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未央宫后院的偏房内传出一声凄惨至极的尖叫声,将还在睡梦的钟青叶一下子惊醒过来,脑子空白了一瞬,头疼的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研紫。”
听到她的呼唤声,研紫很快门走了进来,见她已经醒了,忙上前扶着她的腰身帮忙坐起来,关心道:“娘娘,是不是五小姐吵醒你了?”
钟青叶翻了翻白眼,“昨天打晕她带回来,没想到现在就醒了,唉……可惜了我的睡眠时间。”
说着便要掀开被褥从床上下来,研紫急忙搭手帮忙,一边絮叨道:“现在时间还早,娘娘可以再休息一会,五小姐那边,让内监去处理不就好了?”
钟青叶下了床,穿上嵌明玉蝶恋花的云丝绣软底鞋子,一边拢了拢自己睡乱的头发,一边懒洋洋的道:“不了,反正醒了也懒得再睡,好歹也是姐妹一场,也该去她了。”
研紫咕咕一笑,上前来搀扶着她在桌子边坐下,招手将屋外端着洗漱用品的宫女招进来,笑道。“娘娘从有了皇嗣后心地可越来越软了,若是从前,哪会管这些事情。”
钟青叶笑笑,一边接过漱口的杯盏,一边漫不经心的道:“她一再蓄意加害我,甚至连五年前我失去孩子也有她的一份功劳,换做是从前的我,没有亲手杀了她就是仁慈了,可是就算如此,也不代表我就原谅她了。”
“就是!娘娘把她当姐妹,她何时把娘娘当姐妹过?”春儿领着几个宫女走进来,许是听到了钟青叶和研紫的话,撇着嘴不屑道:“她那种人,哪有资格当我们娘娘的姐妹?娘娘放过她,不过是为肚子里的小皇子积德而已,凭她?哪有这个脸面!”
钟青叶含了口盐水在口里活动了两下,吐在一边宫女递上来的珐琅连翠粗颈瓶,研紫递上沾了玫瑰和水仙汁液的温热帕子,钟青叶拿过来,轻轻按在脸上。研紫这才噙着抹笑薄凉道:“春儿这话虽然说得刻薄了些,当也确实是这个理,就五小姐做的那些事,确实没资格领我们娘娘的情。”
“好了,一大清早的别老说别人的坏话,小心嘴上会长泡的。”钟青叶将帕子递给一边的宫女,抬头对研紫道:“哥哥那边已经派人通知了吗?”
研紫还没说话,春儿倒是抢先道:“一大早就通知了,不过这会子应该还在上朝,钟大人说一下朝便会往娘娘这来。”
“嗯。”钟青叶点点头,慢慢走到梳妆台前。“找个人在宫门口着,见他来了直接领到钟莹那去。”又转头对研紫道:“梳简单一点的发鬓就好。”
梳妆完毕后,钟青叶随便瞧了瞧,便由研紫搀着站起来,对春儿道:“走吧,我们去瞧瞧从前这位了不得的淑妃娘娘。”
“娘娘留步!”春儿犹豫了一下,小心道:“如今她的情况不稳定,人又疯疯癫癫的,娘娘身怀皇嗣,还是不要去的好,若是冲撞了……”
钟青叶失笑。“哪信这个东西,再说了,她可是我带回来的,会冲撞什么?”
研紫也迟疑道:“就算不怕冲撞,五小姐如今疯癫不正,若是一不小心撞到了娘娘,哪可怎么好?”
“好了,你们两个,我又不是没长眼睛,哪会任由她撞上来?再说了,那里不是也有内监着吗?”钟青叶不理会两人的担忧,漫步就要朝屋外走去。
研紫和春儿奈,只好搀着她朝后院偏房走去。
说是后院偏房,可是位处于钟青叶的未央宫,环境条件也差不到哪里去,越是靠近就越能听到钟莹歇斯底里的吼叫声,不时还伴有模糊不清的说话声,声音之惨烈,听得春儿和研紫都寒毛直竖。
偏房前足足站了数十个内监,少数几个脸上还带着伤,龇牙咧嘴的站在那里,有些脾气大点的,还不时叫骂着,说的话虽然不至于难听,却也是在不怎么好听。
钟青叶皱皱眉头,未央宫她身边的内监领事立刻迎了上去,尖细着嗓子怒道:“叫什么叫什么呢?!长眼睛了吗?没到娘娘在这里吗?还不快行礼?!一个个的小兔崽子!”
三三两两站立的内监这才到简装而来的钟青叶,吓的腿都软了,慌忙跪下行礼,那原来几个叫骂的最凶的奴才更是一头的冷汗,哆嗦着身子不敢抬起头来。
钟青叶缓缓走上前去,停在众人面前,目光在数十个人身上扫了一圈,淡淡道:“钟莹确实是本宫的面子才会被关在这里,也确实是因为本宫的原因才没被乱棍打死,但是本宫不知道,原来本宫的事情,你们这些奴才也是可以随意挂在口上,嗯?”
她的语气平淡,重复的也是刚才那些奴才叫骂的话,虽然没有含着半点怒意,却依然把那几个奴才吓的魂不附体,急忙磕头请罪,春儿不耐烦的道:“我们娘娘在这里,岂容你们嘴上不干不净?小苏子,还不快把他们领下去依罪处罚,免得在这里污了我们娘娘的眼睛!”
小苏子就是内监领事,一见情况不对,二话不说急忙叫人将那几个吓得全身发抖的内监带了下去,钟青叶只是淡淡的了,并没有阻止。
皇宫不同于别的地方,在这里,人善是要被人欺的,她封后数个月,有一半时间都卧病在床,身体好了之后也是深居简出,宫里数千个奴才,只怕足有一半是只听过她的名号却没见过她这个人的,对于了解,更是说不上来。
虽然有齐墨独一二的宠爱,但是她身子不好的认知却已经埋在了众人的心底了,大概也正是觉得她病怏怏的没什么作风,这些奴才才没把她放在眼里,连一个小小的内监都敢皇后皇后的叫,不惩罚一下,他们只怕就要上天了。
钟青叶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色波澜不动,现在一切当然是以孩子为前提,这些小事,可以留在生完孩子后再慢慢来处理。
她可从来不是善良大方又好脾气的人。
底下跪着的一群人见钟青叶久久没有说话,根本吃不准她到底在琢磨些什么,一时间吓的是噤若寒蝉,远处不时有内监受刑时的惨叫声传来,配合屋内钟莹的厉声嘶吼,越发显得骇人异常。
钟青叶了跪倒的人群,语气平淡的道:“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一个被抓破了嘴角的内监带着哭腔道:“皇后娘娘恕罪,奴才……奴才是送食物进去的时候……被抓伤的……”
“来这钟莹,疯的可真是彻底。”钟青叶似笑非笑的说了一句。“好了,你们都起来吧,以后记住,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要是一下子没记住,脑袋可是随时会掉下来的。”
一群奴才唯唯诺诺的应了,这才慢慢站起来,钟青叶走到偏房门口,着门把上用婴儿手臂粗细的铁链锁了,还挂着一把大锁,不由的一愣。“开门。”
“皇后娘娘,这……”
研紫顿时怒道:“娘娘叫你开门就开门,哪这么罗嗦?!”
刚刚想出言阻止的内监被研紫吼的吓了一跳,不敢耽搁,急忙上前用钥匙将门打开,钟青叶一步跨进去,只见这偏房装潢精致,虽然不及她房里那般大气精美,却也算得上是个好地方。
屋内的床上,钟莹被人用铁链锁了手腕脚腕,一头连在殿内的柱子上,穿着一身破破烂烂几乎不出颜色的衣服,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额头上似乎还有血痂凝固的模样,一见到有人进来,顿时像受惊的猛兽一样一跳而起,嘶吼着,张牙舞爪的朝众人冲过来。
“保护娘娘!”钟青叶还没觉得怎么样,确实将一群奴才吓了好一跳,齐齐拦在钟青叶面前,警惕的着冲过来的钟莹。
“大胆狗奴才!本宫杀了你!”钟莹尖声怒吼,一张扭曲的脸从油腻腻、乱七八糟的头发后露出来,森白的牙齿上还沾着青色的植物叶和一些不知名的黄色物体,全身也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味道,恶心异常。
她尖叫着朝钟青叶扑过来,那模样实在骇人,可是还没冲出两米,只听到一阵铁链哐当声,她俯冲向前的身子顿时停住,铁链被拉成一条直线,牢牢拴住她的手脚腕,钟莹冲的太猛,一下子稳不住身体,狠狠的摔在地上。
钟青叶早出她的铁链长度不足以攻击到自己,脸上半点没露惊讶,倒是见她漏出来的手腕上被粗糙的铁链环子磨出一大片血痕,赤脚踩在地面上的脚踝处也是一样,血肉模糊间还有苍蝇不停的围着转。
钟莹才被带回来一夜,这样的伤不会是一夜造成的,钟青叶心了然,来京阳城被齐墨攻下之后,钟莹流浪在外的日子也不好过。
正想着,突然听到屋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内监拖长了声音道:“皇上驾到……”
钟青叶回身,还没来得及说话,肩膀就被人抓在手里,齐墨焦急的上下打量她,不住的问道:“没事吧?有没有伤着你?”
钟青叶摇摇头。“我也是刚到,还没过去呢。”
见她确实没事,齐墨才放下心来,又转头对春儿和研紫几人恼怒道:“娘娘身子重,怎么可以让她单独来这种地方?你们是这么当差的?要是伤着一点半点的,你们负的责起吗?!”
研紫几人脸色一慌,刚要下跪求饶,钟青叶却抢先伸手拦住了他们,解释道:“不怪他们,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在这里,并没有过去,伤不到什么的。”
不不知道,一才发现齐墨穿着的居然还是上朝时用的缂金纯绣九龙锻袍,连鞋子都是金线勾勒的龙纹靴,一就知道是刚刚从朝堂上下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可见他是一听到消息就急忙赶过来了。
钟青叶心一软,声音也不由自主的放柔和起来。“好了,别怪他们了,我不也没事吗?我怀着我们的孩子,一定会小心保护他的,你放心吧。”
“我要能放心就好了。”齐墨奈的了她一眼,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这才转头倒地不起的钟莹,眉毛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随行而来的还有钟浩宇和几名太医,在到钟莹的那一刻,钟浩宇差点就直接冲上去了,还是顾虑到身份问题生生忍住,此刻见齐墨开口询问,忙对太医道:“太医,劳烦您上前,这是怎么了?”
几名太医应了声,小心翼翼的走上前,一撩开钟莹的头发脸色便是一松,回过头跪地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犯人是晕过去了。”
“晕过去了?”钟青叶愣了一下。“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晕过去?太医,你给检查一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她说的,也正是钟浩宇想说的,齐墨也没有反对,太医恭敬的应了一声,回头小心翼翼的搭上钟莹的脉搏,细诊之后脸色突然一变,和几个太医交换了一下眼色,立刻退后了几步,让另一名太医为她诊脉。
钟青叶等人的是满头雾水,钟浩宇更是焦急比,又不好轻易开口,额头上的冷汗都出来了。
不多时,几名太医齐刷刷的跪下来,其一名道:“皇上,皇后娘娘,犯人……有了身孕。”
“身孕?!”在场人同是一惊,连齐墨都忍不住皱起了眉毛,钟浩宇更是脱口道:“这不可能!”
钟青叶拉了拉他的衣服,冷静道:“有几个月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已有三月有余。”
钟青叶心一个咯噔,转头向齐墨,齐墨也正好向她,两人一对视,彼此心里都有了计算。钟莹之前是齐穆的妃子,三个多月齐穆兵败失踪,大概一直在千荷岛上避世不出,这孩子,不会是齐穆的。
太医接着道:“犯人有遭受过蹂虐的迹象,且身体满布伤痕,皇上和娘娘请。”
说着,他微微退开一些,撩起钟莹的一只衣袖,钟青叶一眼就见那细长的手臂上乱七八糟的全是伤口,有长条状的,椭圆状的,也有火烧状的,有些已经化脓,有些却还在流血,新伤叠旧伤,惨不忍睹。
研紫和春儿倒抽了一口凉气,被吓的后退两步,钟浩宇整个人都晃了一下,脸色煞白。连钟青叶都忍不住皱眉头了,一只手臂已是如此,那身体其他部位可想而知。
突然,她似乎有些明白钟莹腹的孩子是从何而来了。
钟莹身上有如此之多的伤口,手腕和脚腕也有大片磨蹭造成的伤痕,说明她曾经也被人用粗糙的东西绑住了手脚腕加以虐待,她腹的孩子,只怕也是被人所致。
不单单是钟青叶,连齐墨和钟浩宇都在同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钟莹多半也知道了自己怀了孩子,大概在极度法接受的情况下,曾经疯过一次的钟莹再次发疯,落到了如此地步。
钟浩宇眼的悔恨和心疼,钟青叶在眼里,再昏迷不醒的钟莹,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女子,就被毁成这个样子了,若是她当初复原后没有心存报复进宫蓄意成为齐穆的妃子,大概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人啊,总是不知道在合适的时候抓住最好东西。
钟青叶正在惋惜,冷不防钟浩宇突然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齐墨面前,吓了她一跳。“三哥,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娘娘,微臣斗胆,有事想请求皇上应允!”
齐墨淡淡的开口道:“你是想要将钟莹带回府自己照顾吧?即便在知道她做了哪些事情之后?”
钟浩宇点点头,沉声道:“论钟莹曾经做过多少错事,她依旧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请皇上、娘娘大发慈悲,让微臣带妹妹回府治疗。”
说着,他重重的一头磕在地上,撞击声沉闷。
“你怎么?”齐墨问钟青叶道。
钟青叶耸耸肩。“我这人记仇的很,她所做的那些事情我没法原谅,也根本不准备去原谅,不过我也实在同情可怜她。既然三哥这么说了,就让他带回去治疗吧,也省得我再见了烦心。”
齐墨点点头,转头对钟浩宇道:“娘娘的话你听见了,找人把她带回去吧,朕也不想再到她了。”
说着,根本不理会钟浩宇的反应,拥着钟青叶便走出了房间,老远了还能听到钟浩宇欣喜异常的谢恩声。
一群人慢慢的走,齐墨和钟青叶走在前面,奴才们跟在后面,齐墨犹豫了一会,突然开口道:“青叶,五年前的钟家火灾……”
“我不想知道了。”钟青叶打断他的话,伸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钟莹已经落到这个地步,报应不爽,是她自己活该。所有事情都已经过去,我现在只想在意能抓住的东西。别的……没精力去管了。”
“你什么都不用管。”齐墨吻了吻她的鬓角。“我会在你身边,帮你管所有不想管的事情,你要做的,就是为我生下一对白白胖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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