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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曹丕传 第三十四章 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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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夏是个诗的民族,诗中最多的是满满的乡愁。(唐砖

    小时候《诗经》,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句子,我会为那淡淡的愁思所迷离。但那种感情我毕竟没有切实的感触,只是迷恋那带着愁绪的优美语句而已,因为我不曾拥有过故乡。

    不曾拥有,也就无所谓离别。

    我的出生伴随着乱世的来临,从我还是个不能留住记忆的婴儿时我就在流浪,在乱世中流浪。家在我幼时的记忆中是颠簸的马车,是简陋的帐篷,是起伏的马背。我满眼看到的都是同样在乱世中挣扎流浪的人群,满耳听到的都是他们呜咽着怀念故乡的声音。

    我曾经以为,被那些满脸悲伤的人用满是向往的感情怀念着的地方都应该是美丽的。(九重韶华)但结果却绝非如此。

    这些年跟谁父亲征战的脚步我走过许多地方,司隶、豫州、兖州、徐州都留下过我的足迹。这些地方,是许多人流浪的出发点,被他们称之为故乡的所在。我在这些地方没有见到过美丽,我看到的是同样的千疮百孔、满目疮痍的所在。哪里都在流血,哪里都是穷山恶水,原野中即使有好看的鲜花,但在那花茎下面往往也能看到森森白骨。我小的时候曾经不解的想过,这样的地方,有什么值得那些人念念不忘以至于斯的?

    后来我明白了,那是因为我不幸生在了乱世,所以我才见不到那些地方的美丽,曾经的美丽。所以我懂了,故乡对那些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他们永远也回不去的美丽地方而已。是的,他们永远也回不去了,因为曾经的美丽早已被如今荒芜所取代,丑陋的荒芜!

    但他们比起我来毕竟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曾经见到过美丽,那个美丽恬静的地方永远都会留在他们的心中,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不知何时把尸骨掉到何处,在他们的心底里,总会有一个无可取代的、令他们魂牵梦绕的地方,那个被称作是故乡的所在。(巨星手记

    我的心底里没有那种地方,没有人会把颠簸的马车、简陋的帐篷和起伏的马背当成是自己的故乡。我的确不曾拥有过那可以羁绊我愁思的地方!

    谯县,他们说这是我的故乡,但是这里对我来说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出许昌百里,一路向东,一直延伸到谯县境内,三四百里的路程,是一片地势很低的洼地,这里是淮河支流的冲积平原,一马平川,土地肥沃,原本应该是人口密集,城邑稠密的繁华地带。(废材小姐太妖孽)可是,一路走来,我们几乎没有见到什么村庄,沿途的城池也尽皆败坏,断垣残壁在风雪中显得尤其的苍凉。

    这就是通往我“故乡”的路么?

    吴质给我解释道:“此处毗邻淮河,乃南北之分界,历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自黄巾暴乱以来,不知经过了多少战乱。把一个好好的豫州腹地、天下粮仓弄成了这般赤地千里的不毛之地。去岁曹公任命国子尼大人推行屯田事宜,或许再过几年,当能逐渐聚集流民,开垦荒地,稍稍恢复元气。”

    我点点头,以我对国渊的了解,他绝对是一个能埋下头来,踏实做事的人。在他的努力下,这片土地一定能在数年之间稍稍的恢复生机,否则,将这么肥沃的土地撂荒,简直是在辜负上天的赐予。

    几百里路程,我们走了十几天才进入谯县境内。(第一女将

    一入谯县,父亲便弃车乘马,来到了大军的最前列。他的神情显得有些急切,又带着一丝惶惑。这便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吧!毕竟父亲也是离开这里近十五年了,离开的时候他三十五岁,正是一生中最好的壮年时光,如今他已年近五旬,鬓间生出了白发,额头上爬上了皱纹。离开的时候,他是天下不知其名的小小的待任校尉,回来的时候他已是执掌大汉的权臣。

    他骑在马上,眼睛不停的东张西望,似乎是在找寻往日的记忆,不时的发出惊喜的声音:“子桓你看那里,那片树林。那是为父少时与元让、妙才飞鹰走狗狩猎之时惯常歇息的地方,不想如今还在!”

    “看见那个河湾了没有,那里的鱼虾最是肥美,每当盛夏之时,我和元让便会挽起裤管,下河摸鱼。(回到古代当将军)摸到鱼虾之后,我们就用瓦罐就地烹煮,那味道当真鲜美的紧!”

    “那里曾经是一个庄园,方圆五十里都是子亷家的产业,那时我们出去游荡的时候,惯常彻夜不归,就在这个庄园里夜宿,燃起火把,斗鸡博戏,还偷子亷父亲窖藏的美酒畅饮。子亷的父亲到你祖父那里告状,你祖父责骂于我。有一次我看见他就装作中风倒地,子亷的父亲急忙去告知你祖父。等你祖父来时,我又若无其事。你祖父问我怎么回事,我就说我根本就没有中风,只不过是叔父不喜我,所以污蔑。没想到你祖父还真信了,从那以后子亷的父亲再去告状,你祖父就从来不信。哈哈哈……”

    父亲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用鞭梢不住给我指点他少年时游荡驻足过的地方,一段段往事从口中说出来,也不知是说给我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的。那些诡谲放荡的荒唐事他说起来津津有味,丝毫不顾及旁边的曹真、夏侯楙他们紧绷着脸,想笑又不敢笑的怪异表情。

    我也想笑,因为我今天才切实的发现原来我的父亲,雄才大略的曹操,的确也有过年少的时候。我做过的荒唐事他在年少的时候也都做过,而且比我们更加的荒唐,更加的胡闹。

    但是我没有笑,因为我清楚的看到,他那双依旧精光四射的眼睛里居然闪动着泪水。

    我震惊了,因为我绝少看见他流泪。父亲爱笑,筵席之上谈天说地的时候他会畅快的憨笑,意得志满的时候他会张狂的大笑,怒气满腔的时候他会扯着面皮冷笑,总之不论何时他总是在笑,而且笑起来能感染人和他一起笑。我几乎从未见过他流泪。

    “那里!”越过一处高岗,他用鞭稍指着远处在风雪中若隐若现的一个庄园,“那里是子修母亲家的庄园,三十多年前,我在涡河边上迎娶……”

    他没能把话说下去,而是把马鞭紧紧的握在手里,眼睛盯着那片庄园,脸上的神色变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肯定想到了丁夫人吧!

    和父亲离异后的丁夫人回归了故里,也许她如今就住在那里面吧?

    父亲对往昔美好时光的叙述在这里戛然而止。有些记忆只能一个人去回忆,不能和任何人分享。他驱逐着马缓缓的走着,陷入了沉默之中。我们没有打扰他,任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

    “变了,到底是变了。物是人非,物是人非啊!”我听见他喃喃的低声说道。

    不知怎地,我的眼眶中竟然也湿润了起来。

    一个声音打断了父亲的回忆,一队在前面先行的羽林郎奔了回来,齐刷刷的下马,领队的杨让走上前,挺直腰板,抱拳低头,大声道:“启禀主公,前方谯县令带着乡老出城三十里相迎!”

    父亲振奋起精神,目光扫过那些羽林郎,在杨让的身上停留片刻,面带赞许之色的对我说道:“还不错!”

    我微微一笑,坦然的接受父亲的称赞,并没有表示谦虚。

    我的羽林当然不错!

    父亲手臂一挥,喝道:“我们进城!” (梨树文学http://www.lishu12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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