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后,邢氏接到贾琏夫妇的来信。信中无非是讲了讲两府如今的近况。宁国府一家子已经准备就绪,估摸邢氏收到信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赶往金陵的路上。
政老爷终于买下了当初看中的宅子,花了大概七千五百两银子,如今已携宝玉夫妇、赵姨娘、迎春等搬了进去。荣宁两府基本空置下来,贾琏夫妇清扫后续事宜,便呈报与了官府,朝廷正式收回了两坐府邸的封赏。
贾琏媳妇柳氏在信中还提及一件事,王夫人一去,王夫人身边的丫鬟银钏便被恩典了出去。银钏走之前,特来与琏二奶奶告别谢恩。柳氏谨遵婆婆邢氏的吩咐,赏了有功的丫鬟几两银子。银钏心生感激,跟柳氏交代了王夫人死前的异常。
“二太太生前一发病就流泪打颤,哭着求着要吃药。有时候宝二奶奶去晚了一小会儿,二太太就抓心挠肝的闹着要死。但药一下肚之后,便立马见效,什么症状都没了,有时甚至还会笑两下。”
银钏以前在府中行事,惧怕太多人,再者说她也不确定这算不算异常,便就一直憋在心里。如今她要走,越来越觉得事有蹊跷,便忍不住说了出来。
柳氏得了消息后,便叫人偷偷留下了王夫人喝过的药渣,确实有些蹊跷。柳氏不敢造次,特意在信中详述此事,询问邢氏处置办法。
贾赦听了柳氏在信中描述的症状,皱眉道:“听着倒像是阿芙蓉,云南境内曾有过这种叫人成瘾的毒药。一旦用之便会上瘾,瘾至,便会涕泪交横,手足委顿;长久使用,就会面色枯槁,若大病初起。二弟妹本就病重体虚,若再吃了这东西,岂不是催命符?”
邢氏冷笑,后宅之内有这等污浊之事,也不算少数。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在弟妹和她的亲外甥女之间。“二弟妹当真娶了个好儿媳。”
“没想到薛家人会这么狠。”贾赦瘪嘴感慨,平日见那宝玉媳妇,瞧着端庄大方,似是个大气的人物,怎就谋害起人命来?
“此事还要彻查,拿了证据才行。不过咱们到底是分家了的,不好把手伸长了管二房的事。老爷不如书信一封与你弟弟,道清缘由。他若是想弄清楚,咱们就叫二儿媳把药渣子给他。他若不想,就要像那么过日子,我们何必操那份儿闲心,到了还是个不讨好的。”邢氏道。
贾赦点头,很赞成媳妇儿的话,当即就照办了。
……
王夫人亡故,她没有婆婆压制。二房一家子搬到了新府邸,宝钗上头只顶了个公公,又是个不爱管后宅事物的人。新府邸之内,还不是她一人称大。
宝钗松口气,突然发觉荣府削爵分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她只管打理好自己的嫁妆,保证每年盈利够花的,再好生将新府邸的事物安顿下来,这日子过得不也有盼头?
万事和顺了,宝钗心情好了不少,这些日子守孝吃素,她反而胖了几斤。今日薛姨妈来瞧女儿,见女儿气色颇好,甚感欣慰。母女俩拉着手,家长里短,和谐美好。
“磨难也都过去了,我的宝贝儿剩下的就是享福了。看看如今这情况,也不算太糟,新府邸宽敞气派,景色怡人,倒比那老破的荣国府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薛姨妈笑赞。
宝钗红了脸,点头附和,倒也觉得如今的日子不错。
“宝玉呢?”薛姨妈搜索一圈,愣是没见着她。
“跟几个丫鬟去园子里闹了。”提起她,宝钗微微蹙起眉头。
薛姨妈面露不悦,拉扯女儿正经道:“这可不行,如今你上头的俩婆婆都没了家里你最大,自该好生束管他。家里若男人没了牢靠,只凭着你那点嫁妆度日怎行?”
宝钗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苦于没了办法。
薛姨妈眼珠子一转,倒是有了个不上不下的主意,招呼宝钗来细细商议。
宝玉胡闹到晌午,才满身是汗的回了屋。
许是新府邸改了风水环境的关系,宝玉的精神越渐清明,明白事情了。
宝钗见他回来,也没像往常一样迎着他,背对着外头,躺在床上不吭声。
宝玉以为她睡了,便等了她一会子,到了午饭的功夫,宝玉去叫她。宝玉凑近了一瞧,却见她早就张开眼了,泪光点点,分明是在哭。
宝玉急了,拉她起来,边给她擦眼泪边问她何故。
宝钗叹道:“我在恨,很自没能耐辅佐你,恨自己做不得贤妻良母。我干脆找个歪脖子树,吊死算了。”
“呸呸,好端端的你为何提那个字?你怎么就不贤了,我说你贤惠着呢。你看母亲的丧事,你办的多妥当,还有这家,少不得你操心支撑。倒是我,是个没用的,半点都帮不着你。”宝玉说罢,愧疚起来。
“爷是读书人,将来要登科为官,操心国家大事,我哪里用你操心后宅这些杂事。”宝钗泪没止住,还在流。
宝玉一听什么读书为官,就想反驳,因见宝钗痛哭流涕,好生可怜,这才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好了,你也别伤心。族中学堂早已解散,祖母母亲同日去世,我守着重孝,还能做什么?不如这样,等孝期一过,我就答应你去读书,可好?”后面一句话,不过是宝玉随意敷衍宝钗的,目的就是为了哄她不哭。
在孝期可不是他不读书的借口。宝钗恨宝玉没出息,转身又躺下了不理他。
宝玉急了,问她到底怎么了。
“倒知道孝期不能淫乐婚嫁,可没听说孝期还机会不许读书的。爷若是迁就我就直说,哪用得着讲那么多歪道理。您就索性撂我一句话,这辈子都不读书写字,不考功名算了,也免得我心生羡慕,还盼着爷的好。”宝钗哭得更厉害,身子一抽一抽的。
“心生羡慕,你羡慕谁?”宝玉慌忙问。
宝钗腾地一下坐起来,眼含泪的等着宝玉,“还有谁,你看人家柳探花,父母早亡,家中只有老祖母养育他到大。老祖母走了,他发奋读书,不畏贫苦上京考取功名,总算圆了他祖母的遗愿。若我说,这才是真孝顺!”
宝玉听得臊红了脸,知道宝钗明面上夸赞柳清云,实则是在暗讽他没出息。宝玉想想也是,难不得人家林姑父会选择柳清云,自己如今跟人家比起来,真是天差地别。女人到底是免不了俗的,都要往那金钱富贵上靠。
宝玉心里又气又失望,甚至有些厌世了。可他见宝钗如此悲愤伤心,又怨不起来。心里几番计较下来,宝玉终于点了头,答应宝钗会好生读书。
宝钗闻此言,这才破涕为笑,与宝玉一起用饭。
也不知宝玉下了多大的决心,当晚,宝玉便搬到了书房去住,秉烛夜读,发奋读书。
宝钗又惊又喜,倒也不去计较宝玉住哪儿。左右在孝期,他们夫妻这三年也成不了事儿。
第二日,薛姨妈得知宝玉上进,特来祝贺女儿。偶然间听宝钗的丫鬟念叨起念叨起宝钗的葵水,如今延迟了三日还没来。
薛姨妈蹙眉,一见宝钗就拉着她询问此事。不等宝钗回答,薛姨妈就担忧的先说起来。“若真是怀了孩子,倒是喜事一桩,偏人死的不是时候,孝期忌讳产子的。我还舍不得这孩子,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母亲,我没怀孕。”宝钗脸色尴尬道。
薛姨妈闻得这消息,也不知道该喜该忧,“怎么,请过大夫了?你看,那丫鬟竟没把这话告诉我,害得我误会了。”
宝钗脸色清白不定,小声尴尬的回道:“没请过大夫。”
“那怎么——”薛姨妈话说一半,眼睛瞪得溜圆,看着宝钗,“该不会是你和他还没有——”
宝钗垂泪,点点头,这等丢人的事儿她本不打算说出去的。
薛姨妈气得拍大腿:“这还了得,我这就去找亲家好生算算账!”
“母亲,您怎么说。”如今王夫人都走了,就剩下贾政,这事儿上哪儿去谈去。
薛姨妈脸色也尴尬起来,确实,她不好和贾政单独见面谈论这种问题。
薛姨妈料知女儿的苦处,拍大腿哭起来。“这事儿你怎么不早说,我非闹得他家底儿掉不可,他们贾家欺人太甚!’
“有什么好说,我嫁进门时,他跟傻子有什么分别,能干什么?”宝钗言语悲戚,带着些许苍凉,语气到没有薛姨妈那样激动。大概是承受的痛苦久了,哀默大于心死。
薛姨妈哭了许久,平复了情绪之后,眼里露出恨来。行幸亏当初她们母女做了个明智的决定,弄了阿芙蓉来,让王夫人提早归西。不然这气,真真是没处撒了!
薛姨妈想到自己亲姐姐的下场,心里顿然爽快了不少。
“也罢了,他只要肯读书上进,一切慢慢来吧。”宝钗叹气道。
薛姨妈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也只能就那么附和女儿。“这三年孝期,也就那么过了。之后,可不能饶他,到时等他大伯母回来的,只能请她做主帮忙清算了。”
宝钗点头,不过是三年以后的事儿了,如今计较也没用。
薛姨妈见女儿情绪不高,也不好在多说什么,抚慰起一通,便满面哀愁的去了。这一路回家,满腹的不忿。想当初那宝玉跟她身边的丫鬟袭人,玩的那叫一个顺溜,宝钗哪点不如她,还比不过一个丫鬟么?这简直就是对她们薛家的侮辱,太气人了!
薛姨妈含怒回家,这厢气还没生完呢,就见薛蟠身边的小厮急急忙忙跑来。“太太,大爷打了人!”
薛姨妈眯起眼,“快说!”
“大爷今儿去畅春楼吃酒,见着一破落户领着女儿讨钱。大爷桥那丫头长得水灵,想要买她。不想那穷子不识好歹,一身反骨,把大爷给骂了,小的们上前教训他,谁知半路杀来个不知名的管起了闲事,打了小的不说,还赏了穷子许多银子,放他们父女走了。大爷气不过,就打了那人几拳!”
薛姨妈听完经过,稍稍安心。“多大的事儿,若是那边要银子,尽管去账房支给他们,多少不计。”
“太太,难就难在这,人家压根不要银子,要咱们大爷道歉,大爷又骂几句,那边作势就要告大爷。”
“什么,告?这点小事儿用得着折腾官府?”薛姨妈皱眉,若是到官府,免不得又要花大价钱摆平。
“去府衙的路上,大爷才听哪家小厮叫那人仇三爷,这可京城姓仇的,衣着不凡的,还能是谁!小的害怕,这就麻利的跑来请示太太,求太太快点救救大爷。”
“仇?可是贾二姑娘婆家?如今荣升太仆寺卿的仇大人?”薛姨妈惊悚的站起身,逼问那小厮。
小厮支支吾吾,摇头:“小的也不知,小的就怕这个,故才急急忙忙的来求太太。趁着事儿没闹大,咱们赶紧求一求政老爷罢。”
薛姨妈点头,料知事情不简单了,连忙要乘车折回去。转念想,她又没法子亲自说,倒不如书信一封,托管家去求贾政。
薛姨妈自不会白求他,允诺了田产庄子若干。
自从分家之后,贾政不得不稍微过问府中账务,如今他最缺的就是银子。加之他但年不为官,府中进项少之又少,怎能不发愁?
薛姨妈一封信来,贾政看到底,眼馋那几个庄子,遂决定试一试。虽说那仇老爷如今连升两级,成了太仆寺卿。他跟贾家是亲家,连着亲,倒不至于连这点面子都不给。
贾政赶紧乘车,递了帖子,等候见一见那仇老爷。
仇老爷领着二儿子来见贾政。
贾政一见这仇二爷竟比当年迎娶迎春时,更加的挺拔英俊,禁不住半真半假的夸赞一通。
仇老爷心知他来意,对于他的称赞倒不觉得如何了,不过是为了办事,阿谀奉承罢了。
贾政不好直奔主题,还笑着问了问仇二爷,迎春可好。
仇二爷俊眉一挑,眸子里满是讽刺,面上却还是嬉笑着跟政老爷道:“大好。”
贾政呵呵两声,才满脸挂笑的与仇老爷说明来意。
仇老爷故作不知,询问他儿子:“还有这等事?”
仇二爷忙道:“儿子也是才听说,三弟在外头受了欺负,不过是丁点的小事,没敢叨扰父亲。”
贾政一听“受欺负”三个字,脸色难堪起来,心里料知这仇二爷是铁定站在自己的弟弟这边。
他既然来了,就不好空手回去在亲家母跟前丢脸。贾政一咬牙,也是为了那几亩地,拉下脸来替他的薛外甥道歉,当着仇老爷的面儿狠骂了他一通。
仇老爷对贾政这一房的事儿,略知一二,不怎么喜欢。不过顾及贾赦的面子,面上总要应付一下。
“既然这事儿已经到了顺天府,也不是咱们一句话就能了解的。政老弟或许不知,我那个不孝子脾气倔强,他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算我是他老子都不成。你且先回去,等我的消息,我自会好生教训他。”
贾政笑着点头,方告辞。
仇二爷看着他父亲:“您不会真打算帮着外人,叫三弟白吃一拳?以后,咱家对外还有什么脸面?”
“你那媳妇儿可跟你说过她娘家二房的事儿?”仇老爷问。
“说过,她家老太太活着的时候就一门心思偏袒二房,没理可讲的。岳父一家受了不少苦头,才好不容易出府另住。以前那样的,岳父都未必情愿咱们帮的,如今分了家也没多大干系,他必不会有意见。再者说,凭什么由着三弟挨罪受,白打了?调戏良家的可是那薛家的混账,咱们何苦忍?”
仇老爷点头:“你说得对,不过于情于理,还是该问问你岳父的意思,拂照他的面子。顺天府那边,暂且先打个招呼,容几天再审。”
贾赦当初走的时候,与仇老爷就早商量好的。一旦京城有事,即可飞鸽传书。
仇老爷传了信,等了五日,终于收到贾赦回信。他急急地从小厮手里接过纸条,展开一看,皱眉叹了口气。
仇二爷忙问他父亲如何。
仇老爷懊悔道:“还是我儿说的对,咱们自己处置就好。这厮在心里头还怪我小题大做,浪费了一次传信机会!”
仇二爷闻言失笑,他岳父大人是这个样子。
不日,天顺府就判了薛蟠的罪,调/戏两家和故意伤人两桩罪,牢刑三年。
贾政本以为仇家叫他等,是答应了,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贾政气得七窍生烟,早知道仇家不行,他托人去顺天府求情也能成的!
贾政一厢情愿这样想,殊不知顺天府府尹亦是贾赦和仇老爷的至交,从他那里走动根本没用。
薛姨妈独子坐牢,伤心欲绝,一病不起。本欲今秋嫁进门的夏金桂,闻得此事,闹着她母亲跑来退婚。薛姨妈羞愤难当,一病不起。
贾政在家憋闷几天,颇觉得不爽,终于决定去仇府,上门算账。
他换好衣裳刚要出门,就有一小厮急急地跑来,递上了金陵大哥的书信一封。
贾政正在火头,心想仇府抹了他的面子,就是抹了他大哥的面子。若是写信挑拨一下两家关系,倒也解气。贾政遂坐了下来,打开信查阅。
信的内容看到最后,贾政的手愈来愈抖。
小厮忙问老爷怎么了。
贾政拍桌,气呼呼的喊人:“快,叫人去尚书府找你们琏二奶奶,跟她要药渣!”
小厮莫名其妙,可以不敢多问,忙去办理。
一个时辰后,请来的大夫查勘药渣之后,得出结论。“药里面确实有阿芙蓉的痕迹。”
贾政气得全身发抖,这就叫人拿了宝钗和她的丫鬟们。宝钗口严,但可惜她的丫鬟们怕死,禁不住招供。人证物证跟前,宝钗无从抵赖,承认确实是她让人加的阿芙蓉。
王夫人有此下场,是她活该!宝钗至今都不觉得后悔。
贾政气急,这就要把宝钗送去官府。
宝钗冷笑:“老爷若不怕丢人,不怕那些做官的把你管家不严的消息递道圣上耳朵里,尽管送我去!”
“你个贱妇,竟敢威胁起我来!”贾政抖了抖手,心里还真怕因此事闹出家丑,耽误他日后的复职。
“既这样,那我就现在毒死你!”贾政当即命人去拿毒药。
“老爷不定我的罪,我就清白了,我若死了,又无子,嫁妆自该归到娘家去。这偌大的府邸,哪天不要花银子,老爷支撑得了?二爷又在孝期,不能娶继室,就算娶了,有哪个女人如我一般,能忍受二爷的清心寡欲?”宝钗冷笑,心如死灰,也就认命了。
“清心寡欲?”贾政慌了,问她到底在说什么。
宝钗遂将宝玉不碰女人的事儿说了,顺便添油加醋,直接把宝玉说成了无能。
贾政不甚了解后宅的事儿,但是儿子碰不碰女人,周遭一问就知,其结果果然如宝钗所言。
贾政自觉被抓了软肋,犯难了。
此事薛姨妈也得了消息,撑着生病的身子,急急忙忙前来救女。儿子坐牢没了出息,她现在唯一的指靠就是女儿。薛姨妈一狠心,答应给贾政十万两银子,只要贾政能体谅她和女儿的苦楚,饶过她们这一遭。
薛姨妈话说的漂亮,倒不认是她女儿还得王夫人有如此结果。“姐姐的病如何,姐夫会不知道?我们也是瞧着她病的难受,总叫着疼,这才托人从番邦之地弄来的阿芙蓉。这东西重洋过海,一两东西比十两黄金都贵重。我们母女若真要毒死她,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贾政皱眉,半信半疑。
薛姨妈又提贾政分析了如今的情况,就如宝钗先前所提,这守孝三年,不能婚嫁,后宅里没个女人管束,日子怎么过?
贾政心里最怕的还是缺钱,也怕家丑闹出去影响自己仕途,再有便是考虑到儿子的无能。他心里琢磨个来回,觉得还是留下宝钗是最好的选择。有人帮衬着管家,宝钗的嫁妆算上薛姨妈赔的银子,足够他们二房风光的度日,到时候看谁敢瞧不起他的。
贾政当然不会信宝钗的一面之词,特意叫嬷嬷检查了宝钗的身子。当他听说宝钗真还是处子之时,真真丢人丢到家了,恨不得撞墙死去。
薛姨妈愣了半晌,在宝钗几番示意下,才会意。
“他怎么会?”贾政皱眉。
薛姨妈赶紧道:“姐夫忘了他痴痴傻傻半年,乱吃药么,听说是因那个才……总归是苦了我女儿。”薛姨妈说着嘤嘤哭泣起来。
贾政叹气,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权暂且相信薛姨妈给王夫人“除病痛”的说辞。与薛姨妈协议此事,赔了银子以后,就此再不提。至于那些药渣证据,一并销毁。
众人散了。
贾政独立屋内叹气,他怎么也没想到宝玉会绝后。他大儿子又走得早,如今嫡子血脉恐怕只有贾兰了。贾政这才想到孙子的重要性,知会人备些东西,送去青山书院。
宝玉那里,贾政还想让大夫看一看。谁知大夫一去,宝玉就闹得哭天抹泪,怎么也不要人诊脉。
贾政心料儿子心里苦,这种事儿搁在哪个男人身上都不会好受。贾政最终叹两口气,也就作罢了。
宝玉闹走了大夫,心里万分欢喜,凑到宝钗跟前笑:“多亏你教我,不然我又会被那老大夫折腾一通,喝苦汤药了。真不知道老爷怎么想的,我这好好的,瞧什么大夫?”
宝钗拍拍宝玉的手,轻笑:“老爷许是怕你再犯痴症,想叫你巩固一下。”
宝玉撇嘴:“哪有这样的道理,好了就好了,哪用多喝药。”
宝钗笑了笑,打发宝玉快去读书。她眯眼看着宝玉的背影,心想:这都是你欠我的,活该!
……
薛姨妈生病期间,情绪大动,着急上火,到底是没好利索,等秋天天儿一变,她不小心着凉。旧症添新病,自此没好利索,到底没熬过冬天,撒手而去。
宝钗失母悲恸,却是外嫁女,无法料理母亲的丧事。薛蟠犯罪坐牢,自然没了继承权。薛姨妈病故前,族里已挑选了继承人,便是薛蝌。薛姨妈这一走,余下的产业悉数归由薛蝌继承。
堂兄妹之间,到底不够亲厚。不过宝钗也没得选择,只能适应现状了。
来年,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宝钗的心确如老死的枯木,发不出一颗芽来。偌大的新府里了无生机,政老爷分明在孝期,却每日偷偷地躲在房中喝酒,无所事事。宝玉终于肯读书,却还是碰都不肯多碰她一下。
生不如此,大概也就是这样了。
过年的时候,贾兰难得从青山书院回来。贾政有几分欢喜,给了他不少东西,考校她学问也十分满意。偏贾兰与贾政话不投机半句多,纵然贾政赏他一座银山,贾兰也是不稀罕了。
贾兰倒是孝敬母亲李纨,回家住的几日,每天晨起都给母亲磕头请安。李纨每每教诲,只提点贾兰一句话。“切勿忘了你伯祖父的恩情。”
贾兰心中自是牢记,明白亲疏之别的道理。
三月二十三,便是黛玉与柳清云大婚的日子。探花郎女儿再嫁探花郎,喜庆消息自然轰动了整个京城。连当今皇帝都忍不住提笔,写了一个佳偶天成的匾额赐下。
当日,亲事热闹至极,轰轰烈烈。
宝钗宝玉守在深宅大院,也免不得听到消息。
宝玉呆怔半晌,随后就自己躲在屋内,默默垂泪。宝钗见此状越加心酸,后悔对于她来讲,已经成了奢望。
留得住人,却拦不住心。宝钗也管不了宝玉了。
春去秋来,时间犹如白驹过隙。
转眼间,贾赦贾政两房终于出了孝期。赶巧今年太后八十大寿,皇帝启了恩科,宝玉、贾环二人一通参加了今秋科考。
与此同时,贾赦得了圣旨,官复原职。一家三口从金陵赶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这,想对那些跟着去李纨那篇文的读者说道歉。新文鱼写了四章,几经和基友讨论,还有自己的考量,决定更改设定了。今天决定会重写,主角改成贾母了,这回打算要站在荣府的顶端大虐一群人。坑还是那个坑,不变,会在几天内就会修整完毕。
让你们失望了,鱼很抱歉,真的很对不住!更加感谢对鱼不离不弃的老朋友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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