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是下了朝,太子弘只着件月白底里苏绣的长衫的弘,削薄的侧面,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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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依然是那句话,“儿臣最属意的,乃是荣氏女。”
我愣住,微一抬首,定定看入他眸子里的深沉,淡然问道:“如何属意,意欲以后位抬入宫中?”
太子弘有些微白的脸色微微打上争执才有的暖色,侧棱角顺畅的宛如一道流线般,似带入霁月清辉。不抬首,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地站在我的面前,与小时候一般,执着的非要我给他一个回答。
我心中不禁带入一丝过往的温情,握紧手中的如意,一下没一下地磕着桌面。
清脆的玉石叩击声,显得对峙般的气氛有些沉闷。
“或许,太子真的已经大了,有了自己的主张,孤这个做母亲的也执拗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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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宛连忙给我奉了盏茶,我浅浅尝了一口。太子也趁此时替自己辩解,只见他道:“母后在弘的心中永远不变,只是,这一次,儿臣想自己做一次主。”
闻言,我不得不道:“那就先给贵妃之位吧,再多也是不能了。”听了这番话后,一向谨慎伺候在我身边的裴妃苍白了小脸,直到我有心安抚,示意太子瞧向她的肚子,裴妃才略带上几丝红晕的低下头伺候太子进茶。
太子弘只是不以为然地接过,看也不看一样裴妃的肚子,那眼神甚为淡漠。
我知道,裴氏肚中的并不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早有**爱的李妃产下长子,而那个孩子也的确聪明可爱的紧。我亦时常叫乳母郑娘抱来建昭宫教养,上心的程度不亚于当初对幼时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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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弘儿却似乎浑然忘却了与我的这份母子之情,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如何让诸位大臣全心全意的归顺。
我淡然发问道:“迎荣氏入宫,是为了荣家背后盘根错乱的利益关系?还是因为其容德并茂,太子真心喜欢,才欲以其为后?”说话间,我瞥了一眼裴妃,为她今时今日在太子心中的地位有些不值。
虽说裴氏家族地位不亚于荣氏,却是附属于我冯氏而得的荣**,亦因此,太子对裴妃颇为顾忌,在潜邸也不甚得**。
见太子不语,面上似有愧疚之色,我继续道:“在前朝,只要有乙浑在一天,身后的荣,李,萧家不倒,朝廷就永远是清流党的天下,若由这些辅臣拥立太子登基后把持朝政······”那我这个太后,我身后与之不登对的冯家,首当其冲受到掣约,连皇帝的位置,也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我蓦然叹道:“江山,只怕要改姓了!”
“儿子不求其他,只求能早日施展抱负,让父皇九泉之下亦能以之为豪。(
三国之四世三公)”
我闻言,手上一用劲,磕碎了手中的如意。孚宛忙说起吉庆话,道:“岁岁平安”
这本是我准备给裴妃安胎所用。如今只能冷言问着跪倒在我面前的太子,“孤何曾想过与你争权?孤所求的,不过是一室安宁,一族平安,不辜负先皇,更不负这北魏江山。罢了罢了,无论于公于私,孤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乙,荣二氏坐大。”
我见太子只一副非此不可的模样跪于我面前,眼见得实若无法阻止荣氏进宫,他态度又是那般,我便只好退一步,”那便以三夫人之首吧,后宫诸人,皆不能过于其上。(
亡国赋-妃常决情)”
我倒想知道,面对触手可及的后座,荣氏是否真能不为之自乱阵脚?
再者,一个家世显赫又母凭子贵的裴妃,一个青梅竹马诞下长子的李妃,她荣韵秋果真能一碗水端,做到不喜不妒?
我瞧着眼下这即将举办的大封,不禁暗叹,后宫之地,自古争尽抢尽,也不过为了活一条命,争一世富贵。手段百般耍尽,也不过争**二字,徐昭仪固然聪明,可惜她的姑表侄女却大大不如。
裴妃如是,徐信瑶也如是,把持不住一个男人的心,在后宫中就形同一个废物。
“只是,太子要记住孤今日的话。”我不由得加重语气,提醒道:“顾之荣,李二家,是不能出一位皇后的!”那个位子不管是谁坐上去,将来都必须空出来。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得有人在其中掣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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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让姚剧扶着太子起来,奉上一杯上好的鹤尖须。他恭敬向我行礼道:“儿臣知道了,之前也是儿臣的不对,求功心切,不该让母后生气的。”
我只笑笑,颇有意味地瞧了一眼裴妃,她会意,略欠身道:“臣妾怀孕已有两个月余,太医诊断,极有可能为男胎。”
裴妃之前在潜邸小产过一个不足月的孩子,能有此生子的机会乃属不易,自是小心万分,在这方面也多了几分思量。
我私下也颇为照顾此胎。但太子却不以为意,只见他不耐烦地摔了茶盏,愠怒道:“才两个月还没成型就知道是男是女了。这太医院未免也太尽心尽力了。”
一旁裴妃憋屈着一张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求助的目光看向我,紫涨的脸蛋依旧端丽冠绝,不下于七月的芙蓉花开,艳艳的,似被星点红晕遍染,极为好看。
虽说裴妃触怒太子在先,可她肚中的孩儿却是让我宝贝的紧,只看在子嗣的份上,台阶还是要给的。
我示意孚宛,她上前收拾茶盏,忙笑着劝道:“太医院里的太医自然是爱说些奉承话,可是这皇嗣的事,天大的重事,那是不敢轻易随便说的,必是脉息最好的院盛镇大人正亲自诊断的。”
裴妃倒像是学会收敛点了,只见她秀眸微恸,越发显得她楚楚之姿,“妾妃前些时候略有不适,一碗碗酸梅汤打发跟着,身子却依然乏的紧,不得已,这才请了盛太医,果然好脉息。”
说到此,裴妃眼中尽是初为人母的温切。她偷偷瞅着太子弘,似乎怕再次被他猜忌用心良苦。
我拉住她的手,托付于太子手中,语重心长地道:“裴妃也是知道你看重子息,才想着瓜熟蒂落前就让你高兴高兴。也难为她了,只是太子何苦还要与裴妃置气,毕竟是双身子的人了。”
这次他倒是没有推拒,语气中也带了点缓意:“若是身体不适,就该早让太医院的人瞧瞧,怎能胡乱的吃东西,万一伤及腹中皇嗣,母后政务繁忙之际,又要操不尽的心了。”
我闻言一惊,心下已再次对他这份猜度有几丝不愉,“太子多虑了,这国务本就是后宫不该干涉的,即便是母后我也不能破了这个规矩。只是前些时日太子忙于守灵无法分心,加之不熟悉国事,只能让孤,暂为代劳。”
转而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眼下你即将登基,自然是要还政于新帝的,而看顾裴妃及后宫诸人亦是哀家的职责,只是不知如今太子怎么和孤倒生分起来。”
我拔下发髻上的玲珑双佩玉雕送子观音玉簪亲自插在裴妃的头上,含笑道:“这可是大行皇帝生前赐予孤的,一直舍不得拿出来戴,倒是你有福气了,这可是太子登基后的第一胎啊。”
裴妃本就丰丽明彻,上好的羊脂白玉将她显得更加冰肌莹彻,她闻言自是一喜,谢恩道:“妾妃替腹中皇嗣谢过太后的看顾之恩。”
是的,大行皇帝去时我便相当于尊为太后,而我却仍称拓跋弘为太子。
这些时日,太子先是利用谒者台制造言论,频频向我施加压力,若非冯氏早年坐大却不显,在儒生中颇有威望,才能渐被压下,加之太子所安排的前东宫官员纷纷被替换下,连高昌太妃也被请出山,旁敲侧击问我何时归政!
这让我,如何不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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