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马背上未配鞍具,暖暖被颠的头昏眼花,寒冷的空气冻住了伤口边沿的血水,疼痛入骨,暖暖的意识开始模糊,坐都坐不稳,只能缠抱住马脖子,一声接一声的催促马儿快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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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肩膀上还插着羽箭,一只手臂完全使不上力,随着颠簸不住的往两侧歪斜,好几次都险些掉到马蹄底下去。楚凌天看得直冒冷汗,含住食指关节发出一声尖锐的哨音,这一声加了内力,震得百米之内树冠上的积雪簌簌落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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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匹听见哨音硬生生止了脚步,长嘶一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直接把暖暖从背上掀了下去。
楚凌天侧悬在马腹上,足尖在紫金镫子上一点,整个人如离弦的箭矢般弹了出去,在暖暖落地之前抱着她的腰将她护在了怀里,极小心的避过了她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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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纠缠着在雪地上蒙头滚出去好远,暖暖趴在楚凌天胸口半天没缓过劲来,小脸闷在雪里涨得通红。
似有微凉的手指拂开她散乱的发,暖暖抬手欲打被楚凌天顺势擒住了腕子:“好好一个大家闺秀怎么动不动就打人,真是没规矩!你别乱动,刚刚摔下来的时候我撞着腰了,疼得紧。”
暖暖呸了两下吐干净吃进嘴里的雪,挣扎着从楚凌天怀里爬了起来,冷笑道:“嫌我没规矩,你找有规矩的去啊!小爷没求着你救我!姓秋是人,是娘生的爹养的,我是个摆设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活该给她当活靶子当冤大头,活该被射成筛子!侯爷您要是同情心过剩没地儿宣泄,回家接济乞丐去,小爷……小爷用不着你同情!”
楚凌天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浓黑的眸子里燃起火焰一样的光芒:“你这是在怪我救了池舞郡主却舍下你,气我只顾着池舞而不顾你?”
“怪你的大头鬼!气你的大头鬼!”暖暖像是被踩痛了尾巴,张牙舞爪的跳了起来,血失的太多双腿发软,暖暖一个站不住险些栽倒,楚凌天不着痕迹的在她腰上轻轻一带,暖暖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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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天笑道:“刚刚还一副恨不得将我食肉寝皮的模样,怎么眨眼间又投怀送抱了?”
暖暖挣扎不动又气不过,张口咬住了他手臂,心里有多委屈就咬的有多重,银白的外袍上泅出月牙形的齿痕,带着一丝鲜红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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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凌天眉都不皱一下,任她像头小狮子似的蒙头撕咬,将她横抱起来扶上马背,然后自己也翻身跳了上去,他的胸膛贴着她的脊背,暖暖听见他在耳边轻声道:“眼睛又明又亮星星般好看,牙齿却利得像只小豹子,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姑娘。太央苑一遇,我翻遍了适龄千金的画像,她们大都貌美,却没有一个是你。刚刚你蒙着面纱,我没有认出,若我早知道是你,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绝对不会,我发誓!告诉我,你是谁……”
一滴泪,极大的一颗,带着烫人的温度,从暖暖的眼角滑落,“嗒”的一声砸在他持着缰绳的手腕上,溅起让人目眩的流光。暖暖慌忙扯过袖子去擦,生怕被他瞧见。那人的呼吸萦绕耳边,格外悠远深长,带着兵刃微冷的味道。
此后的岁月里,那种味道暖暖再也没有忘记过。
暖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心里明明很酸很痛,却不觉得难过。像是在树洞里睡了很久的小松鼠,被春天的第一缕阳光惊醒了整整一冬的梦,冰雪消融,青草遍野,所有美好都在那一刻砰然开花。
很久很久以后,每当暖暖回忆起那段往事时,都会觉得自己很是可怜,傻得可怜,又笨的可怜。他说了,她就信了,信得头破血流,信得心涸如死。也许是那年冬天的阳光过分明媚,明媚的让她有了幻觉,幻觉他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幻觉他是可以得到的。于是她就在自己构建的幻觉里,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沦陷。
其实,现在想一想,输给秋池舞暖暖没什么可抱怨的,论美貌论才华池舞郡主不知甩她几条街,她凭借的不过是一腔纯粹的喜欢,而秋池舞的喜欢虽然未必极她深刻却比她更早。这场戏,从头至尾就没有给她留有余地。如果不是之后纠缠的太过惨烈,暖暖想,我也是可以笑着给他祝福的。
祝他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祝自己来生不会再与他遇见。
只可惜,她懂得太晚,执着的太深,他给的伤害又太沉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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