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好,我是来自张桥中心小学的……”
在前间那一排的男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个女孩,纤长的身子,马尾扎得很松散,柔顺乖巧地贴在背部。(
宅游记)白皙的小脸,薄薄的嘴唇看起来还算顺眼,两只手踌躇地绞来绞去。他看得清楚,是些削葱般的手指,光洁白嫩,指甲有些发青、脆裂,一看就是那些体弱的文静女生。眼睛大还不如说是瘦出来的那种,一阵穿堂风刮过,他能看清她像纸片一样的身躯,微微发抖。
她很小心地坐到了自己身后。她似乎不太敢讲话,在这个喧闹的五二班里,显得格外安静,像一朵花开放。
有一天,她转过来,问,你知道这个学校的图书馆在哪里吗?
“知道啊。”声音有点哆嗦。
他指给她看了,她在阳光下张扬地笑了。
脚步声,在偌大的校园里显得格外清脆。他抬头,见那个女孩风一样地冲上楼梯,飘逸的长发在身后飞舞:“喂!要上课了!”他的话就是当头棒喝,可当她失望的神情浮现在他眼前时,他又为自己的莽撞而有些后悔。
放学了,同学们逛小店去的逛小店,打群架的打群架,开小灶的开小灶……他蹑手蹑脚地上了楼,厚重的橡木门给人以一种安全而舒适的感觉。(
调皮王妃惹人爱)他推门,吱嘎吱嘎的声音搔得他心生疼,往里看,一个短发女生沉着一张脸,放下手中一本厚得能砸死人的数学书,漠然地与他擦肩而过。那好像是三班的女生,前一段时间打群架还给全校通报了。他轻轻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放在曹老伯的桌前,轻轻地喊。
那个老人西装革履,年轻时是译林出版社的一位翻译家,把一生的精力都放在了书和文字上,翻译是个二次创作。退休后,回到亡妻当年工作的学校,做起了图书馆管理员。他见到男孩,脸上像一朵虞美人的绽放,推了推眼镜:“这么快就看完啦……”
“嗯。”
“好孩子。”
“哦……”他一向的沉默,在操场上无法自由驰骋,就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学校的图书馆里了。这个明朗的房屋,除了曹老伯,任何人都与他无关,封闭。
他迈向书架,那是一个十二岁男孩释放灵魂的地方。
以目光抚慰每一册图书,向它们发出低低的絮语。
《少年p的奇幻漂流》
这应该是本好书,很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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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出手取下,那一刻灵魂出窍的时间,是一朵花开放的时间。
书的拿下,掀开一张清瘦的连映入眼帘。
灵魂的碰撞。
他盯着她的剪水双瞳,那双眼睛里,有一种与自己一样的神情。那种常人无法企及的多愁善感的释然。她的微微塌下的鼻梁,两片薄薄的嘴唇,凝脂的脸颊,乌黑的长发披散在窄窄的肩头。一只纤纤玉手呆滞地停在半空中,有些尴尬。
他才反应,自己与她之间隔了好多本书,一排书架。
她终于开口:“那本是我要的啊……”
“唉?”他嘴里吐出一个的讶异。
“那个,那个……”她踌躇地攥紧裙子,“我能和你合看吗?”
“可以。”
阳光的驻步,一朵花开的时间,泼洒在书页上。他们翻过一页又一页,揉碎了一朵又一朵阳光,又拼装,将它们种在文字的沃土,用自己的目光和冥想来浇灌它们。表面上平静若水的酝酿,心底却同时的暗流涌动,p在船上的分分钟凶险,让他们也感觉在漂浮在南太平洋上,孤独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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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的,他感觉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足以不让他在文字的波涛汹涌中溺亡,在那只孟加拉虎的恐怖阴影下沦丧。
time of a flower……
那是一只很瘦的手,在阳光的亲吻下,有一层金色的茸毛,雪白柔嫩。
同时翻过一页,同时抓住了页脚。
他竟然不肯放开,生怕自己放手,就会遭到老虎的袭击。
她的脸微醺的红。
她想抽开手,窘极了。大大的眼睛里,有一种平静的慌张。看上去就像是那种教养极好的人家。见他死活不肯放,伸出一只手,轻轻打了他一下。
心里“咯噔”一下,漾开的涟漪。
他幡然醒悟,逃开了,掀起了风掀起了她的飘逸长发,就挠在他脸上,暖在心底。他不敢去看她的眼睛,那种异样的情怀,只是在她眼光下的囚笼……她也不想的。
“很晚了,你们走不走?”曹老伯发出一声沉痛的叹,预备锁门了。(
重生造星系统)她撩了撩头发,露出迎宾仪式上才有的标准微笑:“好,我们马上回去。”
我……们?他愣了下,怯生生地问。
她丝毫没有为刚才他的唐突而生气:“你也住阳光小区(ps:糜糜我对不起你啊……)对吗?我刚搬过来,不认识路,带我回去吧。”
一路上,寡言的她忽然唧唧呱呱蹦出一大堆话:“我喜欢看书,你呢?”
嗯。
真好,有你这样的同学。
我也是……
他忽然闭嘴。
“我看书可快了,两天一本长篇小说就消化掉了。你看——”她将那个不离身的布袋撑大,里面满满当当的书。
“这个叫魏天华的人好厉害,看掉这么多书了。”她从书最后一页掏出借记栏,用手弹弹空荡荡的栏目,指着那第一栏、填着他的名字。他浅浅一笑——
我就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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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她爆发了,冲他抛过去好多好多话、问题。
“原来你和我一样啊。我因为这点常常被视为异类,终于碰见知己了,我好开心!”
我也是。
应该就是从那以后,两个人如影随形,一起出入图书馆的日子却像一朵花开的时间。
一日放学,少年p罗列出对付老虎的六个方案使他和她聊了很久。他为了节省时间,带着人生地不熟的她在巷子里东拐西拐,最终竟拐到了附近的菜市口。小贩们叽叽喳喳,争抢地盘,早早摆出了夜市的食品,他和她看得很清楚,一个好像是他们学校的女孩,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小贩扇耳光,一个小痞子一掌推上来,一脚踹在肚子上……女孩小脸上的血污狼藉,把她吓得“哇”一声,扑进他怀里。他分明能感到她泪水沁湿了他的汗衫,细长的胳膊环在他背部。他又傻了,那一刻,他能听见她心底在说去救救那个女孩吧,我和你一起去救救她……那一刻,自己的懦弱是如此的暴露无遗,不知道该怎样来面对她的灵魂审判……只是任由她吓得抱住他,用他的身体来抵挡眼前的惨剧,然后伸出手,也将她搂在怀中。就等夜巡的警察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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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镜哥对严彬的敬佩就是从那时起的,这个平日看上去吊儿郎当的男生,整天不务正业勾搭软妹的男生,一直被林芷欣追得满学校蹿的男生。当时就是这么挺身而出……所以他身上似乎总有这么种莫明其妙的号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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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魏,张凝她……”一个男生走过来拍他的肩,神情有点怪,一路上的同学都看他,眼神很怪。
等他冲进教室的门,只见她紧攥着裙子,咬着嘴唇,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脸羞得通红。场下唏嘘一片,黑板被涂得花里胡哨,画着自己和她的q漫,各种甜蜜的姿势。下面还写着:魏天华和张凝,六二班最配的一对!!!
他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却又不知所措,黑板擦往黑板上猛擦,想把他和她的流言蜚语彻底清空。身后爆发出一阵哄笑,他脸上直发烧,抄起黑板擦,往那个笑声最大的男生额头上砸。然后抓起她白嫩的手,拽起她往教室外跑。整个六年级都跑出来看了,伴随着男生们“嗷嗷”的喝彩与怪叫,还有长舌妇们潮水般的鼓掌声。
“喂……你去哪?!”她气喘吁吁地问。
他置之不理,好像一根射线往前奔跑。
眼前闪过一个身影,他来不及躲开,身影敏捷地蹿进了楼房。重心不稳,拽着她一起摔倒了。
她手上磨破了,红红的。
他坐在地上,不知道该不该爬起。
“噗……”她突然笑出了声。原来他脸上都是泥巴。
然后两人在空旷的校园里放声大笑。
……
“那,再见了。”小学毕业的那一天,她烙下一个空落的背影。
他的世界被掏空了。
很多年以后,好像她从没出现过的出现了。眼镜哥也思索过很多次,那个叫张凝的女孩,好像在自己的生命中驻步过,又飘然逝去。可重逢时,他竟是猛踹了她一脚——因为严彬去调戏他们所谓的班长,张凝推了严彬一把。眼镜哥为了给基友报仇……
初中的生活太沉闷,好像被关上门窗的房间,里面只有呆滞麻木的白色灯光。他抱着一本书在学校里悠悠地走,口干舌燥准备去买根雪糕。还没送进嘴里,一个初三的男生就窜过来一把夺过:“这是孝敬老子的!”声音太尖锐,他的自尊心又太强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像发狂的小兽一样扑上去跟那个男生大打出手,还被全校通报批评……“为什么不进篮球队呢?你跑得很快哦!”严彬喜欢以摸人头来表示初次见面的友好,他身后,几个男生嘻嘻哈哈,阳光是属于他们的。他摘下了黑框斯文的眼睛说——
“好。”他点点头。
于是就变得和他们一样了,他甩下了沉重的书包,书少翻了变成了一堆灰尘。
早已回不去,实际上,他这才发现,他的青春提早结束,那个叫张凝的女孩子系着红领巾手捧书嫣然一笑后烟消云散了,于是,他的青春结束了,梦境结束了……
最美最疼的爱恋,今生只有一次。
只不过我们都错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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