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种新面料开始出售时，供销社临街的大门不打开，代替墙壁的木板也不会全取下，只取下一块木板。一块木板的宽度也就七寸宽的样子，取开的这块木板下面是大约一米高度的柜台，也就是说买料子布的人只能从柜台上面的小口子，将钱递进去，再从小口子处将布料接出来。
每次卖料子布的时候，木柜台上面的小口子透着电灯的光亮，木柜台外面临街的街沿上挤满了人。个个手里都紧紧地攥着卷成小圆筒的钞票，往小口子处递，全都高举着拿钱的手一直摇，一边高喊着卖布人的名字。有时候，卖布的小口子都没打开，街外面就又挤又喊的闹腾开了。希望卖布人能识得自己的声音，将钱接过去，这就是供销社的人从街上走过时，沿途都有人跑过去打招呼，套近乎的原因。都想让自己的声音给卖布人留下印象。其实不单是卖布，粮站卖米和开票的窗口也是这番景象，也是这样边挤边喊。很希望里面开票的人能在嘈杂的声音中识出自己的声音，将自己的粮本接进去，因为开票的窗口总是挤满了背着背篓买米的人。要在开票的窗口开了票，才能到买米的窗口称到大米或拿到面条和面粉玉米粉。供应肉的地方也差不多，这些单位的人走到哪里都很风光，像众星捧月般的礼遇。
我和阿文秀儿站在卖布的柜台一侧，望着柜台上很大一匹铁链花图案的布，傻傻地看了几分钟。口袋里没有钱，秀儿和阿文不敢靠近柜台去，我想：走了那么远的路，趟水过桥的时候吓得够呛。站在这么远的地方看着那匹布，太不值了。起码要走到近前去，亲手触摸一下那一大匹布花布，或者询问一些什么。我向着那匹花布走了过去，阿文和秀儿站在原处看着我。卖布的阿姨原本在卖蚊帐的那一段柜台卖蚊帐布，刚收完钱笑眯眯地向着我走来。
我说：“阿姨，这布多少钱一尺？像我们的身高需要多少布？”一边问价格，一边伸出手在花布上摸来摸去。卖布的阿姨报了价，可能看见我身后没有大人，只有站在远处的秀儿和阿文。回过头去整理柜台后面壁柜上的布匹，不再理我，供销社卖布的柜台都是一样的摆布，畅销的布匹平摆在柜台的台面上，其它的布匹就一匹匹的竖立着，放进壁柜里面，壁柜上没有柜门，全都敞开着。壁柜的高度和宽度都是按照布匹的长度和厚度定做的，有人要买时，将布匹取下来，卖过又放回去。柜台的台面要空出一段一段的空间来，便于卖布的时候好用尺子丈量。
看见卖布的阿姨不想理我，开始学着套近乎，我说：“我认识你，你在我们分水街上的供销社卖过布”。我这样说的时候直接叫了她的姓名，卖布的阿姨停下手中的活儿，有点了然的看着我，露出了思索的神情。我补充道：“我妈在茶馆上班，你在茶馆打过开水”。卖布的阿姨一下高兴起来，连声说：“哦哦哦，你是魏大姐的大女儿，我说怎么这么面熟”。我应付着卖布的阿姨，回过头去得意地示意阿文和秀儿，让她们也到柜台边上来，亲手摸摸那匹布。
阿文和秀儿见我和卖布的认识，很兴奋，手拉手地羞涩地跑到柜台前，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下布，又将手缩了回去。我对卖布的阿姨说：“她们是我的同学，我们都在八中读书，像我们的身高，做一件短袖，要多少布料，多少钱？”说着我指了一下那匹花布。卖布的阿姨打量一下我的身高，说：“要三尺五，一共二块八角几。“我说：”我们今天都没带钱，就是来看一下，算算需要多少钱，“。然后与卖布的阿姨道别后，走出了供销社的大门。走到供销社那一段街的转角处，阿文和秀儿都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去看着供销社大门口。我说：”回学校了，要不就要迟到了“，阿文说：“那花布真是漂亮，”秀儿也说：“要是有钱就好了，我们一人做一件衣服”。
我就想陪着她们走一趟供销社，没想过要做衣服的事，瞎问一通就是想去摸一下那匹花布。听了秀儿的一番话，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我相信能够满足阿文和秀儿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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