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城外熙熙攘攘欢呼跳跃的人群先是一愣,接着猛然爆发出凄厉而恐怖的尖叫,然后一哄而散,四处逃窜。有的向城内冲去,有的向荒郊野地冲去,有的慌不择路竟然迎着铁骑大军冲去,大家狼奔豕突,互相碰撞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快,关城门。”
守门士卒本来还想关门,但他们立即就被汹涌的人流淹没了,整个城门里外全部都是密密麻麻的逃亡人群,城门根本无法关闭。
刘志抽刀在手,望着前方混乱不堪的人群,仰首怒吼:“杀,杀无赦……”
骠骑军铁骑犹如滚滚洪流一泻而下,势不可挡,四散奔逃的人群转眼间就被洪流湮没了。洪流撞上了九原城随即一分为四沿着细小的城门一拥而入。大军所过之处,除了一片狼藉的血肉再无任何痕迹。
“杀……”
一个时辰后,九原城被骠骑军屠杀一净,匈奴叛军单于庭的所有留在九原的贵族大臣全部被杀,须卜骨都侯趁乱逃走。
刘志命令他的别部司马带着两千铁骑守城,继续搜杀须卜骨都侯,自己带着三千大军直杀金平原。
…………
金平原。
匈奴人血战一天,折损了五千兵,还是没能突破金平原。每当他们以为自己击破了汉军方阵的时候,那个方阵就奇迹般地恢复了战斗力,这让他们仰天长叹徒呼奈何。
在黄昏的时候来临的时候。刘志带着三千铁骑突然从他们的背后杀了过来,奋战了一天的匈奴人再无抵抗之力,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虎贲军包围,被勇不可挡的汉兵血腥杀戮。
金平原之战,参战的一万两千匈奴人尽数被诛,匈奴叛军的左大将曹世楷和右大都尉须卜武终被斩。虎贲军折损三千多将士。
驻守河阴渡口的两千匈奴兵闻讯后逃进临沃城,刘志率军追击,这两千匈奴兵随即弃城而逃。
当天夜里,大军渡过黄河。
………………
云中。
佐罗才率部逃过白渠水之后,成乐和武进两城的胡兵失去支援,随即被汉军包围。吴京指挥大军仅用半日就攻陷了武进城,然后大军直杀成乐。
成乐的一千胡兵面对数倍于己的兵力根本不堪一击。白渠水以南的四个城池迅速被汉军收复。
皇甫嵩指挥大军北上。他在两天内集结了李沛。吴京等部共三万多人向白渠水对岸的匈奴叛军发起了强攻。
屠苏为了阻止汉军渡河,在白渠水北岸部署了六万大军。此时从五原郡赶来支援的须卜弃阳已经带着三万铁骑赶到了云中城,胡族叛军在云中附近的兵力达到了十万人左右。屠苏得到援军后非常兴奋,他对各部首领说,“现在我们有十万铁骑,再加上两河一城的有利地形,坚守一个月绝对不成问题,我们完全可以把汉人的大军挡在云中。如果消灭这些汉人,我们可以集中十万铁骑占领朔方郡。到时候,云中郡,五原郡,朔方郡就是我们的了。”
在屠苏看来,朔方郡的虎贲军就是危险,如果不是因为阴山之战,朔方郡的几万虎贲军需要防备鲜卑人,需要休整,他们就根本不可能占领五原郡和云中郡,如果不是汉人打来,他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朔方郡的虎贲军。
只有占领的朔方郡,才能让五原郡,云中郡连成一片,才能有汉人抢河套的本钱。如果不是几年前,胡才带着虎贲军占领北方四郡。今天这四郡早就是胡才的了。
白渠水南岸。
清晨,皇甫嵩驻马立于一个小山包上,望着前方杀声震天的战场沉默不语。
汉军已经连续渡河攻击三天了,但还没有成功占据对岸。现在在这方向有三路人马在同时进行渡河作战,李沛的军队在左,陈宇的军队居中,吴京的军队在右,三支大军依次间隔五里。吴京的大军由于受损较小担负了主攻。前两天,吴京指挥将士们数次冲上了对岸,但每次都在立足未稳的情况下又被匈奴人的铁骑赶了回来。
兵力不足是目前攻击受阻的主要原因。然而,皇甫嵩没有任何办法,为了能让吴川的大军顺利攻占九原和阴山要隘,切断胡族叛军的退路,他只能不计代价地连续攻击以保持对胡族叛军的巨大压力,从而逼迫五原郡的匈奴叛军支援云中。但如果继续这样打下去,汉军的伤亡会越来越大,这将严重影响后面的战斗。
要知道,他手中的军队是北军是,是以后大汉国的根本,是对付大将军胡才的根本,如果损失惨重,对以后非常不利。
但是皇甫嵩没有北方,现在这个时候,他不可能不出战,如果不出战的话,岂不是让胡才有了对付他们的机会?
要知道胡才在朔方郡还有两万虎贲军,晋阳还有几万虎贲军,就是北军全军覆没,胡才也可以出兵消灭南匈奴叛军。
现在五原郡的匈奴叛军是否已经赶到了云中?泰兴是否突袭成功?吴川是否顺利渡河?皇甫嵩心事重重地抬头看看湛蓝的天空,焦虑不安。
这个时候皇甫嵩才发现,胡才让他出兵,这并不容易,这需要虎贲军的配合,没有虎贲军的配合,几万北军可能全军覆没。
而且北军的战斗力根本就不如虎贲军,吴京,陈宇,李沛等人也根本比不上虎贲军的将领。
吴川,泰兴,李蒙,这些可都是虎贲军的心腹。他们个个身经百战,却又对胡才忠心耿耿。
“子通,你说泰兴的铁骑是不是已经拿下了九原?”
李志,李子通,是皇甫嵩的谋士。此时他听了皇甫嵩的话,担忧地说道:“难说。按时间推算他的确应该拿下九原城,不过,如果九原城的匈奴主力没有支援云中,泰兴将军就不会实施突袭之计。”
“我认为泰兴将军已经拿下了九原,并且吴大人的大军正在渡河北上。”皇甫嵩另一个谋士许慎信心十足地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打到了云中,而胡人要想支撑到雪季只剩下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因此他们只能竭尽全力把我们挡在这里,否则云中一旦失陷,须卜骨都侯就完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一定会派出九原城的匈奴主力支援屠苏。”
许慎用手中的马鞭指指前方,望着皇甫嵩笑道:“从九原来的援军很可能已经到了云中城。大人要不要和我赌一赌?”
皇甫嵩笑笑,摇手道:“我现在身无分文,你和子通赌吧。”
“我不赌。”李志说道,“如果你猜对了,我们就可以让大军暂停攻击。”
“现在可以暂停攻击了。”许慎稍稍迟疑了一下,对皇甫嵩说道,“如果泰兴将军这个时候已经攻占九原,屠苏很快就会接到须卜骨都侯的消息,他立即就会知道我们根本没有十几万大军。那时,他有两个选择,一是返回五原郡,也有可能孤注一掷,以优势兵力对我们进行反击。”
顿了顿,许慎说道:“对屠苏来说,只要击败了我们,把我们赶回长城以南,他一样可以达到目的。我们如果战败了,合围胡族叛军的计策随之失败,吴大人的北上大军也会因此而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到时他只能撤军了事。到时候屠苏可以集合南匈奴叛军和东羌人,屠各族人,对朔方郡的虎贲军展开攻击,朔方郡的虎贲军现在只剩下两万,需要防备鲜卑人,如果鲜卑人和屠苏的叛军里应外合,朔方郡可能落入敌手,朔方郡一旦被占领,河套岌岌可危,朝廷可能战火连绵。”
“大人,公义兄的担忧非常有道理。”
李志接着许慎的话说道,“我们已经连续奋战近一个月,大军折损较大,将士们也疲惫不堪,兵力上的优势早已荡然无存。如果屠苏集中所有兵力向我们大举反攻,我们很难抵挡。所以,我认为大军应该撤出战斗,坚守在白渠水南岸,一来可以减少伤亡保存实力,二来也可以让将士们进行适当的休整,同时还可以保持对胡族叛军的威胁和震慑。”
刘志还有一些话没有说,那就是保持北军实力,将来才可以和虎贲军分庭抗礼,现在虎贲军二十万,晋阳在虎贲军的控制中,以后想要对付虎贲军,必须有精兵强将,所以这北军不能在这个时候损失了。
许慎看看若有所思的皇甫嵩,继续说道:“坚守白渠水南岸与渡河攻击的效果其实是一样的,都能让胡族叛军感到巨大的压力,说不定会有反作用,所以我们突然不攻,效果也许更好。”
“大人,现在你必须要考虑到我们的连续进攻可能无法诱出九原的匈奴铁骑,须卜骨都侯有可能放弃抵抗率军撤出阴山以南。到时候南匈奴叛军进入大草原,这一战就功亏一篑了。”
许慎说道,“如果战局朝这个方向演变的话,泰兴将军的突袭就无法实现,而吴川大人和李蒙大人的军队也无法渡河北上,那么,我们现在这样不计代价地疯狂攻击也就失去了意义。”
皇甫嵩看看两人,摇头说道:“在没有得到吴川大人渡河北上的消息之前,大军绝不能停止进攻。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我们尚没有达到攻击的目的。”
“大人……”许慎闻言大急。
皇甫嵩挥挥手。皇甫嵩有自己的考虑。这一次出兵,现在看来想的太简单了,胡才为了组建晋阳朝廷,才组建北军的,但是有虎贲军二十万在,胡才是决不允许北军的存在的,但是想消灭北军谈何容易,所以他才让北军出兵讨伐南匈奴叛军,让虎贲军配合。
但是南匈奴叛军占领五原郡和云中郡,和东羌人联合在一起,北军不得不面临恶战,如果失败了,对大汉国来说,这是一场灾难,所以皇甫嵩觉得哪怕北军全军覆没,也要打败南匈奴叛军。
这就是皇甫嵩和王允的不同之处,如果是王允的话,这个时候一定会退兵的。
“如果屠苏先于我们得到九原城的消息,知道我们兵力不足,率军反扑,我们战败了呢?”李志问道,“大人将如何应对?”
“战,战死为止。”皇甫嵩坚决地说道,“屠苏要想击败我们就要付出惊人的代价,决战过后,他的军队必将所剩无几奄奄一息,到那时吴川的数万大军照样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尽数歼灭。”
李志和许慎相视无言。
这样一来,北军岂不是可能要全军覆没了,现在大将军胡才强势,没有了北军,怎么制约胡才?
“陈翔过河了。”皇甫嵩突然惊喜地大叫起来,“擂鼓,擂鼓助威……”
嗖。嗖,嗖……
河面上长箭如雨,刺耳的厉啸声惊心动魄,弩车齐发的轰鸣声更是震耳欲聋。
两百个巨大的黑皮囊载着突击士卒迅速靠近了对岸。
陈翔一手拿盾,一手倒提着战斧,从巨大的皮囊上纵身跳入了半人深的河水里,“下水,下水……”
这是陈翔今天第三次冲上对岸了,他精赤着上身,结实的身躯上有着两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后背上还插着半只断箭,鲜血混着河水汗水不停地从他身上流下来。数百名士卒跟在他后面争先恐后地跳进河水,奋力向河滩上冲去。
“杀……”
“兄弟们随我杀啊……”
河水里河滩上到处都是阵亡北军将士们的遗骸,鲜血染红了河水。陈翔一边高声叫喊着,一边踩着战友的尸体飞一般冲上了堤岸。
匈奴人蜂拥而来。
“杀……”陈翔怒睁双目,一盾砸出,立时盾裂人死。接着他抡开战斧,一斧劈死一个,一腿又踢飞一个,“兄弟们,杀进去,杀进敌阵……”
霎时间,杀声四起。
“杀……”
陈翔就像一头发了疯的野牛,以万夫莫当之势迅速冲进了匈奴人的战阵内,士卒们尾随在后,奋勇搏杀。
都尉陆超带着第二拨突击将士冲上了堤岸。这批汉军从左右两翼开始杀进。陆超身先士卒冲杀在前,手中长矛上下飞舞,挡者披靡。
“杀……”
陆超勇不可挡,一口气杀进三十步,斩首十三级,杀得匈奴人肝胆俱裂,四下逃窜。
一个匈奴千长从三十步外突施冷箭,长箭厉啸而至,狠狠地钉进了陆超的铁盔直入寸许。犀利的箭簇霎时洞穿了陆超的脸颊,鲜血四溢。
“啊……”
陆超痛得惨声嚎叫,心中的怒火顿时爆燃,“老子杀了你……”
陆超怒火冲天,他冲着那个千长飞奔而去,挡路者皆被他一矛刺杀。
那个千长见他不但没死反而更加神勇也是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地迎着他就杀了过来。
“去死吧……”
陆超再进三十步,杀十一人,然后腾空而起,一矛刺向了那个匈奴千长,“去死吧……”
那个匈奴千长毫不示弱举矛直刺,大有同归于尽之势。陆超身在空中,左手成拳迎着那个匈奴千长的矛尖奋力砸去。
“杀……”同时间一声凄厉嚎叫冲天而起,那个匈奴千长被陆超一矛钉死在地。
“杀……”
“为千夫长报仇。”
匈奴人满腔愤怒,呼啸杀来,顿时把陆超围在了中间,誓死要把他砍成肉泥。而陆超更是杀红了眼,早就忘记了生死,只顾埋头血战。七支长矛在前,五支长矛在后,十二支长矛几乎在同一时间刺向了陆超。
陆超自知必死,张嘴狂呼:“兄弟们,给我杀啊……杀……”
嗖,嗖,嗖……
弩箭厉啸,七个匈奴人倒飞而起;长枪厉号,五颗头颅冲天而起,五支长矛连同五具无头尸体同时栽倒在地。
吴京犹如天神一般突然出现在陆超面前,“走,快走……”
陆超一个箭步冲到高顺身后,两人背贴背边战边退,“吴兄,你来得好快啊。”
吴京一枪挑飞冲上来的匈奴人,大声说道:“皇甫大人已经来督战了,今日我们务必推进五里。”
“好,不死不休。”陆超看到自己的手下已经冲了上来,回头叫道,“你左我右,杀……”
吴京长枪舞动,再杀三人,“兄弟们,保持战阵,随我杀上去,杀上去……”
皇甫嵩站在堤岸上,望着逐渐推进的北军士卒,神情冷峻。每次北军渡河后都能推进一里,但每次推进一里后匈奴人的铁骑就会杀出来肆意砍杀,直到把北军击退为止。这次皇甫嵩命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挡住匈奴人的铁骑,要在白渠水北岸站住脚。吴京没说什么,他把所有的步卒全部投了上去。成败与否在此一举。
这时,李志带着士卒们上岸了。
“子通,你在距离河堤五百步的地方设阵。”皇甫嵩指着前方战场说道,“能不能挡住匈奴人的铁骑就看你的了。”
李志指着河面上密密麻麻的渡河士卒说道:“大人放心,有这么多兄弟支援,绝对能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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