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成蹊的眼中一瞬间闪过无数种情绪,似回忆,似惊讶,似怅惘,似释然,但这无数的情绪却在酒如抬头的那一瞬隐藏在了平静的眼波之下,男子脸上笑意从容,一如既往。(
丐世英雄)
女子细白的脚踝上有一块明显的淤青,微微有点肿。晏成蹊两指轻轻触上去,揉了揉,轻声问道:“痛?”
扭伤的地方被男子的指尖轻轻摩挲,刺痛里生出一点点痒。酒如微微缩了缩腿,点点头。
晏成蹊握住她的脚踝,再看了一小会儿,抬起头道:“不算是太严重,只是这两日不太能走路,你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可以在方家多住几日,等脚灵便了再走也不迟。”
酒如想了想,道:“我可以一只脚蹦着走。”
晏成蹊闲闲地道:“你若是不介意另一只脚也废了,我也不介意你蹦着走几天。”
酒如皱了皱鼻子。
帮她把裤管放下,鞋子穿好,晏成蹊转过身望向河面,似有意似无意地问道:“你脚上戴着的铃铛,看上去不是地摊上随便买的,嗯?”
酒如将裙子整好,听见这句话心里顿时一紧,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个铃铛的意义只是姜国王室独有的习俗,外人知晓的并不多,况且,在产银极多的姜国,银铃铛并不算是很值钱的东西,民间一些女孩子也会在脚上佩戴这样的小玩意儿,这人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的身份上吧?酒如揪着裙角,道:“铃铛是母亲留给我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摊上买的啊……”
晏成蹊瞟了一眼她的手,轻轻笑了一声,望向河面,换了个话题道:“我记得你同我说过,你是从小和师兄一起在山谷里长大的?”
酒如点点头。(
大神想逃没门)
“那你同肖沛之间有没有血缘关系?”
酒如摇摇头。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不知道。”酒如小心地瞥了一眼晏成蹊的脸色,两只脚吊在河岸上一前一后地晃荡,“和师父师兄一起在山里生活十分的自在,我也没有想那么多。(
猎香神诀)”
“哦?看来你那位师父果真不是一般的人物。”晏成蹊唇角挂着笑,漆黑的眼眸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表情清闲而又模糊不清,“不仅将你们师兄妹二人培养得如此……”想了想,用了“出色”这个词,“还拥有一批世上罕见的古玩,想来定是王公侯爵之流的人物了。”
酒如摇摇头。据肖沛所说,自从他记事之后,就一直住在雁荡山的那个山谷里,极少出去,而师父也始终是那样一个朴素的山村老人,那一座简陋的四合院茅屋里,也从来没有什么奢侈的物品,委实不像是一个王公侯爵的吃穿用度。然则,那屋子里各处的文物古玩,皆非寻常王公贵族能拿得出手的,就连以往在姜王宫里,酒如都没见过那么多稀罕的东西。她一开始见到那些东西的时候,心里也十分的惊讶,但考虑到这可能是一位作古老人的一段传奇故事,而且肖沛那个一根筋从来都没有试图去了解这些事情,导致这一段传奇故事便随着老先生的逝世就此埋葬在风烟里,酒如虽然怀着无比好奇的心情,却一直没能找出什么相关的事实。所以此时晏成蹊对此表示疑问,亦是情有可原的。
“我出生的时候,师父已经在深山谷定居,其余的事情,他并未与我提过。”酒如慢吞吞地道,“师父仙去后,倚仗肖沛那磨人的厨艺,我们兄妹二人和小白在山谷里一直生活得很好,前段时间发现小白似乎无法忍受日日吃烧鸡的日子,我们这才整理家当出来——”酒如想了想,“——变卖家产的。(
与王爷为邻)”
酒如自认为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而且凄凉万分,晏成蹊听了一定不会继续往下问,然而事实证明,她低估他的智商了。
“哦?”只见晏成蹊淡淡地挑了挑眉,扇子在手心轻轻地敲了两下,问道:“半盏茶的时辰之前,你曾同我说过,你脚上的铃铛是你娘留给你的,现在怎么就变成你与师兄相依为命了?”
酒如揪着裙子的手紧了紧,脑后一大滴冷汗滴下,强壮镇定道:“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我对她记得的不太多。”
酒如觉得,今天自己讲的话大多是真话,只不过早在之前就给晏成蹊编造了一个自己出身山野没爹没娘与师兄一起以杂草方式放养长大的身世背景,而眼下被他这么一说,就越发觉得自己的话里四处是漏洞。酒如在宫中生活了那么多年,耳濡目染地学会了不少东西,譬如琴棋书画,譬如装腔作势,譬如袖手旁观,却始终没学会撒谎。晏成蹊看上去不是那么一个好糊弄的人,因此她虽然在讲真话,也像是在骗人一样。
好在晏成蹊并未拆穿。(
贴身医王)
“明天便要离开商洛,你们准备去哪儿?”
总算换了一个话题,酒如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回想了一番今日上午和肖沛一起翻册子找到的一户人家,道:“我想去赵国看看,听说边境逐州繁华不减商洛,风景独好,且为军事要塞,门户昌盛殷实。肖沛同意和我一块儿去逐州,我们还买了一份地图呢。”说着就要掏出来给他看。
晏成蹊没接地图,问道:“你们知道逐州有多远么?”
酒如将布帛展开,手指沿着已经画好的路线慢慢移动,道:“要过了雁南河,绕过雁荡山余脉,中途能在浏州歇歇脚,唔,大概,大概……”酒如掰着手指头,“大概有……两百里路?”
晏成蹊无奈扶额:“从商洛出发,彻底走出雁荡山地界便有三百里路了。而赵国对边关的建设一直以来都十分重视,浏州虽说不及逐州繁华,却也并不算个小城,在城镇中行路不比郊外轻便,你们要横穿浏州便须得两三日的时间,再过七八十里才能到逐州。”
酒如呆了一呆:“那我们要走多久?”
“少则□□日,多则半个月。(
废材小姐太妖孽)”晏成蹊道,“唔,横竖你们有马车,我看那牵头的两匹马还算是英挺,总能将你们拉到逐州去的。只是你腿脚不甚稳便,这样在马车里呆上十天半个月,等出来的时候,不知是不是要胖成一个球。”
酒如垮下脸。
晏成蹊一笑:“不过,你们这时候去逐州,倒确实很是时候。”
“怎么说?”
“逐州乃赵国西南门户,自古以来皆为兵家必争之地。每年清明前后,赵王皆会率众王公子弟至逐州春闱,今年春闱于四月初七开始,为期半个月。你们若是能在行闱五日前全城戒严之前进去,兴许还能一睹赵国王公行闱的盛景。”
“那万一不能在戒严之前进去呢?”
“唔,我看你们不像是有户籍的人,若是没能赶上时间,就最好别去啃那个硬果子,省得行闱没瞧见,反而把自己送进大牢里。”
酒如深以为然。然而仔细想想,却似乎背离了自己的初衷:“可我和肖沛去逐州是做生意的呀,万一等赵王到了逐州,知府就开始勤政为民严打古董贩子,那我们岂不是遭殃了?”
晏成蹊笑看她一眼,道:“逐州藏龙卧虎,多得是有钱人。知府就算再不识趣,也不能断了那些有钱人的喜好。我看你也不是特别的笨,总不该被几个衙役拎走。”
酒如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对赵国的情况简直如数家珍,这样的好机会不抓住根本就是暴殄天物,于是问道:“那、那你知不知道,逐州哪一家的生意好做一点?”看见晏成蹊似笑非笑地望过来,酒如揪了揪衣角,结结巴巴地道,“你看,你是赵国人,而我是姜国人,我们碰到一起就是个缘分,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你就跟我多讲几句么。赵国不是很提倡助人为乐的么,那你能帮一点就帮一点啊。”
晏成蹊扇子摇了摇,似笑非笑道:“你倒是很晓得这些大道理。”
酒如干巴巴笑了两声。
晏成蹊道:“逐州经商的不多,富人皆为达官显贵,且以武将居多。你要晓得,武将世家不比书香门第,常常爱买些墨宝纸砚给家中添添书卷气,赵国的武将,一直以来都没有附庸风雅的习气,而我看你也并没有刀兵器具之类的古玩,在逐州就别想轻易做成像方家这样的生意。”
酒如瘪了瘪嘴。
“不过,有一家是例外。”晏成蹊道,“你可曾听说过逐州吕氏?”
酒如一愣。将门吕氏,自五代以上便追随赵王守土封疆,大宇皇室没落之后,更是固守赵国西南边境,南征北战,为赵国立下赫赫战功。酒如之所以对这个姓氏如雷贯耳,是因为当年赵姜两国打的那一场仗,便是吕家的人做的统帅。
晏成蹊看她神色,晓得她已心中有数,淡淡一笑继续道:“赵国这一代的常胜将军吕梁已经年过五十,膝下有三子,皆为龙凤之姿,很受赵王器重。除了舞刀弄剑兵法谋略,这三个儿子各有各的喜好,只看你能不能抓得住了。”
酒如觉得晏成蹊的消息真是个有价值的消息,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前路艰难:“逐州吕氏世代为将,定然不如寻常商贾好亲近,我就算能进得了逐州,也未必能和吕家搭上关系呀。”
“唔,这倒不是什么大事。”晏成蹊从腰间解下一块羊脂白玉玉佩,递给酒如,“你到时候将这个给他们看,整个吕家不会有人拦你。”
酒如颤巍巍地伸手,正欲接过,却陡然听见身后一声怒喝——
“你、你们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你酱紫明目张胆地撩拨女主来你的地盘真的好么?
作者君又要开始期末考试的复习了_(:3∠)_
顶着考试君的鸭梨俺还是在努力更文!
这样的精神是不是很值得鼓励!
所以酷爱来表扬我!求评论和收藏一样多!!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