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高塔,里面昏暗一片,温度平白比外面低了好几度。燕舢点上蜡烛,与浅也一前一后走上楼梯。
木制的地板吱吱呀呀,狭小的空间里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他们上了一层又一层,终于,来到塔顶最高处。
燕舢四处打量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穆夜所说的佛像,他放好蜡烛,直接推了一把浅也,示意她先过去。
浅也走了过去,十米,五米,近了,更近了,她停在了佛像面前。轻轻点了一下佛像的眼睛,只听啪嗒一声,下面的暗格果然被打开。
身后的燕舢连忙往后退了几步,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没有,什么都没发生。
燕舢立马道:“继续,拉银环。”
浅也深呼吸,将手伸到了暗格里,拉住银环,又是一声啪嗒脆响,她环顾四周,可奇怪的是,这次,却什么都没发生。
呃,难道是没用足力气?
她重重地拉了一下。
啪嗒。
除了这个声音,塔里再没其他不同。
血牡丹呢?不是说拉了银环,就能看到血牡丹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
她还在疑惑,后面的燕舢过来,挤走她,拼命拉了好几下,“怎么回事?东西呢?怎么没反应?”
耳边传来不断的啪嗒声,可周围依旧什么都没发生。
燕舢不死心地拉了好一会儿,等确定真的是这样了,这才转头看向浅也,“被骗了?”
浅也干笑,“……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高塔外,花园旁,骆昭已经在那里等了有一会儿了,见进去的两人还没出来,心里不由就生了一丝疑虑。
他走到穆夜身边,问道,“你把血牡丹藏的那么深?”
穆夜的脸色比刚开始还苍白,他努力保持清醒,不让自己晕倒,“哥哥急什么……是你的,自然不会跑……”
“你也承认家主之位原本是我的?”骆昭恶狠狠道,“我才是父亲的嫡长子,父亲也很喜欢我,要不是你那狐媚母亲从中作梗,父亲怎么会把血牡丹给你!这一切本该是我的!是我的!”
骆昭发了癔症,自顾自的大吵大叫,穆夜没理他,咳嗽着换了一下姿势,将身子靠在了一个地方。
两人正说着话,便见远处燕舢带着浅也朝他们行来。骆昭瞬间恢复正常,迫不及待地看向燕舢手里。
空的,燕舢手里竟然是空的。
骆昭的脸色一黑。
“昭少爷,我们在里面找了好久,压根就没看到血牡丹。”燕舢跪下,毫不客气地说道,“我们被骗了。”
骆昭杀气腾腾地看向穆夜。
浅也赶紧走到穆夜身边,刚碰到他的手,就被他反手握住,十指紧扣,他的手心都是冷汗,她忙道,“穆夜……”
“银环拉了么?”他问。
“拉了,可是什么东西都没看到啊。”她紧张地问,“是我的问题么?”
“你做的很好。”他夸奖道,尔后,贴到她的耳边,低声道,“准备。”
准备?
准备什么?
她还在猜测,便听穆夜喊道:“跑!”
下一刻,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整个花园突然翻腾起来,刷刷刷,成千上万的水柱从四面八方喷来,园内各种花叶被冲飞,旋转起舞,卷起了漫天彩色。
这番变故不可谓不快,骆昭等人以为是突袭,本能就挥起了刀,等发现只是花园沟渠里的水柱时,回头,浅也和穆夜早已跑远。
“抓住他们!”骆昭叫得撕心裂肺,“给我杀了!直接杀了!杀了——”
身边是飞舞的花瓣,头顶是四溅的水滴,浅也扶着穆夜拔足狂奔,眼看骆昭的人就要追来,她问,“往哪里跑?!”
“结香。”他道,“循着结香跑。”
结香花!
她立马开始寻找之前看到的小黄花。
啊,看到了,是那个!
她带着穆夜跑过去。
“偶尔走错点路。”穆夜边跑边提点,“我在流血,他们会顺着我的血迹追过来。”
“哦哦哦。”浅也又赶紧带他跑了几条错道。
周围的树木越来越少,视野也越来越空旷,他们来到了山庄的一处偏僻地。感觉她的速度慢了下来,穆夜问,“到了?”
“这里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呀。”她急道。
“那就是到了。”穆夜指挥她,“先把我们来路上的血迹抹掉。”
浅也立马照做。
“仔细留意,此处应该有个石头门,里面就是冰窖。”
冰窖?
难道他们要躲在冰窖?可冰窖里不全是冰么,这样进去会不会冻死?
虽然这么想,她还是找了起来,很快,就找到了穆夜说的那个石头门。
她一把推开石头门,立马,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穆夜!”她有点踟蹰,门口就这么冷了,他们真的要进到里面么?
“相信我。”穆夜道,“这里可是我家。”
是啊,这个时候必须相信他。
浅也不再犹豫,带着他就往里冲。越往下走,温度就越冷,等走到最下面,不出所料,她看到了满窖的冰块。而冰块旁边,还摆置着各类时蔬水果,酒水汤羹。
穆夜道,“贴着墙壁的几块冰都碰一下,有一小块是假的。”
浅也又赶紧摸索起来。不对,不对,这个也不对,还不对……
她找得满头大汗,还是没找到穆夜说的那块“假的”,穆夜安抚道,“那块冰很隐秘,只有指甲大小……若是那么轻易就被你找到,当初的工匠就算白设计了,回头我得找他们退钱……”
“……”你还有空开玩笑!
不过被穆夜这么一打岔,她却奇异般地冷静下来,找得愈发仔细。没过多久,她就发现了手上的不对劲。
“穆夜,找到了!”她兴奋叫道。
“转一下。”
她依言做了,只听咔擦一声,冰窖最里面的墙壁突然分成了两半,露出了里面的密室。
密室,竟然是密室。
这下,不必穆夜再说什么,她也知道该怎么做,带着穆夜跑入密室。
两人刚进入,便听一声咔擦,密室又缓缓合上。
安全了!
她刚想松口气,就见穆夜身子一踉跄,以千金压顶之势倒向了她,她没接住,扑通一声,被他直接压到了地上。
“唔……”她呻/吟了一句,问身上的人,“穆夜?穆夜?”
穆夜一动不动。
她推开他,爬起,却发现他已经昏死过去,她大惊失色,连忙去试他的鼻息。还好,还好,还有呼吸,她这才没那么慌。
抬头,看到密室里有一个类似榻的东西,她心里不由一动,又将穆夜抬了上去。
又见穆夜触目惊心的刀口,想了想,毫不犹豫地脱去自己的外套,撕碎,一条一条将伤处包扎起来。
待这套动作完成,她才死狗般瘫在了穆夜身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接下来怎么办?
她不知道。反正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之后的一切就听天由命了。
她转头,望着穆夜。别死,你千万别死,别丢下我一个人……
也不知就这样躺了多久,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她突然听到一阵重重的踹门声,接着,地窖的石门就被人踢开了。
她悄悄下榻,将耳朵贴到了墙壁上。
而外面,燕舢此刻正带人在冰窖里一寸一寸地仔细搜寻。
冰窖不大,搜的人很快无功而返,对燕舢道,“头儿,都搜过了,里面没人!”
“再搜!”燕舢下令。不可能,血迹就在附近消失,四周能藏人的地方他们也都搜了一遍,什么都没发现,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如果他们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手下又搜了一遍,“头儿,还是没有!”
燕舢不说话了,似在思考什么。众人屏息凝神,都在等待他下一步的指示。
燕舢打量着冰窖,灰蒙蒙的眼睛闪过一丝狠戾,突然,他疯了般开始拿刀砍那些冰块。
哗啦啦,冰块顷刻碎得四分五裂,伴随着那些时蔬水果,整个空间一片狼藉。
浅也的心狂跳不止。他应该不会碰到那个机关的吧,应该不会的吧……
“头儿,这里这么冷,他们应该不会傻到藏这里吧?”
终于,一个手下出声道。
燕舢停止了乱砍,看一眼那个手下,“那就再去别处搜!水牢,高塔,假山,水底,任何地方都不要放过,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
“是!”
脚步声渐行渐远。
走了。
浅也拍拍胸口,起身,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唤道,“小夏……”
她吓了一跳,立马又反应过来,“穆夜,你醒了!”
穆夜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外面如何?”
“刚刚有人来搜的,但是没发现这个密室,所以我们暂时安全。”她快速解释了一下目前处境,又问,“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接下来……就是等了。”他吃力地说道,“山庄外面的机关已经启动,于大哥知道我顺利逃脱,会开始攻庄……我们只要坚持到他来救,就可以了……”
“……”于大哥知道我们逃脱?什么时候的事?浅也眨了眨眼睛,突然灵关一闪,“你说山庄外面的机关已经启动,是因为我拉了那个银环?”
穆夜笑了笑,似乎欣喜于她的一点就透,“虽然启动机关会增大攻庄的难度,但只有这样他才能肯定我已逃脱……恐怕,我们要在这密室待上好几天了……”
“没关系,我们一定能坚持到那个时候的。”浅也道。外面就是冰窖,虽然刚刚被燕舢胡乱砍了一通,到底还有吃的,所以不用担心他们会饿死。
“你倒是心大。”他幽幽叹道。
因为有你啊。她几乎脱口而出,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亲昵,又连忙吞了下去。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开始打量这个密室。
密室很小,前后不过三米,除了他们躺的榻外,空无一物,也不知道之前是用来干什么的。她的视线扫过穆夜,突然咦了一声,看到那榻后面的一堵墙上,似乎被人用什么利器划了好多标记。
“……这是什么?”她摸了过去,感觉好像是什么计数的符号。
穆夜顺着她手也摸了摸,接着,像想到什么似的,苦笑一声。
“怎么了?”浅也搞不清楚这笑。
“我说过,会将我母亲后来的故事说给你听,那么,你现在想听么?”
“恩。”难道,这些符号跟他的母亲有关?
“这个密室,就是我父亲当年……囚禁我母亲的地方。”
他轻飘飘的,就吐出了一个让浅也呆住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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