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赵言高兴地几乎一晚没有睡,转眼便到了第二日,他早早地带了那把雁翎刀与赵惠碰面。(
傲剑天穹)
见了赵惠,赵言开口便叫“师傅”。赵惠却是客气,忙道“不敢”,说了一连串“少爷聪慧自是学来迅速”、“赵惠武艺鄙陋,怕难当重任”等等恭维话语,一副诺诺家臣的模样。
赵言自是也不在意,作为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平时对他唯唯诺诺的人多了,他现在只是想学一套刀法,好能配上自己的那一把雁翎刀。
可谁知,等到了正式开始学艺时,赵惠却是换了一副模样,冷静而严肃,有着不怒而威的气势。
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收了赵言的雁翎刀。
赵言表示抗议,道:“我要学的便是刀法,你收了我的刀,那我还学什么!”
赵惠只是冷冷的说了句:“拳成兵器就,莫专习刀枪。初上手就教刀法,赵惠没这个本领。”
碍于曾亲眼见过赵惠的功夫,知他决计不是庸手,赵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悻悻的把刀交了上去。
后赵惠便开始教了赵言一套八段锦。八段锦缓慢舒展、动作柔和,本是强身健体、舒筋壮骨的好功法,赵言年幼却是不懂这些,刚比划了两下便感觉乏味无趣,问道:“这样子撑来撑去,转来扭去,有什么用?”
赵惠却还是冷冷一句:“练到了,你就明白了。(
我为王)”
赵言无奈,只好跟着学下去。八个动作很快便学会了,赵惠便让赵言在他眼前演练一次,每个动作重复六遍,每次动作到位时便要定住一段时间不动,以此达到伸筋拔骨之效。在第一式“双手托天理三焦”做到第五遍时,赵言因为年幼筋骨柔软无力,上撑上去的两手卸了劲力。赵惠见状,便拿着一条柳枝直接抽了上去,霎时,赵言那原本白嫩的小胳膊上便多了一条血丝。
这还怎么得了,赵言“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惊动了在旁边的那些下人。那些下人赶忙过来哄,却是都被赵惠给喝了下去,只是对赵言道:“还练吗?若是不想练了,赵惠马上便向少爷道歉,无论少爷怎么责罚都成。若是还要接着练下去,便可能还要挨打。”
赵言有心不练,却想起了昨日答应父亲的,如若刚第一天便放弃,那也太没有面子了。一股子掘劲被激发了起来,赵言擦了两把眼泪、吸了吸流下的鼻涕,又咬牙练了起来……
当晚父亲问他:“惠叔叔打你了?”
“嗯。”
“还要练下去吗?”
“要练!”
“都挨打了,为什么还要练?”
“我要学刀法,惠叔叔他还没教我呢。再说刀都被惠叔叔收上去了,我总要练到他还我为止。”
谁知这时,其父却是转身拿出了那把被赵惠收去的雁翎刀,还给了赵言,道:“你既然决心要练,便好好练下去。(
大豪门)刀子也还给你,你惠叔叔他事忙,没工夫整天看着你。他今天不是教了你八段锦吗?他便要求你早晚都要练一遍,有事也不得间断。如果以后惠叔叔再见你,看你练得好、有了长进,便再教你一些别的。你能坚持吗?”
“能!为了学刀法,什么都能!”
“好!不过你惠叔叔还说了一件事,要你答应。你练功之时,只能一人在场,不得被第二人所见,包括爹娘,你答应吗?”
“为什么呀?”
“你惠叔叔没有详细说,应该是他那门功夫的规矩。能答应吗?”
“当然能。”
自此之后,赵言每日独自一人悄悄练功,早晚二时无有间断。三年后,赵言已练得骨坚筋绵,周身力满,浑身各处都充满活力。
其间赵惠也来看过几次,只点头称赞了几句,未多说什么。赵言失望之余也满是无奈,总是幻想自己何时可学会一套刀法,左挥右砍,多么威风。可如今却只能练这些无聊的动作,实在是和梦想中的场景相差太远,虽然通过这三年的练习,赵言也发现这八段锦是一套好东西,但心里还是不免有些腹诽。
终于,到了赵言十岁之时,赵惠借口“带孩子去玩”把他带出了府,到了野外无人之地,开始教给他一套小洪拳。赵言也确是聪慧之人,又经过三年八段锦的洗练,动作学的很快,做的也很是标准。(
海滨书院)很多发力较为困难的地方,赵言也只要多习练几遍便可畅快的发出力来。
赵惠看着赵言学的快,那原本冷峻的脸上倒也露出了点笑容,见他动作不到位,也只是给他慢慢拨正,不再打他了。时不时的还和他说些自己以前习武的经历,或是那江湖中的奇闻异事,倒也听的论语津津有味。
这一日,赵惠又把赵言带出来,指点他的拳法。练了半晌,看赵言练对了,便让他自己在一旁独自练习。赵言练了一会,眼睛无意中却瞄到,赵惠却也在一旁练拳,同样是一套小洪拳,招式并无二至,只是赵惠练时却不似教自己的那样频繁发力、闪展腾挪,反而是练得非常柔和缓慢、步履轻盈。
赵言便问道:“惠叔叔,为什么你把小洪拳练得这么慢呢?”
赵惠收了拳势道:“让你快练,是为了使你周身协调、发力和顺,这只是最基本的。武术里最高级的东西,并不是这个,我把小洪拳练慢,便是为了练这个。”
“‘这个’是指什么?”
赵惠看着赵言道:“倒不是不愿告诉少爷,只是赵惠也说不清楚,勉强而论算是对周身内外的控制感知吧。”
“这有什么用呢?”赵言却是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武术练至此境界,已非常人可理解。常人眼中看来,如同仙术!”
“如同仙术……这么厉害啊!惠叔叔能表演给我看看吗?”赵言眼中满是好奇。
赵惠却是答应了,抓起长衫下沿道:“少爷请抓我的衣角。(
归元乾坤)”赵言也听话,布制柔软,被赵言紧紧的一把抓在手里。
“抓好了吗?”
“好了。”
“少爷,小心了。”就听赵惠说了这么一声,赵言顺间便感觉自己手中,那原本柔滑的衣布却是变成了一种活物,一下子就从他的手心中撑开。于此同时,脚下的地面也好像泛起一股力量,直把他冲起半丈高,还带着他在空中转了一个跟头,才两脚踏实的落到地面上。
“少爷,没事吧?”
“没、没事……”赵言呆呆的答道,还未曾从刚才的震惊中反应过来,片刻才道:“惠叔叔,刚才您施展的果真只是武功?”
赵惠点了点头:“只是凡俗间的武功。”
赵言有些不敢相信:“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过是断碑裂石、一跃数丈,怎么还能做到这些?”
“少爷以前所知的,只不过是最粗浅的东西,但其实武功练至高深处是很细腻的。这就是我师父曾给我讲过的‘武高即仙术’的道理。”
“惠叔叔能教我这个吗?”
“只要你认真练,以后自是会教你的”
……
往事闪现。回过神来,笛音依旧。
论语依然跌坐在地上,看着还在吹笛的顾清羽,谁又能料想到,这第一关考校他的竟不是道术而是武功!
在寺中三年不曾习武,武艺早已荒废,若不如此,当日也不会被小麦父辈所擒。(
豪门权妇)怎么办呢?难道这第一关便就这样过不去了吗?
一曲清亮悠扬……
思绪又回到了过去……
在赵言十四岁的时候,他终于如愿以偿,赵惠答应叫他刀法了。也是从这时开始,他们教习学练不再避人,而是在府中后院光明正大的进行了。
只是他们学刀的第一课,学的却是——握刀。
赵惠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给他改正握刀的姿势,还让他认真琢磨练习。如同七岁时,第一天学拳,赵言心生乏味,问道:“练这个有什么用?”
这时的赵惠眼中却不似上次的冰冷,而是带有一丝温和,道:“你认为你会了,是吗?那你把刀握稳了,我考校考校你。”
赵言心中自是不服气,双手十指死死地抓着刀柄,道:“来吧。”
赵惠没有动。
但一股犹如野兽捕猎般的气势却是从赵惠身边腾起……
赵言看着赵惠,他的外貌身形没有变化,但赵言却感觉的到他已不一样了……不一样在哪?说不上来。但身上却不由自主的寒毛凛立,手脚都忍不住的哆嗦了起来。
刀在颤抖。
“你现在还认为自己会握刀吗?”赵惠收了气势,问着赵言。
赵言沮丧的低着头。
“刀是凶器,是很危险的东西,轻易便能夺人性命。少爷,您身份高贵,此生无和人动手之虑。但作为习武之人,您也应该要考虑到,与人比武较技,对手也绝不可能总是泛泛之辈,若是一朝碰上一个劲敌,功力经验皆胜自己,那时该当如何?若是碰上使诈耍贱之人该当如何?若是碰上有神通法力之人又该当如何?难道就乖乖束手就擒吗?这些问题,少爷可曾想过?”
赵言摇了摇头。
赵惠拉赵言在一旁坐了下来,道:“赵惠也不能给少爷一个明确的答复,只是可以告诉少爷一个我师傅的故事。”
赵言一听有故事,急忙竖起了两只耳朵,静待赵惠下文。
赵惠一笑道:“当年我也才十六七岁,已经跟我的师傅飞鹞杨通身边十年了,走南闯北倒也是见了不少的场面。一日他带我到达湖州地界,本打算在那里立个场子,耍两套把戏,好讨些子路钱。谁知,这场子刚摆下来,就来了一人闹场子。这人奇服怪样,满脸猥琐,标准的一副泼皮相。师傅好言相劝,他却执意不理,最后还动起手来。那时我师傅也被他惹怒了,也不和他客气,直接一把把他摔了出去,跌断了他一条腿。
“本来我们师徒二人也没当成什么大事,谁知这人却是有些来头的。他的大伯、三叔、大舅,皆是天目山五光观的道士,皆有道行法力在身。因他父母早亡,遂三人对他多有宠溺,却又因观中事忙而疏于管教,养成了他的一副贱相。
“他腿摔断后,不知怎么便添油加醋的向他三个道士亲戚说了,这三个糊涂道士便怒冲冲的下山,来找我的师傅算账。
“我那师傅一身精湛武艺,却无神通法力在身,用他自己的话说便是‘拳还练不到头呢,没工夫cao心做神仙’。他们谈的结果也明了,三句话没有谈成便动了手。我师父自然也知道他们法术的厉害,便先下手为强,直接就是一脚撩yin、一手插眼,顿时就废了两个,其后一掌拍在那个大伯头上,当即就没气了。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一个只会武功的武师就把三个有法力的修士报销了。
“我事后问师傅,他当时就不害怕吗?他瞪了我一眼说,怕,当然怕,若是他们有准备,师傅一个也放不倒,极有可能也会交代在他们手里。但作为练武的,就算你心里怕,也要给我硬上,不比试比试谁知道到底成不成?动手之时瞬息万变,谁都无法保证自己就能赢,八十老娘倒绷孩儿的事多了。碰到比自己强的,就要有让他yin沟里翻船的信心。
“后来,他还跟我说,也别羡慕那些仙法道术了,把拳给玩精了才是正经。只要拳上的功夫深了,便如妖似魔,怕它什么道术。”
赵惠说到这,眼中却是有些模糊,鼻尖也痒痒的,他接着说道:“这些话本也不错,但师傅他也正败在这话上。他之后总抱有着‘法术无用’的思想,犯了轻敌大忌,最终死在一个剑仙之手。而这也最终促成我去学那飞剑之法……”赵惠说完眼神迷离,似是在想那过去已久的往事。
“什么是飞剑之法?”
“飞剑之术练至极处,可千里外取人首级。”
赵言听闻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期望道:“惠叔叔学到了吗?”
“虽说没练至极处,但也算有些小成了。”
“惠叔叔能教我吗?”
赵惠看了他一眼,道:“等你十六岁吧。”
……
音声还在,过往已去。音声袅袅绕梁,过往隐隐无寻。
过往一切已成虚妄,当下呢?
曲声又变,已是一首……
怎么办呢?若是比试武功,决计是比不过的,虽然两次被顾清羽弹出未曾受伤,但论语知道若她想伤自己,自己早已身受重伤。
想不到自己在这第一关便会遭到此等难题,该如何是好?师兄啊、师兄……难道我真的无缘再寻到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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