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夏在网络那头打出笑的符号。她说等待我的文字就像在等待一只蜗牛爬过来,会令人精神崩溃。我说,那就做两只同样慢节奏的蜗牛,张扬着触角去嘲笑人群。
她说,天哪。豫东。我快要不可思议的担心你这种生活状态了。你是如何存在于这个社会里的。我说,也许过一阵子就要离开了。一个男人不可能永远这么无所作为,我要去念书,去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去过不再漂泊的生活。她叹息,又有一人要离开我了。
第一次体验互联网所带给人的无奈,原先以为在网络中的男女不过为了一夜风花雪月或者爱情的轰轰烈烈而延续。但是愈久之后,我面临必须离开互联网却又加倍的不舍。远去那些同样伤感的人群,为了逃避走到一起,互相安抚已被城市毒伤的灵魂,不分昼夜,不分心情的好坏。
小单又去找了一份精品店铺的晚班兼职,变本加厉的被生活摧残。我们聊天的次数逐渐变少,她只是习惯趴在我身上睡一会儿。九点钟的放班,在网吧静静地过完一个小时。我从不去询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现在的爱情就像气泡,一触摸可以破碎。
老r邀我去看电影,我揪住他的耳朵,“你这傻丫,有时间还不如卖醉酒吧来得畅快。”他想想也对,“干脆,去游泳吧?”我愣在那里。
老r****的后背上会泛出“彦”的字体,是用仿宋文体纹上的,隐约的伤。我们站在半人高的浅水池里,从一群人走到另一群人身边,最后老r猛地跳跃起,又迅速被水的阻力所按下,进入深水区。他像一只鳄鱼,注定悲伤和不悲伤都要全力哭泣。
我们进行比赛,在深水区里。从一头游向另一头,选择蛙泳的姿势,短暂仰起头呼吸,又沉溺入水里。漂白粉将我头发伤得粗糙坚硬,会在呼吸的时候看老r,他的双手在水里无节奏的挥舞,速度很缓慢。我在终点,他留在水中央。
突然之间老r就这么沉落下去了,停止了一切,浮在水里,无力的手,冒出的头发。我拼了命地游过去,抓起他,老r,“你不想要命了吗?”他抬起头,“我的爱情彻底死去。”他后背的“彦”字又在刺痛。
只是要爱的人爱我,确实很困难。我打完这段话,告诉雨夏,我要睡了。她和我告别,晚安,豫东。明天我们相见。我问她为什么?她说,去寻找一个感觉熟悉的人。熟悉的你。
3
我去见了雨夏。确切的说我坐在小酒馆里的第五个小时后。我从来不知等待一个人可以用这么长时间,也从来不知道我会用这么长时间去等待。仿佛时间在我二十三的生命里失去了意义,每天我都只是碌碌无为的这样生活。雨夏还是出现了,那天她穿了套黑色的吊带裙,她在我身前站了会儿,便坐下了。
大半天我们一言不语的沉默着。我仔细观察面前的这个女子。她的脸中流露出脱离尘世的味道。这种味道在她的举止之间,即使她已老练成熟,即使她已溶入风尘,也无法褪去。她掏出个发卡将长发固定,挽到左肩前。她冲餐牌上的水果布丁伸出舌头。她若无旁人般的自顾自的玩短讯息,而后哈哈大笑。她的年龄在二十二岁左右,她是我在网络上无话不谈的网友,她是雨夏。许久后,雨夏才将目光停留在我的面容上,认真地说,“豫东。你和我想象的一样。”
“在你想象里我是什么样的?”
“像只蜗牛那样,从来无法适应别人的速度。”
“因为我力不从心。”
“你要去哪里?”
“我就在你这里啊。”我吃了一惊。
“请不要悲伤,好吗?”
我更是大惑不解。
她啜口茶,娓娓道来,“你的眼中有一种莫名的悲伤,这种悲伤我也不大了解是什么。像是在逃避,逃避开城市里的人群。又充满了希望,想从别人的眼中找寻到希望。但你过得很彷徨。刚才的你一直在瞧着我。看我的眼中会不会有你寻找的东西。请别在意,因为我也在偷偷看你。”雨夏说完后笑了一下。
“你厌倦了生活吗?”
“当然不会。”她真诚地说,“生活的每天都是美好的。虽然现在的工作索然无味,但我依然相信坚持不懈的努力会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谁都是这样开始的,不是吗?”
我们吃了餐简单的晚饭,席间我们不断探讨社会的问题。这和我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在虚拟世界里的网友们到了现实生活,应该是更轻松和幽默地。比方说说自己最近看的电影听的歌曲,还有曾经心痛的恋人。最后目光直勾勾看着对方,问一句你也会这么伤害我吗?在网络里爆发的火花是瞬间和绚丽的。我知道城市里的许多人都有一次刻骨铭心的网恋。可是,在雨夏的唇间,却给了我很现实的东西。社会的残酷,弱肉强食,人际处事关系等等。“在我离开虚拟的网络后,我就要活得纯粹现实。”雨夏是这么说道的。
那么,现实和虚拟里的雨夏,我会更需要哪一个?
回到家里,我没有开灯,径自走向床铺。在黑暗里我绕过椅子,按起留言电话,移开床上的吉他,而后无力地躺下。我毫不费力的躲开那些可能会弄痛我的东西,这里的一切对我太过熟悉了。熟悉到就算闭上眼,都可以在自己的屋内行动自如。像是长久来令我习惯的生活方式吗?当所有的磕磕碰碰都不再发生的时候,我弄不懂什么是疼痛,畏惧疼痛,所以拒绝改变现状。
但是这个年龄的我们,一切都还不由自主。发生和结束都在忽尔之间。我从不知道这是我此生倒数第二次见老r。不然我不会若无其事,不会再狠着脸让他付我的饭钱,而坚持不多喝一罐啤酒。老r和我说,“豫东,你的体育成绩一向是不及格的吧?”我说是的。他问我为什么呢?我说,我老是觉得自己跑步的姿势笨拙,所以没有用尽全力。
“哦。”他叹了一口气,“我常常看你的眼睛,每一次都发现你的漠然。我想若是不太熟悉的人很难和你相处吧。”
我笑着勾搭在他肩膀上,“所以,我无法失去你。”
“豫东。我们奔跑吧?”老r突然提议,他径自走到巷口,俯身单脚跪地。“喂。过来呀。从巷口跑出去,沿着城市去跑,路过繁华和孤寂,直到精疲力竭为止好吗?”
我应允。
“预备。”老r弓着要,双眼锐利地望着前面的街道,“出了巷口往左弯,你跟着我跑知道吗?”
我说你怎么确定你肯定跑得比我要快?
他淡淡地说,“因为,我要带你进入一个森林,属于我们的森林。”
“开始啦。”我们都冲出了起点。老r真是一个天生的运动员,那天他穿了黑色的衬衫,深色宽牛仔,跑在我前面,还是能隐现出有力的轮廓。脚步渐渐放慢了,靠近我身边,“豫东,我很想沿城市奔跑一次,很多时候都是从车里透过玻璃看世界,那些画面一闪而过,不会记得。”
他喘了一口气,“这个城市是我所迷恋和极度热爱的。我觉得它就像是一座巨大的森林,每个人都是在林中歇息的生物。为了延续生存而和平相处或者残食。”他认真起来,“我有一个奇怪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当百兽之王。站在辉煌的神殿上。所以,我一定要出人头地。”
我们跑了很久,从东面到西面,从一条街道横越过下一条街道。有许多人在看着我们,也有许多人经过。我的双腿感觉无力了。对老r说,我实在跑不动了。老r还是在和我谈论什么,好像说他要离开了,去哪里?去哪里?轰隆的喘息声响彻我的耳畔,什么都听不清晰了。我抬起眼,看着他越来越远,显得那么骄傲。
第二天老r就告诉我,他要出国了。我不知所措的赶到机场内。
“喂。豫东。在这里喔。”老r大包小包地扛着握着行李。“是不是有种特别壮烈的感觉,好像奔赴战场的勇士?”
我笑着过去拥抱他,而后悄悄落泪在他肩膀。
“八年后,等我混得像样了,就回来。你的邮箱和门牌号都会不变换吧?”
“谁知道呢。八年失去联络的我们会成为什么模样。”我淡然。网婚时代:大神,离婚吧
“豫东,我要走了。会想念我吗?”
我承认。
“呵呵。再见吧。豫东。”他转身,而后又很快回头。“我忘记带走一样东西了。”
“嗯?”我显得很悲伤。
“带走我最要好的朋友。”
站在露天平台上看着飞机起飞,知道什么都已无力去更改了。我是如此渺小,面对巨大的现实。任何停留都会有一个终结。老r,我相信一切会如你所愿的。
我从父亲寄来的mba招生简章里挑中份,便去办手续。我以为要离开一个城市是简单轻松的事,收拾起行囊,坐上飞机便可以了。他们看着天真的我,“回去等消息。一切通过了,我们通知你。”
渐渐我和小单的话题已被沉默取代。小单在父母的安排下,约会了几个条件不错的男人。当她每次脱掉高跟鞋,在我面前埋怨昨天的晚餐有多么多么难以下咽。我问她那男人怎么样?小单无可奈何一笑,“现在的我,这样的我。是没有资格选择别人的。”我注意到小单身上的香水正一天天浓烈,虽然还是同一间餐店的早班,看到对方后感觉熟悉。我们之间的距离却已飘忽遥远。
我去问雨夏,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会不会随着年复一年,相隔遥远而冲淡呢?那么就在身边的两个人有没有彻底释然的那天?雨夏告诉我说,这就是现实,你在现实里只是一个大学毕业没多久的服务生,而我是个二流编辑部的文员。逃避现实的地方是网络。在网络里我可以请你吃满汉盛宴,去威尼斯举行婚礼,生百子千孙,烧钞票,杀几个看不顺眼的江湖人。偌大空虚的互联网里会有一种脱离现实的快感。不需要付上任何责任。我可以陪伴你,无论何时。但是一回到现实中,我就会给自己安好面具了。
面具?我问。
雨夏和我说,编辑部有一个转到大杂志社的名额,为此她戒掉了晨练的习惯,她在单位日日扫地,泡茶,派发报纸。给叔叔伯伯们阳光灿烂般的微笑。给主编大人送礼,请吃饭陪喝酒。“我们还睡过一晚。豫东。浑身酸痛的我站在镜子面前。居然已不会哭泣。”
“蠢猪。”餐店老板在我打翻第五个盘子后骂了一声。
“蠢猪。”我回了一句。
小单在我身前阻止我。“豫东,你快道歉。好不容易干了三个月的工作说放弃就放弃了?”
“蠢猪。”当老板骂了第二声时,我无奈朝他竖起了中指。
他们将户口调移的证明材料交给我。淡淡地说,祝贺你。我拆开父亲寄来的信。信上写道:“在你打算动身前往上海的同时,我正坐在飞往纽约的客机上。为了一个重要的博览会,我必须在那呆上有一段时间。我期待我和我儿子的下一次重逢。现实就是如此,请记得不要悲伤。”我拉开窗帘,很美丽的秋天,阳光却那样刺眼。
4
二十三岁的我坐在巨大白色客机上,飞往上海。我从没去过那里。完全陌生的城市里。会有加倍陌生的人群?加倍陌生的表情吗?无论生活何样,我都要去学会面对。
“要喝点什么吗?”漂亮的服务员莞尔一笑。
“不需要了。”我说。
几小时后我站在拥挤的机场外,望向这座美丽的城市。手机突然响了,先是阵阵欢庆的呼喊声,而后传来陆炜的哭泣。“我结婚了。豫东。他妈的,老子我终于结婚了。我和may。我们。我们。”我莫名其妙的悲伤起来,也不知道这种悲伤是为何。我一屁股坐在黑色行礼箱上,想到雨夏。按电话号码拨过去,传来的却是嘟嘟的忙音。
心中的彩虹
与耀洲相识是在msn上,一次岚欣病了,上班后的第一件事是上msn,无意中看到了耀洲的留言,问她怎么了?为什么没有上班。那一刻,岚欣觉得心情很好。其实,猎头在工作中是很少有人关心的,觉得他们一天到晚都在不停地挖人,工作满意时对猎头不冷不热,工作不满意时又找猎头问有没有好的工作机会。其实,猎头是为企业找人而不是为人找工作的,很多的人就是不明白这一点的。所以,工作中遇到一个关心自己的人,这让岚欣瞬间感觉工作还不算是太乏味。
猎头行业的工作压力很大,其中很多的压力是来源于自己,如何在短期内迅速地找到一个合适的人,拼的是资源的广泛与工作的专业性,这回需要寻访的人倒不是不好找,而是企业给的薪水没有太多的诱惑力,并且这家企业在业内的名声也不太好,所以,岚欣运用了不少关系打了不少电话但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偶然在一个专业的论坛上,发现了一篇文章,有不少专业人士跟贴。所以,岚欣就把留有msn的人都加了一遍,耀洲还不是直接加上的,而是别人间接介绍加上的。一般情况下,猎头会与很多人联系,但是能回信的却是凤毛麟角,这种情况岚欣早就习以为常了。
再后,只要有时间,岚欣都会与耀洲聊上几句,问候一下他,遇到专业知识不太懂的时候,也会问问他,偶尔也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过节的时候,岚欣给耀洲也发了祝贺的短信,猎头们都希望与每个可能成为候选人的人都像朋友一样,猎头的工作就是需要随时与不同的人保持良好的关系,以便让日后的工作能得心应手,这是一个需要情商很高的工作。
虽然一直没有与耀洲见过面,但是每次寻访职位变换时,耀洲都会主动地说,帮她看看周围有没有朋友会感兴趣。对于耀洲,岚欣有些知音的感觉,所以每当工作情绪不好时,她都会在msn上向耀洲发发牢骚。后来,当耀洲提出要见见面,岚欣没有拒绝,她也希望能对耀洲多一些了解,但岚欣一直是从工作的角度来与耀洲接触的,这也是猎头工作的一部分,就是了解熟悉某一个人,然后再由这一个人打开他的交际圈进行的更广范围的了解与接触,又称为圈子搜索或顾问搜索。
耀洲约岚欣在咖啡厅见面,岚欣想也没有想地就在下班后直接赶了过去,岚欣没有刻意地打扮自己,觉得还是自然一些好。耀洲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圆圆的脸,有些发福的小肚腩还有些不修边幅,感觉有些木纳。望着耀洲,岚欣说:“现在的一切都是快节奏的,虽然咱们在msn上聊了很久,也感觉认识很久了,但是如果我们不见面,我一直觉得有些不真实,见了面,我们就是比较真实的朋友了。”“我一直拿你当朋友的,一直是,”耀洲安静地说:“倒没有什么真实与不真实的感觉。”岚欣望着耀洲真诚地笑着说:“谢谢。”坐在咖啡厅里,岚欣觉得很惬意,椅子里暖暖的让人觉得很放松。
岚欣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看着外面夜色的来临,因为耀洲没有开口,有段时间岚欣感觉是自己一个人坐在那里,她以为耀洲是有什么事找她,所以没有急于问为什么。“从你第一次打电话给我,我就想见你,不知为什么?你在电话里总是让我感觉很快乐,虽然你也发牢骚,但是,你给别人的感觉却是快乐的。”耀洲的话让岚欣觉得有些吃惊,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岚欣。”
“嗯。”
“我今天只想见见你,没有别的意思。孩子与他妈妈回老家了,我没有什么事。”
望着杯子里的咖啡,岚欣忽然感觉很理解这个男人:工作压力,男人的责任、经济危机,每件事情都会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有时,岚欣也是这种感觉的。
“如果你觉得不开心,只要我时间上方便,我可以陪你来喝杯咖啡的,你什么都可以不说,也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吗?”
“好的。”
“如果什么都不说,我们就什么都不想,好吗?”
“好的。”
“人难得有时间不用思考,那是一件很快乐的事。”
“是的。”
看着杯子里的咖啡,岚欣慢慢地说:“30岁之前不开心的时候会喝酒,以为借着酒精放纵自己是一种快乐;30岁之后才知道借酒浇愁愁更愁。所以,再不开心也不会喝酒了。”岚欣笑着说。
“那喝什么?”
“喝可乐。”
“喝可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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