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从那西面屋子走出来的时候,我还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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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看见一双龙靴驻足在我面前。
“你也认为一生一世该一双人?”他随后轻咳了几声,福公公赶忙上前将披风披在他身上。
我抬头,正对上他黑褐色的凤眸。
“回皇上的话,臣妾进宫至今从不曾妄想什么。”
皇帝听了这话倒是轻笑了起来,随即蹲下身与我平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那药香似乎更浓了些,“若是不妄想,那就做好本分的事,别做些惹朕不高兴的事情。”
“臣妾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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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记得。”皇帝扶我起身,后由福公公伴着离开了德福宫,我转身正准备进屋,却瞥见西面屋子门口站了一个窈窕玲珑的人,看不清面容,但我知道她现在面对的方向是我。
“你叫叶璇瑾?”那女子开口,没有盛气凌人,却觉得那声调中有着一种悲悯,让人听了很不顺耳。
“是。”我恭敬地回答,继而转身准备进屋,并不想同她继续交谈下去。
“你的胆量倒是不小,只是还不够聪明。”云才人笑了起来,随即我身后便听见了关门的声音,转头,那一扇陈旧的木门关住了一室的昏黄。
她是第三个说我胆量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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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我并未深想她的话,她那悲天悯人的姿态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怜之人。
我讨厌这种感觉。
在宫中未侍寝过的后妃不必请安,这规矩倒定的人性化,免去了不少的麻烦。
我每日无事便喜欢坐在木槿花下,贪恋一晌的惬意时光。
而每每这时娴月总会说我不思进取,别宫的小主,娘娘如何如何,甚至还为我举例,“古有潘淑妃在门前插青竹枝,撒盐汁来吸引羊车驻足,后来宠冠后宫,为何小主就成天这样过着悠哉的生活?”
我同样为她举例,“古还有戚夫人宠冠后宫,后被善妒的吕雉做成断手断脚瞎眼聋儿口哑的人彘,日居厕中,这便好了吗?”
“哎呀,哎呀,小主,快别说了,你怎么能用这么淡定地语气讲这么可怕的事情……”娴月捂住耳朵,我笑看她,也许今日一过,日后便再无相见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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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月,我屋中还有些晋封时皇上赏赐的物什,你喜欢便挑些拿去吧。”
“咦?”娴月走到我面前,将那白皙的小手附在我额头上,“小主今日不大对劲儿……”
“多想了你,到底要不要,小心我一会儿改变主意了。”我拉下她的手,有些好笑地白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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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哎呀,小主,你也太不厚道了,当然要了,这可是娴月以后的嫁妆呢!”说完便一溜烟儿地跑进了屋子,这丫头整日想的都是些二十五岁出宫后要寻个好人家,这才是真正的不思进取,整日盼着嫁人。
“小主。”彦兮看着我,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彦兮,我一直是信你的。”我看向湛蓝的天空,过了今日便自由了。
彦兮似乎顿了一下,随即俯身,“多谢小主厚爱……”
夜晚,宫中却热闹了起来,皇帝在迎喜殿设宴款待远道而来贵宾,慕容晰,冰翎国的太子。
迎喜殿坐落在皇宫的西侧,毗邻望仙湖,从这里一览无余望仙湖美景,望仙湖据说是先人从西湖引来的水,跨越千山万山,当年工程耗费之大不可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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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白光洁的大殿倒映着泪水般清澈的水晶珠光,空灵虚幻,美景如花隔云端,我进入大殿请完安便坐在殿尾离皇帝最远的地方,皇帝的右手边依次坐着宁贵妃和另一个我并不识得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很虚弱,一直用丝帕捂着唇喘息,我听说过宫中还有一妃位女子身染重病,从不出宫,今日竟来参加这等宴会,倒让我惊讶,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帝对冰翎国足够重视。
只见那女子一袭白衣,淡漠出尘,美是美,却多了些苍白,她和宁贵妃位于众嫔妃之首,下首坐的便是百椿和安贵人。
皇帝的嫔妃并不多,后宫也不充实,其余众人皆是些连面都不曾见过的。
半晌,慕容晰姗姗来迟,站在下位向皇帝俯身,态度并不是很恭敬,语气中充满了不羁的笑意。
本我是不在意的,但那人的声音着实耳熟,我抬眼,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晰一袭水蓝色的外袍,领口的扣子并未系好,松松垮垮地坠着,风流倜傥的模样,那张精致的脸柔和却不失刚硬,妖媚却不显女气,犹是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潋滟泉波,最让我铭记在心。
那日绑架我的人竟是冰翎国的太子!
随后我又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时的他便已经混入了俪澜国,似乎对宫中之事颇为了解,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似乎注意到了我,眼神不经意地扫过我,唇角带着挑衅的笑。
“赐座。”皇帝并未被他的态度激怒,平静的声音似乎在对着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
慕容晰的位置是早就安排好的,就在皇帝左手边,慕容晰躬身,随即大步迈向位子坐下。
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酒如泉,可我却没有食欲。
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泽。
我没有心思听他们说什么,也并不想再接触当初那个绑架我的人,我的心思全在那薄薄的一张绢纱上,今日十五,每月十五月圆一次,今日远客来,便应了绢纱上的那句话和那幅画,满月远客来,夜晚歌舞升平时通常为亥时,即是亥时宫门,那里一辆绣莲白帘马车在等。
我抬起头向门外看了看天色,如今已是戌时,我只须在等一两个时辰便可以离开这里了。
我向身后看得着迷的春喜摆了摆手,春喜便会意地装成肚子痛,得了我的允许便离开了。
同时站在我后面的还有娴月,只见娴月鄙夷地看了看春喜离去的地方,随后俯身在我耳旁,小声地说:“小主,那丫头才站多大一会儿,可就找借口离开了,演技也太差了。”
听了她的话,我竟率先去看了主位上坐着的平静的人,那人正在与慕容晰攀谈,似乎没有注意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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