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挽崖。
冷月独照。
山洞内,寄天涯和黑衣女子站在冰床两边,神色黯然,眉宇间有着掩盖不住的悲怀。冰床上,那个沉睡数十年的女子,周身缭绕七彩幽光,身躯正在慢慢虚化。
“月瑶……”寄天涯轻唤一声,伸手轻轻触碰那沉睡女子的脸庞。
纵然心中有万般不舍,如今也只能放手。
“月瑶……”
“我会等你……”
喃喃低语,诉不尽心中悲怀,道不尽心中不舍。一生痴情,百年守护,轮回之后,却依然是不知岁月的等候。
黑衣女子看着眼前的男子,还记得小时候,这个男人是何等风华绝代,后来荒城巨变,数十年后她再见他,已是满头霜发,一身落拓沧桑。
岁月,在这个男子身上留下了太重的痕迹。
黑衣女子无言,眼角却是在凝眸中渐渐湿润。也不知何时起,她对这个姐姐的男人,多了许多不该有的莫名心绪。
冰床上,沉睡女子的身躯终于完全淡去,化作七彩荧光,漂浮而起,向着山洞外飞去。
“月瑶……”
寄天涯低呼一声,追身而出,一把向着荧光抓去。
然而,入手的,唯有虚无。
心中的挚爱,在眼前消散,任他修为盖世,依旧再也抓不住,握不住一丝一毫。
黑衣女子跟着走出山洞,抬头仰望漂浮而上的七彩荧光,轻声道:“别太过伤心了。这对姐姐来说,何尝不是最好的解脱。”
“你困情于心,在此困守百年,也该是走出心牢的时候了。”
“姐姐若是泉下有知,也一定希望你能够走出自己的囚笼,再回当年的风华绝代。”
“哈,风华绝代?”寄天涯苦笑一声,淡淡道,“回不去了。”
黑衣女子心中莫名一痛。
岁月的残忍,莫过于“回不去”三字。
七彩荧光半空盘旋,似是留恋,似是不舍,久久徘徊,不愿随风而散。
寄天涯与黑衣女子凝目仰望,一时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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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城所在的山谷中,古战默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欣喜之色。
“原来如此。”古战默看了一眼手中光yin,轻赞一声,“果然是不世神兵。”
将长剑插回剑鞘,古战默抬头向着天挽崖的方向看了一眼,但见那远方高空,有七彩荧光盘旋,在风中摇摆不定,渐有飘散天地之势。
“最后的留恋么?”古战默猜到天挽崖发生的事情,心中不知为何同感悲戚,喃喃自语。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古战默深吸一口气,道,“眼下那女子的身躯既然已经不在,那我再求血生花,应该不难。”
打定主意,古战默一提内元,向着天挽崖化光而去。
到得天挽崖,七彩荧光已是消散天地。寄天涯与黑衣女子仍旧仰首望天,沉默不语。
察觉到古战默的到来,两人收回目光,看向古战默。
黑衣女子的目光中有着古战默看不明白的复杂神色。而寄天涯的目光中,却是少了许多先前的冷淡。
“我替你解开封喉一剑。”寄天涯淡淡道。
“多谢前辈。”古战默说道。
随即寄天涯右手剑指一凝,一点剑光悠然而亮,隔着十丈距离,向着古战默激射而出。
剑光再次封喉而过,郁结在古战默咽喉处的剑光立时投体而出,古战默顿时感到浑身一轻,再无大碍。
“多谢前辈。”古战默再次拱手谢道,目光却是瞥向血池中的血生花,思量着该如何开口。
倒是寄天涯先开口道:“月瑶已不在,血生花于我已是无用。”
“你拿去吧。”
说着寄天涯一挥手,血生花自血池中腾空而出,飞向古战默。
古战默一把接过血生花,强忍激动的心情,道:“多谢前辈,前辈大恩,晚辈没齿难忘。”
寄天涯摆了摆手手,道:“大恩免了。你助荒城亡灵重入轮回,让月瑶得以解脱,这血生花是你应得的。”
说完寄天涯走回血池旁,重新坐下,目光落向已经再无伊人的山洞,神色落寞,意兴阑珊,似乎瞬间苍老了数十岁一般。
“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所需,可来天挽崖寻我。”
寄天涯背对着古战默,淡淡道:“离开吧。”
古战默抿了抿嘴,本想再说些劝慰的话,但是话到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瞥了一眼似曾相识的黑衣女子,古战默最后拱了拱手,道一声“告辞”便转身离去。
古战默离去后,黑衣女子看向寄天涯,目光中有些犹疑,yu言又止。
“你还有事?”寄天涯开口问道。
“你为何会认识古战默?”黑衣女子开口问道。
“果然。”寄天涯答非所问道,“你想杀他。”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道:“除了灭荒城的凶手,其他人我一点兴趣都没有。”
“至于古战默,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当年荒城被灭,你是唯一的生还者。”寄天涯缓缓道,“那时候你还小,我遍寻你不得。你被英雄末路带走,那也是无奈之事。”
“不过后来你既然寻到我,我让你离开英雄末路,你又为何不愿?”
“你姐姐泉下有知,定然不会希望你过着如今这般生活,更会怪我对你照顾不周。”
“离开吧。英雄末路不是你该待得地方。”
“离开后,英雄末路的麻烦,我会替你一肩承担。”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道:“我早与你说过,留在英雄末路,是为了英雄末路能够帮我查探当年屠灭荒城的凶手。这与你烽火秋阁做交易的目的是一样。”
“虽然你修为盖世,但是江湖之大,要查凶手光靠我们两个人绝无希望。”
“英雄末路加上烽火秋阁查探凶手的消息这么久都没有什么进展,更遑论我们两个人?”
“再者,我也不希望给你添麻烦。”
“麻烦?一个英雄末路我还未放在眼里。”寄天涯淡淡道。
“英雄末路绝非你所想的那么简单。”黑衣女子叹道,“英雄末路的强大绝非你能所想象。”
“再者。”黑衣女子顿了顿,似是有些犹疑,最终还是说道,“关于当年凶手的消息,英雄末路已经查探到了一些线索。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查出凶手了。所以现在,我更不能离开。”
语落,天挽崖内顿时疾风大作,森寒的杀气自寄天涯身上如惊涛骇浪怒涌而出。
黑衣女子骇然变色,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是谁?”寄天涯冷冷问道。
“还不清楚,只是一些线索。”黑衣女子道,“等到确定之后我会通知你。”
“现在不能说?”
“怕你一时冲动滥杀无辜,更怕你打草惊蛇。”黑衣女子说道,“百年光yin都等下来了,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
“我先离开了。”说完黑衣女子转身离开。
“古战默必须死,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这件事。”走出几步后,黑衣女子忽然又停下脚步,说道,“当然,你既然承认欠他人情,他若折回寻你帮助,那又做另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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