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一个男子的声音飘过来。(
超级兵痞)
酒如扭过头去,看见晏成蹊正挑着眉看向自己。原来刚才和肖沛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早就被人发现了,只是自己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大了一点,恰巧被他听见了。
酒如咽了一口口水,心想刚才的话绝对不能被晏成蹊知道,于是面不改色地道:“我、我知道你说方懿是奸商。”
方懿:“……”
晏成蹊一摊手:“我可没说过这种话。”
方懿抽了抽嘴角,拉住方韵的后衣领,将已经把整个脑袋埋进盘子里啃猪蹄的小姑娘拎起来,看着方韵嘴巴旁边一圈浅褐色的酱料,嘴角继续抽了抽:“你晏哥哥和阿酒姐姐明天就要走了,你就只顾着吃,十二年的教养呢?”
酒如觉得任何问题一旦牵扯到教养这个东西,就会变得十分的严肃。比如说,从前在姜王宫里的时候,父王的某些妃子看另外某些妃子不顺眼,倘若对方有子嗣,就会每每逮住机会教训那些公主公子的,一般讲的都是“没教养”之类。(
总裁专属·宝贝,嫁我吧)一开始酒如听见很多妃子都这样教训人,还以为是那些妃子们的教养都极好,除了这个,她们已经想不出任何其他的词来表示自己对别人的不满,后来才知道,这是唯一一种骂人能够连着母妃骂的词语了……反正无论如何,酒如从小听到的最多骂人的话就是“没教养”,以至于此刻方懿以一种调侃的口吻对自己妹妹说出“你十二年的教养呢”的时候,她顿时觉得方懿身上产生了一种正经中掺杂着脱线,严肃中掺杂着玩笑的违和感。
面对兄长的教训,方韵用柔滑精贵的丝绸袖子在嘴上揩了一把,这个动作又让方懿的嘴角抽了抽,前者却浑不在意地道:“我才没有十二年的教养,我至少到三岁才能听懂你们的话。”
方懿面无表情地道:“你晏哥哥三岁的时候就会拿笔描丹青了。”
方韵坦荡而认真地承认:“我比他蠢。”
方懿:“……”
酒如兴致勃勃地凑到晏成蹊旁边:“你真的三岁就会描丹青了?”
晏成蹊笑看了她一眼:“是又如何?”
酒如道:“我听说赵国公子溪描得一手好丹青,亦是三岁便开始执笔作画……唔,这么看来,这倒是你们赵国晏氏的祖传天分了?”
晏成蹊道:“乾封遗风,各国皆重礼乐书术,只是我们家将这个传统沿承下来罢了。(
极品大少在都市)赵国晏氏能绘得一手好丹青的,也不过寥寥数人,公子溪是个天才,三岁提笔作画,这个年纪虽然罕有,却并不是见所未见。你们姜国的九公主同样是三岁操琴,到了这个年纪,已是观千曲而后晓声,诸国之内无人能及。”说着拨了拨额前的几缕碎发,落下来微微遮住眼睛,晏成蹊唇角微微勾起,带着点不明意味,“只可惜我尚未有机会见着那位传说中的‘第一公主’,不知究竟要是什么样的女子,才能有今日这般无两的才名。”
方懿看了他一眼,眼神略有几分古怪。
酒如听着晏成蹊的话,下意识地从碗中汤水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倒影。
如果晏成蹊知道那个所谓拥有无两才名的第一公主就坐在他的身边,看着她现在的模样,再联想一番那九公主的风头,估计会大吃一惊吧。(
王朝教父)这几日在外头游荡,听了不少关于晏溪夫妇的风流韵事,人人都说这一对璧人甚是恩爱,简直堪称天下夫妻的楷模。这样想一想,其实晏溪也挺可怜,自己的老婆被人换了都不知道,还要从此厮守一辈子,简直悲催至极。难道这就是过于有才华的人必然会遭遇的苦难么……
酒如重重地叹了口气。
晏成蹊看向她:“怎么了?”
酒如道:“我只是觉得,晏溪虽然有经纬之才,未必就喜欢一个整日抚琴的女孩子,而夏九如纵然惊才绝艳,也未必喜欢自己的夫婿成日让她摆姿势描丹青。赵姜两国一纸婚约将这两个人生生送做一堆,之前也没有深入了解过,难免出现婚后琴瑟不调的问题。”
晏成蹊饶有兴味地问道:“那你觉得怎么样才好?”
酒如摇摇头:“到底要怎么样才好,我也说不出。这归根到底还是二人生在帝王家的缘故,我听说姜王很是宠爱这个九女儿,因此才费尽心思为她觅得一个好夫婿。但这也只是姜王的一厢情愿罢了,他怎么知道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就能过好日子呢?身为帝王家的后裔,像九公主这样的一个女子有时也会成为两国之间至关重要的一个棋子,两国的关系不需要她来维系,但一旦出事,她决计无法全身而退。(
召唤万岁)到头来,也只是尽了自己作为公主的本分,觅得一个显赫的婆家,却错失了真正能够让自己托付终身的人。”
桌上气氛沉默片刻。
肖沛在桌子底下用抓过猪蹄油腻腻的手轻轻拽了拽酒如的衣角,递了一个眼风过去:再说就露馅了!
酒如回他一个眼风:火候还没到呢。
就在酒如肖沛二人眉来眼去的时候,晏成蹊和方懿对视了一眼,前者闲闲摇了摇折扇,道:“看来夏姑娘对赵姜两国的关系很没有信心。”
酒如再次摇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论赵姜两国关系如何,不论姜王是否有意让她这个“第一公主”发挥作用,她,不,应该说现在的玲珑,已经有意无意地成为了两国之间博弈的一颗棋子,倘若相安无事,她兴许能平安度过此生,然而一旦兴起战事,她不是受到利用从中斡旋,就是被人弃如敝屣,不论如何,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在酒如看来,这些即便再难,亦只是作为一个公主的本分,她真正在乎的,是她根本不了解晏溪其人,她尚且并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夫婿是否真正应该成为她的夫婿,就已经被那一纸婚约同他送做一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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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皆以为公主是主子,谁知道主子也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只能作为一个合格的主子,踏上既定的轨道走下去。
酒如忽然有点小庆幸。幸好自己已经不是公主了。
晏成蹊瞧她一眼,轻轻摇着扇子,唇角衔着点笑意。
方懿对酒如举杯,神色诚恳:“夏姑娘见解颇深,在下敬服。”
酒如隔着桌子同他敬酒:“粗鄙之见罢了。”
好歹做公主做了这么多年,这些筵席上的酬酢礼数她还是知道一点的。方懿出身名门世家,是一把交际的好手,此番赞她不过是在听了别人言论之后的一种习惯性赞美,并不能太当真,只能当做对自己的一种尊重罢了。酒如看了一眼旁边仍旧埋着头啃猪蹄啃得满嘴蜜汁的方韵和肖沛,实在怀疑这一对才是真正的亲兄妹……反观另一边的晏溪,自从饭局开始,他就没有多啰嗦一句话,大多时候都是听着,偶尔跟着随顺两句,并没有太多表露出自己的性情,神态举止皆是从容而有礼,礼数周全,有世家的涵养风度。
当然,酒如觉得晏成蹊之所以能保持这么完好无损的形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不吃猪蹄。
一时找不到话题。
肖沛在桌布上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提醒道:“今日咱们出来不是看灯会的么?”
方懿恍然:“对了,咱们是出来逛街的。”说着敲了敲方韵的脑袋,“就你一直在吃。”
晏成蹊闲闲笑道:“横竖今日有的是时间,随她罢,吃完了再去也无妨。”
方韵感激地点点头。
方懿头痛地道:“这丫头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宠坏了,看看这哪里还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方韵抬起头来问道:“大家闺秀是什么样子?就像阿酒姐姐这样么?”
酒如愕然,上下打量了一番自己,肯定地道:“我不是。”
方懿道:“夏姑娘虽然年纪小,但很是懂得礼数,想来并不是小家出身。”
酒如心中一跳。
她老早就同方懿讲了自己是和肖沛自小在山中长大的,他现在随随便便讲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忘记了不成?
果然——
“阿酒姐姐说自己是山里的师父用烤山鸡养大的。”方韵一本正经地道。可她说完这句话就感觉身边有点不对头,往下面一看,便见小白那三角形的脑袋从桌子下钻出来,咬住自己盘子里一只啃了一半的猪蹄,仿佛根本没注意到周围几人愕然的目光,一边吞下去一边爬到了酒如的腿上。
方韵:“……”
肖沛总结性发言:“你阿酒姐姐是山中野人。”
酒如皱了皱鼻子,拎起小白的身子:“下去。”
小白委委屈屈地看着她。
酒如道:“太油了。”
小白呜咽一声,含着猪蹄泪眼汪汪地爬下去了。
晏成蹊轻笑了一声。
“怎么了?”酒如警惕地望向他。
晏成蹊微笑道:“想来夏姑娘的师父并不是寻常之辈,否则怎么能教出你这么个……”略一思索,“无交流障碍的大家闺秀。”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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