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儿抚养权的二审开庭时间,恰好被安排在a市贫困儿童电视慈善晚会彩排的当天上午。(
桃花桃花几月开) 这是个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时间了。作为晚会总导演,无论什么理由都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刻离开工作岗位;而作为一名不想失去女儿的父亲,此刻不出现在法庭上同样也是不能被原谅的。
青城块崩溃了!
整个上午,晚会的彩排流程进行得非常不顺利。不是主持人的位置不对,就是音频、灯光发生故障,要么是某块景片出现严重损坏不得不马上返工。就连台本复印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也不让人省心:先是台本迟迟复印不来,随后是复印来的台本竟是旧本。(
雷破乾坤)整个彩排工作不得不因此暂停。。。。。。而更让青城搓火焦躁的是,法庭那边迟迟没有消息传来。
“董钢这兔崽子怎么还没消息?!”青城等得坐立不安。一上午,他接连给董钢发了十几条短信,可一条回复都没有。打电话,“这孙子也不接!”。
青城终于坐不住了,他哗啦一下拉开导演间的百叶窗,怒视面前的一千米演播大厅,冲着对讲机高声怒吼:“袁芳芳!新台本好了没有!你们都干什么吃的,连个台本都印不出来!不想干都给我滚蛋!!”
袁芳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叫吓了一大跳。(
花豹突击队)她从未见青城发过这样大的脾气,而且出言如此严厉。袁芳芳赶忙用对讲机轻柔地回应道:“师傅,台本已经印完,最迟五分钟送到,最迟五分钟送到”。
刘和此刻正在检查观众席上领导的座次是否排列准确。听到青城的愤怒后,他只是平静地望望二楼导演间,然后又专注于自己的工作——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领导的座次绝对不能乱。何况,哪一台晚会不是在混乱中开始?
当范红的律师在法庭上向所有人出示雪儿的亲子鉴定书时,包括青城的律师,李义,还有董钢在内的所有人都傻了。(
嘿嘿,有意思书院)最震惊的莫过于李义,他从来没有想过,雪儿竟然是自己的亲骨肉!按照出生时间推算,雪儿很有可能是范红在新婚前夜与自己幽会时怀上的。
“这么多年,她居然一个字都没跟我漏过!”李义恨恨地想。眼光瞬时间变得生硬冰冷。他死死盯住原告席上范红那弧线优美的脸颊,脑子里在拼命回忆雪儿的容貌,但不知为什么,李义怎么也想不起来雪儿的模样。
范红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紧紧抿住嘴唇,脸色也许是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而变得煞白。“老天,原谅我的残忍吧。为了让雪儿去美国得到最好的教育,我只能这样做!”范红默默地祈祷。
坐在旁听席上的董钢,很久很久才想起把张了半天的嘴巴闭上。(
丫头,你被算计了)范红当年离开青城与另一个男人私奔去美国的事,董钢是知道一点儿的。但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另一个男人是青城的弟弟!而更鬼扯的是,被青城视若掌上明珠、心尖宝贝儿的雪儿,竟然与青城一点点关系都没有——很明显,新的证据几乎是决定性的——青城不是雪儿的亲生父亲!他只是在浑然不觉中,以雪儿奶奶的养子、雪儿的非血缘大伯的身份,扮演了一个貌似父亲的角色。
现在,冷冰冰的法律要求:青城必须把雪儿归还给范红与李义!
“可。(
倾城绝帝)。。。。。可是,这样的结果,让我怎么跟大城子说啊!”董钢的五官像包子皮上的褶皱一样浓缩在一起,难看地堆积在说不出是什么形状的脸上。
晚会的新台本终于在第四分二十八秒的当口,由两名年轻的实习生一路小跑地抱进演播厅。袁芳芳两步迎上去,赶忙抽出十份,然后灵巧地跨上扶梯台阶,迅速奔向导播室。袁芳芳心里很清楚:师傅的脾气是非常温和的,可但凡发起脾气来,又是惊天动地的。师傅最厌恶人们做事拖拖拉拉不准时。如果此刻,新台本果真不能在五分钟内交到他手里的话,师傅完全有可能会把旧台本摔到每一个人的脸上。
“新台本好了,师傅!”袁芳芳带着额角上的汗珠,有些气喘地冲进导播间。导播间里,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有说有笑,闲扯着昨晚的一场意大利球赛。师傅则站在一个角落里,背对着自己打电话。袁芳芳放慢脚步,逐一将新台本发给每一个人。
“芳芳,昨晚球赛看了没有?你看人家,那才叫足球!你再看看我们踢的那叫啥玩意儿,比我儿子强不了多少!”说这话的是负责音频的王大海。
袁芳芳昨晚在改台本,当然没有看。她信口与王大海敷衍两句。注意力则完全被青城僵硬、颤抖的背影吸引住了。袁芳芳从来没有见过师傅的后背这样驼过,弯弯地几乎将头发稀疏的秃脑袋彻底埋住。她还发现,师傅细长的双腿在瑟瑟发抖,有那么一瞬间,袁芳芳甚至担心师傅的那双长腿会立刻像面条一样瘫掉。
袁芳芳一边发着台本,一边时刻注意师傅有些摇晃的躯体。他的右臂无力地举住手机,似乎用尽了八辈子的气力,才将听筒靠住了耳边。袁芳芳注意到,师傅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在默默地听电话另一端的声音。偶尔,他还无力地“嗯、嗯”回应两句,可到了最后,即使是那样微弱地“嗯、嗯”声也完全消失了,留下的只有肩膀一阵一阵的抽搐。
王大海还在和其他人兴高采烈地议论意大利人的足球天分。除了袁芳芳,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陶醉在对昨晚那场精彩比赛的回味中。没人注意到导播间的角落里正在发生的事。
袁芳芳发完台本后,轻轻地走到青城的身后。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师傅打完电话。过了一会儿,青城的右手无力地垂到大腿边,手机无声地掉落在铺着隔音板的地面上,发出笨笨的“嘭”的一声。
“师傅,您,您还好吧。。。。。。”袁芳芳用最温柔,最小心的声音悄悄问道。
听到袁芳芳的声音,青城的肩膀猛地抽搐一下。过了半晌儿,青城豆芽一般的躯干缓缓地斜靠在导播间的墙壁上。
“没事。。。。。。两,两分钟后。。。。。。。开始。。。。。。彩排!”一团棉花般的声音,从埋在躯干另一侧的阴影里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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