苍白的,嘴唇很干,裂了很深的口子。
“公司开年会,我回来参加,听说你住院了,就来看看!”,我平静地说,嘴角噙着笑容,钱勇骏尴尬地笑笑,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侧的郭云昊身上。
“忘介绍了,他是我男朋友。阿昊,他叫钱勇骏,我朋友。”,我平静地介绍。
只感觉钱勇骏的脸色更白了。
我自然地走了上前,只听郭云昊对钱勇骏问了好,我将鲜花和果篮放在了一堆鲜花里,然后,走近他的病床边。
“好点了吗?”,我自然地问,看着他的侧脸。
不经意间,看到了他两鬓间有很多白头发,这些白发让他看起来老了很多。
他转过头,看着我,扯着唇,笑笑,“好多了,其实没什么大碍。”,他笑着说,“你们坐吧。”,客套地让我们坐。
我走到了郭云昊身边,抱住了他的胳膊。
“不了,还得赶回去呢。”,我笑着说。
没有揣测钱勇骏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只为自己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自然而窃喜,我就是想让他知道,我们不可能了,没有他,我过得很好。
“开车来的吧?路上小心点!”,他像长辈对晚辈的口吻,说道。
我点头,“阿昊,我们现在走吧,不打扰人家休息了!”,我看着郭云昊,扬声道。
“我就不送你们了!”,他沉声说。
左腿还吊着呢,他能怎么送?
“你好好休息吧!再见了!”,我说完,郭云昊也对他道别,然后,我俩姿势亲密地出了他的病房,才出房门,我听到了钱勇骏发出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才出了医院,我松开郭云昊的胳膊,“还不重要的人呢,不重要,你会对他说,我是你男朋友?还是,你在对我表白?”,上车后,郭云昊得意道。
“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只想让他知道,我过得很好!阿昊,不好意思,刚利用了你。”,我担心他会误会,笑着说。
“小北,我这么长时间以来对你——”
“阿昊,我们只适合做朋友!真的!”,我直爽地说,随即,靠近他,将他衣领扯开,他脖子上赫然印着几只吻痕。
郭云昊有点尴尬,“得!就朋友吧!臭丫头!你爱的,还不会是病房里的那个老男人吧?”
“那是过去式了!”,我连忙反驳。
郭云昊笑了笑,“解释就是掩饰!我这人是很花心,算了,不残害你了!”,他爽朗地说。
回去的路上,郭云昊让我讲我和钱勇骏的故事,我轻描淡写地说了个大概。
农历春节,我一个人过,也在俱乐部值班,也不算孤单,反正一个人也习惯了。
除夕夜,外面鞭炮声轰鸣,我无聊地看着《春晚》,不到十一点就支撑不住了,尚了床,又有些睡不着。
十二点的钟声响起,给手机里所有客户发去了群短信祝福。
给几个朋友挨个发去祝福。
名片夹里只剩下一个人没发,我也没想到,手机里竟然还有他的号码。
正要将它删除,这个人,竟然打来了。
我迟疑,最后,接起。
“喂——”
“是我。”,钱勇骏的声音传来,“新年好!”,我说了句。
“新年,好!”,他有些僵硬的语气,“没打扰你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我们在放烟火。”,我撒谎,他顿了下。
“注意安全。”,他说了句。
“知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我挂了——”
“小北!”,他打断我,然后剧烈地咳嗽了好几声,“什么事?”,我冷淡地问。
“有些话想对你说,算是给你一个交代,无论你远不原谅我!”,钱勇骏沉声地说,我心口一阵钝痛,强忍着,保持镇定。
“你说吧,我听着。”,我平静地说。
“金娣要回头,我没相信过她,我想将计就计,逮着她的把柄,给她一个教训。我没想到你会发生意外。”,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说。
“这件事我早知道了,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因为,孩子没了。”
“是!我说这个,算是给你一个交代。想告诉你,从没玩弄过你。现在,你幸福就好!”,钱勇骏沉声地说,声音有些颤抖,而我,喉咙也疼着。
想到,被车撞时,那破碎般的痛,一个人躺在医院里,孤独无助的感受……
“钱勇骏,没有你,我就很幸福。”,我平静地说,“就这样吧,一切到此为止,谁也不欠谁的,以后,我也不想再看到你,你保重。”,说这些话时,我感觉自己真的成熟了,或者,老成了。
“丫头,对不起。”,他的声音在哽咽,我清楚地听到了,不明白他在难过什么。
“我不会说没关系,你不打扰我,就是对得起我。”,我把话说绝了,他以后肯定也没脸来找我了。
“好!照顾好自己!再见!”,他像是说不出话来,用力地说完这一句,然后,通话戛然而止。
那之后,钱勇骏真的没有来找过我,也没打过电话,或是任何联系方式,我还在Y市工作、生活。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我也不再那么怕冷了。
和郭云昊还是朋友,那家伙,花心得很,换女人如换衣服。
偶尔会回京城出差,也没遇到过钱勇骏。
听雯姐说,他才出院不久,之前肋骨断了戳到了五脏,其实挺严重的,后来,内伤一直不好,常咳血,前不久才能出院。
她问我,对钱勇骏到底还有没有感觉,我坚定地说,没有。
如果非要承认的话,我会说,钱勇骏留给我的感觉,都是伤痛。
雯姐说我越来越成熟了,越来越有女强人的范了,也说,我年纪不小了,该找个老公了。
我笑着说,你帮我介绍啊?
辰辰姐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见到我,她很开心的样子,拉着我去瑜伽室,让我陪她一起锻炼。
我教她新学的,保养子~宫和卵~巢的动作,我自己平时也在练,这对流~产后对子~宫的恢复有好处。
“小北,老钱他现在很拼!”,辰辰姐突然说。
“锻炼的时候别说话,专心点!”,我以教练的口吻,对她说,她索性盘腿在垫子上坐下。
“我是说真的。你也知道,老钱之前被金娣骗了全部身家,虽然这次,他将金娣绳之以法了,但是,那些被骗走的钱也早被金娣和情夫挥霍了!”,辰辰姐大声说,我并不想听,依旧在练习。
她不死心,继续说。
“他和家里早就断绝关系了,这次车祸,保险公司虽然赔了些,但,医药费七七八八加起来,除掉医保报销,也还花了好几万,这钱是我们帮他出的。他现在还没完全康复,就忙着接官司挣钱了,前不久,在办公室还晕倒过一次。”
“辰辰姐,你对我说这些干嘛?以为我会心软,心疼他吗?”,我也坐下,对她笑着问。
“小北,老钱其实是爱你的,真的,他心里一直有你,在医院昏迷的时候,也一直叫你的名字!现在,他心里也还爱着你,但是,没脸跟你好了,他才没有去找你。”,辰辰姐边说着,边叹气。
他爱我?怎么可能?
“辰辰姐,你别提他了,我对他,心如止水!”,我笃定地说,“我现在过得好好的呢,很少会想起他了,我没有矫情,我是真心的。”,我平静地说。
她放在一旁地板上的手机在震动,她连忙接起,“什么?!”
“怎么了?”,我看她说了几句,立即挂了电话,很慌张的样子。
“老钱在庭审时,突然晕倒了,我得去法院先帮他顶着!”,辰辰姐快速地说。
“人没事吧?”,我问,似乎出于一种本能。
“不知道,应该不会有大碍,一定是身子太虚了!”,她焦急地说,去更衣室换衣服,我看着她匆忙地离开。
雯姐他们下班后要去医院看望他,我没去。
不管怎样,只要他活着,没什么生命危险就好。
我在京城的工作结束,打算回Y市,临走前,雯姐打电话给我说,钱勇骏的情况不乐观,让我最好去看看他。
我问,会死吗?
她说,不会。
我说,那算了吧。
她说,钱勇骏一直昏迷着,嘴里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这次,钱家父母都出现了,怕钱勇骏真突然死了。
我还是去了医院。
病房里,他真的还昏迷着,其他人见我到,立即出了病房。
我看着病床~上,面容瘦削的钱勇骏,感觉,他似乎又老了很多,不禁叹气。
“小北……对不起……”,他虚弱地低喃,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一句。
“你别说对不起了,我早释然了。”,我弯下~身,平静道。
他突然就醒了,睁开眼,看着我,目光复杂。
我叫了医生,医生帮他检查后,说他没大碍了。
其他人没进来,医生护士走后,里面只有我们俩。
“你别这么拼地工作了,这样脆弱的样子,给谁看?”,我皱着眉,对他说,他突然一副很受伤的样子看着我。
“没给谁看,尤其不想被你看到,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他用力地说,说完,还咳嗽了好几声。
他在赶我走。
我笑笑,“我也没想来,他们劝我来的。你好好保重,不要糟蹋自己了,你自己都不爱自己,谁会爱你。”,我平静地说,以对自己勉励的话来勉励他。
“方小北!你没资格对我说教!你没资格!滚!”,他激动地说,说罢,不停地咳嗽,甚至吐出了血。
我连忙上前要扶他,他用力地甩开我。
“滚!”,他咬着牙说,有眼泪从他眼里飙出来,他低垂着头,趴在病床边。
我没再上前,转了身,朝病房门口走。
快要到门口时,我转了头,发现钱勇骏正看着我,他满脸泪水,眼神里透着痛苦和无奈。
转而,又垂下了头。
我还是出了病房,对外面的人说了他的情况,然后,医生和护士又进去了。
我离开了医院,回到酒店,拿了行李,直接去了高铁站,再次离开了京城。
后来,听说钱勇骏身体恢复了,常去俱乐部健身,不过,还是个工作狂。
我们没什么交集,每次回京城出差依旧遇不到他。
回首我和他的这一段,我没什么后悔和遗憾的,因为我爱过,拥有过,虽然,也失去了。但,这就是人生。
那个孩子离开一周年,我回了京城,我不知该去哪缅怀它。
就在街道上茫然地走着。
阳光毫不吝啬地照耀在我的身上,周身依然冰冷,总感觉有人在跟着我,转身时,又没人。
路过一家奶茶店,我要了杯奶茶,特意说是热的,服务员有些诧异地看着我,这样的季节,大家都爱冰奶茶。
我边走着,边喝着,孩子气地走在街道上。
突然转身时,不远处的高大身影,无处遁形。
竟然,真的是他。
他拎着公文包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
过了几秒,他走了过来,我嘴里还喊着奶茶吸管。
“巧!”,钱勇骏开口,对我说了句,我松开吸管,“巧。”,我淡淡地说了句,转了身。
“这个点,一起吃个饭吧?”,正是午餐时间,钱勇骏看了表,对我说。
“不好意思,我没空。”,我冷淡地拒绝,他尴尬地笑笑,转而,脸色变得严肃,“失去那个孩子,我也很难过。”,他认真地说,然后,转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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