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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实在……像极了你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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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溪。是一个美丽得似乎只有在书香墨韵中才恍然见过的小城。
水墨江南,烟雨迷梦,乌瓦白壁,小桥流水。屋角无人倾轧的地方长出厚厚的青苔,曲巷幽深处流动着潺潺的水声,和着湿湿的飘飞一整个季度的秋雨,抑或是庭院楼榭的缝隙里穿过的日光,显露出一种属于时光的刻文。
而那些不明朝代的建筑就在疯狂蔓延着的植物里恣肆地伫立,有着沉寂而伟岸的影,静静注视自己停留着岁月的墙壁斑驳了过往的烙痕,可烟花青石里却隐约有着盛世繁华的旖旎如画。
在一年中最为静寂的季节,楚瑶跟着湘君来到安溪。乘着船进入错综复杂的河道,近距离注视到还神奇保留着这样完好古迹的小城——或许正是因了安溪城内一半以上都是河网交织而成,极大部分的的建筑都立于水上,使得改建与扩展都成了妄谈,才能在极端商业化的现世幸免于难。
江南依稀是暖冬。楚瑶在帝都等了一上午,默默看着湘君在一个上午的时间里就把余下三门课的考试解决掉,趁着裴家表哥空不出闲外加没有反应过来,下午就上了南下的飞机。
凌家曾经是安溪的大族,族中世代书香,而且专出金石名家。(
校花之贴身高手)但凡提起金石学科,不止是安溪,连整个天下都免不了提起一个安溪凌家。直至今日,在安溪当地,凌氏一族依然有着令人无法辩驳的尊敬与盛名,可是嗣繁衍的艰难,老一辈的相继离世,儿孙不济难承家学,让其族的辐射面越来越小,数代以来更是屈居一隅,避世隐去。
湘君带楚瑶来的,便是安溪这一支凌氏的老家。
一个世家的底蕴,尽数显现在其最初开始的地方。凌家这两脉,茶陵历来积极入世,近代以来从政经商皆有大成就,唯独安溪,本就专修于学,经历了百年前纷飞的战火后,更是低调至极。唯独安溪的老家还维持着最盛时的气魄。
第一个晚上楚瑶待的,还不是凌家老宅。
那大宅院还是显得偏僻了些,周围湖泊不少,水道更是四通八达,若非多年来淤垦垒就的堤岸与星罗棋布的埠头相连,要走通水路也很是艰难。宅院周围是各色老屋旧宅,都是后来建的,比之年代近了点,但也很是古老。即使仍旧冠着凌姓,发展到当代,血脉已经很稀薄,更别提很多当年还是凌家奴仆的后人。
这代安溪凌家绝嗣,上任家主也已年逾古稀,偌大的宅只有些老人守着,更是缺了人气。( ·~ )听得湘君说起那些旧事,明明与彼此都无甚干系,楚瑶胸腔中不知为何却一直充斥着某种莫名其妙的酸楚。
到达安溪的时候,天色已近晚,便没有前往老宅。弃了船,穿过几重巷步行而去,湘君领她抵达的宅院,面积与老宅不可同日而语,但一样可以被划归为古迹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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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门深深,隐于市井。楚瑶看得出,这一带都是旧城,那是那种没有经过多少现代化侵蚀的旧城。青石路面,青砖建筑,威赫的石狮,鲜红的灯笼,让人恍然时光倒流,自己走入了岁月的断层。
“少时在老宅,年稍长之后,便居于此。....”湘君给她解释,“这宅过在我名下,前院颇有年头,倒是后边曾被雷电击中坍圮过一部分,所以是后起的……里面的器物都是我多年来亲手置办,守家的也是些根知根底的老人了……我们今日先在这住一晚,明早乘船再下城南。”
楚瑶走过很多地方,见过各式各样的古宅,却从未遇到过像安溪一样把古意淬得这般入骨透彻的地方。
宅院里有专门的护院跟下人。年长的都是旧时定了契世代跟着凌家的,现在虽已不能再讲这些,但世家大族的制度没给废,老一辈的还认这种关系。年轻点的很少,而且大多不守这宅。旧时有些出身极高的人从小便有些同龄人陪着长大,这些人后来就是最天然的亲信,现在的政、商大家虽不讲究这些,但白道中世代从军的世家以及黑道大部分还有好一些都遵从了这样的教养方式。
楚瑶一看湘君的处事,便知晓安溪凌家虽极具古风,但思想非是顽固,也并不恪守古制。
晚餐由湘君亲自下厨。等餐的时候,楚瑶研究了一下宅的格局与布置,很是赞叹。夜幕笼罩,天气也很是寒冷。宅里除了必要的照明与卫生设施,其余现代化装备竟少得稀奇。
湘君吃完饭后才得知,自己只做了顿饭的功夫,下面已经自发把人安排进西厢的客房,顿了顿有些苦笑。(
极品都市太子)怪自己没有说清楚。吩咐人将自己的卧房重新收拾出来,开了空调,换上新的被褥,浇了汤婆裹进被窝,额外又点了盏暖炉,才算安心。
楚瑶怕冷,他知道。整个宅原本的供暖还是旧时的,她定然会嫌冷,只有他住的这边还带点供暖的电器设备……若是在西厢,她约莫整夜都不会睡着。
湘君宿在隔壁。
屋里很温暖,暖热的空气烫得楚瑶脸颊微红,淡淡的清冽的木香环绕着周身,懒洋洋窝着,还是有些睡不着。若是只作旅游,这一趟安溪却也不虚此行。但换做别的任何目的,就有些让人意外了。只因人家一句连理由也算不上的话语,就想也不想跟着来,她自己也不懂,究竟是想再给他一个机会,还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直至现在,湘君也未给她讲述任何她想知道的解释,而她竟也半分不曾急切……
半睡半醒直到天际发白,迷迷糊糊起身,坐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床外银枝灯盏边上放置的衣物。想了想,暖炉里的炭火还烧着,半夜有人进来添了一次,凌晨这会儿睡得比较死,也不知道人家什么时候进来的。
摸一摸衣服料,饶是她都有些惊叹。做工刺绣都是上上品,与其说是款式复古,不如说原本就是保存完好的旧物!掀开边上的首饰盒,珠花簪,金玉项链,两只通绿的翡翠镯,东西虽少,但极为贵雅大气。这分明是上下里外一身全部兼顾到了。
楚瑶沉默良久,瞅着那衣服大红的色泽有点头疼。(
重生之女首富)定然不是湘君吩咐送来的,那会是谁?想了又想,还是穿上了……但愿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早点依然是湘君下厨。果然见到她的时候,连湘君都是愣了好一会儿。
楚瑶原本就适合这样的背景这样的着装。连着眼底眉间都是散不开的古韵,寻常看来只觉得清澈仙灵,这会儿一身大红的锦袍,却是天生的贵气逼人。
湘君穿着件简单的老式对襟盘扣褂,衣料洗得稍稍褪色,应当是寻常家居的衣物。
宅里虽然有专门的下人在,湘君却似乎习惯了诸事自己动手。
楚瑶戳着高邮的咸鸭蛋下粥。敲碎青色蛋壳,蛋白极为柔嫩,蛋黄更是红心油水,让人胃口大开。粥品醇香带水,煮烂了的番薯丝竟未与米粒黏糊在一起,看上去很是清爽,键脾胃补气血的……湘君倒也是有心。
吃完早餐两人散了会步,继续乘船顺水而去。河道极为干净,还能看到花鸭白鹅等家养的禽类游来游去,看见船来便呱呱叫嚷着避散,声音高亢嘹亮,无比精神。清早但见晨雾未散,炊烟已是袅袅,霞光铺陈,竟是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了,有股暖意一直在心间挥散不去。
湘君对着她微微一笑,伸手将她鬓角散开的几缕发丝轻轻绕到耳后,虽未碰触到她,但这样略显亲密的动作做来,竟是理所应当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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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瑶回过头,通透的眼一眨不眨看着他。
“你母亲本该入的,是我凌家的大门。”湘君轻轻说到。
听得他说她像她母亲,她本就有这个预料,但亲耳听到,却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震。
作为女儿,或是作为局外人来看,她都不认为母亲有错。但对这世上有一些人,则是连她都无法逃避的愧疚。母亲那一走,撕了裴家的脸面不提,对于凌家来,又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能把唯一一个嫡亲的女儿嫁过去,当年的两家那是怎样好的关系——就因了这一遭,明面上不曾如何,暗地里的裂痕却永远都修复不了。
“我父亲恨了半辈,母亲也怨了那么多年,这段婚姻,折磨得所有人都非常痛苦。”湘君缓缓说着,语调平稳,和着船下哗哗的水声,听着竟仿若远处传来,“他怎么能不恨?十六岁见到你母亲,却早在十年前就知道她会是自己的妻,他守着她一天天长大,等了那么多年,却等到她不顾一切的离开。怎么能不恨?可是恨又有什么用。”
“我从来都不是个幸运的人。”说到这里,湘君倒笑起来,“祖父就只有父亲一个儿,能怎么办?逼着他娶妻,逼着他生孩。老大一出生,全家都松了口气,他注定是要继承家族的,从小就养在祖父身前,倒避了父母这遭麻烦。老三老四是龙凤双胎,甫一出世,便养在外祖家,也乐得自在。小五出世的时候,母亲已患了抑郁症,好不容易挣扎着生下来,却是天生体弱多病,被姑姑抱走,倒也养得很好。而我长到七岁,外面竟也没人知道凌家二少什么模样。”
“我七岁那年,安溪派人到了茶陵。随后阿公亲自动身来了茶陵。虽然同根,但毕竟是两家。过继这事,近代以来,再未遇到过,但安溪近千年底蕴,有些东西,是几经战火也摧毁不了的,更别提那些连阿公自己也典不清楚的古董珍藏,这事对于茶陵来说,就跟天上掉馅饼没什么两样了。”
“族规说是嫡次,但既然是要过继,规矩就没那么严,全家都属意老四与老五中挑一个。那个时候我还丑得很,又瘦又小,穿着再好的衣服也不好看,安静得跟个影一样。阿公看过几个孩,却带着我走了。后来我问阿公,阿公说我长着一双很美的眼,像极了他当年无缘的妻。他一眼就瞧中了。”
楚瑶专注得凝望着他的眼,那瞳眸依然如初见时那样,美丽得如同一泓泉水,淡淡的蓝色沉淀在里面,如神秘的深渊般蛊惑。
“我以后是要承了家业的,学历史喜考古都是阿公家学渊博耳濡目染。阿公给了我一辈都花不干净的钱财,但我还是只能靠自己的,因为我身上毕竟留着茶陵的血,若是茶陵要借着我在这边插上一脚,我能没有拒绝的资本。幸好阿公还健朗,在我还没能耐守住安溪之前,他会帮我撑着。炒股,做投资,开甜点店,甚至一开始之于cos,都仅仅是为了赚钱,我也仅仅是个俗人罢了。”
湘君专注地看着她,没有觉察到任何鄙夷或是同情,他讲得像一个故事,她便听得也像个故事,于是他笑得更为欢欣,那面上,竟见不到丝毫忧愁:“我曾偷偷见过父亲手上的相片,那是父亲留着的唯一有关你母亲的东西,后来被母亲烧了……但那样的美,只要见过一眼,就再忘不了。第一次见你,我就认出你来。你站在台下,身边站着裴家大公,我一眼,便知道是你。”
“我不知道是该恨你,还是感谢你。如果不是你的母亲,我少时不会过得像场噩梦,但若不是因此,我也不会遇着阿公。而,就像是宿命一样,我父亲恋慕了你母亲一辈,遇到你之后,我才知道,或许那时我缺的所有的运气,只是为了成全与你的这一场相遇。”
“可是你离我那样遥远。那样遥远。若是一开始便让你知晓了那些旧事,我便连奢望都没了资格。不着痕迹地接近你,用着一切来诱惑你。你太聪明。我只有不停地猜,不停地掩饰……能走到那一步,也已是极限。只有在你还未厌恶我之前,和盘托出……你看,直至现在,我还是在用着一切我能用的,干扰你,算计你,让你可怜我同情我……我已经把它变作我的本能。”
他的话语,很真诚,也很直白。即使本就是事实,但用上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动作来表达,意思总会有差异。其实楚瑶已经很清楚,但那些为他自己亲手戳破,竟明知是局,也心甘情愿踏进去。
她自己也讶异——她信他,竟信得这样理所应当。
楚瑶看着他半晌没有作声。然后缓缓伸出手拥抱住他。
“你赢了……我喜欢你,”她轻轻道,“就算是现在,还是……很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10.2
晴天,脸被晒伤了……
嗯……不算狗血吧,我已经很努力地避免了,裴雅当年的未婚夫是湘君他爹这个梗是一开始就定下的,有人猜到了噢~~~~宿命这玩意儿真是个好物啊……以楚瑶的性,能说出喜欢已经不容易了,至于爱,当然还不够,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被湘君算计着,但心甘情愿,或许一开始的感觉实在太美好,所以这般的用心在她看来反倒可以接受。
当然,以后我会说,当家其实也很用心,只不过一开始就用错了法……效果适得其反。
翌日,清晨,水道,舟行,连环境带心情都算计好了……相信我,湘君真的是帅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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