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祝英亭说得不错,文明和野蛮的碰撞,很多时候是说不准谁输谁赢的。
原本马文才一行人都已经基本上平定了叛乱,采取武力与利诱相结合的方法解决了这次叛乱。对方的首领也是一脸诚恳的接受了条件,可是就在回程的路上,要经过一个狭小的山谷,两边的石壁陡峭挺立,中间只留下一条细小的罅隙,人从下面经过的时候抬头向上看去,只能看见一线天空。
就是在峡谷中出的事。
众人刚刚打了一场胜仗,精神都很是放松,骑在马上晃晃悠悠的朝着前方小镇而去。
哪知就在这个众人都精神松懈,体能疲软的时候,耳边陡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马文才连怔忪一瞬间的时间都没有,头顶上方就这么忽然的坠下石块,正中他的天灵盖,意识瞬间模糊,他身体一软,从马上跌落下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马匹受惊之后狂乱嘶鸣,发疯一般的朝前奔去。石块还在一块一块的砸落下来,呼救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整个场面极度混乱……--
“他们是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伏击,整个场面惨烈不堪,死伤无数,几乎没有一个活口……”
“英亭,你知道的,八哥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是想要瞒着你的,可是我不想隐瞒你任何事情,就算知道这件事会给你巨大的打击,但我觉得你还是有权知道。怀有一丝希望,最终换来的可能是十倍的失望。你还年轻,路还很长,向前看吧……”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是吗。”祝英亭不知道自己是用怎样的口吻说出来这样的话语。确切的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些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还能口齿清晰的说出这样的话来。或许,是心中还有一丝希望留存?没找到他的尸体,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死?
他的脑袋嗡嗡嗡的响,始终觉得这是一个梦境。或许这只是他所做的一个噩梦?也或许,他的穿越,他和马文才的相遇相爱,也不过是他做的一个梦?他迷迷糊糊的想,这是哪里,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难道他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遇见他,和他相爱一场,然后在彻彻底底的爱上他以后再换来这让人痛不欲生的结果?是了,这世上怎么会存在穿越这回事?他一定是在做梦,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祝家庄是假的,祝英台是假的,马文才是假的,尼山书院也是假的,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都是假的……可是,他抬起手来抚摸着自己的脸颊,这满手的水光,又是不是假的?
脑海里翻来覆去一团糟,在似乎是终于确定了这不是梦境以后,他猛地弹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就要往外冲,却被迎面而来的祝英齐一把拦住!
“英亭,你冷静点!你要做什么!”
祝英亭恍然抬头,认出这是自己的八哥,他眼睛不知道怎么的很是朦胧,看人都觉得迷迷糊糊的。他轻声道:“八哥,我要去找他……”
祝英台从身后走上前来,她面色沉重眼神哀痛,看着祝英齐劝道:“八哥,我看英亭的样子,是不见到他不罢休的。你就,偷偷的带他去看看吧。家里,我会顶着的……”
祝英齐看着祝英亭这副恍恍惚惚的样子也是急痛,祝英台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也许真应该带他去看看现场,他看到了,虽然悲痛,也就可以死心了。
趁着夜色,两匹快马飞奔出祝家庄,直奔南疆方向而去。
祝英齐找了人带路,径直带着祝英亭走进了峡谷。
祝英亭跌跌撞撞的下了马,踉踉跄跄的往前走。他脸色苍白,四肢发软,不知道走了多久,才走到当日马文才他们一行人经过的峡谷。那里依旧是当日那般的混乱场面,整个峡谷里散落着一块块重达上百公斤的大石头,可以看出,好多大石头上面都有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空气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一阵的腥臭味,他没有看到尸体,可能是已经被掩埋了。可是就算没有见到尸体和断肢残臂,这里的惨状已经能够说明一切。在意识到或许连尸体都无法找到的时候,他也只是呆愣着发懵。尸体都找不到了,为什么呢?是被人和着其他人的尸体一起掩埋了吗?埋在了哪里呢?
“英亭!”祝英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充满了担忧与伤感。
祝英亭转过身,眼泪以缓慢的速度流过脸颊,在夕阳下泛出柔和的光。那光却像是刀尖,一下一下的深深刺进去,然后翻搅着,让他痛得喘不过气来。他往前踉跄了一步,膝盖发软,就这么直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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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英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自己房间里。房间整洁干净,并且温暖。阳光从窗户的罅隙中透进来,带来一丝丝让人忍不住想打瞌睡的暖意。晒得人懒洋洋的,好想就这样睡过去,一直都不要醒过来。
空气中带着春日里芳草馥郁的甜香,这是祝英台每日给他采来的鲜花,放在他房间里的柜台上,每天换着清水养着,这才能散发出如此生机勃勃的香气。
祝英台正在他床边守着,见他醒来,忙惊喜的凑过来:“你醒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想不想吃东西?我给你削苹果好不好?”
祝英亭摇摇头,什么也不想吃,只是觉得口中涩得厉害,想要喝几口水。
祝英台刚刚还呈现出惊喜的面容在看到他摇头的一瞬又黯淡了下去,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站起身来走到桌边,给他倒了一杯水。
祝英亭接过来喝了几口,完了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手上的杯子发呆。
祝英台想引起他的注意,忙笑道:“爹爹和娘亲刚刚来看过你,见你还睡着,也就没打扰你。瑾之和瑜之都长得玉雪可爱的,你不是很喜欢小孩子么,我把他们都抱来陪你好不好?”
祝英亭愣了半响,这才反应过来,祝英台口中的瑾之和瑜之,是八哥和灵素的孩子,是他的亲侄子。
祝英亭昏睡很久,脸上没有血色,不知是不是瘦了的缘故,眼睛微微的凹陷了,眼睛显得又大又黑,但却无神。脸颊上的往日里看起来有些婴儿肥也不见了,整个脸颊瘦削单薄,倒是比往日看起来棱角分明了些。好看,但却苍白。
“英亭,你给我也生一个好不好?”
“你才会生孩子你全家都会生孩子!小爷我可是男人!生个屁的孩子!”
“英亭,我们每天晚上……你这里面,都是我的……”
“住嘴!”
是的,他是喜欢小孩子的,可是现在想起来,往日里那些他恶趣味的玩笑话,竟然都成了心尖上的一根刺。拔不掉,却又刺得人撕心裂肺般的疼。
他想要开口说话,但是那话语却像是哽在了喉咙里一般,怎么也吐露不出来。半响,他也只是摇摇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祝英台看着他这个样子有点手足无措,只好拿起一旁的水果给他削了些,切成片放在床头的盘子里,好让他自己拿着吃。
门口响起开门的声音,祝英台起身走过去,是银心端着熬好的药走了进来。她伸手去接过来,然后又跟银心交代了什么的样子,这才重新关上门走了进来。她把手里热气腾腾的药放在一旁的柜子上,发现祝英亭根本没吃一点东西。沉默了一会儿,她叹息的问道:“英亭啊,你怎么不吃啊?”
祝英亭沙哑的开了口,这下算是发出了声音来:“我心里难过,吃不下。”
祝英台看着他,无声的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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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祝员外和祝夫人也都一起来了,带来的新鲜的鸡汤和他平日里最喜欢吃的水晶虾饺、八宝鸭,刚刚做好的食物香气四溢,很是惹人口馋。食盒里还有他平日最喜欢喝的小米酒,和着甜糯香软的小圆子,引得人的口水都要流出来。
然而鸡汤虾饺八宝鸭都完全没有碰,只是那小米酒酸甜酸甜的,好歹喝了两口。
祝夫人看他这个样子,又是气又是急,猛地一拍桌子:“不吃不喝,难道你是想要陪着他一起去死吗!”
祝英亭目光呆滞,但听到“死”字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的轻颤了一下。
“你也不照照镜子!你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像是一个人!哪里还像是一个男子汉!”
祝英台和祝员外立刻察言观色的制止了祝夫人,祝英台朝祝员外使使眼色,让祝员外拉着祝夫人出去劝劝。
等祝员外和祝夫人都出去了以后,祝英台坐到他床边,也是努力压抑着心中那股黯然的情绪,伸手去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边拍着他的肩一边安慰他,安慰了几句之后,祝英亭骤然开口了:“姐,我没有想死……我只是难过得厉害。让我缓两天吧,我是真的吃不下……”
祝英台何时见过他这个样子?听他这样平静的说出自己难过的话来,眼泪再也忍不住的跌落下来。
她连忙伸手去把眼泪给抹了,怕因此刺激到祝英亭。哪知祝英亭就跟没看见似的,像是说给她听,又似是自言自语:“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呢,可是如果是梦的话怎么还不醒来呢。醒来了他是不是就还是好好儿的在我身边?”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他喜欢的。除了长得比有些人好看点儿,可是跟他比起来,我就算是长相,也没什么优势可言的。我也不成熟,不会照顾人,他做什么都让着我,都依着我。我有时还会冲着他大呼小叫,他也不生气,从来就没见他朝我发过火。你说,他怎么会那么好脾气呢……”
祝英台听着他喃喃的话语,心中酸涩,安慰道:“你很好,你值得很多人喜欢。”
“是吗,可是我要那么多喜欢来做什么呢。我只想要他一个人的喜欢而已啊,我也只是想和他一个人在一起啊……”
“那么你就不管其他也爱你的人了吗。你不是一直都很坚强吗,时间会冲淡一切的,相信我……”祝英台想要把他掐醒,可是看着他这个样子又忍不住心中酸楚。对着这个样子的祝英亭她又没有办法强硬起来,只好忍住心中悲痛,平静的跟他讲道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看开些吧,这世上没什么坎是过不去的……就算,就算他不在了,难道你真的要陪着他一起去死吗?你还这么年轻,你的生活还要继续下去。我知道你很痛苦,可是你也要想想我们这些爱你的亲人朋友啊……”
祝英亭愣愣的,没有开口说话。祝英台的话他听进去了,可是想明白和能够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仿佛是一夜之间,祝英亭的面颊迅速凹陷下去,丰润的少年早已不见,往日里如牛奶般白嫩细滑的皮肤也失去了光泽,一双大大的眼睛依旧明亮如初,但是却失去了神采。他就像是依附马文才而活的藤蔓,马文才就是他的阳光和支撑。你不能要求一棵藤蔓,在失去了阳光和支撑以后,还能活得多么生机勃勃。
祝夫人看到他的样子又是急又是气,倒是再也不提反对他俩的事儿了。人都已经死了,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看着他这个样子,只是忍不住想要落泪。
祝英亭在得知马文才死了以后,除了一直这么安安静静的发呆,还从来没怎么流过眼泪。家人担心得不得了,照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他会将自己憋得崩溃。还真希望他能够像所有失去挚爱的人一样,失声痛哭,把所有悲伤的情绪都发泄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日里不吃不喝,只管拿着他那个玉佩发愣。
然而不等家人的担心过去,祝英亭自己倒慢慢好了。他在某一天,出乎意料的对着床边的祝英台开了口,说饿得很,想吃东西。
祝英台欣喜得眼泪立刻就涌了出来,连忙一边擦眼泪一边吩咐厨房给他做吃的。
喝了几口温和的糯米粥以后,浮着步子下床穿好了衣服,洗了脸漱了口。
祝夫人见他开始吃东西了,高兴得不得了,每天一顿顿给他加餐,从清粥小菜到大鱼大肉。祝英亭也都一一吃了,虽然吃得少,但还是让看着的人忍不住心酸落泪。身体因为开始进食而渐渐好转,脸上也不再是苍白瘦削,因着这一段日子的大补而长了些肉,面色也更红润了些。
长久的卧床让他四肢有些发软,但他还是迈着虚浮的步子,准备出门去走走。
祝英台忙拦住他:“我陪你一起去吧。”
祝英亭双眼平静,抬头看着她:“我说过,我只是想缓两天,我并不想死。”
祝英台鼻子一酸,笑了笑:“我知道,但我还是要陪着你。我不放心。”
祝英亭知道是自己这一阵的样子吓到她了,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朝前走。
“姐,你能给我找一些纸和笔吗?”
祝英台奇怪:“你要笔和纸做什么?”
祝英亭喃喃道:“我觉得我做了一个梦,梦境太美好让我舍不得醒来。可是我终究还是醒了。有时候我都在想,或许我根本没有被车撞,根本没有穿越,也根本没有遇上他?我从来没有一刻是像现在一样痛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没有网络的时代。若是他就这样不在了,他该怎么去证明这个世界上曾经有过他的存在?我觉得,我应该趁现在还记得起他的样子,把这个梦记下来吧。”
祝英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了,因为对于现在的祝英亭来说,没有什么是能够安慰得了他的。除了马文才,任何人在他眼里任何事物在他眼里,都是虚空。
她只得默默的给他准备的纸和笔,看着他摩挲着方芜临所画的那幅画,怔忪间,眼泪猝不及防的流下来。
他现在的字已经不像是以前那般狗刨式了,多多少少好看了一些。他恍惚间记得他教他写字的情形,如何握笔,如何起势。那双手带着干燥清新的气息,就像他的人一般温暖。他也曾用那双手教他弹琴,教他指法……
他想起他们的初见,他一袭淡蓝长衫,站在那株盛开的桃花树下,眉目是那么的好看,比他任何一个哥哥都要长得好看。他看着他的那一瞬间就笑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他知道,其实从第一次见到他,就已经把他放在了心上。只是他一直都没有发觉而已。
他曾经是他的边疆,抵抗他所有悲伤。只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谁有能来抵抗他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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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过半月时间,却像是过去了半生那么长。
祝英亭因为这一段时间的疯补,头发生长的速度简直就跟春日里的竹笋似的。祝夫人看不过,准备亲自操刀给他剪头发。
祝英亭的头发柔顺黑亮,他端坐在镜子前,安静得就像是听话的孩童一般。任由祝夫人拿着剪刀一下一下的剪着他的头发。
突然,祝夫人的动作停下了,祝英亭奇怪:“怎么了?剪好了吗?”
祝夫人一愣,忙把情绪收起来,笑了笑:“没什么,等一会儿就好了。”
她强忍着悲痛不让眼泪流下来,可是透过朦胧的水光,印入眼帘的,赫然是花白相间的细长头发。
正在此时,房间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祝英齐带着一个人急冲冲的走了进来,见祝夫人也在,忙行了礼,道:“英亭,我刚刚从方公子那里得到消息,马文才他没有死!”
祝英亭愣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祝英齐说的话。
方芜临在祝英齐身后站着,也是一脸的惊喜兴奋:“英亭!你怎么了!文才他没事啊!现在他和语欢正在一处农户家里,他们都没事啊!”
祝英亭痴怔了片刻,睫毛轻颤,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他轻轻的笑了,而后在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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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语欢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自己的预感,马文才在出发去南疆的时候他就觉得莫名的心慌意乱,说什么也要跟着一起去,马文才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他一起跟着去。
秦家世代行医,有他跟着一起,要是有个头痛脑热的,也方便些。
当日混乱发生的时候,秦语欢因为走在最靠近石壁的地方而幸免于难。他知道这些大石头不过是打头阵,接下来的情况会更严重。在看到马文才受伤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他果断的拖起马文才走到了石壁的最里面。也真是运气好,石壁最里面竟然有一条小缝,能够通过一个成年男子,只是平时被石头遮掩了看不大出来。
就是这条地缝,救了他和马文才的命。
马文才的身上和四肢没怎么受伤,就是头上的伤有些严重。他和马文才躲在那处石缝里,等场面平息了才带着他离开。而后,遇见一户好心的农户收留了他们。
他是医者,倒不担心马文才的伤,只是这里地方偏远,和外面很难取得联系。
等他和外面取得联系,方芜临收到信之后,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马文才已经好了大半,当日留下的伤已经开始结疤。
这处峡谷几乎称得上是与世隔绝,峡谷中的山花开得烂漫。正是阳春三月的时候,峡谷中到处开满了粉色灼灼的桃花。
祝英亭看着站在一处简陋的房舍外的秦语欢,说话几乎都要不利索了:“语欢,你怎么在这里?文才他真的……”
秦语欢愣了,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我……”
但那也只是一瞬,片刻后,他微笑起来,就像是任何一次见他一样,风度翩翩:“去吧,英亭,你是他的惊喜。”
阳光错落的照在开得如火如荼的桃花树上,透过疏疏落落的枝桠和桃花,在地上投下一片片悉碎而斑驳的光影。马文才立于桃花树下,和桃花构成了一幅画。那真是祝英亭此生见过最美的画。淡淡的光晕笼罩着他的全身,静谧、轻盈、美好得惊心动魄。
祝英亭见过最美的阳光,是以前大学的时候和同学一起去峨眉金顶。晨暮的山顶,雾霭渐渐散去,阳光如光柱一样倾泻下来。破开云层,直至天地都瞬间亮了起来。又粗又大的白色光柱,一束一束泄落,笼罩整个世间。仿佛来自天上的路途,可以超脱人间所有的悲喜和得失而去。然而在此时此刻,那些都不及他的一根头发。发梢流转的金光,细细碎碎,温柔的盈满了他的世界。
“傻瓜,哭什么。”听到声音的马文才转过身来,看到他的那一霎绽放出了他熟悉的笑颜。只是睫毛在阳光下也是闪动着光辉。
“我没有哭!”
马文才弯起好看的眉眼,声音温柔得要让他沉溺下去:“好,你没哭。”
“……”
“乖,到我怀里来,让我抱一抱你。”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正文完结鸟!有木有想看的番外神马的?
番外不定时更新!
至于新文,等我开学了再开哟~人家现在要好好学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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