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分散丧尸的计划无法实行,宋砚很光棍,直接下达了封锁陇仁市,以及章县通往其他各地的主干道的命令,将两个空城圈起来,然后开始收集物资,为清剿丧尸做准备。除了杀光这些丧尸和变异兽,他们再没有别的办法解除云洲基地的危机。只是上千万的丧尸,还有不知数目的变异生物,要真正剿杀干净,所时间恐怕要以年计,因此在此期间无论是车队的物资消耗,还是基地的,都必须算计进去。
李慕然这一晚睡得很糟糕,简直是恶梦连连。一会儿看见葫芦沟被丧尸和变异动物攻破了,一会儿又看到一个面目模糊的男人站在天上,指使着地上一群群的怪物要将人类灭绝……等她大汗淋漓地醒过来时,才发现天仍然黑着,有隐隐的火光从窗子外面透**来。那是值夜的人。
她还是受了病鬼白日所说的话影响。按着发疼的头,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穿好衣服,然后在原地站了片刻,确定没有惊醒其他人,才举步往外面走去。
两道凌厉的目光投射了过来,在看清是她之后,又收了回去,却是徐婧。虽然外面有人守夜,但是像徐婧石朋三这一类的人,是不会将自己的安危完全寄托在素不相识的人身上的,所以虽然没有安排守夜,但他们睡觉时仍保持着一定程度的警惕。
李慕然走到屋外,深吸口寒冷的空气,整个人顿时清醒过来,因梦多而造成的头疼也好了很多。这个时候云洲基地里应该是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吧。她想。
雪从下午开始下,到现在已经铺天盖地,前方两米外的景物就已经完全看不清,这样的天气让变异生物如鱼得水,人类却像是落在冰寒的极地,行动迟缓,战斗力大幅度减低,普通人尤甚。这一夜过去,恐怕又要死很多人吧。
直到现在,李慕然仍然认定病鬼的那番话是胡说,在这样的绝境中,被一番胡话说得做恶梦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她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想,只是觉得真的好久没见到太阳了。她想,不止是她,恐怕很多人都在想念太阳,无论是末世前性格温和随季节而变动寒热的太阳,还是末世后脾气暴烈的酷日,在冷寒与阴沉笼罩这个世界大半年之后,它都显得那么亲切。
光和热,这是人类生存以及大多数正常生物存活生长所必须的条件,但是他们还有可能见到太阳吗?李慕然看不到丁点希望,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的身体,所有幸存者的身体在末世后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没有阳光,缺乏各类维生素,对他们似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除去心理上的压抑和绝望。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控制着这一切,那该是多么可怕?脑海中不自觉浮起这个念头,李慕然抬手揉了揉冰冷的脸,又跺了跺冻得发僵的脚,不愿意将注意力放在这个无稽的假想当中,然而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在上面打转,让她烦躁不已。
他们在一个囚牢当中,无论怎么挣扎,都逃不出去;他们为自己好不容易从第一场灾难第二场灾难中逃得了性命而庆幸,却不知道他们的生死仍掌握在某个“神”的一念之间;整个基地二十几万的幸存者以命搏杀,却只不过是“神”打发无聊时间的乐子,就像人类玩弄蚂蚁,就像古罗马人的斗兽场……
“大半夜的你站这儿喝冷风,是想成仙?”一个冷冷的女人声音在后面响起,却是徐婧见她久去不归,有点不放心,走出来看看。
李慕然回身看向她,光线很暗,并不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是她还是笑了下,喊:“徐小……”
“打住,别叫我小姐,叫我徐老大。”徐婧很坚决地打断了她。
李慕然忍不住又笑了,只不过相比起之前的礼貌笑容,这一回显得更真诚一些。
“笑什么笑!问你话呢?”徐婧没好气地说。她原本以为李慕然是去上厕所,哪知对方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看夜景,真是太不靠谱了。
“徐……徐老大,你觉得有没有可能,末世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由某只手所操控的?”李慕然抿了抿嘴,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明知到可笑,但是一个人在那里瞎想,真的会发疯,能有人分享或许会好一点,哪怕是被讽刺一顿。
“有可能啊,为什么没可能。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一切不都是老天爷操控的?他老爷子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徐婧耸耸肩,无所谓地说,而后略感好奇,“怎么?你不睡觉就是在想这种毫无根据没有营养的东西?”
不是这个意思!李慕然郁闷地捶了下自己的脑袋,想解释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对,就这样再使劲捶两下,就可以不用再胡思乱想,更不用面对这让人讨厌的末世了,要不要我帮你?”看到她的举动,徐婧并不安慰询问,反而说。语气很淡,与她话中的意思形成鲜明的对比,给人一种强烈的讥讽感。
“谢谢啊!”李慕然语窒了片刻,才干巴巴地吐出这三个字。
“行了,去睡觉了。”徐婧打了个呵欠,摆摆手,转身往屋里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嘀咕:“这一帮子人真是一个比一个逗比……”
李慕然微囧,突然间就觉得自己真的很无聊,竟然在这里为那种莫须有的假想而烦恼。何况,就算有那样一个“神”,她又能怎么样呢?或者说人类又能怎么样?那样强大的存在有谁能够抵抗?就好像人类明知死亡是所有人的最终归宿,却无能为力,不得不选择暂时性遗忘一样,她觉得自己继续思考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意义。当前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活下去,然后在这基础上,尽己所能地帮的人类活下去。
李慕然并没有察觉到自己心态的变化。以前她救人大多是被动的,比如说张易,或者宋砚打算做点什么,她处于团队中,便理所当然地跟着出一把力,不会想很多,但当她一个人时,她基本上就不会特意去救人,大抵是觉得自己其实帮不上什么忙。而现在她却生起了主动帮别人的心思,由此可知,病鬼的话还是在她潜意识里留下了阴影,让她缺乏安全感。而消除这种不安最好的办法就是,活下来的人越多越好。
既然想明白了,再站在这里吹冷风就真的是傻子了,李慕然揉了把脸,就要回屋,却有声音从侧前方纷飞的大雪中传出来。
“你听到了什么?”宋砚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身体出现在五步外的黑暗处,头上肩上覆着一层薄雪。又往前走了三步,近到能够看到彼此的眉眼,他才停住,双手环胸问:“基地被围的原因?”可见他对她还是十分了解的,知道以她务实的性格,如果不是事出有因,绝对不可能在眼下这样的时候站在雪夜里悲春伤秋。
“主……主任?”李慕然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冒出来。
“主什么主?”宋砚不高兴地训斥,似想说什么,却又忍下,勉强放缓语气:“说吧。”
“说什么?”李慕然没反应过来。
宋砚浓眉一竖,眼看着就要发脾气,不过再次忍了下来,只是声音低沉了少许:“原因。云洲基地被围的原因,还有你从哪里知道的。”他并没有从云洲基地高层那里得到有用的消息,如果说还有人能弄清楚基地被围的原因,那么一定是拥有精神探查能力的她。
李慕然的眼睛瞬间瞪大,几近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男人,显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他是如何知道的。大脑飞快转动,将中午跟病鬼说话的整个过程都回想了一遍,发现当时除了袁晋书外,并没别人,总不可能是袁晋书传的话吧?
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傻头呆脑的……宋砚抚额,觉得有些无力。
“病哥说,是他的一个叫秦宣的朋友,哦,不对,现在应该是他的敌人,想制造一种叫什么暗兽皇的东西,所以把咱们地球炼化了,于是有了末世……”回过神的李慕然低垂下脑袋,有点艰难地开口,越说,声音越低。这种原因她重述起来,都有些难于启齿啊,她之前倒底在纠结些什么?
“还有呢?”宋砚冷静地问,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看不出倒底是个什么想法。
“还有……”李慕然实在不太想讲了,但此时在他炯炯的盯视下,却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病哥说,基地被围只有两个可能。”老老实实地将病鬼的话重复了一遍,话音还没落下,人已经下意识地往后缩去。
可惜预料中的一巴掌还是没有逃掉,重重落在她的脑袋上。
“你就是为这个睡不着觉?”宋砚没好气地问。
“嗯。”李慕然点了下头,又赶紧摇头,“是做恶梦了。”说起这个,她就一阵郁闷,如果不是做恶梦,她何至于将这种不着调的言论放在心上。
听到这个理由,再看看她认错一样低着头的样子,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但又莫名有些可怜,宋砚心中微软,下意识地想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然而手指微动,却又恢复了平静,粗隆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再开口已是训斥的话:“我看你是闲的!明天跟我杀丧尸去。”然而落在她身上的眼神却跟语气完全相反,异常的明亮柔和。
李慕然没有看到,闻言精神一振,刚要抬头答应,就被一声粗暴的呵斥给喷了个灰头土脸。
“还不滚去睡觉!”
如果你不来,我早就回去睡了。李慕然在心里嘀咕,却不敢说出来,哦了声,走出两步,赫然反应过来,忙回头说:“主任晚安。”
“晚安。”直到门被轻轻掩上,轻细的脚步声消失,宋砚才嘴唇微动,无声地回,冷硬的面部表情柔软下来。
原来从前一夜他就忙起,直到不久前才跟肖胜等人拟定好剿尸计划,想到似乎好久都没看到李慕然了,不觉间便走了过来,正好听到李慕然跟徐婧的对话。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其实很想坦承自己的心思,却终究压制了下来,并不是怕被拒绝,而是担心搅乱了她的心神,万一在救人或者剿杀丧尸时出事,他就后悔莫及了。因此决定还是等一切都安定下来再说。
至于异化时的他……在原地站了片刻,他重重吐出一口白气,转身离开。病鬼的话,对于理智的他来说,那根本就是一个玩笑,哪里会往心里去。
“和尚哥,我觉得那个病鬼说的话也许就是真相。”因为太安静,加上末世后无论是普通人还是觉醒者,听力都发达了不少,因此李慕然与徐婧,还有宋砚的对话几乎被屋内的人听了个干净,其中裴远最兴奋,撑起身揪住戒嗔的衣领,小小声的说。
不料,一只大手重重拍在他头上,将他按回了被窝里,却是石朋三,“睡觉。”
“我佛慈悲!”戒嗔低声念道,自练了那个什么内功之后,他似乎沉稳了很多。他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直接无视了这个猜测,但也并没有裴远的狂热,只是全心全意地祈祷,那真的只是一个笑话,而非事实。
“欸,徐老大,我家慕然妹子怕生,你别欺负她。”另一边,肉塔陈悄悄凑到刚躺下不久的徐婧身边,用气声说,结果被一脚踹飞出去,发出重重的砸落地板的声音。旁人早见惯不怪,连问一声的都没有,只有李慕然赫地坐起身,见其他人都没反应,最后满怀迷惑地又躺了回去。
“那个男人还不错,就是脾气好像……”张易一句话没说完,便被探入衣下的一只粗糙大手给打断了。他笑了起来,回头,迎上南劭凑过来的唇。
因为屋子里有别人,他的怀里还抱着熟睡的张睿阳,两人没敢深吻,南劭只是用手掌贴着他的肌肤轻轻摩挲,发烫坚硬的部位紧紧压在其腰臀处,便再没其他动作。
早晚有一天,他会憋出内伤来。贴在张易的耳后,南劭无声地叹口气,忍不住骂这个鬼世道,让他连自己的爱人都没办法碰。www..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